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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番外篇之河氏阿郎·鸣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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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我是河家,河商鸣。”
我回了他,本以为他并不知晓我。
“噢,河家的人。这个名字…你是药医谷前代谷主之女,药医谷大小姐乌甸甸的儿子。”
他说出来母亲的名字,而且是闺名。药医谷谷主有规,绝不可医治魔教中人…这个人明显与魔教有深交。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与药医谷,也有交情在里头呢?
知道了我是谁,他眼角细微的松懈被我察觉。
奇怪,说不上的奇怪。
“你不是会弄蛊的人。”
“我知道。”他想提醒我什么呐,我自然是不会御蛊的人,“我配了一剂毒药。”
我顿了顿,看着他,继续道,“不会叫人死,却会叫人疼痛难忍,时常发作,而无法根治。只是...药毕竟是药,只有蛊,才没办法轻易解掉。”
“万骨枯不得离开宿主。”
这话是在拒绝我么,抑或是,在询问我...
“以宿主新鲜血肉喂养,至于暗瓮,活个两三日没什么问题。”
噗呲一笑,他玩味的看着我,“你倒是清楚。”
“可我给你这蛊也没什么好处,至于有没有坏处…”他眉眼一翘,“你要给谁下你的蛊毒?”
我站在他的面前,无处遁形,面上什么表情,我也没想藏起。
他问了这话,我却说不上的,难受了几分。
低下的眼光再次抬起,看向他之处,回他,“陈臻楣。”
我□□的站在堂中,好像与他这话说的,是件及其正气之事一般。
听了我这话,他的面色,也终是没那么好看了。
淡淡的道了句,“她可不是你想下了毒,就下的了的人。什么深仇大恨…”话说了一半,他自己停了口,犹疑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奇怪了我的想法。
什么人会这么跑到自己面前,要自己身上的蛊,还要告诉自己去给谁下毒。
在他看来,他才不是什么行为乖张的人,明明是疯子的,是这眼前的我。
“不是一定要有仇恨才会做这些事的。龙魔亭与靳教主,怕还是好交情呢。可眼下...”
“蛊下了,可就解不了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
“蛊毒下了,也不会只有…”不会让她自己来承受,同样的,我也会让自己与她一起承受这蛊毒。
“我要她每每发作,疼痛之时便要想起我,便要恨我,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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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二叔交代我,“陈家的丫头跑去了龙魔亭。五侯堡知道这事,但不是人人都知道。荆家的大徒儿是他们自己埋的雷,不用我们再动手,但河家的声望却得想法挽回。江湖不少人家都知道你我不和这件事了,这个时候,你去杀了陈家的丫头便是在江湖上替河家、替你自己立威了。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我震惊的看着二叔,他却好似不明白我为何会这样,“你叫我去杀了她?二叔,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当初,若是没有出事,我们与陈家…你觉得我会去杀了她?”
“我觉得,或者你想不想,都不要紧。河家不动手,有的是人动手。”二叔拍拍我的肩膀,“是要她死在你手里好,还是死在别人手里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什么时候,掂量二字,需要出现在我与她之间了。
家主阁出来的我,不知不觉的游走到祠堂,我看着河家百多年来的祖先牌位,觉得自己很是无力。
二叔看着我长大,他晓得,我与父亲有着一样的执念。当年父亲终是得到了母亲,如今,我也会有同样的执念埋在心中。
‘是要她死在你手里好,还是死在别人手里好。’二叔的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打转儿,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少爷。”阿松追来了祠堂,他进来,瞧着我。
余光中,我稍稍看了他眼。
我,笑了。
“少爷…”阿松的语气里含着胆颤,“您,为何这样笑。”
“死在别人手里吗…”我握起来双手,“还是死在我手里好。”
“什么?少爷…”
“阿松,告诉二叔,我会亲自动手的。只是消息,需要他替我打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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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步过去,走至靳凉川面前一尺,“这样有趣的局面,靳教主不喜欢吗?”
“你明知来杀我的人是她。你也明知龙魔亭叫我送条命来,是为了让她在正邪江湖中立威。那你觉得,我该不该这么做?”
“如你而言,你既然成全的了龙魔亭,必然有你自己的打算。命都不要的人,给我只蛊又有多重呢。”
“这蛊王可是只有能引他的人才引得出的,你,不行。”他摇摇头,抿着嘴笑,却又自言自语,“不过却是有可以引出它的人在龙魔亭。你说,你这赌局要被人破了岂不是没意思。”
“万骨枯出世不易,离开宿主,宿主一样不好活。龙魔亭有这样的人,怕是靳教主更不必担忧。
至于我…”我启眸,重视于他,“我要赌!”
我取出准备好的蛊瓮打开在他面前,他对我一笑,迅速的拿出匕首朝着胸口割下块肉。随着割开的肉,一条血红的虫子慢慢的爬出来,爬出来,虫子就变白了。我赶紧将瓮移到他胸前,虫子闻着瓮里的血肉迅速的怕了进去。我合上瓮,看了眼变得虚弱的靳凉川,道了句,“多谢。”
我转身离开,并不晓得身后的人,真的是高兴我为他开了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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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一路跟随至此,既不动手,不应该出来相见吗?”
