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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回 ...

  •   水莲觉得有一把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烧得她自己都闻到焦味儿了,至于他们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水莲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脑里只重复响着一句话:“穆先生在金花家,还帮着照顾她婆婆!”
      水莲看着自己亲手做的一锅炖肉,正飘着香气等人来品尝,但品尝之人却迟迟不归,水莲心里那个恨啊,她费尽心思,终于为自己寻了个机会接近穆先生,本以为循序渐进总是会与他成双成对,修得百年共枕,偏偏中间插了个金花,这个寡妇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水莲咬碎一口银牙,攥紧手中的丝帕,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出了学堂往金花家赶去。
      一路上水莲本还抱着希望,定是那穆先生承了寡妇的情,见她可怜,万不得已才帮了这个忙,哪曾想到,才跨进金花院子,远远的就见穆先生在厨房里忙碌,只见他将衣裳下摆撩起别在腰带上,动作娴熟的往锅里倒水放肉,又蹲下身子往灶膛里添火,水莲顿时一股热血往脑门冲,耳朵嗡嗡直响,扶着院门脚也站不稳了。
      穆先生刚来村里的那日,水莲在人群中见着他,便将一颗芳心全都托付在他身上,除了偷偷的跟过他几次,中间还鼓起勇气送过几次荷包给他,有一次还绣上了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是穆先生对她一直冷淡,但她从不认为那有什么,她坚信全村只有自己配得上穆先生。为了能给穆先生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仇大小姐,特意请教了家里的厨娘,学一样做一样,这才将今日早点做好了。
      可是,如今才知道,穆先生不是吃不上热饭,而是看要为誰做,难道连他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寡妇金花么?水莲觉得胸口就要炸开似的,抬脚就往金花屋里走去。
      穆鸿隐约觉得院中有个人影一闪,忙回身去看,只见一片艳丽的裙角飘过,他狐疑的盖上锅盖,出了厨房,耳边便听到一声尖锐的骂声:“你个不要脸的寡妇!”紧接着又听到“啪”的一声。
      穆鸿面色一冷,冲了进去,便看到金花捂着脸坐在床上,一脸先是错愕随后慢慢冷漠的看着水莲,水莲叉着腰,胸口急剧起伏上下,伸手又要过去拉扯金花,只是还未触到金花身体,忽的背后一阵风刮了过来,身子一个重力不稳眨眼之间便倒在地上,脸上连着“啪啪”两声受了两个巴掌,水莲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吓得仿佛见了鬼似的尖叫了起来。

      穆鸿负手笔直的挡在榻前,眼神阴戾的俯视斜睇着水莲,薄唇紧紧的抿着,似乎在强压的怒气,牙根隐隐在蠕动,屋中突然温度急剧下降,这个男人瞬间暴冲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直视,明明刚才还是一个文弱书生,此时却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将领让心惊胆战,又像是一只随时向人攻击的狼使人濒临恐惧边缘。
      水莲惊恐的望着他,背脊一阵发凉,连惊叫声也停了下来,全身瑟瑟发抖,金花看不到穆先生的脸,但从他背在后面握紧的拳头以及身体发出那冷冽的气息中,也吓得忘了脸上的疼痛。
      良久,穆先生才开口,一句一顿的喝道:“滚出去!”声音冷的结成冰。
      水莲哆嗦着站起来,两腿一阵发软,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连滚带爬的出了金花的家门。她一路踉跄的跑着回家,将自己关在房中,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经历一场生死,她刚才在那个男人眼中看到了一股嗜血的杀意,太可怕了!

      穆先生什么也没解释,出了屋子去了厨房继续他的作食,只剩下金花一脸惊愕的坐在床上,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疑惑,有些弄不明白穆先生看起来那么柔弱,如何发起火来会那么吓人?
      穆鸿弄好了饭菜,装好了送到金花屋里,柔声道:“你先吃着,婆婆那儿我去喂她。”与方才那个冷冽的男人根本就是两个人,金花都有些怀疑自己眼睛,她看着穆先生,连连点头,带着一丝讨好道:“嗯,你快去吧。”
      穆先生面无表情的转身出来,在四下无人的厨房里,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

