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缘姻》六幺夭夭

50、小人作祟

　　天气越来越冷了，眼见就快要腊月。袁亦奚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自然经常被皇上召进宫商议国事，但只要皇上一提到见如玉，他就千方百计的拦着不让太后和皇上见到，只说如玉身份低微，不能冲撞了圣驾，气得皇上拿起桌上的歙砚就要砸他，每每都让袁亦奚一跳脚躲了过去。但终归是知道这石头开窍了，太后和皇上欢喜之余，私下便自做主张的让钦天监开始选日子。
　　腊月初一是宫里容妃的生辰，京里有品级的女眷在那一日都将被邀请进宫去为容妃庆生，袁大奶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这日袁亦奚才离开竹院不久，袁大奶奶便来找如玉一同出门逛金铺首饰，除了皇后，容妃算是得圣宠的，手上贵重的东西自然不少，袁大奶奶就是想取巧，宫里的东西都太正式了，倒不如民间的小东西来得精致，要说袁大奶奶这人有时就是有这精明样儿，否则也不可能当断立断的嫁给袁大公子。

　　如玉坐上袁家的马车，一路到了燕都最有名的金玉阁门前停了下来，袁大奶奶驾轻就熟的领着如玉进了一楼厅堂，掌柜忙走出来招呼：“哎哟，袁大奶奶来了，您楼上雅间请，”又唤了伙计，“快上茶伺候！”
　　如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袁大奶奶是这金玉阁的熟客了，正要跟着上楼，忽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可有样式新的头面？”如玉一听这声音，耳熟的很，忙转身过来看，竟然是容三公子容汝誉！他怎么也来京城了？
　　如玉有些怀疑，往前踏了两步，叫道：“三公子？”
　　容誉汝怔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奔了过来，叫道：“玉儿！”
　　如玉应了袁亦奚的要求，如今还是作了男子打扮，重新戴了面具，出来只称是袁大奶奶的表弟，容三公子自从在徐州见了如玉女装一面后，脑里自然全是那个身着轻纱白衣，一头乌发随风飘舞，脸庞秀美绝伦的清逸女子，如今乍见一个身穿锦服的少年，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容三公子奔上前来，想也未想，一把将如玉搂入怀中，如玉被他震得有些站不稳，袁大奶奶从楼梯口往下看，二人的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微感讶异，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便冷笑了起来。
　　如玉欣喜之下突然觉得不对，有些尴尬的推开容汝誉，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容汝誉笑道：“过几日是我姑母生辰，姑母奏请了皇上，让我和母亲进京来参加宫宴。”
　　如玉这才想起这一茬，忙问道：“容夫人如今在何处？”
　　容汝誉道：“母亲这会儿还在宫中，我闷得慌，请示了姑母，想出宫来为母亲定一套头面，到时宫宴上佩戴。”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我还去了将军府找你，只是，没有拜帖，门房不给通报。”
　　如玉对此一无所知，她也是寄居在别人府中，自然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安慰了容汝誉几句。
　　如玉没想到远离京城，还可以见到老友，心情顿时开朗了起来，比起之前在徐州对容公子的疏离，如今倒显得有些亲近，容汝誉心中暗暗高兴，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如玉才想起袁大奶奶还在二楼雅间，忙对容汝誉道：“我是陪袁家大奶奶出来选首饰，不如晚些时候，我回去禀了将军，让他请你过府一叙？”
　　容汝誉想起袁亦奚那张冷冰冰的脸，正要拒绝，但见如玉一脸对袁将军信任的表情，便住了嘴，点头道：“好！”
　　如玉小跑着上了二楼，见到袁大奶奶正仔细的看着桌上的首饰，忙歉声道：“大奶奶，不好意思，我遇到了熟人，聊了几句。”
　　袁大奶奶回首笑道：“颜姑娘在京城也有熟人？无妨，我也刚好需要费些时间挑看。”
　　如玉还沉静在偶遇朋友的喜悦当中，并未注意到袁大奶奶一脸轻蔑嘲讽的表情。
　　二人过了半个多时辰，便回了将军府，如玉回了竹院，梳洗了一遍换回女装，又让下人送来汤点用了午膳，躺在榻上看了会儿书，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袁亦奚从宫里回来，才进了二门，就见一个袁大奶奶的贴身丫鬟站在那儿，一见到袁亦奚便快步过来，朝他福了福，道：“二公子，大奶奶让你过去一趟，她有事相商。”
　　袁亦奚问道：“何事？”
　　那丫鬟回道：“奴婢不知。”袁亦奚皱眉，想了想便随那丫鬟往正院走去。
　　袁大奶奶回府这么点时间，早就派人将容汝誉的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袁大公子是个温和的，从不约束她做任何事，袁大奶奶倒是私下培养了一些直颇为能干的奴才，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为了那个位置，她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远远的见袁亦奚进了院子，袁大奶奶忙站起来，唤了声：“二弟！”袁亦奚离大奶奶几米之外，便远远的站住，问道：“大嫂找我可事？”