她开口叫人,我便知道我根本就没藏住。自嘲一笑,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看见我,很是惊讶。
我想,还好,这次,她没有在忘记我是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竟然没有称呼我河家嗣子。
她并不知道,我现在内心有多么的纠结。
我怜惜她,爱慕她,被人叫去杀她,又不会出手杀她。
此刻看着她…但她的模样比我不知道警觉了多少倍。
“小姐与我有同一个目的,都是靳凉川。”我答了她的话,强行压着自己内心的颤抖,不温不愠,平淡持重的回她。
她嘴角一提,明显在讥笑与我,至于为何,我并不明白。我的眼神飘到她身后的雪山,如此美景应着美人,原本是一副极好的画卷。我带着淡淡的笑,温柔浅然,轻轻的朝她走去。
她的手按在腰间,我知道她的腰间有一柄软剑,那是一柄魂兵器,只是,从未被唤醒。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明明有星峰堂的魂兵器在手却要当做一柄简单的软剑来用,也许,她很自信于陈家的武功。
她没有动手,不是因为我与她的距离太远不易动手,而是,我身上没有武者感受到的杀气。
我毫无防备,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我开口,“靳凉川有种毒,或者说是种蛊,名曰’万骨枯’。”
“小姐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我肯定的说了这么句,是在替她回了自己,她似乎,愣了一下。
“魔君的命令是杀了靳凉川。”我继续说。
她看不懂我,大概觉得我是在质疑她的做法,便开口对我道,“我何时也没听说五毒教是名门正派,怎么,河嗣子觉得我杀的不对了?”
我心头绞痛,并未回她的话,我自言自语的对她继续讲,“我在研制一种毒,这毒,不会要了人的命,但却会隔段时间发作一次,发作时,疼痛难忍,虚弱至极。毒,差一位药,就是那靳凉川放在身上养了二十多年的蛊…”
我的话音停住…
我看着她,眼里皆是悲伤。
她本还听我说着的话,可渐渐的,她的样子,怎么都不对了…
痛,哪里都痛,难忍,难言。
她要痛倒在地了,可我怎么能叫她落在这泥淖的地上,她声音低哑,虚汗淋漓,厚厚的衣衫都被浸透。她急促的喘着气,抓着我的衣袖,“河商鸣…你对我,下了毒!”
傻丫头,那怎么会是毒?
我外公当年给海州府主解百毒的药丸,龙长守不已经给你吃了的。
你哪里会被毒伤到,能伤你的只有这蛊。
“万蚁噬骨,四肢麻木,胃肚如棍棒搅打…”
碎碎念着的我,渐渐的面如死灰,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
可她早不能在意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想离开我的怀中,可全然…都是徒劳。
我失声轻笑,拂着她的头,让她舒服些。
我知道那痛,我早已,拿自己试过。
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狠下这心。
对她,下了蛊毒。
可是,若不这么做呢….
二叔的话在我脑海回荡,我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心想,总不能动手去杀你,杀你,才是我做不到的事
“听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然是此时。”
“我们终不会在一起。可每当你痛时便会想起我…”
“便会恨我入骨,也要记我入骨…”
她极力的挣扎,也许是我的话…“噗……”一口黑血吐到眼前,她终究在我的怀中昏过去。
我轻轻用袖口替她拭干汗,看着她,柔情似水,我低首,吻,沉落于她额间。
满足。
是我这辈子未曾感受到的满足,我低喃与她,“我不会让你死,虽然我也没有解药,但我早已书信离山来你身边。他至少,可以帮你减缓这疼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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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水县的第二家客栈有个小吊楼,它斜对着第一家客栈,是个盯人的好地方。
我将她留在了对面的客栈,书信了离山来接他。
“公子。”阿松叫我。
“人走了?”
“对,如您所料,离山已经将她带走了。”
我浅浅一笑,回他,“好。我们回去吧。”
阿松驾着马车往河家的路上赶,十分的…安稳。我摸摸身下的软绵垫子,觉得好笑,“我是中了蛊毒又不是被人打了板子,要什么棉垫子放在身下。”
我的声音很轻,阿松却还是听见了。“您也知道自己是中了蛊毒…你那个模样…”他语气里尽是责备,忽得,勒住了马。
我拉开帘子,“怎么了?”
他回头却吓到了我,一向自详自己是铮铮铁汉的人,此刻却是阑珊的一面是泪。
“公子,我们回五毒教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五毒教,被她灭了。”
“那我们回长白山,回药医谷。谷主和夙玥小姐,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师傅还算得上,夙玥就算了。你公子我的医术,虽比不上那离山,可也比得过夙玥吧。”
“您是不差,但您不想自救。”
阿松委委屈屈的看着我,我也看着这个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人。
他说的是实话,我晓得他难过,他现在,比起阿景,才更像我的亲人。
我放下了帘子,面无表情,声无波澜的道,“回河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