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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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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宁闭小关期间,水神当众认回了他的亲生女儿锦觅,并且向天帝提出,要解除婚约。润玉自然是立刻应承,旭凤喜不自胜,主动提出自己心悦于锦觅,想要娶她。水神自然没有答应。
水神和风神请求斗姆元君取下锦觅身上的伽蓝印,此封印一除,锦觅的修为一日千里,所以水神很快便向天帝奏请让锦觅升仙。天帝也应允了,只不过缘机仙人禀报近日天象异常,六界生灵各族恐降灾祸。源于锦觅原是个元神寂灭的天命之理,如今神元尚未修炼纯净,就晋升上仙或上神,恐怕有损六界神本,故而生出了警兆,唯有锦觅下凡历劫人间数十载方可。
“旭凤呢?我刚才去了栖梧宫,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半分气息。”沉宁自小关出,身上的灵力波动更加微弱不显,化臻于无。她找旭凤,自然是想要拿回那颗蓄灵珠了。
“锦觅仙子去人间历劫,旭凤不放心,跟着跳下了天机轮盘。”
“为什么要去人间历劫?”
润玉将缘机仙人那番话向沉宁复述,沉宁听了之后不以为然道:“众生皆苦,苦而乐天知命者也不在少数,难道这些生灵死后全部都可以位列仙班?”
没有任何记忆地去人间受一回苦难,回来便能成上仙上神,这苦难也未免受得太值。天道不公,久矣。
“那依你之见,如何才算真正的历劫?”
“劫雷。不是雷公电母那敲打出来的不痛不痒的所谓天雷,而是天地自生的道劫雷。”
不痛不痒……润玉决定跳过这个会让他自尊受挫的形容,“可若我们尚且没有修炼到如你和斗姆元君这般境界,是不会有道劫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沉宁反问。
润玉答:“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她脱口道:“真的是一直以来吗?”
润玉蓦地皱紧了眉头,她似乎在试图颠覆他的认知。他们从小就被教导着如何修炼灵力和法术,对于大道却似是而非,只有在成年之后,才有可能机缘巧合之下,慢慢触及边缘。为什么极少像她这样一开灵,就有主修的道境?灵、法、道似乎应该是并行推进,润玉几乎就在一瞬间,对此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别太认真。”这些事情她自己都尚且想不明白,也就无需再多添一人烦恼了。
“你这才刚出关,又要去什么地方?”润玉追上她的脚步。
“去太上老君的丹阁。”沉宁停了下来,“一万七千年前,老君误以为我要偷他丹药,竟然拿三昧真火烧我。不得不说,那只已经化归天地的石猴,真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实际上,我只是想看他炼丹而已。”
“不过看老君炼丹,哪天都可以。我觉得你好像有话想跟我说,那我今天就陪你说话喽。”沉宁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润玉挥袖取出白玉壶和青瓷杯,她揭开壶盖一看:“是星辉凝露,好东西啊!”
润玉原是想用于煮茶的,不过对于真身是株蒲草的沉宁来说,水好就行了,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可有可无。
沉宁手捧一杯星辉凝露,乐滋滋地喝着。瞧她这般眉眼弯弯的靥足模样,润玉也觉得自己开心极了。这种感觉,新奇而美妙。
“之前你闭小关没多久,我们抓到了旭凤涅槃当夜偷袭的黑衣人,原来是鼠仙。母神见我的嫌疑洗清,竟然妄图拉水神下水,幸好父帝英明,才未让母神的阴谋得逞。”
润玉虽与锦觅退了婚约,但水神见他胸怀坦荡,并不因为权势地位之争,觊觎联姻从而得到他的支持,所以反而逐渐与润玉相交甚密。天后认为润玉这是在以退为进,所以打击不到润玉,打击水神亦可。
“你的嫌疑?”沉宁想起荼姚刚把润玉带回天界的时候,也是母慈子孝,疼爱有加。只不过后来有了旭凤,这份亲情瞬间便变得岌岌可危了。“荼姚冤枉你,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呢?”
