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锥生零中心/无CP] 再回首》凤皇儿

17、见怪

　　绯樱闲消失了，玖兰枢的态度暧昧不明，元老院一致认定是玖兰枢下的狠手。锥生一缕辗转从元老院中获知这一切后，恨意穿心刻骨。他本就不相信锥生零能够杀死身为主人的绯樱闲，而在他心底更是拒绝去想这一切。如果锥生零身负杀死纯血的力量，那么他与他的距离只会更远。
　　隔了数年的时光，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与锥生零之间，仍然如亘天渊，而他现在甚至连以前都不如。身体里似乎一直都有两种强横的力量在拉扯搏斗，一方光明浩荡，一方阴冷邪异。闲大人失踪后，没有纯血的供应，此消彼长，那道正大纯粹的力量霸道地击溃了血族力量，也使他的身体重新陷入幼时的虚弱无力。
　　落后于锥生零，无法为绯樱闲报仇，无论是那一点，都足以令他寝食难安，五内俱焚。
　　思来想去，他只得投身于元老院。在那之前，他又去找了一次锥生零。

　　玖兰枢向理事长解释，他与锥生零争执，不小心力量外泄，才造成了毁灭般的情景。黑主灰阎小声抱怨他破坏公物，眼底却俱是审视与警惕。
　　那种破坏程度，绝不是一次力量外泄能造成的，如果玖兰枢已拥有这等可怖的破坏力，那么他的能力到底回复了多少？或者可以判定，绯樱闲的血，已被玖兰枢夺取。
　　锥生零抱着古拙长剑在一旁闭目养神，好似局外人一般，等着黑主灰阎与玖兰枢互相试探交锋，神识却已至高天之上。
　　这些人只见得到眼前巨灾肆虐的景象，然而在他神识之中，星球外笼罩的厚厚一层气体，被他逸散的真元穿破一个无底的空洞。层云之后，露出天外幽黑的星空和黯淡的月亮。真元所至，无远弗届，以脚下为起点，直入青冥，一路粉碎无数挡路的星体，坚定不移，远至宇宙深处。
　　他散去的真元仙力，威力如斯，便连他自己亲见，亦有惊讶。
　　原来一踏仙道，超凡入圣，倾山倒海不过动念，颠覆乾坤亦是等闲。但放弃成仙，而选择剑道，锥生零依旧不悔。
　　这时，忽听得玖兰枢对黑主灰阎言道：“如果不是锥生君丝毫不懂得何为尊重，我以后仍不介意出手教会他这一点。”
　　锥生零双眸不开，只是唇角凛冽一扬，冷冷说道：“你敢以身试剑，我也不介意成全你。”
　　他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怀中的古剑上，玖兰枢是早已见过这花纹奇特力量无匹的古老兵器的，黑主灰阎却是第一次亲见传言中锥生零拥有的那把能伤到纯血种的武器。一时之间，传说中的第一猎人也有些好奇心喜。他笑问道：“零，你怎么换武器了？血蔷薇呢？”
　　锥生零交剑于右手，左手探入怀中取出银色手枪扔给黑主灰阎。
　　“身为猎人，我无法说服自己使用吸血鬼制作的武器，我的武器只有七星龙渊。”
　　“七星龙渊……是指这把剑吗？”黑主理事长认真的打量着少年手中的剑，“真是奇怪的名字啊。零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武器的？”
　　锥生零眉梢一颤，抖落半分不悦。他视剑若生命，不能容忍分毫对剑器的不敬，以外相评剑，完全是在侮辱七星龙渊。低头看剑时，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凝结寒霜。“七星龙渊是诛灭妖邪的剑，不是用来看的。”
　　气氛一时冷凝，锥生零噎的黑主灰阎说不出话来。
　　谁都能听出少年平静的语气中蕴着的果决，没有丝毫戾气烟火气，只是陈述事实，但至少谁也不愿意去试试少年话语的真实性。

