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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2006年的8月15日,正是中秋,天色依旧,她忙里忙外,从烟囱里放出一股浓烟,饭香的浓烟。谁也不曾晓得,然而在今天却是她一个人,张明强已经出门了。
      天气是格外的好,但还有一说,就是她今天结婚的日子是不对的。阿润不可能信这些。但最终还是不由自己。也不是信心的低落。而是仅留下的懊悔已经过渡到了自卑,过渡到了对他来说已经有了极大的罪恶感。很显然,这种罪恶是她自己所造就。
      就在今天,正好是秋种时节,然而他的婚礼就在今天。路边的整个白杨已经散发出了香味,很特殊的一种香。朦胧在整个马路。为过路的行人祈祷,为她们的婚姻喝彩。
      就在今天,村里村外的一些小娃娃们高兴至极。并不是她要结婚而高兴,是因为在今天都没有在田地间忙活。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去拔五大婶六大伯家的萝卜甜菜了,因为正是秋收的时节,他们依然光着脚丫,扁起裤腿,秃头在阳光下反衬出的汗珠未滴欲滴。停留在脸颊鼻窝。正因为昨天刚下过一场雨,地面踩上去就是一地的烂泥。五六个小娃娃们在菜地里打转,放哨的放哨。拔萝卜的活像个泥鳅。刚从地下拔出来的顾不上擦泥就往嘴里送,脸上、唇角都已经被泥巴包裹。红润的脸蛋压根就不存在了。
      杨书记说是要去城里,可一听到他们要结婚,把这个念头已经捣了方向。他老婆是在整个村庄一个有名号的人,不管他怎么去说。这就是一个无法辩证的事实,谁也知道,她曾经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和杨书记是在以前勾搭上的。
      自从他当了村书记以来,娶了她,不光是眼光上的错误。而且出了本质上的错误。这就是她的以前。
      阿润的婚礼就在今天,可她没有一丝丝的准备。
      山路旁的野菊花有盛开着的,有凋谢的,有的还是花骨朵,里面的蝗虫发出“嘶嘶”的声音,或许是在震动着翅膀,或许是在鸣叫。谁都知道,他们已经被冷霜刷过,而且不止一次。
      “张明强呢?”杨书记瞪着眼问。
      “他出门了,听说我要结婚,他前一天就走的。”阿润喃喃道。
      “来,过来,帮我看一下他,一定要把这小子找回来。”对面走来他的老婆子。腆着肚子,像一个孕妇一样,书记招呼她去找人。
      “什么?你让我找谁去?”她板着脸问丈夫。
      杨书记再没有吭声,只不过他的脸已经臊红了。低下头来抽着一支烟,这并不是他的本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祁老社长的麦子说是要去播种,顾不上掺和阿润的婚礼,他牵着一头深灰色煽驴向村口走去。
      天已经快要黑了,她丈夫还没有来,说是有什么事情再等等,依然是这样,现在谁都知道这是她一辈子的最后一次婚礼。
      我的上帝,但愿一切正常……
      这是她为自己做出的最后一次祷告,就是在今天,有的时候她不敢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因为世间的红尘是她这一辈子的罪过。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
      “来,过来,我有事问你。”杨书记喊道。
      “什么?”她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起来确实焦急。
      “今天是你的婚礼吧?”他已经对阿润产生了疑问。下巴底下的我胡须偶尔在震颤。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阿润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非常的强烈,因为她之前有过一次。
      “你家那口到底来不来了?”他冲着阿润喊道。
      “哪口啊?”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的问题已经让她过渡到一种恐惧的心里。
      “别跟我装糊涂。就你男人。”他将指缝里夹得烟向地下抖了两下。
      阿润沉思了,没有任何的话题与他交谈,谁也说不清他会不会变卦。
      “可能来吧。”阿润的语气要比之前缓和许多。她不断地摸着脑门,头发依然的蓬乱。只不过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种阴影,从失意到现在的结婚。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她真心实意的举办婚礼,因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引起了公愤。在村民眼里,她就是一个祸害人的怪兽,一个妖婆。
      06年的计划生育不是很严格,她依然在从事她的那份工作,似乎与迷信有直接的关系。
      从死去的姑娘一直到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种很大的清醒,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醒了,而且从面目全非一直到伤口的痊愈,都是出自于那个死去的女孩。不过如此,她依然不正常,他所患的病给她留下了后遗症。
      已经黄昏了,依然没有得到联系,在门框挂上的对联已经被风撕的破烂,来参加婚礼的人个个都是庄严、肃穆。让人的确惊讶。
      杨书记说完已经走开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在他的领域当中压根就不存在阿润的结婚,已经到了极点。
      ……
      天色越来越暗,来参加婚礼的人渐渐散去,并没有人管,就连杨书记都是如此,据猜测,今晚可能是她一个人吧,可能是,可能不是。就是这样一个原因。
      天已经很黑了,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偶尔听到几声犬吠,也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风是淡的,风是润的,轻拂的掠过万物头顶,在这个时候,一定是上帝赐予神童来查看她的宠物吧。
      今晚就她一个人,守住了一个没有雨的夜晚,那里并没有归人,只有她的灯光依然执着。被子是红的,红的刺眼,她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她的丈夫到底在哪里,她依然不曾晓得。
      已经单身过了半辈子,上面没有给她任何的补贴。张明强的病到底是怎么好的,她的病是怎么好的,就连她自己都全然不晓。今天的婚礼又是怎么结束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居然是她这一辈子的谜,一个被世人不能够揭晓的谜,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谜还会隐藏多久。
      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她坐在门槛上,静静的在那里等,她在看什么,没有人能够懂得,只有平常的繁星在不断地“闪烁”,被分了层的淡云将整个星空包裹,一层一层的,而且快的惊人,不敢去看,也没有任何的一个人能够凝望,看的,只有她,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只会降临到她身上,似乎她已经看出了事情的破绽,她一个人举办这样的“婚礼”,对旁观者来说的确是“无所谓”的,但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辈子她所犯下的罪过,不仅仅是这一次。
      在这样一个夜晚,她是戴着头巾的,穿的不是婚纱,而是在她来之前的嫁衣,谁也不知道,已经起风了,吹得瓦片似乎已经掉落,这股风,来的突然,来的恐惧。对于她来说,是上帝给予她赎罪的机会。她并没有感觉到冷,或许是在她的领域中隐藏着什么吧。
      她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夜,并不是没有人能够代替她,而是没有权利,任何的权利都没有。
      直到今年才听说那天的婚礼上,男士被一辆越野车截到了境外,给一家所谓“公司”做男妓,这是一个不可能接受的消息,因为他的一切都与阿润无关,或大或小,都是这么个样子。
      已经到破晓的时候了,她依然坐在那里,究竟是什么原因的造就,昨晚的婚礼谁都知道,并不完美,不只是单单少了一个人的缘故,而是在她的领域里,一切都成为了茫然,上帝赐给她的婚礼是可以挽救的,完全可以,但就在那天,她已经丧失了任何的权利与义务。只是一部分的单纯,或许是她经历这样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宁静的孤村被农户家的叫驴(方言,泛指公驴,在这里是贬义。)打破,不光光是这一点,她在门槛上坐了整整一夜,似乎没有丝毫的疲惫感,还是跟往常一样,头上的巾绢并没有摘,虽说已经步入了深秋季节,但毕竟有些凉意,她的身体俺比谁都清楚,常年的疾病,一个身体,病种各种各样,加之以前的失忆,是一种对她的惩罚。前些天的婚礼准备,昨天的结婚对她来说已经够了,这辈子的婚礼不再举行。
      她也并没有想过自己的未婚夫会在她们新婚之际被截,自从她知道他被劫到境外当男妓时她已经完全的忘乎所以,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经过了整整九年的风雨,张明强自从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积攒所谓的“报酬”,献给上帝的“报酬”。
      杨书记知道她在“新婚之夜”所做的一切后,向整个村内传播她所谓丈夫的事迹,号召全村人为阿润捐款,但对于他的举动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唯一做出的选择就是祁老社长和“皮夹子”他们,捐款的还不到二十人,杨书记捐了二十,“皮夹子”捐了五十五块四毛钱,祁老社长捐了十一,队长捐了八十二,还有矬子张海英捐了五块钱……二十人一共捐了五百多,对于这次活动,阿润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因为现在她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就是为队里卖命,仅仅一次的活动,最终她以自己的生命做出对整个队里苦力们的抉择。
      ……
      大肠,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你看你把我的菜园子祸祸成什么样了?嗨,是她,还真是她。背是驼的,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在她举行完婚礼之后,她的头巾从那天起就没有摘过,粉色的,颜色还是没有变,只不过上面有些污点,她依然在为自己卖命,这个时候她在帮队里撒种子,施肥,午饭就是包谷面窝窝头,邻村已经有了自来水,而这个村,就是在沟泉里头挑,她中午晚上都在挑水,身体的一部分不管怎样都已经成了本能的副产品,因为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在他眼里,只有队里的苦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赎罪。
