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此陌非墨

8、第 8 章

　　官珞抬眼看了看脑子突然犯抽的虞敬轩懒得搭理他，冲着虞敬轩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用剑尖指着那趴伏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慧表姐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没问你不准说话，若是有半句假话……”

　　官珞刻意拖长了尾音，用脚状似随意地踢了踢脚下的桌子残骸，吓得小慧表姐抖得更厉害了一些，忙埋着头闷着声音一边点头一边应道：“我我我，我懂，我知道我知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到底知不知道小慧年龄未到不能参选的事情？”

　　“我，我是知道的，当时县衙最早来人到乡中张榜时我是看见了，看见了上头的内容的。”

　　“那么小慧年龄未到又是谁同你说要让小慧上京采选？”

　　“是，是是我家那口子同我说的，他有个酒友在县衙当差，又同村长他们一家关系密切，是他说他有路子！还说到时候就让小慧都跟着那些本就被官府选中的姑娘一块儿走！我哪里会知道这都有假啊！我真的是无心的啊！我也是好心啊！我是……”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说多余的话。”官珞受不了小慧表姐说到最后时那尖锐的辩解声，故而又沉了声音踢着脚下的木块又将规矩说了一遍，吓得小慧表姐连忙用手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

　　一直没说话的虞敬轩听到这里突然开口发问：“凡是在采选名单上的女子都要经由户部核实年龄、户籍，你相公这是什么朋友这般神通广大还能修改户部档案？”

　　“这，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山野村妇，哪里懂得这些！”小慧表姐边说边又哭了起来，哭了两声想起官珞的话又生生将哭声给憋了回去。

　　“你相公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县衙做什么差事？”官珞原先对这次的诱拐案就有些不好的猜测，如今得了虞敬轩的提醒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我、我家那口子好像都喊他叫、叫老牛……至于是做什么差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啊大人。”、

　　官珞看着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小慧表姐，看样子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思索了片刻后又问道：“那你可还知道，还有那些人家同小慧一样，年岁不足也被诓骗去了的？”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个姓牛的手上有份名单！都是那些年岁不到同小慧一样的姑娘！哦，还有村长！村长他们一家人跟那姓牛的关系一直不错，他们说不定也知道这事儿！别的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啊，我真的不知道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小慧表姐一边说一边伏在地上小声抽泣，显然是已经怕极了。

　　村长一家？怎么又跟村长一家有关系？官珞皱紧了眉头，也顾不上理会小慧表姐此起彼伏的哭声，兀自用剑尖戳着地面在地上画着圈沉思。

　　反倒是坐着喝茶看戏的虞敬轩又帮着官珞问了一句：“那你的相公现今何在？既是他把消息告诉了你，保不齐便就是个共犯，还有那姓牛的人又去了哪里？”

　　“我家那口子他，他今日午后突然让我过来看看小慧……”

　　“糟了！”官珞闻言未等小慧表姐说完便像是突然醒过神来，猛地将她从地上拽起，“你家在何处？现在带我过去！”

　　等小慧表姐带着官珞赶到时，屋内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卧房内的衣橱大开，衣服散了一地显然是急急忙忙收拾了些东西就跑路了的样子，小慧表姐显然也是没料到一回家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翻出了藏在床下的盒子一看，盒中也只剩下了一些碎银子，大额的银票也都不见了，遭逢此故小慧表姐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官珞来时便已经猜到了会是这般结果倒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懊恼，这次的少女被拐案看似普通，实际上在审理时官珞便察觉到其中水分颇多，今年适逢宫中采选秀女，这些被拐的少女多是被人借着采选的名头从家中骗走，若不是被官珞等人端了窝点发现，只怕这些少女的家人们这会儿还做着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而浑然未觉。

　　她原先就怀疑这被拐少女案中恐怕有官员牵涉其中，刚才听小慧表姐一说便愈发确定，怪只怪她先前考虑不周，竟不小心便做了打草惊蛇的事。

　　官珞神情有些沮丧地离开了小慧表姐家中，一路低迷地走了回来刚一推开院门就听见小慧清脆烂漫的笑声。

　　“虞大哥你可真厉害，还会做桌子。”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张桌子，更复杂的机巧我都做得来，等过两天我给你做一只会自个儿飞的小鸟玩儿。”