“你虽说不了解全部,但也应当能明白,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润玉向来是温润如玉,人人皆赞的亲和友善。可是他的脾气真的好吗?在这地位尴尬、无人问津的天界,就算有情绪,他又该去向谁发泄?
“过去的万年来我专注于自身,所以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帮你。不过从今往后,但凡发生这样的事,我希望你能立刻告诉我。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很好地应对,但是……”沉宁抿了抿唇,“别习以为常。因为这是不正常、错误的,你不应该承受这些。”
润玉的眼尾渐渐染上朱色,他展颜一笑道:“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
“我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一向不擅长煽情。
可即便如此,她的话对他来说,也是娓娓动听。润玉从袖袋中摸出一支簪子,“这只仙羽簪是用锦觅仙子种下的桃木所制,雕得不精,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很喜欢!”簪头是鹤纹,古朴雅致,正合沉宁心意。说实话,她对首饰一向不上心,就连头发也不过是随手扯了根布条绑着。
沉宁戴上之后,临水照影,觉得甚是满意。“俗话说礼尚往来。”她来回踱着步,“可是我除了知道你喜欢穿白色,不喜艳色尤其是朱红。饮食清淡、不胜酒力,喜欢用星辉凝露煮茶。还有喜欢行草魏碑,除此之外你还喜欢什么呀?”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想办法为我取来?”润玉的眼里飞快闪过狡黠,故作为难道。
沉宁拍了拍胸脯,“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就包在我身上!”
“我喜欢你。”他的手指紧张不安地揉捏着,但双眼发亮,说是发光也不为过。
“什么?”他说得太快,又或者是风太大,她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
“我、喜、欢、你。”润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沉宁的黑眼珠子骨碌向左转,然后再骨碌向右转,突然一拍脑袋道:“那个,我想起我今天是给老君留了口信的。所以我现在得赶紧过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哈!”
随后就像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虽然说沉宁的岁数,从神仙的角度来看,和润玉其实没太大差别。但是!她和太微有过不算一段的那么一段,最重要的是他亲娘簌离,比她还年轻点儿!和润玉做朋友没问题,可谈情说爱……这心里的门槛儿有点难跨。
润玉对此毫不知情,只当她是羞怯迷惘亦或者潜心修道,无意于情爱。这样也好,至少在他努力令她爱上自己之前,没有人能够把她抢走。
润玉在路过南天门时,碰上了邝露。“殿下你回来了!”
“正好,跟我去趟省经阁。”旭凤跟着锦觅下凡间历劫,有一不知名者多次以非凡人所有的手段,试图暗杀锦觅。彦佑出手相救,无意得到了那箭,称其为灭灵箭。
润玉:“你帮我找找,有关灭灵箭的记载。”
两人前后速速翻阅这省经阁内的典籍,润玉在走到其中一层书架时,为取摆在最上面的竹简,而不小心碰落了两幅画卷。
他先捡起近的那幅,画上是一年轻女子,踏浪而行。缀以诗文“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落款是:北辰君。
这不是父帝早已经弃之不用的别号吗?难道这是父帝亲绘的?这是灵火珠吗?为什么会有灵火珠?她是谁?诗文藏尾乃“簌”“离”二字,难道她就是鼠仙临死前口中所说的簌离仙子?
润玉正兀自思考着画上女子的身份。邝露捡起了另外一幅画卷,打开惊讶道:“大殿下,这画像……好像是生死道尊!”
润玉卷起手中画卷,藏于袖中。随后去看邝露手中的那幅:画上的女子,身着红衣,样貌确是沉宁无疑。这副画没有落款,却有四个大字:北辰逐水。
逐水,水烛。还有那与挂在父帝书房里的先花神像,相似的画风笔触,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润玉突然皱紧了眉头,有些粗鲁地从邝露手中夺过画卷,收起。擅长察言观色的邝露,顿时察觉到此时的润玉心情,犹如乌云密布。尽管后来邝露找到了灭灵箭的记载,也未能让他的心情稍霁。
“殿下……”润玉没有回应她,邝露只好加重声音:“大殿下!我们,我们是回璇玑宫吗?”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