      ……
      “吉米小姐,已经过了一整天了,你是否还在等待?”从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位男子,说着洋话。
      “你是?”阿润脸上露出一种出众的笑意。
      “我就是他的助手,请你保重!”外面的嘈杂声已经将她的话固化所有。
      “喂!喂!喂……”她在使劲的喊,在这个时候,她连对方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或者说是怎样挂断的电话都全然不晓。
      她等待的,只是这句话,不过还好,她的婚礼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晚上,她在麦田的帐篷里住宿,没有回家,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间房屋,很黑很黑,并且里面有红色的窗帘,再加上曾经被雨水侵蚀过的被褥,她都要为上帝赎罪,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对于她所言,因为事情的结局已经过渡到所谓“悲惨世界”。的确是这样的,她的世界很黑暗,她所处的环境更加的黑暗,更加的潮湿,更加的风雨交加的很频繁。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已经走过了死神的揉捏,就是在年轻时代所犯下的罪行得到了一种不能够想象的惩罚。
      眼看就要到整个麦田播种完了,她产生了一种常人意想不到的念头,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她一个人的缘故。她决定要把张明强找回来。这样的意见村里人三分之二的不同意。因为就算是找到,他做出的选择是无人能够改变的,就是她的婚礼。她的婚礼就是给她这一辈子设下的一个局,无人能够猜透。
      已经是某一天的深夜了,外面的铅云非常沉重,有一些并没有得到固化,不断地往下抛洒水珠,抛洒已经煮沸的水珠,那水珠,小的怕人。让人不敢触摸。因为里面有毒素。
      离她的结婚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她在麦田里头的帐篷里,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没有人陪她说话,没有人和她上班,更没有任何的一个人帮她挑一桶水,晚上的感觉是让人能够想象到的,她已经对这个麦田到了难分难舍的程度,这个帐篷,这张木床,这个矿泉水瓶,就是她感情唯一的依托,她不敢去想以前,似乎在她死后没有任何一个路口可以让她行走,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悲催,干活也好,休息也罢,都是如此。
      “吉米小姐,还好吧?”在这段日子里,没有人叫她阿润,也没有人叫她大嫂,从举办婚礼那天起,她的洋名已被所有人知晓,很显然,这是讽刺。
      “还行,杨书记。”她皱了皱眉头,依然在说。
      杨书记笑了,笑的很开心。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他的笑声阻止。
      恳求上帝,请将我灭亡,我要去我的“圣母院”,那里属于我!
      这是她对自己做出的最后一次祷告。
      她躺在没有灯光的帐篷里,床上一团乱麻,没有规律的摆放着所有的东西,头发也不例外,披头散发。在这个潮湿的角落里,没有任何伴侣,就是夜晚的猫头鹰在时不时的叫唤,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已经到了毛骨悚然的程度,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谁都不知道,它们的繁殖季节已经到了,所发出的叫声也跟往日里不一样,各种各样。
      也许她的晚餐还是没有享用,只不过对以前的那种需求不再奢望,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套餐供她享用。
      “快点,村里一家麦垛起火了。”她刚刚眯上眼,是村头老汉的声音,她不习惯裸睡,睡觉前从不脱衣服。猛地翻起身,跑了出去,这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麦苗已经很长了,也有枯黄的。看起来确实可怜,微风揭起了她的门帘,门外并没有阻挡物,她的被褥已经被卷到门外,今晚刮的不是拂风,也不是猛风,而是往日里罕见的旋风。她永远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夜晚将她掩埋。
      火势越来越猛,村民们的喊叫声不同寻常,不是所谓的叫喊,而是一种让人听不懂的呐喊。
      村头的燎烟味已经将这里朦胧,万物模糊,就连村里的灯光都看不见,火源依然模糊。
      她慢慢地走进帐篷,躺在裸床上,在整个床头唯一能够看得见的,就是她为结婚而准备的红色枕套,没有人能够知道,她的枕头是一针一线缝的。里面装的是麦草。或许是因为舒服的缘故吧。
      在这个夜里,她失眠了,不再是想以前,不再是找她的儿子,而是如何能够离开这个黑暗的社会而寻找光明,在她的脑子里,光明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而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还是上帝的祈求,祈求能给予她死亡,这样的借口是无人能够承认的,就连这里的神灵都不敢去辩论,因为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她所存在的地方,没有上帝,只有神灵!
      猫头鹰仍在鸣叫,她在床头翻来覆去,整宿的失眠,她不发出任何一种声音,只有她的角落已经结满了白霜,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从云缝里透出的月光扑入帐篷,映黄了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不能够正眼看她的世界,因为在这里,只有她一人,没有任何一个同类能够听懂她的语言,月光非常的微弱,微弱的刺眼。她坐了起来,揭起门帘就要出恭,可是她不敢,因为她已经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万物能够原谅她的理由,根本没有。
      在她的以前,没有任何一个异性能够与她婚配,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是一个洋人,而且长的很抽象。她每一次的结婚,每一次的举办婚礼,每一次的不明不白的生子,纯属都是巧合。因为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性,她的历史很悲催,也很风流,从之前的妓女转换到家庭妇女,这是一个很难想像的过程。
      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所有,对于这样的生活环境,她也是无法立足的,因为上帝给了她不同寻常的“惩罚”,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她已经有了“变态”心理,天并没有破晓,她还是没有睡眠,因为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怕再一次的做“噩梦”,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已经怕了,怕这次“噩梦”永远不会将她惊醒,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后半夜已经没有了月光,不过还好,有星星的存在,它们已经责无旁贷的将苍穹分开,后半夜风停了,将前半夜朦胧了的层云吹散,非常的迅速,她在想:明天或许太阳将会升起!
      这是一个没有月的夜晚,几乎是这样,并不代表全是。这是一个芒种的季节呀。她就在帐篷里,这个帐篷,带给她的或许也只有之前的罪过吧。
      ……
      “大肠,你大婶呢?”杨书记喊道。
      “不知道呀。”我边走边喊。
      找到了,她在那里。
      一个黑孩喊道。
      “你在那里作甚?解手吗?”他拿起一根木棒朝麦地走了过去。
      阿润本来就胆小,杨书记这么一做,她的病情更加严重,谁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几乎连说话的本能都没有了,两支瘦腿哆嗦着,粉色头巾已经沾满了油污,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日子明天还会到来,她知道,嘴唇的抖动与手脚的出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怎么了?快,挑水去。你这老婆娘,看你这幅德行。”杨书记举起棒子,还好没有落在她身上。她用两只脏手紧紧抱住膝盖,不是所有的人能够做得到,因为她现在连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她知道是没有权力的,任何的权利都没有。
      她根本不知道从婚礼那天起直到今天过了几天了,或许这样会将她的失忆重新开始。怕再一次的找不到回忆,因为对于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完全的灰心了。
      杨书记老婆的确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以前是,现在还是。为了能够让书记情绪得到缓和,她离开了,我认为在这个时候她比谁都清醒,尽管以前失忆过。
      “先生,来,吃口馍馍。”她离开之后,走到书记斜面,将已经干了的苞米面窝窝头递给书记,他感到很惊讶,因为之前在他眼里她根本就是一个智障。啥也不会,啥也不懂。
      “喂,你说的什么狗洋屁,我是书记,请叫我杨书记,你已经是我的“宠物”了,不让你叫“主人”,已经算是便宜你了,你还想干甚?你这样的“狗爪子”抓的东西,谁敢吃呀。我没有那个胆量。”他装作衣服绅士样。
      阿润已经臊红了脸,晌午了,她的额面已经沁满了汗珠。夹着掉落的头巾走开了,她的速度是格外的快。
      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同类能够理解她。没有以前的阔气,也不敢去想那种常人不能够做或者说不能够想象的事,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信仰,不敢去面对任何一个人,更不敢去让其采纳,只因她是上帝的宠儿!
