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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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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后半年,天下起了毛毛雨,雨丝是斜的,鞭打在行人的头上。还带有一丝的微风。整个地面坑坑洼洼,连走路都成了困难。
原本以为阿润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可以将她的一切满足。包括精神上的创伤和物质上的缺陷,她想,这次可以将她之前的一切弥补回来,或许她的想法是正确的,没有人可以否认,更没有人能够改变。
天色依旧,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因为她想的,并不是她是上帝的宠儿,因为她已经失望,不在成为他的奴隶。自从有了这份工作以来,她的命运似乎在这里改变,包括她之前的病变,都会痊愈。
她坐在窗前,凝视着外面,茫空里洒下的雨点已成为一条斜线,路旁的老榆树垂头丧气的弯着腰,时刻发出唦唦的呻吟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可以断定,整个村庄是寂静的,静的怕人。
“吉米小姐,你在看什么,那么入神?”女主人慢慢的从她身后接近。
她没有回主人的话,或许是因为雨景太好看没有听见的缘故吧。
“吉米,你在想什么?”她跑过来紧拉住阿润的手腕。
“哎呀,不要,你把我捏疼了,撒手!”她转过身来将主人的手拧开,很吃力的样子,似乎她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吉米,不要误会,我是说你在想什么,你没看见已经傍晚了吗?”她扑哧一声笑了,随后叫她进屋用餐。
她似乎已经知晓所有,不会像之前那样一个傻子,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她已经不在有任何的奢求,尽管在这里徘徊,看着即将归山的夕阳,她似乎明白了之前的一切,在她眼里,永远不会和另一个世界产生距离。
她是一个很抽象的妇女,不管是身世还是来历,都是别具一格。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中秋时节,不管怎样,属于她的一切已经泄露所有。因为她不敢去想以前,怕又陷进去而不能够自拔,她会想到以前,想到她出轨的丈夫,想到她接生的每一个孕妇,想到她至今未归的患病儿子张明强,想到被夜风吹散的铺盖,想到她的失眠夜,她更会想到杨书记和祁老社长。她一旦想起,这将会是她终身永恒不变的一个话题。
上帝,敢问丽萨在哪你?告诉我,发发慈悲,她到底在哪里?如果她在另一个世界,那么,请告诉我,我回去找她。……哎呀,别问我为什么,因为她之前找过我。----外面的热风扑在了她的床铺,顺着门缝溜进来的。
在这之前,她知道她有过不能够挽回的谎言,对于这些,她似乎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要的,不仅仅是她所想的,还有她的一切奢望都已经成为她眼中所具有的杂质,永远不会再看到。
“吉米,你是否会去另一个地方?”是她的主人,女主人。
对于这样的话题,她仍然很敏感,不为别的,因为她的朋友丽萨不知去向,自从那天短暂的面对面交流,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她依然很担心。为了丽萨,她在不断地向上帝祈祷,为她的主人工作。
“哟,你也在?不是说今天有是不开吗?”杨书记跑进来一肚子的话倒不完。
“谁说的?没有吧,又是哪位没事干的在嚼舌头根。”女主角说,阿润没有和他搭言,顺路往对面的树底下走去,绑着一个头巾,仍然是粉色的。
她不想再看到他,因为她跟老社长根本不认识,是来自两个不同区域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阿润略知一二,对于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对与社长同流合污的人怀恨在心,包括所谓的杨书记。
“你这疯婆娘,不到店主家里呆着,跑这来干什么?走丢了怎么办?”杨书记拿着一个已经有年成的铁锹,上面已经锈成了红色,说是舍不得扔,是她的祖宗留下来的。
“对不起,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不会听你的话,永远不会。”她辨别到。
“怎么?你是女人,是一个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女人。你应该清楚你的地位,你在这里,我很不放心,不单单是我,一半的村名都放不下心。”他显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
“对不起,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不是我的错,是我的耳朵不行。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我是一个疯女人。”她的语音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嘶哑。
“你是不是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书记的话越来越尖锐。
“我有没有不听你说话的权利?”她嚷着说道,眼泪已经过渡到了脸颊,这也许是生来的本性吧。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要去吃饭。”阿润的话依然绝对。
雨下的越来越大,并没有之前的迅猛,在她走之前已经有了约定,不过还好,她的前夫给了她生存的潜质,这样的话怎样才能够说出来呢?并不是她没有钱财的缘故,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有钱人,而是在她眼里金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的一生就这样大大咧咧,且罪恶感非常的强烈。
“你是不是之前有过?”她问道。
“有过什么?”她感到很诧异。
“就是在国外那会。你说说你有过没有?”主人依然盘问。
“你说的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她掩住心里的脆弱,露出一副很抽象的笑容。
她说完转身向铺面走去。
他是一个很好面子的男人,不过说起话来让人觉得讨厌,不管是哪位村民,都是如此。
铺面后面就是村址,对面有一个大概五百平米的篮球场,在那里打球的人真的不少,老的,年轻的,婆娘们,小孩都有,还有一些开放至极的少女也加入了篮球队,操场是土质的,上面的淌土足有一公分厚,不过这些个都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这一天天空是蓝的,浅蓝色,偶尔会泛些白晕,也是很正常的事。整个操场尘土飞扬,就这几个人,玩得可真热闹。
球场上面是一块空地,其中种着一些蔬菜与草莓,一些还不到十岁的娃娃们一个个好奇心集中,在那里宅上几个解解渴,他们把还未成熟的一些也都摘了下来,在淌土的小路上撒上一泡尿,和成泥,然后将摘下来的西红柿和绿草莓当做玻璃蛋蛋在泥土里滚动,还不到一刻,他们的脸上,小腿上,秃头顶上,有开缝的裤子上,就连穿开裆裤的屁股蛋上都已被泥巴沾满,回家又是一顿揍,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已经是晌午了,正是中夏季节,他们的脖子脸蛋都已被晒得黝黑,而且还有一定的光泽。不过一到开春季节,这里打篮球的人几乎没有。原因只有一个,在这个村子里头有这么一群傻蛋奴隶,到这来受虐,没有成年的,只有幼年的一些可怜使者们。对于它们来说,这是一次具有血腥味的战争。
在这里聚集的是各家各户的驴儿,每到这个时候,它们就要受一次“酷刑”,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它们的不和善与不听话而导致的惩罚,这样的惩罚,没有贿赂,没有原谅,更没有为这些使者们说情的异类。它们是不公平的,可以看得出,它们的命运完全的掌握在有思想的一类当中,而这种异类是非常恐惧的,或许肮脏,或许低俗,这些并不完全正确。因为是生活当中的需要。
一些完成这次手术的已经被主人牵上溜达,没有的,傻傻的永远不知道它来到这里原因。因为它们是没有任何思想的奴隶,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为异类服务,不过这种服务已经过渡到人性化处理。
