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圆舞曲》烟雨渺渺如纱

27、没有告别的散场

　　从程瑾瑜和方司麒第二次见面之后，他们就开始了似是而非的所谓爱情。其实相对于爱情而言，他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方司麒并不会像一般的恋人那样每天联系程瑾瑜，程瑾瑜也不会主动联系他，她仅会在偶尔接到方司麒的电话或收到他的短信后赴约。或许是这段感情本开始得就不同寻常，抑或由于两个人前一段感情经历的缘故，她们始终处于对等的两端，都没有主动靠近一步，也没有选择退出，于是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一直维持着，相敬如宾到有些陌生，两人却都并不在意。

　　自从程瑾瑜上次到活动执行组帮忙后，活动执行组的组长对程瑾瑜的工作表现很满意，于是把她调到了策划部，如今程瑾瑜真正成为了活动执行组的成员之一。进入公司策划部后，程瑾瑜几乎每天都忙碌于活动现场，自然看不到海宁八卦好奇心十足的小眼神，也听不到她的念叨。
　　这天，难得活动结束得早，程瑾瑜从活动现场离开后不想直接回家，她一路漫步到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书店。程瑾瑜毕业后已经将近一年，每天工作都很忙，但她依然没有改变喜欢读书的习惯，闲暇时她会一个人到书店看会儿书。
　　人民广场附近的这家书店，程瑾瑜仅来过两次就很喜欢这里。起初她是被“墨香书阁”这个文雅的店名所吸引，而后来过两次之后她也同样喜欢上了这个书店的环境。走进书店左侧是一排的落地窗，长方形的木质读书桌临窗而放，有些陈旧的布式沙发布置在一排排读书桌的两侧，虽然沾染了岁月的痕迹但坐上去仍旧很舒适。继续走进书店，一排排木质的大型书架彼此相隔着一定空间整齐陈列，那木质的成色与读书桌互相辉映。
　　下午六点时分，书店的人并不多。程瑾瑜走进书店穿梭在书架间，她的目光扫过一本本书籍，最终将视线落在海岩的《平淡生活》。程瑾瑜停下前进的脚步，从书架上抽出这本书简单得翻看了几页，便拿着它向读书桌的方向走去。
　　当程瑾瑜走近窗边时，她倏地停下脚步。她刚才走进书店时径直向书架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读书桌边专心看书的方司麒。如果知道他在，她一定........程瑾瑜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转身，而就当她刚准备迈步离开时，背后响起了方司麒熟悉的嗓音，依旧低沉，不苟言笑:“都已经来了，不看书就要走吗？”
　　程瑾瑜无奈，她再次转过身继续向方司麒坐着的方向走去，“你怎么也在这儿？”，程瑾瑜在方司麒对面坐下后问道。
　　“下了班没事做，所以过来看会儿书。”方司麒抬起头，将视线由书页之上转而看向她。
　　“哦。”程瑾瑜忘记了L传媒公司就在人民广场的附近，她看向方司麒读的书，仅看了眼书名，程瑾瑜就慌张地将刚刚打开的书摔落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书店内显得更加清脆、响亮。
　　方司麒闻声再次抬眸看向程瑾瑜，她正弯腰拾书，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而窘迫，程瑾瑜脸颊微红。方司麒没有说话，眼神看向她似乎再问:“怎么了？”
　　程瑾瑜勉强朝他露出一丝笑容，不解释反问:“你也喜欢莎士比亚？”
　　方司麒揣摩着程瑾瑜话中的意思，也不答反问:“你也喜欢？”
　　听到方司麒的问话，程瑾瑜笑着直面回答:“嗯，只是一直没看完。”，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
　　“哦。”方司麒应了一声，不知再该说些什么，便继续低头看书。然而，程瑾瑜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再专心读书。方司麒发现程瑾瑜的异样，于是低声再次开口:“走吧，一起去吃饭。”，程瑾瑜点点头，她有一种似被解脱后的轻松。程瑾瑜站起身将书放回书架，方司麒则拿着书径直向书店吧台走去。
　　方司麒结完账后与程瑾瑜并肩走出书店，他将方才买的书递给程瑾瑜，看到她茫然地看向自己，方司麒解释，“送给你的，你不是喜欢？”
　　“可是你........”程瑾瑜本能得拒绝。
　　方司麒明白程瑾瑜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主动打断她说:“我已经有一本了，今天过来只是随意看看，你就拿着吧。”
　　程瑾瑜接过书，看着书封皮上写的“莎士比亚喜剧”六个字，心中五味陈杂。
　　方司麒侧头看向看着书发呆的程瑾瑜，问:“怎么了？”
　　“没事。”程瑾瑜抬头浅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将书放入背包中再不看它一眼。
　　“我知道人民广场的南侧有一家西餐厅味道和环境都挺不错，要不要去尝一下？”方司麒征求程瑾瑜的意见。
　　“好。”程瑾瑜欣然同意。
　　两人漫步在人民广场，向南面走去。夏日七点时分的人民广场分外热闹，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随着低缓的音乐有节奏地喷出水柱，许多小孩子们在广场中四处追赶地跑着，广场周边随意摆放的长椅上坐着休闲聊天的人们，路过广场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闲庭信步........
　　“你这孩子，慢点儿！”程瑾瑜和方司麒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滑着滑轮的男孩儿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啊！”程瑾瑜惊呼，滑滑轮的男孩儿重重地撞了程瑾瑜的右侧肩膀一下，程瑾瑜疼得直皱眉，身子微微向□□斜。滑滑轮的男孩儿则身子仅被晃动了一下后便很快熟练地再次找到平衡。
　　“小心！”方司麒几乎与程瑾瑜同时喊出了声，他快速伸手拉住她，程瑾瑜方才没有摔倒。
　　站稳后的程瑾瑜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方司麒牵着，她本能地将手抽离他的掌心，两人瞬间是一阵尴尬。
　　“有没有伤到？”方司麒低头查看并问程瑾瑜。
　　此时身后那个女人，男孩儿的母亲也走上前来道歉，“对不起，孩子不听话，你没事吧？”
　　“没事。”虽然程瑾瑜的右肩膀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她仍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就好，实在对不起了。”那女人立刻舒了口气。
　　遭遇一段小意外之后，方司麒和程瑾瑜继续向前走，走出人民广场，穿过马路，沿着南侧的弧形路沿向前走，西餐厅逐渐映入眼帘，二层楼高的模样，咖紫色的砖瓦墙壁，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中，肆意伸展的树枝似乎也想要进店里一探究竟。
　　“哥哥照张相吧！”当方司麒与程瑾瑜路过西餐厅旁的基督教堂时，一个约摸六岁左右的男孩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方司麒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瞅着小男孩儿，他右手拿着一个拍立得，左手扶着一个大牌子。那牌子上密密麻麻写得全是字，牌子的高度几乎已经到了小男儿的胸口，此刻他正睁着渴望的大眼睛看着方司麒。
　　小男孩儿见方司麒不说话，转而看向程瑾瑜:“姐姐，你和哥哥照张相吧。”
　　程瑾瑜看向小男孩儿手里扶着的牌子，小男孩儿注意到程瑾瑜的目光，担心她看不明白于是解释道:“为了修复教堂，我们在筹集善款。我在教堂前给你们拍一张照十块钱，所得的钱我们会捐给教堂作为善款。”
　　程瑾瑜侧头看方司麒，用疑问的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想拍就拍吧。”方司麒将十块钱递给小男儿。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小男儿显得异常开心，不停地对他们道谢，“我给你们拍照。”，他将扶着的大牌子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拿着照相机站在路边，有模有样地摆出类似摄影师的姿势。
　　方司麒和程瑾瑜尴尬地并肩站在一起，他们背后是那座古老的教堂，两人生涩的笑容在小男儿笨拙的拍照技术下被永久的定格........