　　官珞抬头就看到虞敬轩撩起了袖子，手上拿着一把锯子正在锯手下的一块厚木板，小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虞敬轩，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两人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官姐姐，你回来啦！”小慧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官珞的手臂撒娇，“官姐姐你把桌子砍坏了，虞大哥正帮你做桌子呢。”

　　官珞这才想起来当时为了吓唬小慧表姐随手将大堂中的桌子给劈了，没想到虞敬轩一个富家公子竟然还会做桌子。

　　官珞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抬头去看虞敬轩便见对方也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之前瞧着不是轻浮就是透着坏的笑意现下瞧来却有些温柔。

　　虞敬轩放下了手中的锯子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问道：“事情都办完了么？”

　　官珞想起因为自己的失误放跑了两个疑犯便觉得心中沉闷，兴致不高地点了点头。

　　“那过来搭把手，早些把桌子做好了我们也好早些开饭。”虞敬轩只字不提她先前突然带着小慧表姐跑了的事情，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反而让官珞觉得有些不适应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了动作，还是小慧拉着她走了过去。

　　其实说是帮忙，也就是在虞敬轩需要什么工具的时候帮着递给他，官珞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虞敬轩是真的会做这些木工活，而且做得又快又漂亮。

　　“没想到你真的会做这种活计。”

　　虞敬轩听到官珞这句感慨停下了手里的活，挑着眉毛去看她：“我不是先前就同你说过了嘛，我从被师父收为徒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云游四海感受民间疾苦，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在京中富庶之地呆得一身臭毛病的纨绔子弟。”

　　“是呢官姐姐，虞大哥人可好了，你走了之后他还帮我爹看了病开了药，一直忙活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官珞瞧着虞敬轩一脸“快夸我”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官珞终于不再丧着一张脸虞敬轩同小慧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笑了出来。

　　小慧见气氛不再像刚才那般低沉，葡萄似的大眼睛在虞敬轩同官珞之间来回转了一圈而后拍着手调笑道：“师妹砍桌子，师兄修桌子，如此甚好，甚好。”

　　“你再这么皮，答应做给你的小鸟我可不做了。”虞敬轩一边打磨着桌子的四角一边抽空抬头瞥了一眼小慧，然后就见小慧不满地冲他扮了个鬼脸转身跑开了。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可不像你说的那般胆小。”

　　官珞也有些诧异，看着小慧跑远的身影感慨道：“我刚见她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这样才好，本来就是个孩子是该有些孩子的活泼才对。”

　　“官珞你今年几岁？”

　　虞敬轩冷不丁地发问让官珞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对方又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才有些迟钝地回道：“再过三月便就到十八了。”

　　虞敬轩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忽地轻笑出声，一双桃花眼中像是沁满了温润的泉水，满是柔意，官珞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却见虞敬轩忽地腾出一只手轻揉了几下官珞的发顶。

　　“原也不过是个孩子，也该活泼些多笑笑才好。”

　　官珞被虞敬轩这一番动作整得一阵恍惚，仿佛有谁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自记忆的深处传来。

　　“过了及笄礼就是大人了，再不可像之前那般胡闹贪玩儿咯。”

　　“既然要做大睢第一个女神捕就该有些神捕的样子，唔，你这笑得改一改，笑得这么甜犯人可不会怕你。”

　　“我已经成年了。”官珞低垂着眼眸伸手轻抚开虞敬轩覆在她发顶的手，闷着声音转移话题，“这些都是我师叔祖教你的？”

　　“你说什么？”

　　“医术、木工还有……是口技么？我听你的声音跟早晨时截然不同，还有你刚才挣脱我钳制时的那招……”官络蹲在地上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过来，认真又带些不确定的神色惹得虞敬轩发笑。

　　虞敬轩将手中打磨干净的桌子翻过身来摆正，拍了拍自己的手，挑着眉看向官络:“想学么？”

　　说不想学那肯定是假的，但瞧着虞敬轩焉坏的笑官络话到嘴边也改了口故作不在意地转身，将那张虞敬轩做好了的桌子抬起抗在肩上便往大堂走去，边走边回道:“算了，不想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