在这里会干些啥,或许什么都不会。我来到这里干嘛来了,或许是只为了生存吧。她站在球场的一角想到。
她并不是冲着打球而来到这里,只是今天给她休假一天,出来散散心。谁都知道,她没有这样的习惯,但在今天她已经破了例。并不是有人感到惊讶,而是一向的监狱生活让她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自由与生活,她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感到不乐意。而是她所生活的世界只有黑夜,没有白昼。偶尔出现过的白天是狂风骤雨,没有一点点的阳光给她供暖。
她将两只“脏”手塞进裤兜,在那个角落里头转来转去,紧皱的眉头像刚削下来百年大树的树皮,似乎在预知着即将就要发生什么。
不到一个时辰,她走向村址的大门,门是锁着的,用一个铁链紧紧套住,像旧社会监狱里的犯人一样。
不管怎样,她都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女人。她惯用逆向思维,不过还好,她的一切已被这个社会否决,她不想再找回忆,不过在这里她已经习惯了所有,在这样一个具有绅士般的家庭里,她觉得已经满足了她想要的一切,主人对她很好,尤其是女主人。但她也在不断地受到杨书记和祁老社长的欺辱,对于这些来说,她已经无所谓了,从她自尊心很强的以前过渡到现在的死皮赖脸,都是一个艰苦的过程,谁都这么认为,毕竟在她以前干过的事情当中没有一件能够得到村民们的认可。
“不回家在这里作甚?”他停住摩托车,坐在车上喊道。
“怎么时时刻刻都会遇见你?你不觉得你很烦吗?你这样的举动让人觉得恶心知道吗?”她指着杨书记说道。
在他走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对他来说这些已经是出自于一个很不正常的“患者”身上的话语,他扑哧一声笑了,之后便骑着摩托车向回家的方向走去,天空已经有了铅云,且很沉重的从天边压下来,这并不意味着快要下雨了,而是一个夏月的征兆,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她又转身回来,在操场里头开始跑步,说她不正常吧,还确实有点不太夸张,因为现实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不仅仅是她自己,就连打篮球的一些小伙伴们都认为她是一个纯正的神经病患者,时常在那里开玩笑。也不过如此,她今天的举动确实让人觉得惊讶。不管怎么说,之前的她得过这种病,且病的不轻,或许是所留下的后遗症吧。
在她以前的日子里,的确不是这样的,或许只是妄自猜测,或许这就是事实。
她到底在想什么,无人可以知晓,按理来说,她这把年纪应该是给自己的儿女大把大把挣钱的时候了,可偏偏她连她自己的生活都成了困难。在整个冬天里头,村里的一些闲泼妇们都在暖烘烘的炕角、炕头、炕边暖自己的臭脚,而她偏偏就给人家做苦力,连头巾都戴不到头上,大雪纷飞,她却冻的满脸通红;夏日,别的女人穿着时尚T恤在乡间小道散步,她却满头大汗在给队上的麦苗施肥;中秋时节,和她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在葡萄树底下嚼着酸葡萄,她却在帐篷里头看管麦垛……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常女人生活的水平。儿子的走失她似乎无所谓,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女人,让人心烦,让人痛恨。
儿媳妇是杨书记的宝贝儿子娶的,他的大儿子杨荣去年到海外工作,最后血本无归的回到这里,到现在还在家里呆着,一天除了喝酒就是抽烟。杨书记不管不问,这就是他的父亲,儿子已经二十九岁整了,儿媳妇赵海萍快要生孩子了,她非常的想做妈妈,可是丈夫的精神让她静不下心来,说到这里,她的一切确实与阿润毫无关联,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一种不可想象的打击,这件事情就是取决于杨书记。
本年九月,赵海萍临盆了,作为公公的他还在村里头管那些个不着六的事情,杨家的猪病了,李家的驴跑了,事情重重。在家里头只有老婆子一人,儿媳妇的生命似乎与所谓的公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家里头最重要的人。
杨荣是一个地痞流氓,小的时候非常的听话,烟酒不沾。但由于经济问题导致他辍学之后,在外面闯荡了还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已经跟换了个人一样,整天不知道回家,对赵海萍不管不问,到头来导致他没有当父亲的权力,根本没有。
就在同一天半夜,大概辰时左右吧,她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杨书记也并没有回家,只顾着蒙头大睡,姑且这就是现在男人心狠的祖宗吧。
还好外面的天是晴朗着的,比在阿润接生那会的天要好许多。在这个时候,赵海萍露出甜甜的笑意,她可以当妈妈了,尽管丈夫是那么个德行,但在精神上还是有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支撑,对她来说,这就是她一辈子的希望。
杨荣和他父亲一样,仍然在睡懒觉,照顾他老婆的,是他的老娘,在月子里,他依然旧病不改,不归家,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天色已经破晓,产妇房里的灯依然亮着,里面有婴儿的哭叫声,还有婆媳之间温和的谈话。偶尔会听见在北房传来十分嘶哑的咳嗽声,然后灯也亮了,非常的暗淡,在朦胧里可以恍惚的看到灯圈里头烟丝的袅袅姿态,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夜。外面的星星已经颤动多时,向今晚的新生命喝彩。
赵海萍在被窝里侧躺着,婴儿的喊叫让她迫不得已要喂奶,但她是乐意的。婆婆的红糖水让她吊起了吃饭的口味。
杨书记不悲不喜,这也许是他的本性吧。
第二天,阿润听说了此事,不管是虚的还是实的,这些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乐趣,因为当妈妈的经历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个非正常女人难以想象的权力,这就是出自于一个女人的本能。
很显然,她对杨书记是一千个不满意,并且怀恨在心,在她的人生世界里,是一个不可以计算出的圆周率,或长或短,这个圆周率她不能够在分了,如果让她再次的去分,她也不可能把它分成等分,而是一个七长八短的、参差不齐的饼状还是一个很不规则(这个“不规则”你们懂吗?永远不会懂!)饼状图案,就在这个里头,存在着推算不出的圆周率公式。
“吉米,请你离开。我们要搬家。”是她的女主人。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并且占据所有。在这个时候,存在于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已经痉挛。她的骨骼里的钙质已经泄露。
“圣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让你尽快搬家,我们要拆迁。”
“原因。”她似乎已经崩溃了。
“没有别的原因,你问题的答案我不再重复第二遍。”她铁青着脸。
“你让我往哪搬?”
“要不要我带你走?”她的话语中略带讽刺。
“你把我到到哪里,我的圣母?”
“一个你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她的眼里含有泪水。
“是不是因为我的不正常?”
“难道你真的不正常?”她感到很惊讶。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她的解释是多余的,谁都可以这么说。
在这个时候,更让人没有料到张三奇没有露面,这并不是意外,在她眼里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只不过命运的不同罢了。
直到今年的第二个月底,我才知道铺面老板姓张,是一个酒泉人。他是这个村的上门女婿,在整个村里头,只有他们两家是外姓,再加上已经不在人世的黑脸,他们姓马,合起来一共三家。
“吉米,你真的可以走了。”她的话有点绝对。
“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你真的以为我会带你走?”
“我不会撒谎,我也不喜欢身边的人跟我撒谎。”她低下了头。
“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让你这样?”她故意断开了话题。
“什么原因让我哪样?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要说的话说完?”