　　在这次偶然的相遇之后将近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程瑾瑜没有收到有关方司麒的一点儿讯息，她也没有主动去联系他。或许他忙，或许他根本没有应付她的心情，程瑾瑜如此想。每次当程瑾瑜想到她和方司麒的这种微妙的关系时，她都不经苦笑。
　　也就是在这个星期内的一天晚上，程瑾瑜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喂？妈。”程瑾瑜单手拌着沙拉，另一只手接听电话。
　　“瑾瑜，你快回来吧！”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程母抽噎的声音，时断时续。
　　程瑾瑜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哥......你哥他找了一个女朋友，把她领回家给我看，说是要结婚。”程母平复情绪对程瑾瑜讲，“我不同意，结果他自己擅自就去和那女人领了结婚证走了！还对我说让我冷静！过后他会回来！这不是胡闹吗？！”
　　虽然程母已经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程瑾瑜陈述事实，但程瑾瑜听得出程母话语中对哥的失望。从小程母和奶奶对哥一向比对她还要疼爱得多，如今哥做出这样的事，她们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瑾瑜端着盛沙拉的玻璃碗从厨房走到客厅，将碗放到茶几上，双腿一盘坐到沙发上，安慰自己的母亲，“事情现在已经成了这样，你也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自己的身体！”
　　程母又呜咽了起来，程瑾瑜不说话一直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哭声，让她尽情得释放。或许是因为父亲年长母亲几岁，总是特别宠爱母亲的缘故，虽已年过五十的母亲有时总让程瑾瑜觉得，她脆弱起来像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就，特别是父亲不在她身边的时候。过了许久，程母复又开口说:“瑾瑜，你从M市回来吧，回S市好不好？”
　　“我........”程瑾瑜刚开口，话却因程母接下来的话最终没能说出口。
　　“因为你哥的事情，你奶奶病倒了，现在还躺在家里，你爸又出差不在家，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程母说着哭声更大了，“而且我和你爸也想你，你哥现在走了，你一个女孩子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程母哽咽地说到最后变得语无伦次，“瑾瑜，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就不想我们吗？你难道还想要在M市结婚成家，永远不回来了吗？........”
　　听着电话中母亲的哭诉，程瑾瑜沉默着，她的内心开始不停地纠结与挣扎，心不由得难受了起来，但过了片刻她仍努力柔声地对母亲说:“我当然也想你们。等我处理完这边的工作我就回去，好吗？”
　　听到女儿这样说，程母仿佛安心了许多，情绪慢慢又平缓了下来，“好，反正你快些回来就好。”
　　挂断母亲的电话，程瑾瑜躺倒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望着某一处出神。过了许久，她再次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到方司麒的名字后停下了动作，踌躇片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关机。