      日光已经分散开来,慢慢的照在她的床铺,她的床是零乱的,是潮湿的。黑暗至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她会得病,而且病得不轻。
      只是希望日光能够更长时间的停留,不是说现在,而是一个很永久的时间。只有这样,她的病情能够得到缓和。
      树叶有的已经掉落了,而且枯黄。或许是生病的缘故,或许不是。并不是所有的生物都会生病,在这里,只谈树叶。
      掉落的叶子,有的枯黄,有的已经干了。且颜色发白。这是他的本能。就在深秋,这个季节已经将他锁定,他没有任何的义务,也没有任何的权利把疾病传染给其他树叶,哪怕是卷曲的叶子,都是如此。不过也罢,在这里也只有这样,因为这个季节里的阳光很少,少的惊人。
      她在看落叶,很呆,很傻。偶尔有掠过的鸟雀,她依然在那里,叶子由枯黄变得火红,在这里,命运的又一次折磨让她失去了理智,这种折磨,不是一时半会来的迅速,走的突然。而是在慢慢地将她整个身体侵蚀,她没有骨头,没有所谓的尊严,他就是一个所谓“上级”的宠物,天天看门,天天陪伴却从没有招人爱过,她是个洋姑娘,一个失去理智的洋姑娘。在她的寝室对面的小路上,黄色的野菊花已经开尽,似乎将要把一整天的烈火释放出来。有的已经凋落,顾名思义,这不是一个传说。这就是她在另外一个角落所发现的唯一的光明,因为她时刻生活在黑暗里头无法自拔。
      “这就是猪窝?”杨书记揭起门帘,用左手扇了扇鼻孔,或许就是疾病即将要进入他的体内,他不得不这么做。
      她依然在笑,抿了抿嘴,小步走出了帐篷,外面已经开始滴起了雨滴,因为正是秋天。
      在她期望的日子里,总会有一定的因素让她恢复记忆,但这种恢复已经让她失去了基本的底线。
      这回让她能够看得见的是一间破旧的茅房,因为正好是在她所居住的对面,那里有一位老太太,已经花甲有余,发色白里相间,带有“三寸金莲”的小脚在那里歇息,就在台阶,这座茅房就在前一个月建好,说是儿子的杰作。对于阿润来说,这是一个她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消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伴侣,可她在给队里看守麦苗,所抽出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但在精神上已经有了着落感。不至于由于生病的原因而导致她的再次“瘫痪”。
      “你好,圣母。我叫吉米。”这是一个阴天,她下班了,离开了帐篷。
      “什么?”老太太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好,我是一名看守田地的女士。特意拜访。”她给老人鞠了一躬,并没有盘坐。
      老人无语,只有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阿润。
      “这是上帝的安排,请你准许。”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来,姑娘,坐下来说。
      她似乎看出了阿润的心思,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在这里,属于她的一切已经过渡到了渺茫,因为她现在没有什么需求,就连正常人的思想都没有。是由于疾病的侵袭所吓倒的缘故。
      我的圣母,请给予我死亡吧,这里很黑暗,因为我的特权已经消失。
      她并没有向谁祈祷,眼睛死死盯住老人。似乎把这一生的希望想要寄托给她。就她一个人,茅房是漏水的,老人的被褥已经全部湿透。整月的阴雨连绵,不敢说是这就是她的造化,而是让人不得不用另外一种想法去遏制她的行为。
      她已经把目光投入到老人的身上,一种乞求的目光,这是一种对她整个生活的暗示。
      不到半个时辰,她走开了,偷偷地抹着眼泪,雨滴在她的头上聚成一团,她的步伐是蹒跚的,如果你是一名医生,肯定会将她诊断为“患者”,不是扯谎,她真的是一名患者。
      她走进了帐篷,头巾是绑着的,就在头顶。
      吉米女士,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不领情你感到失落?是不是我们的聚会让你产生妒忌?
      她在帐篷里已经午休,山鸡并没有将她吵醒,她的脸色是透黑的,因为之前的旋风卷走她的铺盖,在她的床板上,只有麦草,铺的还算厚实。
      你在哪里?我找了你一辈子,你到底在哪里?
      ……
      这是某一个冬季她做出的呐喊,一杯白开水就是她这一天的套餐,尽管如此,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人,而这个归人,却是吝啬,不是奢侈。
      她的爱情是可悲的,她的人生是很黑暗的。这一辈子她几乎没有过一次的光明,不是以往的罪过,只不过她的内涵已泄露所有。
      门外飘着一股又一股的麦香,风是冷的,冷的连脖子都不敢伸。有谁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过夜,就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因为她没有机会去向世人宣传,她得了“传染病”。病的很严重。

      她从那边走了过来,去旁边的一所房间,那里依然冷却,很潮湿的床板让她已经得到了另外一种不安,因为她不敢去想以前,这是她至今的一个谜,不被世人皆知的一个谜,永远不能。
      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所住的帐篷已经拆了,被杨书记回收,她似乎早该料到,在这里,没有她之前的那份激情,因为她的生存得到了困扰,在这个地方,这个很黑暗的地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儿子已经没有了消息,这不是上帝的惩戒,也不是所谓的命运让她非要这么做,而是她的手心有孩子们的血迹。
      这是一个初春,花园里的一些花已经展开花骨朵,似乎要迫不及待的回到这样一个世界,正因为如此,它不敢展开花瓣,因为这里的一切已经被杂质所污染,她在村口找到一家店铺,铺面还算可以,不过还没有开张,之前的拆迁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归宿,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生活还不如以前,没有苞米面的窝窝头,没有她挑的水源,更没有看坟墓的机会。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向上帝祈求,因为对于她来说,已经到了不可弥补的程度。
      铺面老板是一个中年妇人,个子很矮,发色不太那么的纯正,不过她的着装非常得体,脸蛋根本没有一点点的血丝,她站在柜台前四处张望。
      “圣母,请赐予我一个归宿!”她的蓬头垢面引起了女主人的同情,因为她们有共同的语言,她并不是一个单单的打工者,也不像是一位正规老板,似乎见过大世面,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来到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或许也是她的造化吧。
      她似乎没有听懂另外一个词的含义,因为对于她们来说,一个很简单的词眼会被复杂化。虽然她们已经充分的回归到这样一个大自然里头,或者说已经回归到了与她们完全隔离的另外一个世界。
      “你是要租房吗?”女主人昂起头问道。
      “是的,圣母。请赐予我归宿!”她边说边在胸口划着一个十字。
      不过还好,她的请求已经得到老板的同意,决定腾出一间简房为她提供正常人能够生存的场所。这不是善良,这不是本性,这不是所谓对同类的迁就。而是她给一个病人开了一份治病的处方,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她是一个“患者”。而且非同于绝症的一种疾病。
      天色依旧,已经是晌午了,虽说是初春,毕竟有些寒冷。房屋是非常简陋的,也不过五六十平米,还算宽敞,因为在这里只能够容纳她一个人。她的套餐主人并没有提供,在这样的天日里,她依然得不到一丝的温暖,身上的羊毛衫是从来都没有洗的,置在屋顶的灯光泛出橘黄色的涟漪,因为她所处的地方就夹杂在一个角落里。
      “大姐贵姓?”她的主人问道。
      “鄙人名叫吉米,叫俺阿润吧。”
      “你是洋人?”