“吉米小姐,请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语音变的缓和起来。
“哪个意思?你能把要说的话一次性说完吗?”她的质问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大姐,吉米大姐,能否跟我来一下?”张三奇走出门槛向阿润问道。
“干嘛?”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他的话确实绝对。
“你的儿子在叫我,可以请放我进去。”她挪开了脚步,揭开门帘大步的走进铺面。
“叫我干嘛?”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他的面孔非常坦然。
“原因。”
“没有原因,我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他抽出一支烟点燃。
“时间。”
“就现在。”他挪了挪自己的身板。长吁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就要走了。”她起开身子往外走。
“真的没时间吗?”他跑过来拉住阿润的手。
“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我就要走了。”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我就是想请你喝杯咖啡。”他坐了下来。
“好的,答应你。”似乎对他的答应是下意识的。他走了,带着阿润,女主人看着并无语,似乎她没有任何的权力去干涉他们,为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在对面的一家餐馆里有公用电话,他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对这些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她不敢去想。
她是一个命运与婚姻相交叉的命运的女人,出生地不同,天气的变化也是非同寻常的。这是一个中夏的下午,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预料好了。就在明天,她将要出发。
张三奇发起了摩托车,从铺面拿出来两件颜色相同、大小一致的皮衣,他先将自己穿的像个武装到铁尺的敌人,用手势指着阿润让她穿上自己的大衣,害怕得病。不到一刻钟,他向女主人告了别,带着阿润到县城里头的咖啡厅里头去谈话。这里头必然有误会,因为阿润的回答让她很惊讶.
顺着小路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在车上,他们依然保持沉默。
偶尔飘过的微风掠过头顶,微凉,田间的村民们依然在那里劳作,驴儿们活蹦乱跳,顺着它们的主人在行道,带着斗笠的妇人们义无反顾的唱着拍子,依然自在。他们的方向越走越远,直到未见得柳条在路旁等候昏里归巢的鸟儿。
在路上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天气是非常炎热的。摩托车发出嘶嘶的响声,后面的黑烟一股接着一股,并不能够清楚自己的地位,这也许就是他们的首次约会吧。
他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停下车来,门扇是玻璃的,上面的字体有的已经掉落,里面有包厢。咖啡厅居落在一个巷口,巷子里特别的脏,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随时可以进入到行人的鼻孔。他们脱下皮衣搭在了反光镜上,两人共同进入咖啡厅。
“您好,包厢最低消费多少钱?”张三奇问道。
“先生,你要哪一种?”一位少女问道。
“中等层次的。”他看了一眼阿润,说道。
“最低消费五百。”她的微笑让人怎么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好吧。谢谢。”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她将菜单递给阿润。
“就要两杯咖啡,不加糖的。”说完他便走上楼梯。
来到这里,说实话阿润确实有点很不自然。既没有坐像也没有站相,感觉非常的不稳重,有一种典型的“神经质”。
“难道你把我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喝杯咖啡吗?”她在问张三奇。
“我走的时候给你说过还有别的事吗?”他反问道。
阿润不语,静静的坐在窗前张望。
“请问你是哪里人,吉米?”他点燃一支烟问道。
“我是西方人。来自巴黎。”她的回答让其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他的举动确实让阿润感到一丝的不安。
“噢,没想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生存。”她的回答非常坦然。
她的回答让张三奇百思不得其解,他将烟灰弹到了窗外,阿润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的红润,头发开始黄染,披在额头的发丝微微扬起,脸颊的皱纹已经舒展开来。或许她的内心极度的豁然。在这个时候,他们初次的相识了。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依然有风,那风,不是一如既往的猛烈,也不是冬日里的那般刺骨,而是轻轻掠过小巷那棵具有年成的旱柳茫稍的拂风。他们俩的谈话似乎已被所有人听见。
少时,少女端来咖啡,是用开水煮的,他们依然不懂得里面的味道,只是看见杯子有一种别致的颜色,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本色吧。
“先生,您点的咖啡,请慢用。”少女的话不再是那股子的热情,而是露出一种很特殊的笑容。
“吉米小姐,想尝尝它的味道吗?”他将放置于桌上的咖啡搅了好几遍,放到她眼前。
“对不起,张先生,我已经享用多次了。离现在已经整整三十年。”她的声音变得沧桑。然而在这个时候,一股旋风将巷子里堆积多久的废纸废瓶子吹得咯吱咯吱响,阿润稍有些不安,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反意识的望了一下窗外,天色依旧。但她在这个时候看到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医院,有餐厅,有娱乐场,有超市。还有所谓的学校,整个街道寂静的怕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就跟她所在的咖啡厅一个样。
她是在最高层看到的,不再想着要去跟任何一个人做苦力而维持生计。但她可以想到,想到她为了跟邻村的一个同龄人结婚而导致儿子离家出走的悲剧,这样的悲剧还会再发生,但对于张三奇的纠缠,让她从一个世界转到另外一个世界。
“吉米小姐,能否问你个问题?”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端起很快就凉掉的咖啡,说道。
“不妨直说。”她的脸色比之前要缓和许多,因为在张三奇看来,她是否是一个神经病患者,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但他不想,不想去猜疑任何一个同类,包括根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以为我会对你说什么?”他的脸瞬间变为了红色。
“我的话不在重复第二遍。”她握住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死盯着他的脸说道。
“我想娶你。”这样的话绝对是出自于一个傻子之口。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很不正常,我是一个疯女人!”她的话语已将积攒了数日的泪泉逼迫而出,这样的泉水,不是在涌,而是在喷。
“没有原因吉米小姐,我就是想娶你为妻。”他将咖啡送到唇边又停了下来。
“你是我的主人,因为你是圣母的儿子。”她的话,让张三奇更加肯定她是一个西方女人,不过让他不能够明确的是她的汉语为什么说得这么流利。
“请你三思。”说完他又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用手指将他的散发梳了几下便低下了头,长吁了一口气。
“没有考虑的余地,因为我不想再次让我的悲剧重演。”她忍住眼眶的泪水,将握在手中已经有足足一刻的咖啡一口气的送入口中。喝完后大步的走出咖啡厅,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就他们两个,老板娘在一旁和伙计们聊天,这并不是她的工作,因为对于一个正处于营业中的人来讲,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亏损,她的行动、她的致兴可以证明之前的一切。她的丈夫很显然是个社会流浪汉。不敢去想之前,因为之前会将她整个人吞噬。包括阿润。
“服务员,再来箱酒!”是张三奇,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恐惧,就在这个下午,他们初次的相约导致不再是之前的书生,而是一个流氓。
“对不起先生,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少女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看着他。
“我没有喝酒,请你……”----
“先生,请您三思!”她的脸变得有些让人有些可怕。
“我的话不再重复第二遍。”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色崭钞,递给她。整个包厢已被烟丝朦胧,分不清前后。
天边开始泛起了生云,云茬五颜六色,红的,浅红的,火红的,各种红;白的,灰白的,暗白的,各种白;偶尔还会出现浅色的云,黑沉沉的从那边涌来,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有风,迅猛的大风。巷口有那么一点点的昏晕,映在旱柳稍,但鸦雀还未归巢,或许是在等待它们的到来吧。
她走出了门外,巷子边沟渠离得污水溅到了她的裤腿,一股股的微风即将就要结束,就在今天,这个暴风雨就要来临的黄昏。
杨书记对他们的婚事绝对是一万个不同意,在这个时候阿润已经有了沾沾自喜的心态,不过还好,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要走的原因我比说都清楚,不过是黑暗的缘故,往往会掉进陷阱里头,连个救她的人都没有,根本没有。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张三奇还没有回家,父亲也没在家,因为说好的就在前些天搬家,他们失言了,对于他们的行动,阿润确实对他们有不同的意见,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在做每一件事情的举动上,都可以看得出来。
他之前的女主人确实有点着急,想找阿润去问个明白,她明知道事情的不可靠性,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儿子的去向,陪同他的,只有阿润。
“大肠,来过来问个事。”
“什么?”
“你有没有见过吉米小姐?”她眼直直的看着我。
“谁?”