　　“程瑾瑜！你有没有搞错？好端端得为什么要辞职？！”在飞机场外的餐馆里，程瑾瑜、海宁和余扬围桌而坐。当听到程瑾瑜已经辞职并要离开，海宁激动地质问。
　　“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妈想让我回去。”程瑾瑜没有因为海宁的质问而恼，轻描淡写地解释。
　　听了程瑾瑜的回答，海宁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面对程瑾瑜回家的缘由，她所说的一切挽留她的理由似乎都变得那么无力。
　　“想好了吗？”余扬轻声问。
　　“嗯。”程瑾瑜点点头。
　　“如今你要回到S市，那方司麒怎么办？”海宁突然问。
　　“原本我们的关系就不像你想得那么亲密，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明白他的想法。”程瑾瑜谨慎措辞，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要短时间从前一段痛苦的感情中走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他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上心，我想我们还是结束这种关系吧。”
　　海宁不能赞同程瑾瑜的想法，“咱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要找的是一个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你不觉得喜欢或爱太虚幻了吗？关键是他是适合你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别劝我了。”程瑾瑜下定决心的事情不想再更改。
　　虽然海宁很想撮合程瑾瑜与方司麒，但既然程瑾瑜如此决绝，她也不好再强求，“那你告诉他离开了吗？”
　　程瑾瑜苦笑，“没有，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和我联系了。”，停顿了一下，程瑾瑜继续说:“你们也别和他说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对大家都好。”
　　“哎！”海宁不禁叹气。
　　“那你放下了吗？”余扬这时插话问道，言外之意当然是指程瑾瑜对陆雨辰的感情，毕竟她要回到那个有他们的回忆并很可能再次与他相遇的城市。
　　程瑾瑜知道余扬所问的是指什么，她轻“嗯”了一声，除此不想多说。
　　时候不早了，程瑾瑜要起身离开，余扬和海宁都十分不舍，两人分别与她拥抱道别。程瑾瑜在M市生活了一年多，最终她还是回到了S市。

　　程瑾瑜离开后不久，方司麒出差回到M市。在一次与海宁、崔浩吃饭时，他偶然得知程瑾瑜不告而别。从此之后，方司麒与程瑾瑜也再没有联系过。于是就这样自然而然得两人默契得同时退场，退出了彼此的生活，就如同他们的开始一样。
　　直到一年之后，当方司麒再次听到程瑾瑜这个名字及她熟悉的声音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她早已成为他心中无法抹去的影子，他是如此得思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