      “我是西方人,三十年前被前夫拐卖到这里。”
      “租金怎么谈?”
      “先放一放吧,过两天再说。”她扣紧窗户,腋下夹着一个粉色皮包,确实洋气,不过她的个子与自身的雅致并不相衬。被拂风掠过头顶的发丝随风飘扬,这不是风度,而是生存的本能。
      她对着暗灯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窗户是铝合金做的,没有玻璃,在这个时候,她转身看了一下被尘埃占据的裸床,几片已经残缺不全的砖头构成了床架,榆木板搭成了参差不齐的床面,还算可以吧,她看了好久,回过头来蹲在角落里。头发已经散到了她的额面,鼻窝间还有汗珠的存在。
      而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没有着落的住宿,而是没有人为她准备套餐。她决定出去,要不然身患重病的她会被活活饿死。
      在这个年代里,是她唯一能够做得到的就是给人打零工来维持生计,但是属于她的主人并不能够采纳,因为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迹确实太多了,在整个地区已经流传开来。
      天色也不怎么好,茫空里乌云叠叠,店铺傍边有两棵榆树,一棵已经差不多老了,另外一颗蒸蒸日上,还在不断的成长。
      但在这个时候,她的念想似乎已经消失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跟任何一个人独来独往,因为没有共同的语言,她明确她的身份,她是一个外地人,来自另外一个国家的妇女,她不敢去正面看待任何一个事物。
      她改变了以前的念想,在想:要去跟我的主子说说,我可以给她干好多好多的活,帮她打杂。就在于她的心思了,就看她是否能够将我接纳。
      外面还是下着雨,一股冷飕飕的寒风刺进她的领间,她最渴望得到这种天气,因为不管怎样,她都要吃早餐,然而铺面已经换了老板,就在前些天转让的,她并不知道,因为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好长时间,到底是时间的原因还是认为的因素,她病恹恹的走到铺面前,缓缓地将头抬起,想迈进门槛,又迅速地停住脚步,因为她不知道进去之后会是个什么后果,雨点已经将她的脸面全部遮掩,似乎认不出她是谁。风越刮越大,吹得大树枝条东倒西撞,没有任何一个方向能够辨别出到底是南风还是北风。
      越来越暗的天气已经知道少许,她依偎在窗脚,唯一的风吹不到她,但是斜着的雨点还是在不停的击打着她。里面的白炽灯亮了,在玻璃外似乎能够看得见光丝。她没有勇气,没有任何的勇气去问男士,因为在这里她就要立足,然而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来的这么快。或许之前的老板已经商量好了转让铺面。----应该没有吧?她还是在打量着自己。
      屋内的灯光射出门外,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睛根本无法睁开。
      “喂,进来。你在那里干嘛呢?等人吗?”男士趴在窗口喊道。
      她默默不语,耷拉着脑袋。只管雨水将她侵蚀。
      “喂,这位女士,进屋等吧,外面下着雨呢,你放心好了,不收任何费用。”他还是不放心,推开门喊道。
      他走到阿润身边,将她硬拉到屋内,这个时候已经淋了不少的雨滴,这雨滴居然来的突然,在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种沙粒,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今天的风很大。
      “你是不是可以换套衣服了?这样的话你会着凉。”他红着脸问道。
      阿润依然没有吭声,把脚步向门外挪了又挪,因为他的那句话。她以为要和她发生什么关系。这时,男士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走到她面前,“你放心,我不是一个患者,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任的。我有尊严。”她边说边给阿润找干衣服。他打开了柜门,,里面的衣服整齐的惊人,似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熨一下,他拿出来一件粉色上衣和一件褐色条绒裤。
      “给,赶紧换了,你就不害怕患上皮肤病吗?那边有换衣服的地方,快去吧。我在这里守店门。”她没有拿,冲着男士笑了,又迅速地把脸面转了过去。
      “怎么了?不放心吗?好吧,那我出去好了。”他边说边走出门外,顺便披上绿色大衣。
      “他在外面一直在等,雨已经很小了,地面的积水不是很深,一直在流淌,如果仔细的听,就可以听得见潺潺声,不过还好,风早就停了。路边没有一个行人,这个时候还不到中午。
      “完了吗?我是否可以进来?”他在路边轻声喊道。
      屋内并没有人回应,他连住问了三声,依然如此,跑过去一把掀开门,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的,并不是脑子里一时的想像,而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换了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给了他最后一次的微笑,这种笑,不是纯真,而是偶然的下意识。他也笑了,不知为什么。
      ……
      “来,坐下来说。”他将大衣脱下来搭在衣架上,坐在对面的背靠椅上点燃一根烟,烟丝弥漫了整个铺面,将灯光包裹起来。
      “坐呀,怎么回事你?我又不吃你。”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将身子侧了又侧。向外面又挪动了半截。
      他硬拽住阿润的胳膊,将她强制性的拉到了板凳上。
      “你在等谁?你的丈夫吗?”
      她还是没有做声,从原来的羞笑变成了哭泣,眼泪的流出并没有将他打动,反倒让他有另外一种的看法。并不是每一位正常人能够容忍她的一切,可现在不一样,她的情形只有她明白,因为她有罪。
      对于这件事情而言,它是一个始终过不去的砍,因为在之前的一个生存环境里,她对任何一个人格格不入。之前的开朗,没有了;之前的乌鸦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不守妇道的行为,没有了;之前的不懂得礼数,在现在的她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她早上没有用餐,正午已过,她依然如此,脸色变得有些淡黄,别的不说,就看她的嘴唇,已经干涩,看起来真的让人可怕。不过她所选择的一切已经很晚了。
      雨停了还不到半个小时,杨书记来面铺买东西,正好赶上他们的聊天。阿润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告知了男士。尽管她一直没有开言,这里,不管是男士明白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她的故事。总之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站起来又点燃一支烟,连忙跑到柜台前。
      “哟,杨书记呀。好久不见你来购物,最近好着没?”他微笑着面向书记的脸说。
      “好得很呀。最近生意咋样?”他边问边用右手给男士做手势,让他离的近些。
      “哈哈,那就好。要什么?您看那种和你的口味?”他侧了个身,转到他跟前。
      “你怎么把她招来了?”书记皱紧眉头。
      “噢,要烟呀。好好好,我这就给你找。”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他的话。跑到柜前去拿烟。
      “你老婆呢?”他忽然问道。
      “出差去了。”
      对于这样的话题,阿润比谁都敏感,她忽然站了起来,两眼直瞪瞪地望着男士。她又怕被发现,又连忙转身过去,眺望着窗外雨后的美景。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是搭在挂衣架上。水滴依然在滴。将地面已经砸了一个小坑。谁也不知道,它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你忙啊,改天来购你的物。”他拿起烟向朝外走去。
      阿润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喊道:“我的主人呢?我的主人在哪?”
      在这个时候,他惊呆了,原本以为她是一个不相识的过客,在门外等待她的归人,没想到她居然是自己的家丁,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也不情愿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更换,而这仅仅是出自于自身的一种状态而已,也不过如此。她已经被这里所雇用,然而男士遇到的却是他的仆人,正因为这样,他惊呆了。老婆的管束已经让他够呛,再加上现如今没有经过自己她的同意自家的衣物给了阿润。
      他沉思了,心里的疑云久久不能消散,打坐在墙角的一条长凳上,上面尘埃丰厚让人不敢去坐在上面而他已经入座,就证明至今他还有些勇气。
      他回过头来,看着对面自己的仆人,眼睛里似乎已经布满泪花,并没有流出,只不过对于他之前的举动,确实有点尴尬。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认识她。对于阿润之前的沉默寡言,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于她的口中。
      “问你话呢,我的主人在哪里?我要找我的主人!”她再次转过头朝男士喊道。
      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在不断地摇头,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不自由的男主角,在整个家庭里扮演男仆的角色。在过去的日子里,好像不是这样的,让他在这里失去了所有,没有一点点的支配权,任何的权利都没有,只不过他的言行表明,他还是一个会过日子的男人。
      雨彻底的停了,偶尔掉落的雨点已经成为了天方夜谭。
      阿润流泪了,在这个时候,她特别的希望能够有一个陌生人与她交谈。她转过身来眺望着窗外,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残垣断壁,雨后的淡雾已经隔开了所有。路旁边的毛桃花有的已经开尽,这个时候,她甚至连自己的一点渴望都不敢想。她的现在想的,就是上帝能给予她死亡。这也许她这一辈子无法改变的极端吧。
      别的不说,就是她的男主人,因为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她,这份“礼物”,或贵或贱,或杂或纯。都源自于她的历史,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历史。
      “告诉我你的名字。”
      “抱歉,给我的圣母已经告知所有。”
      “为什么来这里?”