　　其实袁大奶奶在表面上做得还是非常隐蔽，并未让人看出她爱慕小将军，只是袁亦奚本就不喜女子靠近，故而哪怕袁大奶奶嫁入将军府多年，他们之间并没有私下会面过。
　　袁大奶奶见他站定，便识趣的停住脚步，笑道：“二弟如今将颜姑娘托付给我，我自是要事事俱细，只是，今日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亦奚淡声道：“大嫂请讲。”
　　袁大奶奶轻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大嫂认为，关于颜姑娘的行踪，还是要向二弟汇报一下。”
　　袁亦奚见她啰嗦半天，没有一句重点，脸上不由的有些不喜，袁大奶奶善会察颜观色，何况眼前是她爱慕多年的男子，见他已露出不耐的神色，忙道：“今日我带了颜姑娘去金玉阁，本是为了容妃挑生辰礼物，没想到倒是让颜姑娘遇到了熟人。”
　　袁亦奚听罢，眉头轻锁，疑惑道：“熟人？”
　　袁大奶奶笑道：“正是，当时我和颜姑娘正要上二楼雅间，忽听见颜姑娘在后面叫了一句‘三公子’，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看着也是副贵公子打扮。”
　　袁大奶奶边慢慢的描述当时的情形，边暗暗观察袁亦奚的表情，果见他脸色慢慢的阴沉了下来，她心中一喜，又道：“那公子见到颜姑娘，口中叫声‘玉儿’，便奔上前来紧紧的将颜姑娘抱住……”
　　袁亦奚的脸彻底的沉了下来，盯着袁大奶奶问道：“然后呢？”
　　袁大奶奶越是见他如此，心中越是高兴，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笑道：“颜姑娘当时可开心了！又是跳又是笑的，那公子力气太的很，差点就将颜姑娘撞倒在地，站也站不稳了。其实也怪我，出门时颜姑娘作的是男子装扮，这又让人误会了不是，若是让她换了女装，我想那公子也会守礼一些。”
　　袁大奶奶早就从容汝誉口中叫“玉儿”二字，就猜出容三公子其实是知道颜如玉是女儿身，她甚会算计人心，知晓越是模糊焦点，越是能让人气愤，同时也显得她自己无辜，袁亦奚既然能将颜姑娘带回府中，如此慎重的与皇上太后商议婚事，对她的事情一定都了如指掌，袁大奶奶相信自己赌对了。
　　“而后，他们又说了许久的话，似乎还约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唉，我那时因赶着要看首饰，并未注意太多，也就知道这些了。”袁大奶奶懊恼的道。
　　袁亦奚没有接话，转身踏步离去，留下一脸抱谦的袁大奶奶，直到看不到袁亦奚的身影，她才回身坐下，端了茶浅抿一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袁亦奚一屋子，就见到如玉着一件浅红色对襟襦裙，外加一件花色锦袍，躺在床上闭眼沉睡，不知梦见什么嘴边含着一丝笑意，手里还握着一本书，袁亦奚上前将书抽了出来，看了眼如玉翻到的那一页，里面写了一首诗，名唤碧玉歌，大意是写男女之间初次结合的情感，袁亦奚面色冰冷，将书往桌上一掷，转身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又回过身来走到卧榻前推了推如玉，嘴里并没有唤她。
　　如玉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见到袁亦奚，展颜一笑，道：“将军你回来啦？”说罢坐了起来，揉下眼又穿了鞋子，走到桌上倒了杯水喝下，这才转过身来欢喜的道：“你猜我今日见到誰？”
　　袁亦奚不动声色的问道：“见到誰？”
　　如玉眨了眨眼，俏皮的道：“我同大奶奶出去，竟然遇到容三公子，他也来京城了！”如玉在桌旁坐了下来，“真是没有想到，到了京都，还能见到老朋友！真是太开心了！”
　　如玉托腮微笑，又道：“啊对了，我还跟他说等你回来，请他过府一叙呢，他没有拜帖进不来。”
　　袁亦奚盯着她问道：“就这样？”
　　如玉点头道：“嗯！就这样啊，将军你什么时候请他过来，还有容夫人，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了。”
　　可以说，袁亦奚从厌恶女子到喜欢如玉，加上他本就是霸主的个性，他有内心里早就将如玉看成是他个人的私有财产，轩辕家的东西，岂容别人觊觎，更何况这是他此生的唯一认定的心仪之人，这种爱很霸道，很可怕，会让人喘不过气，但袁将军的想法根深蒂固，无人能改变，也无须改变！
　　当初徐州如玉酒醉之事，虽也生气，但因久别重逢，二人温存了半日，再回头算账，早就没了怒气，再加上如玉认错态度让他欢喜，所以才不了了之。
　　而现在，他一直等着如玉自己告诉他，那个容三公子抱了她，若是她自己说出来，他虽也会惩罚她，但最终想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她始终没有开口主动说出来。
　　袁亦奚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眸子带了些冷意，盯着如玉的脸，抿着唇一声不吭。如玉正兴高采烈，突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知他这是何意，更不知自己说错什么，迟疑了片刻，才嗫嚅的道：“若是不方便，那便别请他们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