“你阿润婶。”对我的谈话,她比我更敏感,比任何人都敏感,她的洋名,只有她和丽萨知道。
“没有,不是在中午他们一起走的吗?”
“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看着肯定没有希望,撒腿就往村口跑去。她的头发蓬松至极,已被风的漩涡卷的不成个样子。
尽管如此,他依然未归,在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他依然在咖啡厅,并不意味着他将要离开,他已经睡着了,就在沙发上,没有人为他结账。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他不想再那个地方待下去了,一点也不想。
旁晚时分,咖啡厅就要关门了。他依然未醒,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别的不敢想,少女也从此没有打扰他,老板娘是一个性情非常暴躁的城里女人,但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挺理解,毕竟已经干了有三十余年了。
天色越来越暗,没有一点余光。不过黄昏时分所涌来的生云已经消散,咖啡厅已经关门了,里面仅留下一个醉汉,不是她的不放心,而是怕他无家可归,老板娘准备次日送往家里。只不过是一次醉酒而已。但她非要这么做不可。
阿润已经到了另外一个村子,她在这里已经受够了,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被自己所逼的。
吉米小姐,能不能再次的出现?----她在村口张望,嘴唇在不断地抽搐,在她心里,阿润的出现肯定能够找到张三奇。天已经很黑了,她在坐在村口依然在等候……
第二天凌晨,她来到咖啡厅,门是关着的。或许是她的听说,或许不是。虽说是夏日,早晨毕竟有点凉,她站在门口张望,似乎在等待她的客人。而在今天,天是阴着的,茫空里看不清一点云彩,雾腾腾的笼罩在空中,似乎一面网纱遮住了万物。
已经半个时辰了,老板还是没有来,她向东面望去,巷口的一面已经有了晨光,在这个时候,她没有戴表,也不知道几时许了。但她可以很明确的猜出她所等的时间。她的确有些焦急,但还是在门前不断地张望着巷口,偶尔的回头让她痛恨至极,旱柳顶上的枝条像一把伞撑开在那里,将底下所有的赃物蒙蔽,可以说,这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她在心里有无尽的砍注定要过。
晨鸟开始了鸣笛,放开嗓音将万物唤醒。但她可以断定,属于她的归人已经不复存在。
“大姐,你是来找人的吧?”一位年轻少女说道。她穿着一身粉色运动服,头发是扎起的,大概一米七的个子确实让人值得欣赏。
“我找……”她转过身来,“怎么是你呀?”
原来她们两个早就认识,看到彼此的面孔,的确有些尴尬。“这么早就上班啦?老板还没有来呀。”
“是啊,还没有来,我是来收拾房间的,就昨天的那个包厢。想必你就是他爱人吧?他昨晚喝多了,我们也没打扰他,老板娘的意思是让他在这里头休息一晚上。今天送他回家。”她很认真的跟她说到。
“他不是我爱人,但他是我一个最好的朋友。”她搓了一下已经冰凉的手,呼出的气体能够淡淡的看得见。
“那你们两个咋在咖啡馆?你就不怕你丈夫的责怪吗?”
“不会的,他永远不会责怪我!”对于她的谎言,少女只能点点头而已。
“老板什么时候来?”
“大概到下午了,老板娘还有一段时间。走,我带你去找人。”
“你有钥匙吗?”“有,昨晚她把钥匙交给了我,要我今天来告知他昨天所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是不是闯什么祸了?”她的眼睛瞪得直溜圆。
“你放心大姐,没有,只不过喝了些酒。”说完她带着回到包厢,张三奇已经不在了。
咖啡厅依然寂静,没有一个人,不管是顾客还是员工。
“我叫吉米,再次见到他,请告知我。”她抹了抹自己的鼻尖。
“会的。大姐,请慢走。”少女的声音今天却变得温馨。
她走出门外,心里还是有一点的不安,不管怎么样,咖啡已经喝完了,她不想再一次的让自己犯罪,因为之前的罪过还没有还清。
晨光已经透过树梢,她已经饿了,想到餐馆用餐,可总有一点点的忐忑。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一个欠了别人债务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还是一个不曾知晓的概念,在这个时候,她能够还清的概率几乎是零。
“大姐,还有什么事吗?”少女走出门外,向站在台阶的阿润喊道。
“没有,我这就离开。”她边说边将自己的脚步挪开了。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没过多久,一些戴着红领巾的孩童背着书包从一边走来,有男有女,高个的,矮个的,短发的,长发的……衣着格外的整齐。书包花花绿绿,她们的叫喊声让整个小巷顷刻间沸腾起来。
虽然如此,但她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在她心里总有一点说不出的压抑。
假如昨天约的不是我,事情会是个什么样子?她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她在埋怨上帝,她在埋怨丽萨,然而她却一点也没有想到杨书记和祁老社长,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她失忆了,曾经的过失都出自于她的内心,在这个时候,她停住了脚步,依然没有忘却她的丽萨,她的圣母,包括约她喝咖啡的张三奇。
她在巷子的一角望着鳞次栉比插入云霄的高楼,她似乎在这里很陌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认识她。
朵样的云彩渐行渐近,一朵跟着一朵,一朵有一朵的姿势,一会儿笼罩于整个上空,一会儿温柔的打扮着蓝天,像是母亲为就要出嫁的女儿梳妆,她披的是婚纱,不过有些短暂,是瞬间的距离,偶尔会遮住太阳光,给人间一次警告!
她的确不敢再次的寻找,因为她找到的,不是归人,而是“流氓”。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回家,依然在那里等候,她是坐着的,看起来像一尊活着的雕像立在那里。头发像个“疯婆娘”,别的不说,就是杨书记的谗言。
巷子和街道渐渐变得热闹起来,这只是一个早晨,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早晨。晨莺的出走是有规律的,它们没有在这个时候归巢的习惯。从巷口刮进来的微风依然凉爽。
“为什么会在这里消失?”----她在不断的问自己。这是一个没有季节的地方,一个正常人无法立足的地方,而在这里,有一点点的愿望如果实现,还需要自己的“权力”改造,而这种“权利”,就是义务。
“消失的原因就是你的再次刁难与直率!”----在她心里有一种直觉在作答。
已经到了没有任何时间的地方,不是说绝对的没有时间,而是她不再去想那些离谱的事情。
“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在她头顶的柳条随着风的怂恿划过,她在仰望着碧空,却一点云彩都没有,这是她的望向与单一。
“吉米,你在哪里?”----她听见有人在喊叫,或许是心影的呐喊,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不再是无比富有,她要将一无所有的“世界”变得无比富有,这的的确确就是她的神经所造就。
“我在这里,就是咖啡厅门口,我没有移动陪客的约会!我就是吉米,大家都叫我‘阿润’!”----她还是在不断地想着,好像今天的她变得如此豁达。
她在想着,绞尽脑汁的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从巷口窜出一个青年,咖啡色的头发在不断的抖动,穿着一个深红色背心,朝她这边跑来,一闪,又过去了,根本见不到他的本人,这就是在恍惚间。随后跟过来一位警察,个子还算可以,戴着墨镜,好似有点不太搭配,跑得气喘吁吁,这回看清了他的一切,黑瘦枯黄的脸颊没有一点点的血迹,喊叫的声音好像个娘娘腔,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喊叫,坐在快要腐败的树桩上歇息,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帽舌下面的汗珠从额头的一角掉落,在这个时候,阿润没有回头,因为她怕了,她是一个典型的罪犯。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的罪犯。
她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昨晚的套餐依然没有享用,因为她离开了这个地方,女主人的不挽留导致她现在的寻找张三奇。
“让我给你披上婚纱,好么?”他再问,因为她能够很清楚的听见昨天的客人在跟她说话,哪怕是直觉也好。
隔壁放出的礼炮声叫醒了她,她在妄想,因为她之前在做梦,做一个让人根本想不起来的梦,她是外地人,然而在这里会被折磨成这么个样子,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她在忏悔,忏悔她之前没有答应张三奇的请求,忏悔……
她起开身子沿着污水沟的方向慢步走去,她的步伐没人能够跟得上,因为她的缓慢导致的就是一如既往的不自在。
“喂,吉米。你在哪里?”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喊着很熟悉的话语,迅速的转过头来,傻眼了。一味的拒绝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这就是她的神经质所造就吧。
她仍然默不作声,在这个时候,她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风在怒吼,而这种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得见。她看见的,就是所谓的张三奇。而离咖啡厅只有十米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问道。
“替你妈找你,我还以为你失踪了。看来我的判断是错误的。”阿润依然对他冷淡,根本看不到之前的一点点思恋,这一点可以充分证明她的内心是一种正常人不能够想象的压抑。
“找我干嘛?我很好吉米。我就要离开了,请你保重!”