      当夜笼罩在这清幽静谧的山间时,金花的卧房里,那名俊朗的黑衣男子如期而至,只是今日稍凝视了昏睡中的金花片刻,又拿手轻轻抚了抚她被打的面颊,这才拥她入睡。

      仇万福近来有些发愁,他手头拢共就二家铺面,一家绸缎铺,一家酒肆,虽然酒肆因着妹夫的关系,盈利不错,但绸缎铺是他的老本行,仇家往后主要经济还是要靠它,他开了二十几年的绸缎铺,早年是一家徐姓商人给他供货,那时也就赚口饭吃,那徐家的料子听说只能往南方这种小县城供货,那京城的贵族圈根本就进不去!后来听说这徐家倒了,被另一家接走了,具体姓啥他也不懂,总之从那以后供来的面料,都是上等的,价格也是优惠得很,他绸缎铺的生意才慢慢的起色。
      只不知为何这几日,与他竞争的另一家绸缎铺早就到货了,他家的货仓里却还是空空的,去了人家商行问一问,那位年轻的掌柜道:“我们东家传下来的意思,扣仇老板两个月的货量,以示惩戒!”
      欸,这话从哪儿说起?自己就从未见过他东家,何来惩戒一说!仇万福百思不得其解。
      气愤归气愤,但终归无法,事实就是仇家绸缎铺两个月不用做生意了。这可把另一家绸缎铺老板喜得直烧高香,遇到贵人了。
      想来想去无法,只好求到县令妹夫那里拿主意了,县令姓薛名贵,长得一副精明的样子,听完仇万福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你何时惹到公子鸾的人了?”
      仇万福一脸茫然的望着县令大人,问道:“誰是公子鸾?”
      县令紧蹙眉头,思虑半响,才徐徐道:“具体是誰我也不知,我也是去岁在州府给郡守贺岁时听了那么一耳,听闻这公子鸾,撑控全国几大产业,铺面遍布大江南北,光掌柜伙计便有上万人,还不含作坊中做工的苦力,这丝织业只是其中一项而已,如今往皇宫里进贡给嫔妃用的绫罗锦缎,都是出自他们家的。”
      仇万福没料到自家卖的绸缎居然与皇家已是相提并论了,当然,他也知道那肯定不是同一档次的面料,可这已经很有脸面了好吗,毕竟是同一家商行供货,原本还愤愤不平的心,现在完全不敢有半句怨言。
      送走了仇万福,薛贵慢慢的在厅堂踱步,望了望天井上四角的天空,一片湛蓝,天气很好,只是此刻他心中有些沉重,其实他刚才并未把话说全,公子鸾此人不止涉及商业,听闻在文人学子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他的字画千金难求,他的诗体更是被文人争相模仿,朝庭近一两年对他时有招揽之意,希望他入朝拜相,但公子鸾一句“无心参政”给顶了回去,无人知晓公子鸾的行踪,更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有传闻说他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又说他是一介莽夫,说法不一。县令官位虽小,既走了仕途,对朝庭皇家之事多少有些了解,据闻,当今圣上,并非先皇拟定的皇位继承人,故而皇位并不稳固,所以,他这县令也是当一日算赚一日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金花的腿已经好了许多,已经拆了木板,能下地扶着墙行走了,这一个月来,穆先生日日清晨匆匆来做了早饭,又匆匆去了学堂授课,有时还要到菜地种菜,又要上山捡柴枝,村里人都竖起大拇指赞先生高义,对于穆先生这样有学识的人,能让先生帮助一二,身份都贵重了起来,村里往常那些下作的汉子,也不敢再对金花生出非分之想,收了龌龊的心思。
      穆先生最常还是去县城卖字画来维持生计,几乎一两日便要往城里跑一趟,金花有时觉得疑惑,从未见过穆先生作过画,如何天天都有字画卖?但念头也就那么一闪,并未放在心上。穆先生赚了银钱,偶尔也会带了新鲜的骨头回来熬汤,说有利于金花腿伤康复,金花心中感激不尽,拿了公公留下的银钱给穆先生,没想到穆先生道:“金花莫要客气,等日后腿伤好些了,能做针线活了,你赚了再还我也不迟。”
      来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杨婆婆对穆先生竟依赖得紧,只要穆先生来,她便也会出了屋子,坐在院中和穆先生说上几句,讲金花的公爹,讲金花的夫君,大多数都是婆婆在说,穆先生坐在一旁仔细听她唠叨,竟出奇的有耐心,金花看在眼里,越发的感激他了,慢慢的,她对穆先生也不再似往常那般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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