      “问我的圣母。”
      “能否告诉我你的圣母?”
      “抱歉,近日你会知晓所有。”
      男主人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知道,他的盘问是没有用的,任何作用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杨书记又来到这里,他是一个近六十岁的人,长着络腮胡,但是已经花白,剪着大平头。头发跟胡须一色,嗓子天生是塞着的。因为我知道,正因为他的难缠,村里任何人的正能量已被他汲取。
      他和男主角交谈起了关于之前的事情,就是“计划生育”这一块,她明明知道,三番五次的来到这里,并且每一次的交谈都会引起她的反感,对于这样的话题,她比谁都敏感。
      “喂,你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话题,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们无聊至极。”她是一个非常直率的女人,正因为她有这样一个特点,已经改变了她的一切。
      “闭嘴!我最接受不了在别人谈事情的时候有其他人打断,尤其是女人,智商不全的女人。”杨书记一眼都没有看,在整个村里,他对这样一个女人绝对是另眼相看。
      对于书记的话,她的确无法忍受,因为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女人会维护她的尊严,这是每一个同类所具有的本能。对于这样的侮辱,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一辈子,她已经听出了茧子,适应了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环境。
      “你知道吗?我早想把你从这个村子赶出去,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脱贫致富,你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臊星。你的地位你明确吗?我的话你能听得懂吗?”书记依然没有回头,男主人在不断地抽烟,对于这样的场景,他是没有任何义务去保护他的仆人,他没有责任去保障阿润的某权。这是他的本性,也是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头的整个同类所具有的特性,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放顶依然灰暗,灯亮了整整一天,很暗淡。再加上腾腾的烟雾,屋内的环境更加的恶劣。她守在窗前一动不动,依然在观雨后的下午会是个什么样子。
      “另一个屋里的环境好美呀。但你不给我足够的时间与权力。并不是我没有时间,而是我的圣母不允许我有这样的权利,他也不给我足够的时间。雨后的下午,这场雨,来的突然,却依然的轻盈。这是他的步伐。在积满澈水的坝口,一排排的旱柳已经露出了绿芽,可罪过将我囚禁。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树的下面是一对对的情侣们,谈天说地,只不过我没有时间与他们共享。他们在给我另一种的鞭挞。云彩依然分层,只不过颜色已变。变得透红。像小孩子的脸。坝口的左边设有公园,里面有年迈老人散步,布谷鸟在枝头放歌,这歌声悦耳,这歌声清脆。她们的旋律是有节奏的。我已经听见了,因为我所在的窗户没有隔音的本能。水里头的鱼儿探出了头颅,在倾听她们的朔语,就这样,一排排的,穿的花花绿绿。在这里,没有朴素,没有庄重,只有浪漫与矫情,闲情与雅致。云彩已经全部消散,这样的时间很短,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不然他们会在天之一隅会给他们的上帝告状。在荒坡上面有一轮弯月,它在山顶与蓝天相接的地方。我要去那里,请打开这所为所欲为的潮湿阴暗的房间,我要在这里旅游。这一辈子的旅游。”她在说话,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见。因为她的语言里绘制着另外一种图案。这种图案不是素颜,而是被很多种颜色所渲染出的国画,仅仅是一副画。
      她的语言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见的,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这种善意的严酷,这种善意我不想用一句话或者说一段文字把它说完,但我可以清楚地知道,这种善意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快,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你赶快抽你的烟,这一切与你无关。”杨书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没有说话,把屋内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门外,因为他要等他的顾客。
      “怎么了?我只是想让我的圣母出现在这里。”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已经在这里消失了。”
      “不是说出差了吗?”
      “哈哈哈哈,这个你放心,她很快就回来。只不过是逗你玩呢。”
      “我期待。”
      在这里只有数不尽的坑洼,并没有以往的清澈,在她所住过的每一间房里,环境根本没有变,因为她别无选择。
      已经是傍晚了,她依然没有用餐,或许是没有食欲的缘故吧。
      她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点都不了解,她的身体比以前更加的消瘦,脸颊比以前更深。几乎能够数的清她到底长了多少根睫毛。她是一个有理念的女人,因为从小她生活在国外,她的思想要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开放。
      她准备要出去,刚走到他的面前,被拦住了,杨书记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用一种很特殊的脸色看着他,之后便出去了。
      “干嘛?”
      “我要回我的房间,我的主人。”脸色有点不大对劲。
      “我给你套餐。”他的语气变得祥和。
      “我不需要。”说完她便出去了。
      他的话确实有点多余,因为在来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和男主人碰面,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很果断。
      她走进了没有铺盖的房间,依然蹲在角落里,没有开灯。
      外面已经黑了,她并没有害怕,对于这样的处境,她已经习惯了。之后她便躺在了这张裸床上,像一个跌倒的木桩,在这个时候,门外穿过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她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她的潜意识。谁都知道,她的脑子并不灵活,她回忆起了今天男主角对她的话,早上对她所做出的一切活动,正因为这样,她躺在床上越不安宁,她想着她的男主角,她并没有对他产生好感,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幻想而已。不过也罢,在她之前已经有了家庭,她盼望女主角来的更迟些,或者说不要再来,因为她来之后,对于这位男士是没有一点点的希望了。自从这一天起,她在这个铺面来的更连些,也帮着她的主人做饭拉家常。正因为她能够这样做,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给她一套铺盖,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死掉,不然直接会成为我们的罪过。
      天色依旧,淡云已经划开了苍穹,弯月是没有任何的光芒,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承受了无尽的磨难,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她是外地人。
      她的房间是没有任何装置的,唯一三个榆木板凳就是最好的装置。她来到这里,并不是想要乞讨,因为对于这点来说,她比谁都敏感。被动与主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她的想法,确实有点例外。
      “来呀,快,给你套餐。”
      “我不需要。”她的语音依然未变,对于她来说,这些寒暄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多愁善感已经过渡到男主人知道她的心思,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到“教堂”去举办他们的婚礼,就是她与男主角的婚礼。她明确地知道,她的想法只不过是幻想而已,但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上帝,但是不可能成为她们婚礼上的主办者,在这里,她不敢用餐,在这里,她不敢请求,在这里,她不敢做她想做的一切,就连她的想法都不敢开口,因为她知道会迎来一顿辱骂。
      “在吗?快,套餐已经做好。吉米小姐。”他在外面不断地敲门,屋内是没有灯的,就连窗户都开着。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听得见远处山鸡在哀鸣,麦苗已经开始了拔节,假如你仔细的去听,就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见。外面是没有风的,刚出头的嫩叶安然入睡,睡得祥和,睡得安静。因为它们明确的知道,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使者能够打扰它,属于它们的陪客已经在梦里为自己做夜宵,它们将要离别,离开这个黑暗的“死角”。
      他整了整领口,上衣的与夜空成为一色,他永远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奇迹”。
      第二天早晨,阿润没有出门,她在角落里坐了整整一夜,昨晚的睡眠她很满足,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她,她的噩梦已经消失了。在这样的日子里,只有在这个晚上她休息的格外舒服,虽说她是一个“疾病的患者”。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男主角走到她的门前。
      “没有,我要用餐。”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她的勇气从何而来,或许是反意识的支撑吧。
      “好的,稍等。”他走进厨房,拿起饭盒端详了一阵,忽然,他又放下,打开盖子,拿起一包不知名的东西撒进饭里,然后回顾了一下四周,整了整衣服,之后他又拿起端了出去。
      “海二,干嘛去?端的甚?”书记在他身后做了个手脚,笑嘻嘻的跨到他前面。
      “送饭去,你干嘛呀,吓我一跳!”