“去哪?”她向张三奇所在的地方大步的跨过去,声音已经变了色。她的裤角是被挽起的,随着风的去向飘落、颤抖、偶尔的发出丝丝的响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因为对于之前的一切她已经无所谓了。
自从那天“沦落的婚礼”结束之后,她再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原因就是她没有任何的指望了。现在仍然处在由于之中,不敢去想,不敢去做,她只有在污水沟的方向张望,看看田间的小麦滚着波浪,因为她知道城里人是靠着农民的双手吃饭的,乡里人吃饭,吃五谷杂粮,难道城里人就没有吃的这一习惯吗?----有,绝对的有。乡里人在种庄稼,城里人照样在种。她依然在看,一波一波的循环,心里的一切似乎已经抛到了麦田,让自己单纯的心里去汲取土壤的养分。
你为什么要这样?告诉我,为什么?丽萨呢?我的上帝呢?我的圣母和男主人呢?----还有昨天和我约会的客人,你们在哪里?----绝对是她的心里反应,一个个的徘徊,一枝枝的柳条不断地在她头顶骚扰,这是最后一个夏天,属于她的。没人可以和她去抢,更没有人要和她约会,还是跟前者一样,她们的约会只有这一次。
“丽萨,你在哪里?”她仍然在想,痴心妄想,白日做梦,这是她的本性。对于之前的神经病来说,这些已经算不上什么,谁都知道,她来到这里,不过就是想再一次的喝到咖啡,然而她却在这里等人,一个陌生人。
阳光已经将地面照射的有了温度,感觉不再是很烫,之所以这么说,原因只有一个,谁让她把季节选错了呢?
……
在这里,我不敢再往下写了,因为她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患者,吉米的神经质,杨小生的没有良知,在这里所存在的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杨书记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心,这并不能怪他,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道理连我这个流浪汉都能够懂得。床铺依然凌乱,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见,包括小陈,包括梁娟娟,包括我的邻居李婶,我在这里生活了大概三年,从进入这个不为人知小城,再过渡到辍学到社会上当流浪汉,都是我第一次的冲突,也就是说前所未有的罪过,而这种罪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赎清,包括小陈。
我和她断绝关系已经有七八年了,但在我心里她依然是天使的化身,黑脸的不幸丧命,阿润的悲剧还在不断的重演,杨小生的没有人性,再过渡到在暴风雨来临的晚上小女孩的死,都是一个没有人可以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将它拍成一部戏,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么,他就可能成为如今社会别具一格的导演,我会用我的一切去认识他,去了解他,甚至是我的生命去交换他的一切!
已经是冬天了,我还在那间黑屋里头蒙头大睡或者坐在电脑前写那些破玩意,电脑桌面放着昨天还未喝完的啤酒和一盒已经打开了包装的黑烟,抽屉里象征性的可以看到一两瓶饮料,不过没有一瓶是非常完美的,都是半瓶。电脑屏上的尘土足有0.5公分,我会时不时的喝些闷酒,或许将我灌醉,或许一个人躺在我的狗窝睡懒觉,这就是我一天的工作。----我会偶尔梦见小陈,她依然纯真,依然傻笑,大眼睛瞪着小鼻尖,她还在不断地收拾我凌乱的狗窝。还会梦见……
不想再跟读者解释我的一切,因为我时常会在电脑前发呆,这就是刻在我骨子里一个噩梦,阿润的命运是悲惨的,我不想再去把她当做这里的写照,因为这不是用一句话或者说一段文字能够写完的东西。
冬天了,我的狗窝里没有一点点的温气,房间依然昏黑,多年不变的橘灯还在摇晃,我到底还是不能够明确我到这里究竟干嘛来了,挚友黑脸,初恋小陈,还有“痛恨至极”的“变态”何老师,都已经成为了传说,即将要走向另一个生存空间的我还在这里观望着外面的一切,外面没有美景,只有还未回巢的鸦雀嘀咕的不停。
……
“杨书记,他回家了吗?”她看见书记连说起话来都感觉到很不自在。
“你说的谁呀?”这样的未知让她难以再次询问。
“张三奇。你见过没有?他骑着摩托车回的家。”
“没有,我没看见。你最好跟他少在一起。”他的忠告让阿润始终不能够明确。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已经绝望了,不再有任何的奢求,眼看自己快要饿傻了,但还是鼓足自己应有的力气仍在寻找,她总觉得这一次的婚姻不再成为悲剧,他是不寻常的张三奇。她已经将今天没有吃东西的滋味忘得一干二净。
她走出了巷口,看着这里的一切对自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她在想咖啡的味道,在这个时候,她却不能够知道咖啡是没有加糖的。在这个“咖啡城市”,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是一个西方妇女,在这里,她却没有走出这个黑暗的小世界,因为她不再是一个神经质的妇女,她是一个正常人,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张明强的事情,更没有人派着一个根本素不相识或者说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看她,在这里,只有张三奇和一些“阴不正”的村官们,她知道在这里她比谁都过的幸福,没有人可以替代她现在的一切,包括丽萨。
“你在这里做什么?”杨书记点燃一支烟又再问。
“我在找一个人。”她连头都没有抬,也许是她在书记面前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礼仪”,在这个时候,可以肯定的说,在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礼仪”这两个字,虽说北国一向是所谓“礼尚往来”。
“我之前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去。”他在离污水沟很近的地方坐在围栏上。
“我有没有不听你说话的权利?”似乎这句话已经成为了她攻击敌人的最佳武器。
杨书记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阿润,但她让人觉得很例外,因为她不敢再一次的去认识他,他到底在城里干嘛来了,无人可以知晓。
快到中午了,太阳已经到了她的头顶,饥饿已经不存在了,只有湿滑湿滑的汗珠在不停地流动,让她觉得来年一定有旱情的发生。
“对不起,我要走了。”她说完便躲开了杨的视线,在另一个台阶坐下来抱着膝盖,金黄色的并且沾满污垢的头发扑在了她的小腿,她依然知道,没有人为她梳妆打扮。一滴不知名的液体偶尔落在了她的手背,她依然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她的反意识告诉她这些只是枉然。
从她出门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也就意味着她在这些天滴水未进,满嘴满肚囊都是咖啡的味道,而且还是第一次在北国喝的咖啡。和一个相识仅有一个礼拜的中年。
她在不停地等,旱柳树离她足有一公里的距离,但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叶子是黄的,没有一点树叶的本色,没有风,没有云,只有一片片的枯叶在空中斗架。
她在想:我是一个西方人,一点也不假。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西方人而得不到她们的尊重与青睐?我想不是,肯定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原因有很多种,我不敢再去琢磨之前的一切或者说在整个村庄、整个乡镇、再加上我现在所居住的每一个巷口,每一条街道,每一辆轿车或出租车,还有让她永远不能够忘却的咖啡厅。因为她想的事情还会很多,会很复杂。
她是一个不能够将自己把握住的女人,个字依然矬胖,但还是能够得到一些男人的青睐。她的神经质绝对出自于偶然。
她眺望着巷口,在离这不远的步行街踯躅不定,她在眺望巷口不可见的天之一隅的地平线,她明知道天与地的距离,可在今天她看见的却是天地在同一条线上,正午彷徨的云彩像是在远处走来的哨兵,在不断地侦探着这座小城。她的眼睛似乎被风沙眯着,不敢睁开,就连左眼睁起来也非常的困难。被逼进去的沙粒已被泪泉整个侵噬。永世不得脱身。
在步行街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车号的鸣笛,短暂、漫长。她静静地还在观望着巷口。没有人给她午餐。只有树叶随风的推动在不停的招摇,绿的、黄的、已经枯的,没有枯的,往年里所留下的,今年萌生的,雀巢里没有一只鸟儿在停留,就连昔日里的蛋壳都没有留下。
那是一个没有一个人的咖啡厅,但对于之前的一切却是一个谎言,可有可无的谎言。
黄昏了,她依然在那里等候,夕阳将要离别,在半山腰羞涩的向万物告别:我要走了,明天的我永远不再重来!