　　将原本明枪暗箭的氛围搅的尴尬无言，锥生零面上没有丝毫不自在。他只感觉到一股清冽的真元气息迅速接近黑主学院，那真元曾在他经脉中存在三百余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来者何人，他不需要神识去看就已知晓。
　　【锥生一缕，他来干什么……】
　　七星龙渊冷笑，【总不见得是找你叙兄弟情的。】
　　锥生零无奈，【你对他敌意太重了。】
　　【我一向讨厌看不清自己立场的人，】七星龙渊顿了一下，又道，【为人子，却爱上灭门仇人；为人类，却甘心任妖魔驱策；已成年，却天真的认为世界上他最可怜。成日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自以为寂寞无比，好像全世界没人理解他，谁都欠着他，人人都该围着他转一样。身体虚弱又怎么样，不愿意努力的人，没有资格获得尊重。】
　　七星龙渊第一次这么长篇大论，究其原因无非是为锥生零抱不平。它与锥生零意志相连，对锥生零无比崇敬欣赏，也知道锥生零三世轮回的详细境况。锥生零第一世的折磨痛苦，第二世的坚韧努力，与这一世的生死一线，他尽皆看在眼中。锥生零在剑道上越走越远，渐至太上忘情之境，很多事情他不在乎，它这个剑灵却学会了替他在乎，即使锥生零骄傲冷漠，从来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别人的在意。
　　锥生零微皱眉头，抬首对黑主灰阎认真道：“如果没有疑问，我要离开了……”他冷睨玖兰枢，“毕竟，跟纯血种待在一起聊天可不是什么愉快经历。”
　　他清楚看见黑主灰阎忙不迭的点头，玖兰枢阴冷铁青的脸色和夜刈十牙若有所思的眼神，脑中却在与七星龙渊道【我总觉得，玖兰枢的表现很奇怪，专门让我保护优姬……他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除非优姬真的有危险。】
　　玖兰枢对人心的掌控无人能及，锥生零觉得也许有什么事情被自己漏掉了，他承诺过保住优姬的命，便不允许任何东西危及优姬。
　　七星龙渊与他一般不擅长揣度人心，于是道【或许他意识到玖兰李土即将苏醒。】而那还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锥生一缕刚到黑主学院的山脚下，锥生零已经等在那里。他没有与锥生一缕争吵的准备，开门见山道：“绯樱闲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却是妄想。”
　　锥生一缕神情似怨恨似哀恸，冷笑出声：“就凭你也杀得了闲大人？你又何必替玖兰枢遮掩……”
　　说实话他也不相信，锥生零无意解释。
　　“闲大人她一直很悲伤，她对我很好，也是为了赎罪……玖兰枢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锥生一缕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激动与恨意，语气柔和，压低了声线。
　　锥生零对他这天真又好骗的弟弟，实在不知说什么有用。他撇过头：“和你谈论玖兰枢和绯樱闲……这两个名字，不管哪一个都让人恶心。”
　　锥生一缕定定看着冰冷无情的哥哥，许久之后撕心裂肺的大笑。“零，你永远是最残酷的那一个！”
　　他好半天才止住笑，擦掉眼角沁出的泪：“我会给闲大人报仇的，不管是元老院、猎人协会、玖兰枢还是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不杀我，我以后一定要杀了你！”
　　锥生零无动于衷。
　　“我不会杀你。如果你彻底背弃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有一天堕落成吸血鬼，如果你为了一个妖魔丢失尊严……锥生一缕，我会亲手送你去见死去的父母。”锥生零握住锥生一缕的肩膀，将他拉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那是从第一世到现在，这对兄弟的第一个不算拥抱的拥抱。
　　锥生零推开了一缕，目送锥生一缕转身离开。
　　仿佛他送走的不是一个仅存的亲人，而是一段早该丢弃的往事。

　　“他选择了那样的未来，就再也不能回头，不能抱怨。”
　　锥生零平静延声看去，在不远的路旁盘腿坐着一个老人，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手里拄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竹仗，仗上有幡，幡上有字，字为“铁口直断”。
　　这是锥生零第一次在这里看见算命先生，而刚才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这个人神秘至极，甚至能避开他的神识，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
　　锥生零缓缓按住了七星龙渊。
　　自从回归，这个神秘老人是唯一一个让他从心底觉得难以对抗的人。
　　老人竹仗在地上轻敲两下，竹仗嗤的化成碧绿短仗，宝光氤氲。他看着锥生零，神色慈和，“少年人，要算一卦吗？”
　　锥生零不说话。
　　老人不在意地笑笑：“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这么差……罢了，我送你一段批命吧。”
　　他以仗为笔，一字一字在地上书写。
　　“日出耀兮，雪山之上；君子洁兮，剑藏流光；示人强兮，不违然诺；负手叹兮，三纪已亡；卓然顾兮，再临旧日；忍为义兮，天失其常；纵苦痛兮，亦无却步；终陨身兮，而成煌煌。”
　　这些字写在浮土上，却字字如刻，笔锋走转处更有莫名气势倾泻而出，引得锥生零不由自主去看。
　　等他看完，老人已然消失，眨眼间连那几行字也隐消无踪。
　　那老人莫名而来莫名而去，锥生零没有在老人身上感觉到敌意，在他神识之下，刚才老人所处之处一片虚无，刚才一切，竟如错觉。只是这段批命，却有些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