      “给谁送去?”
      “就她。”对于这样的问题,他确实很难回答。
      “有名字吧。”
      “哎呀,怎么啥你都要问呀。”
      他脱开了身,向后院走去。
      二
      一个穿丝袜的女士从左边走了过来,披肩发,没有一缕的卷曲,全部梳在脑后。整齐,好看。大个子,瘦身材。戴着遮阳镜。肩上挎着一个棕色皮包。朝这边走来。这回男主角似乎没有看见,他给阿润送的饭她根本就没有吃,或许是口味的不同吧。
      他走了,好像他对所有路过的人没有任何印象。
      “吉米,来,跟我走。”
      “去哪?”
      “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套餐吗?”
      “有。”
      “嗯,我马上去告别。我的上帝,你出现了!”她露出很不自在的笑容,似乎就在以前。
      她笑着走出去了,外面的一切都很寂静。她的脸色苍白消瘦,疲惫不堪的样子摇摇晃晃。在那里她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习惯,当她走到铺面门前时,又退回了脚步,在这个时候,她没有一点点的勇气,她的胆怯,她的没有尊严,她的衣着褴褛,她蓬乱肮脏的头发,男主人送给她的衣物斑点重重。她的猥琐样,就是她现实的写照。
      那位女士并没有告知名分,只不过看起来确实阔气。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即将离别的时候,她的脸依然铁青,额角的皱纹比以前更加的明显,她背靠着墙纹丝不动,偶尔的小动作可以看得出她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
      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难度很大,她这回要想做的就是如何能够摆脱这里的一切。
      “他们对你不好吗?”女士问。
      “很好,只不过我所有的权利被他们限制。我已经两天没有用餐了。”她背着墙对站在她侧面的女士哭诉,“这里的一切我已经够了,不过我的女主人没有对我怎么样,她很好,给了我归宿,没有交谈房屋的租金。丽萨,快带我走吧,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想待了。”
      “走,现在就走,我带着你。”她边说边将又手塞进包里,取出三张整钞,递给阿润。
      她忽然紧紧盯住丽萨的脸,说道:“我还不能走。你先走吧,这里绝对的容不下你。”
      “为什么?”她怔了。
      “没有为什么,你赶紧走。”她带有哭声的说。
      “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你说呀。”丽萨确实有些着急。
      “没有,我会很好的。请相信我。”她忍住了哭声,低下头来低声道。
      “他们对你那样,你还有什么恋恋不舍的?”丽萨红着脸问道。
      “你快走。”她已经哭出了声,随后向后院跑去,她很害怕被男主人听见,她害怕的,并不是他的严厉批评,也不是杨书记来买东西的蛮不讲理,而是她害怕男主人听见后再一次的叫她,关心她。因为对于这样的几个来回她已经非常的反感。
      丽萨并没有追,而是在那里依然张望,她抹着眼泪。黑色的高跟鞋已被沙土遮掩了所有的光泽,她究竟跟阿润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一个中国人起着洋名,在这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社会潮流。
      杨书记对于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都打成了“册子”,而这本“册子”仅有几页。
      你好,请给予我一切待遇,我太残忍了,我太卑鄙了!
      对于一个真正失去理智的女人来讲,她确实是一个命运悲惨的人。就在前一个晚上,她梦见了杨小生,他回来了,带着智障的儿子张明强回来了,她已经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对生活有了安全感,她不用去给别人打零工,也不用饿着肚子满地跑。在门口,她紧紧地抱住所谓“丈夫”的腰,她没有哭,是在告状,是在诉说,正因为她的弱智导致生活如此的乏味,如此的枯燥。
      这是一个夏月,丈夫的回来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她依靠在丈夫的肩上,甜美,浪漫,床铺上堆满了果糖,丈夫搂着她进入梦乡,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晚上。不再是她一个人,仅仅是精神上的支撑,不过也好,这样的日子让她向来患上的“疾病”很快的好起来,他的回来,并不是在这里安家,而是要带她回国外,去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的地方,这个地方鸟语花香,一年四季有游不完的美景,而且四季开花。
      寒风刮进了房屋,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在不停的流眼泪,丈夫的相遇却在今晚,她依偎的,是灰白色的墙壁,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别的原因,对于这样可怕的梦,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所有。门外的月光被榆树枝条隔开,黑压压的一条道。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
      “丽萨,你在哪里?快带着我走。”她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喊叫,这是她的心理反应。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起风了,丽萨的披肩发吹得四处飘扬,有的已经掉落在地上,没有方向的随风飘扬。
      路边的旱柳露出的新芽有的已经变黄。丽萨依然站在那里。
      “吉米小姐,你在哪里?”是这里的女人,她回来了,在铺面门口就喊她的名字。
      “啊呀,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急死了都。”从门里走出来的是她的丈夫,脸上的笑容确实灿烂。
      他没有看站在外面的丽萨,她是一个中国人,只不过是起了外国名,一个典型的洋名,对于之前的阿润来讲,也就不谈也罢,因为她和丽萨隔离在两个世界。
      “来,喝口茶。”他走在方桌前拿起水壶。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阿润见了没?她到哪去了?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吉米’,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坐下来问。
      “我也感觉不大对劲,确实不像本地人,她的行动,她的语言,还有……”
      “打住打住!你扯啥呢,我问她人在哪?”
      “我怎么知道?早上一直都在呀。”他放下水壶,拧上杯子盖,浮现出一种很惊讶的表情。
      “我走的时候给你怎么说的。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你我现在都不放心了。”她顺手端起杯子喝起水来。
      “或许就在后院。”他的这句话可以看出他看见了阿润和丽萨。
      “你怎么知道?”她停住了要往唇角搭的水杯,问道。
      “你看着啊,不到半小时她就来了。”他仍在乐呵。
      谁说雨后会出现彩虹呀?谁说我是一只没有爆发能量的蚂蚁?谁说经历了一定痛苦后幸福会降临啊?可现在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孤身一人,连套餐都没有人给我,这就是我的罪吗?是不是也该减轻些了?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呀。
      她坐在一块平石上面想。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选择自杀?为什么我连接触一个人都这么的困难?”她在不断地喊叫,外面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见。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依然还在沉思,这是一个无法揭开的谜。
      “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永远都不会撒谎的吗?”丽萨问起她来。脸色格外的沉重。
      “没有呀,我只不过是不想连累你。你不知道吗?如果有我的存在将会害死你的。别再说了,这个我比你要清楚。”她们两个在谈话,就在这里。
      丽萨在不断地叫她,她屡次的拒绝,因为她永远的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人。
      她在等她的女主人,一天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回来,他似乎已经对工作绝望了,从一个不正常的人变为会工作得人,这里面确实有一个很长的过渡篇。在这段篇章里头,是很难看出情节的破绽的。
      “你看,新的一个春天又来了。闷热的夏季很快就来了。我又该遭罪了,这数不尽的每天呀。”她一个人在那里唠叨。平石一半被淡水包裹,在这个时候,她是光着脚丫的。随意的拿起一块石头向水中间扔去,溅起的水花迅速落下,水面又成为原来的样子。
      “吉米,真的不回去吗?”她又一次的问道。
      “嗯,绝对不回去,这里有我的圣母就足够了,她对我很好。”阿润依然执着。
      “你知道吗?这些个并不重要,或者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主人的心思,他对你怎么样?”
      “现在还不知道,因为我与他相识还不到一个礼拜。”
      “你知道吗?现在你所谓的圣母已经来了,但她会改变的,毕竟他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啊。”她真的有点担心。
      “她对我很好,她是不会跟随她丈夫的意见的,这个我比你清楚。”
      丽萨无可奈何,只能在那里不停的转悠。
      到现在还不明白,她与丽萨到底是真么样的关系,一个很阔气的大姐,一个有着很强的神经质。这难道也是所谓的缘分或者说是运气?