淡淡的霞光映红了稚童们的脸蛋,一股子的欢声笑语来得突然,走的却非常的缓慢。这个时候,她什么也没看见,唯一的昏鸦在天空哀鸣,黑色的锯齿状羽翼在不停的扇动,没有用餐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找一块闲地去休息,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谁都不认识,张三奇的走失让她又回到了以前。
大厦门前摆地摊的一些老婆娘们在不停的吆喝,嗓音嘶哑的刺耳,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认同。云彩已经看不见任何的足迹,一轮浅白色的圆月在东边冉冉升起。没有一点点的光辉,只不过还没到时候。谁都知道,这是夜幕降临的征兆。没有风,没有光线,只有数不尽的树叶在那里唦唦作响。猫头鹰依然鸣叫,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在这里,没有人能够看得见有一个坐在台阶或者说彳亍在步行街找人的妇女。更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西方女人。
“买橘子喽。便宜了,一斤两块五!”她依然能够听得见在隔壁街道商贩子吆喝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她比谁都清楚,兜里空荡荡的,一份钞票都没有带,她依然觉得自己很渴,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的她压根就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饥饿。
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商贩的吆喝声也随之消失,一群从学堂门走出的小娃娃们唱着山歌回家,只用了一刻的时间将街道沸腾,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跟任何一个的同类没有共同的语言。她站了起来,眺望了一下四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就连往日里拥挤的人行道也变得清静,没有一辆载人的车辆,连拉货的也很少见。挂在空中的圆月渐渐变黄,将应有的光泽铺洒在地面,像是给快要出嫁的新娘披上了洁白的婚纱。
是时候也该回去了。她在想,头发变得污秽不洁。在她的眼里,这些似乎对她来说已经毫不相干。
她起开了身子,迈着极度蹒跚的步子向另一条街道走去。手里握着她的粉色头巾,颜色很淡,她到底还是不能够明确她到这干嘛来了。来了多长时间,等了多长时间,她全然不晓。
晚上,她居住在一个没有人的窑洞,因为在这里她没有归宿,根本没有。只不过她要等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音讯。窑洞的地面长着大概一米高的茅草,不过已经干了,叶子很硬,假如你不能够拨开草丛,根本不知道离地面还有多长的距离。在无意间躺下,虽说是黑夜,但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原因只有一个,她已经习惯了所有,也就是说,这样的生活远远不是头一次。
月光越来越暗,在秃丘顶上时不时的传出野鸟的叫声,那声音凄惨,那声音凫袅,不过在她眼里,这些就是她今晚唯一的陪客。
在整个夜里,她没有一丝的睡意,只不过外面起风了。吹得头顶的草叶作响,不过还好,至少在今晚她有了去处。
丽萨,为什么不带我走?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在不停的絮叨,这不是她的天真,更不是她的神经质,这些事情对我来说,确实有点难度,但她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可以知晓。
她明知道今晚就会失眠,但她为什么会坐落在这里,依然如此,但对于丽萨来说,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理阴影,永远挥之不去。她并不了解张三奇,只是因为她不想成为曾经的吉米,因为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够了,她心里比谁都沉,如果将她的命运摊在我们这些不具有所谓“神经质”的人身上,我估计就会崩溃。
在这些天,她一直就是这种生活,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依然存活,没有死掉,这是一个奇迹,对于整个正常人来说,她是一个西方人,不具备这种功能,然而在这个时候在她身上似乎有一种散发不出的能量在体内潴留,这是一个例外。
在这个晚上,在这个有月光的晚上,她想起了一切,因为她曾在队里当过苦力,眼巴巴的看着丈夫蓦然出轨,这是一个谜语,一个谁也揭不开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谜底的谜语,在她眼里,感情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是自己的男人还是一个可怜的同类,她都要伸出援助之手,可这种援助之手在她所生存的这个世界里头没有一点点的作用,因为她看不见有人会有灾难,正因为这样,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她所生活的环境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在不停地辗转,她既然没有想到在夏天为什么她身下所铺垫的草叶会是枯的,就是这个原因,她的生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与杨小生的日子时间根本不长,他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然而杨书记早就对他们有看法,谁说混血儿天生就是聪明。这个事实已经证明了她的一切,在我看来,并不是混血儿不够聪明,而是仅仅所处的环境有所不同。在同一条理论上,有着可以推翻这个理论的事实,就已经是一个不可琢磨甚至脱离主题的辩证。
天终于破晓了,在她难熬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大截,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注定要走这条路。
她起身了,这一次她不再去找张三奇,而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寻找回家的路,脸色是格外的差,没有一点点的血丝,头发的蓬乱再不说了,就凭假象的猜疑完全可以猜透她现在的求样子。
为了张三奇,她在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这里遭罪。在她病恹恹的离开以后,她失望至极,因为她可以想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是无人能够替代的。
还不到半个时辰,她晕倒在离这不远土埂下面,像个僵尸一样在那里躺着,没有人看见。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没有吃东西所走过的路程,因为这样的距离还很远,很远。这个过节在她逝世之后仍然不明白的。虽说她还是个中年妇女,因为一次次疾病的折磨,一天天雨水的浇灌,她已经患上了风湿病,这种病是很难痊愈的,甚至无药可医。
“小伙子,过来,这里好像躺着一个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放羊老汉在不停的喊叫。
“等会,我马上就过来。”在这块地的对面有一个男孩,大概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围着山路奔跑。他跑步过来,看了一下已经昏过去的阿润,“还好,有气,快送医院。”
老汉眼巴巴的望着青年,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润,叹道:“送医院要人民币呀,哪有?”
“那怎么办?不会扔在这里不管吧?”在他的声音中流露出百般的无奈,他摇了摇头,对老汉说,“咱们找个有人家的地方把她收留,不然她会死掉的。”
“嗯,我看行!”他把正在吃草的羊群赶入到一块荒地,两人将昏迷的妇女从土埂边抬了出来,他的胡须很长,一直拖到了阿润的额头,他们下了坡路,想找一个歇脚的地方,看了看快要死掉的阿润,他们有鼓足了勇气。
起风了,路面的沙土已经被旋风卷的空中飘浮,今天的风是没有方向的,一会朝东南方向刮,一会朝西北方向刮,他们原本以为风势会减弱,风的不断追逐让他们停住了脚步,在他们面前,沙粒接踵而来,风的驱使不得不让他们停下脚步,因为沙土迷住了他们的眼睛根本睁不开。两人将阿润轻轻地放在一块草滩上,老汉将自己豁开的上衣用两只手紧紧裹住。青年坐在向阳的土埂下,让秃丘为他挡风。
让他们放心的是风没有带来一滴雨点,云彩被他们吹得蒙蔽了上空,在夏月却看不到一点点的云彩,风依然在咆哮,驱赶着树枝在不同的角度东倒西歪,不断地发出吝啬的声音,那声音,让人觉得可怕。
风依然没有听,不但没有减缓,而且比以前咆哮的更厉害,老汉的草帽已被狂风卷到了沟底。
“现在可以走了吗?在这样下去,她的命真的就没了。”青年站起来用手捂住鼻尖说道。
“你说得对,还是走吧。”他接起自己的裤腿塞进袜子,伸了伸自己的懒腰鼓足力气,朝着男孩所在的方向走去。
整个天空已被沙尘笼罩,他们分不清自己到底要走哪一条路。如果在这个时候有太阳,就可以很清楚的断定时间的长短,然而在今天所有关于这样的念头都已被否决,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在今天,没有任何的喧哗,没有一个人的踪迹,就连经常可以放开喉咙歌唱的布谷鸟都不复存在。他们没有一点点的恐惧,在这个时候,他们想的,是如何能够把她送到一个具有人家的地方。老汉想的事情要比之前多好多,因为他的羊群还在那里吃草,由于时间转变的过快,他根本不知道羊群是在吃草还是已经找到归家的路,另外他还要将这位昏迷的陌生人送到有人家的地方去,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上天出给他的难题。
她似乎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因为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气来,为了找到张三奇,她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的消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她还有一口气,张三奇是否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到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风的咆哮终于可以停下来,依然如此,他们两个再一次的将阿润抬起,老汉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微小的汗珠,他的呼吸非常的急促,如果说换一个角度来讲,已经早就被很多人看做是疾病患者,但这个不一样,他已经是一个老龄人了,并不是有疾病的侵入,而是这样的环境不得不让他患病,在这里存在的所有空气已经被有害气体严重污染。所以导致这里的人很容易的患病。
他们已经走了大概有五公里左右的路,青年时不时的将袖口撩起顺着脸颊擦了擦汗,风的咆哮再次复发,不过没有之前的猛烈,他们能够左右的,也不过是那棵已经有年成的老榆树和生长于土埂边的杂草,对于他们两个,依然未变。青年是没有享用晚餐的,他的腿部已经酸软,手臂却不能够将其抛弃,因为阿润的再一次所造就的生命就把握在他的手中。
已经快到正午了,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在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抱怨起来,青年对于老汉的话语置之不理,习惯性的将运动服上衣拉链拉开,露出一半青蓝色鸡心领羊毛衫,在他的胸膛飘出一股很一般的气味,是能够看得见的,毕竟是快要“凝霜”的季节。
云层在不断地加厚,风所刮的频率是无休止的。在空中偶尔划过两三只觅食的野鸽,但没有发出任何的鸣叫,可见它们是血本无归的将要回巢。
“哎,伙计,去哪?”他们停住了脚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两人直直的伸出耳朵在听,声音是从远方传过来的,老汉随之应和了一声,便又起身了,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等待任何一个人,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时间等人,纯粹是浪费赶路的时间,会耽误了女人的生命。
“哎。伙计,去哪?”这一回的声音打乱了他们的脚步,这次他们可以仔细的听得见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他们停下了脚步,将女人的上半身搭在了一棵正在“萌芽”的槐树上,老汉从口袋中拿出烟袋,卷上了一支旱烟,索性的向青年道了别,自己坐在了一块长满野草的荒台,黝黑且筋脉突兀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盒洋火(火柴,这里贬义。),擦了三次,冒出了一点星火,他将五根指头并拢起来,挡在住了风的去向,但由于挡的不严,火被吹灭了。就这样,他一共点了三次,依然没有点着,最后将洋火盒子扔在了沟底,被流淌的泉水在最短的时间内浸湿。
“噢,是三娃吗?在这里作甚?中午了,不回家呀?”从他的侧面走来一位中年人,牵着一头叫驴,毛色光的发亮,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在今日干的活确实不少,留在肷窝的汗水可以作证。
“你看。”他指着倚在树干的阿润说道。
“这个女人是谁?”他问。
“不认识,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在我放羊的时候看见的,晕在地头,看起来时间也不长,所以我们两个决定将她抬回村子,说不定卫生所能够将她医活。这样我们可以积点德不是。你看我也这把年纪了,说不……”
“别说了赶紧,快抬回村子,说不定能够救活她。”他将手里的缰绳丢在了地上,向那边走去。
“喂,你过来。”他喊住了中年。侧开了身子看了看沟底,泉水依然在流。但洋火盒子已经不存在了。
“又怎么了?”在他的不耐烦里可以看得出他已经为其做好了准备。
“你怎么将她弄回去?离进村的距离还有三四公里路。”老汉将手里未点燃的旱烟塞进裤兜,抹了抹满嘴的络腮胡,瞥了一眼,说道。
在这个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了看正在路边啃野草的毛驴,打量了一番后,索性的走了过去,解开羁绊,将已被污垢侵袭过的木鞍整了又整,随之拿出一把剪刀剪开自己的裤腿,铺在鞍子上面,“让她乘这个,咱们走路,应该可以。”他将武装好的毛驴牵到树底下,抱起阿润放在了鞍子中间,他让青年和老汉走在后面,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老汉的满脑子都是羊群,毕竟已经正午了,他还没有回家。
一路上,他们要走的距离还很长,但这并不意味着阿润已经有生命危险,或许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坐骑会在这里出现,并且是在荒郊野外。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仍然在匆忙的赶路,正午的强光已经照的地面开始发烫,路边的野草垂头丧气的弯着腰,埂边的麦子已经熟了,麦身干的让人可怕,而现在,只有单溜溜的风在为已经干涸的土壤溜须拍马,因为他们想知道来年会是个什么样子,但让它们想不明白的是风的这种咆哮却换不来一点点的雨滴,在他们看来,明年仍然是旱情,而且更为严重。
到了村口,他们看见的,只有四五个老汉在坝口玩牌,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娱乐场所,也是最后一次的娱乐,因为这里不属于他们。
“大肠,快去,快!”老汉气喘吁吁的说道。
“干嘛?怎么了?”我跑过来看了一眼,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看不见吗?我让你快点看一下小张的诊所开着没,你跑过来作甚?”他似乎已经急了。
“在呢。”我仰起头来喊道。
“来,搭把手。”在这个时候,我惊呆了,似乎反意识压倒了我的一切。在这个时候,我懵了。从无比富有到一无所有,在这期间更本没有过度的时间,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居然是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抉择吧。
她的头发已经蓬乱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并不是说不能够形容,只是这样的场景让人没有任何的权利去占用想象的空间。
下午一点半,她已经躺在了急救室的床板,没有人为她送最后一顿午餐,更没有人在外面等她,在这里面存留的,只有医生动用手术器械的声音,那声音,不是正常的乐器声,而是在刺耳里头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吝啬。