      她在不停的唠叨,在不停的抖动着裸脚,一会在水里头,一会又在石头上面玩弄着脚趾头,这样的举动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很难理解的。
      快到下午了,她不想回去,不管是丽萨给她的是谎言还是真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好像对周围的任何事情她都不在乎。
      “吉米,我再问你一次,真的不回去吗?”谁也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的对话,自从这一天起,她从来都没有来过,阿润也对她没有任何的寒暄。直到10年的夏天,才知道了她没跟丽萨去的原因。
      “你在哪里?”她已经对丈夫充满着无尽的妒忌与悔恨,妒忌的是他已经去了洋女人当老婆,悔恨的是在年轻的时候她不守妇道。这是她一辈子过不去的一个坎。
      “丽萨,你在哪里?”她依然在喊,在没有一个人的角落里喊叫,她的喊叫,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听得见。
      她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之所以这样,丽萨才叫她回去。
      杨书记这回已经走到了村口,戴着一顶已经发黄的草帽,穿着背心,裤脚是扁起的,他不敢再往前走,路面有数不尽的柳絮在飘扬,在这里,阿润已经有了预感,且愈加强烈。
      她回到铺面,圣母已经铺好了她的床铺,铝合金窗框安上了玻璃,拉着窗帘,粉色的色彩把强光隔开。她明明知道这不是男主角干的,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这只不过是她的猜测。
      “上帝,请为丽萨祷告,请为圣母祷告。”她站在外面默默絮语。
      不管是残垣断壁还是一马平川,在她眼里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将要否定人间的一切。
      她进了屋,屋内不再是那么的潮湿,床面色彩斑斓,花花绿绿的条纹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扫了一眼,然后将头转过去,地上摆放着一套已经破烂的桌椅,桌面什么也没有。她打开了灯,橘色的灯光非常的暗淡,几乎连她的床铺颜色都改掉了。她实在是太累了,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她在想什么,全然不晓,在想丽萨?张明强?前夫杨小生?或许都不是,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一个出自于她本身或者说刻在她骨子里的一个谜团。
      “吉米小姐,想吃什么?”女主人在问。
      “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圣母,是不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她揭起被子,将筋脉突兀的手伸出一只,抓了抓鼻孔。
      “谁说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吉米小姐,你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你自由的,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但在这里,连我都没有这样的权利,随心所欲不是你要追求的生活。听懂了吗,吉米小姐?”她很认真的坐在床头向阿润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主人。我的丽萨,她是否已经回家?”她喃喃道。
      “吉米小姐,丽萨是谁?”她感到很惊讶。
      “她是我在法国认识的一位中国留学生,在十年前她就改了洋名。这是她的本性。”阿润解释道。
      “她是否来过?”
      “就在今天,我与她对过话。”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离她走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她住在离这不远的一所洋房里。”
      “她是否很有钱?长得也阔气?”这会她笑着说。
      “是的,主人。”
      主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来一动不动。
      “怎么了,圣母?”她又在问。
      “噢,没啥。吉米,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在这样下去,你会被活活饿死。”她的表情很严厉。
      “我不会享用根本不属于我的套餐。”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套餐才属于你?”
      “她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之后我会使用。”
      “这样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你懂吗吉米?”
      她又一次的低下头来,看着暂时整洁的床铺。玩弄着手指头。
      半个时辰已经过了,她们都在沉默,外面也没有一个人,就一些小娃娃们还在那里嬉闹。
      “你来吉米,我给你晚餐,最后一顿,你愿意吗?”她问。
      “要不要为你做点什么?哪怕是洗个脚?”她揉了揉眼睛,将被子掀开,坐在了床边。
      “没有,你只管用餐就行了。……这是你的天分?”女主人问道。
      “主人,请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她抬起头问。
      她沉默了少时,将手中的皮包递给她,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去了。
      她仔细的将包的外观看了一遍,然后拉开拉链,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手绢擦了起来。这并不代表她以前有过,而是把之前的一切过渡到她换回自己的尊严。
      “吉米小姐,好了没?”她在铺面喊道。
      “马上就好。”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她病恹恹的样子,的确支撑不了多久。
      “什么样的晚餐?”她问。
      “你放心,绝对的和你胃口。”
      已经是傍晚了,天空开始刮起了寒风,这就是处在北国乡村的春天,云儿像一匹马在不断地驰骋在碧空,肆虐着。她已经为自己所有的一切做好了准备,因为她不敢去面对这些。
      后院的小花园已经被云彩的暗淡朦胧,之前枯黄的草圃长出一片新绿,一株比一株鲜嫩,早晨的露水已经不见了,毕竟隔了整整一天,在这个夜里,她的睡眠是充足的。且睡得安逸。在今晚,并没有人来打扰她,连做梦的时间她都没有,只有一个四方四正的床为她遮蔽黑夜的黯然。
      谁都知道,她的晚餐里头没有任何的“营养”与“充足的能量”。在这里,她已经为自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她明确地知道,如果让今晚顺利的过去,她不再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或者说是智障。她明白了所有。
      她躺在温馨的房间里,想着在今晚发生的一切,想起了她在餐桌上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了在她用餐时挑挑拣拣的恶癖,她知道,这并不为过,她的圣母给她已经安顿好了一切,让她在这里立足。
      村里小娃娃们的玩乐是没有时间的,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在门外依然有小孩的打闹声。
      第二天,女主人让她看守铺面,说是一个月八十块钱,这样就可以完全的将其满足生活上所具有的困难。然而她却不想,因为在她眼里,只有能够解决饥饱问题就已经不错了。在以前的日子里,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以前被人骗过,而且不止一次,她的一切都得到了改变,之前的过往在她的脑子里头刻了一个印,很深很深。
      有人推开她的门,打开灯。她转过身来,进来的是她的女主人,“你是否想过和她复婚?”
      “不可能了,圣母,绝对不可能了。”她含住将要掉落的泪水。
      “吉米,可不能这么说。还是有机会的。”她将手里的一个橘子递给阿润。
      “我何曾不想。自从看到他的来信,确实让我心寒。”她剥开橘子,眼泪已经落到了橘牙上面,分不清到底是橘汁还是眼泪。
      “吉米,他告诉你什么了?”她听得很认真,似乎有些同情。
      “他没有告诉我什么,只不过他在国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在她泣不成声的语音中听到了倾诉。
      她依然默不作声。坐在床头玩弄着床单。
      天色已经很黑了,外面的一切似乎与她们不相干,她明确地知道,属于她的归宿已经不再是那间潮湿的土屋,只不过在以前她压根就没有过渡到正常人得生活。儿子张明强已经走了,她的失落只有她知道,她不想去关心她的主人,面对杨书记屡次的嘲讽,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一点点的可恨感,而现在,她最想要的就是女主人对她的寒暄,不过还好,她所谓的“圣母”对她就像亲妹妹一样,她在这里很安全。
      她站在柜台前,望着外面,她清晰看见外面的榆树已经毫不犹豫的开起了花,颜色与叶子一致,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有一朵的姿势,她跟本看不清在它们之间存有花骨朵,因为这样的榆树花不仅仅是她第一次见,榆树的一旁,没有蜜蜂,只有颜色花花绿绿得甲壳虫,时不时的发出响声,假如她不仔细地去听,根本听不见,这已经到晌午了,茫空里已经有了鸟雀,很小的那种,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种类,天空是没有阳光的。她坐在一条长凳上,梳理着自己以前蓬乱不堪的黄发。
      “吉米,来客人了没?”