一位男士拉开急救室的门扇,眼前的一切让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整个楼道静的怕人,就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护士的影子都没有。或许今天就是一个例外吧。
“您好,请问五号病房的住院费需要多少?”一位青年趴在窗口问道。
“连手术费总共三万七。”这种声音不是一个具有“神经质”的同类听得见的,在这个时候,倘若阿润正常,她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一个“安稳的家”。
男子将三沓崭钞递给医生,“对不起,我们不收现金。”
他明知道这里的一切程序,但他已经拒绝,因为他的意识已经紊乱到了不能够治疗的地步,正因为这样,就是他之前的失踪所造就。
“稍等。”他转过身来,穿的上衣已经被外面的风沙所污染,皮鞋的光泽根本就看不见,本来颜色是什么样的,他们依然不晓。他迈出飞快的步伐走出医院的大门,这是在楼道可以看得见的。他明知道小张的诊所会收现金,但这里头存在着一个谜。
手术结束了,她到底患的什么病,没有人可以过问,在这个时候,张三奇的存在已经成了一个谎言。就是在她的世界里头。
“你怎么这么傻?”等阿润醒过来,他已经在床头坐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握住阿润的手问道。
“我睡了多长时间?”她的声音极度微弱。
“整整三天半。”他的微笑似乎可以揭穿一切。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预想着翻身。
“你先别动,好好地把伤养好,这两天由我来照顾你!”他低下了头。
“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的眼泪是没有挽留的余地,任何余地都没有。
“别自恋了,谁要救你,不是我,是别人。”在这个时候,他的笑绝对是出自于偶然。
她转过头,泪水滴落在了枕头,顷刻间蒸发,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速度。
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夏月,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傻到了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明确的地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杨书记敲开了五号病房的门,说实话这是一个奇迹,不仅仅是他的见证能够说明自己的低位,在这个时间段里头,还有祁老社长,还有眼镜,还有她的男主人。
“怎么样,疯婆娘?”他的问候让很多人很惊讶。不仅仅是张三奇,对于这样的话题,阿润已经习惯了,但在今天,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坐。”张三奇腾起了身子站在门后。
“到底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我有没有不听你说话的权利?”她并没有转身,谁都知道,这是病情的遏制。这样的话她已经在书记面前说过好几次,而这一次,是她的没有理解能力所出现的一个意外。
“张三,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他低着头,没有回杨的话。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她正视着墙壁喊道,里面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哭声,这哭声,不是悲伤,不是疼痛,而是悔恨与失落所凝集起的能量在这个时候爆发而已。
……
11年的一个冬月,我离开了这里,我为摆脱这样的困境而感到愉悦,因为这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代已经清理过的(筛选)心窝。
今天是下着雪的,也不算冷,树上结成的冰块依然没有融化,往年所留下的几片残叶在那里晃来晃去,老鸦将筑的完整的巢被异类糟蹋得面目全非,这并不是万物的本意,而是它们出身的地方就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为了保住它们的根源与栖息地。
已经到了晌午时分,我还没有离开这个狗窝,并不是不想离去,而是仅有四五十平米的房间已经凌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在这个时候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假如小陈在这里,我的狗窝会是个什么样子?这是一个不能够理解的生活,不单单存在着孤单,而是有一种罪恶感包含在这里面。
又一次的打开电脑,我想着去写她,写我的小陈,写我那可笑之极已经不在人世的黑脸,写阿润大婶,写杨书记,但不知从哪里开始讲。
随意的拿出一支烟点着,一缕缕的烟丝已经蒙蔽了整个狗窝。不是遐想,不是空谈,而是一个至今都没有着落的流浪汉。梁娟娟已经大学毕业了,她是我的第一个读者。没有人能够知道我们的相遇历史。而现在我只知道她在上海的一个出版社当编辑。
说到这里,才知道我这个“阴不正”的流浪汉还没有洗漱,所有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的行李,黑脸的情书,小陈的笔记本和照片,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随后将烟嘴扔到了一个纸箱,烟灰停留在了我的键盘,似乎一个字都敲不出来,脑子里的一切已被不知名的液态混合物清洗。
“你好,梁娟娟。”
“你好,在哪里?最近没有更新,能告诉我原因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好好上班,我让你出来当个文学家,你做到了吗?”
“嗯,好的。赶快更新哦!”我明知道自己即将就要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没想到第一个发信息的会是我,给我的第一个读者。
我打开了被我已经居住过很长时间的仓库门,这并不意味着将要离开,为了在这里生存,我选择了这个仓库,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房租便宜,租过来住住。但我将要离开这里,还是在一个冬天,没有风,而且天气还不算冷,但只有房顶的白霜还没有消散。在这里,我想起了我的一切,在这里居住的青年只有我一个,其他的都是些老汉或者说没有任何工作的一些闲婆娘们。
在这里,我梦见过小陈好几次,她一直萦绕在我的世界里,一个梦懂非懂的世界。在我眼里,她似乎就是一个别具一格女孩,没有人可以去替代,但我还是要明确我的地位,因为没有人可以断定我们的曾经是一片荒原。
在这段时间里,我就像一只无所事事的动物,睡了吃,吃了睡。或者说没事干的时候拿起手机或者说打开电脑在这黑暗的居所发呆。
洗漱完毕,已经中午了,从我的背包里翻出一本外国小说《简爱》,随便翻开几页子便又塞进包里,我不想看,或者说我压根就看不懂,它是我的初恋女友小陈买给我的第一本书,我没有权利去翻开它,去阅览它。
就在下午,我离开了这里,没有人挽留,没有人说话……
由于脑干进一步的扩充,随便插了一段,还是讲讲杨书记和阿润吧。
“怎么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说完,他将凳子踢到床头,拿着自己抽出的黑烟走了出去。
在张三奇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例外,只是阿润的口音让他感到格外的惊讶。
“吉米,答应我的事考虑的怎样?给你的时间很充足。”她没有应声。或许是一个“属于”和“不属于”之间的隔阂吧。
在医院的时间整整三个月,到出院,他依然没有告诉阿润真实的病情,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清醒的。
她想过出院,而且不止一次,但由于自己所具有的能量不足而导致她连选择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我带你去外面。”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他开口向阿润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前所未有的关怀,而是存在于心里的愧疚根本不能够让他忍受,这不是原则,而是天性。
他扶着阿润在院内散步,病装与她的自然很不协调,这并不代表他的一切,而是她等的人在医院出现过,且不止一次,就在这里。
院内有一条石板小路,专门供病人散心,但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尽管如此,他不知道从何开口,让他值得高兴的是阿润答应了他的请求。
外面没有风,云层很浅,飘过的却很迅速,院子里的松柏已经换了装,不再是灰绿,而是一种浅绿色。下午的太阳依旧,还是很热……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