      “还没呢。”她并没有抬起头,而是在不断地清理着梳缝里头夹杂的残发。
      “我出去一趟,你先看着。”|
      “圣母,你要去哪里?”她站了起来。
      “看着点,留心点,别再走丢了。”她“扑哧”笑了,然后抹了一下唇角走了出去。
      她的肚子有些饿了,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向任何一个人去要,更不敢到灶头自己去做,她依然在等,等女主人回来。
      丽萨,你为什么不带着我走?是不是我以前的举动将你玷污?这是我的罪过,但我们是同类呀,你是否知道,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在倾吐着自己的心愿,在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只希望再一次的能够得到男主人的青睐。
      外面开始起风了,吹得榆树花满地都是,铺洒在整个路面,风是凉的。
      “哟,是你呀,你在这里作甚?”杨书记走进来冲着她发笑。
      “书记,想买点什么?”她的微笑绝对是偶然的。
      “什么也不买,只是转转而已。”他还是在那里笑呵。
      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女主人的影子,她或许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她非常的想用餐。深灰色的铅云已经蒙蔽所有,她清楚地听见,雨点已经打在了瓦渠。风还在不断的刮着,她对外面的景象已经有了印象,而这种印象,绝对是下意识的。
      “在扮装,过会就来了,丽萨,稍等。”她在默默地念叨。
      她已经将梳好的黄发再一次的散开,拿起摆在地面的绿色脸盆,很显然是要洗漱。
      “吉米小姐,在干嘛?就要做饭。”她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样不认识的东西,而这一次,或许是给仆人的礼物,一个很珍贵的“礼物”,而这一次,仅仅对于自身而言。
      “吉米,快,这里有你的事,我们绝对的干不了,只有你了。”她的声音有点嘶哑。
      “嗯……什么呀?”
      “快点。”
      她披着头发赶出了门,雨点滴落在她的发上,肩上,衣领上,甚至连鼻尖都有掉落的水珠。
      “是不是很冷?”主人问道。
      “不冷,一点都不冷。”她说。
      她将一块木板交给阿润,她依然面带笑容,她这次的笑,绝对是出自于偶然。
      “主人,你让我作甚?”她抬起头来问道。
      “把它运到仓库。”说完她戴上一顶粉色遮阳帽走了。
      她沉思了,感到很惊讶。她比谁都明确,这不是她要干的活,这里不属于她,但如果这一次她要离开,主人会向她要租金。
      “你是否可以不选择?”男主人过来了,脸色一股劲的严肃,谁也不能够接近他。
      “我是否可以有不选择的权利?”她反问道。
      “这个……这个你可以选择。”他有点结巴的说道。
      “我不能够选择,我要为我赎罪。”她的回答依然执着。
      她看都没看一眼,随后戴上一双已经发黑的白手套,弓下腰开始搬起了木板,这是一块榆木板,有些分量,不过眼前的一切她将要失去。可能她的智障会又一次的复发。
      谁都知道,这不是以前,这是她的生活。
      离她的生日还有整整十天,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为她祷告,上帝的恩赐是有限度的。对于这个话题,她比谁都敏感。
      汗珠已经渗出了她的额头,这已经是第二块了,在心里,她知道主人给她的是一块,但对于摆放在眼前的东西,她别无选择。
      从看守铺面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停歇过。天天忍饥挨饿,因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今天。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主人的青睐。
      她在不停地搬,一块,两块……直到最后,她依然不会停歇每一秒。为的就是能够挣口饭吃。对她来说,尊严比什么都重要。不干活没有饭吃,一个“神经病患者”的想法已经过度到她的原则。这或许是每个人都能够想象得到的吧。
      已经快正午了,杨书记跑过来指挥起了阿润,虽然他就是想表明他所谓的身份,这些对阿润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并没有理会。她的头发散到了胸前,将她的整个面孔遮住,本来就很瘦小的她在这个时候根本看不出个人样。
      今天是没有强光的,这种天气是她巴望不得的。她恨不得每天都是这种天气,主人很长时间不见人影。这个时候她想跑去喝口水。然而却没有一点点的勇气。她知道她在给上帝撒谎,却身不由己。
      “开饭了,吉米。”女主人在隔壁喊道。她几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还是在不断地搬用,汗水滴到了地上,不到一秒就蒸发了。她并没有看到,或许就是她对这份工作的热爱,也是对自身的负责任,还没到时候,她依然在想。
      没有强光的正午是很闷热的,她根本就受不了,她脱去外套,接着又干了起来。这也许就是她的“神经质”吧。
      “快,开饭了,吉米小姐。”她并没有理采,因为她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她这样干苦力活。
      “吉米小姐,你让我很失望。”她跑出来,刚揉完面的手没有清洗。扯着嗓门大声的喊叫。
      “圣母,我已经干完了,是否可以用餐?”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可以……”她的表情变得格外迅速,之前闭着的嘴巴就在这一瞬间张开了,她似乎很惊讶。
      说完,她还是对主人置之不理,或许是疲乏的缘故吧。
      她走进铺面,屋内已经弥漫着一股很强烈的饭香味。她没有穿袜子,沾满泥巴的脚丫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她的主人不给予她洗脚的权利,因为对于整个村的人来说,水就是自己的命。
      她没有洗漱的意识,根本没有,只不过已经粗烂的手让她失去了干以前工作的本能,这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她在为上帝祷告过,且不止一次。
      在她急着用餐的时候,祁老社长来了,说是要把她找回来,她比谁都明确,她并不是这样的目的,只是闲得无聊,在阿润眼里,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变态。
      村口已经长满了绿草,个矮的,高的,都有。在不远处就可以听得到蟋蟀的叫声,那声音,凄凉,让人听了之后晚上非做噩梦不可。后院的小花园的果树开始结果,她比谁都清楚,这仅仅是第一年的收成。她干过麦田里的活,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却不知道到底是晚春还是初夏,根本不知道。
      丽萨,为什么不带我走?
      她在胸前划着一个十字,很标准,也很缓慢。
      她的房间是黑暗的,不亚于她以前的那个世界,那个黑暗至极的世界。她不敢再踏进半步,或者说她连想都不敢想,因为怕再次的陷进去而不能够自拔。
      “怎么回到这里了?到这里来干嘛?”社长问道。
      “请你离开我吧,我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她用餐的速度变得迅速起来。
      “别登鼻子上脸,我知道你是一个智障,我不会跟你说话的。我知道你不懂得尊重领导。”脸上呈现出一副绅士的样子。
      她没有言语,因为她知道她的反应不如一个正常人。男主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是她最担心的,不管怎样,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与他见面,因为她不知道男士走的时间。
      她坐在一张背靠椅上休息起来,手里依然拿着粉色手绢。她的脸是用一张报纸蒙起来的。
      “泼妇,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是不是?”社长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是吉米最敏感的一个话题,她举起了桌面的玻璃杯扔在地上,随后跑到了面铺的卧室。
      “吉米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女主人问道。
      她默不作声,眼泪已经将一半的手绢浸湿,她躺在了主人的床铺,转过了身子,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主人听见了,听见她在不断地啜泣。
      “怎么了?”----
      “没怎么,只不过神经病复发,她之前就有这种病,现在越来越严重了。”他大步跨进卧室,说道,很显然他是在不断地挑衅阿润,她的谎言已经过渡到让很多人反感。
      “吉米,你的朋友还很多。”她安慰道。
      她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卷纸,撕下之后递给他,“擦擦眼泪吧。”
      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社长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力,他向女士告了别。
      “吉米,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请擦干你的眼泪。”
      “没有,圣母,我要回到属于我的世界,请你批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摇了摇头,再一次将手里的纸递给她。
      “我不适合在这个地方呆了,很黑暗,我怕我失去方向。”她在倾吐她的一切。
      “你还不能走,要走还没到时候。”她很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似乎已经铁了心想把阿润留住。
      “你要走,可以,请交纳房租。”她的眼睛已经有了泪花
      面对主人的咄咄逼人,她已经没有了辨别的空间。她又转身入睡。
      “你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我是不会让你休息的,吉米,你懂吗?”
      “难道我没有休息的时间吗?”
      “没有,这是你的工作,吉米!”她说完了一切,随之大步跨出门槛,没有别的原因,这里确实潮湿阴暗。
      她翻起病怏怏的身子,一倒一拐的走出卧室的门,在这个时候,她流泪了,偷偷地擦了又擦,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房顶的尘土太大眯着眼睛了吧。
      她仍然在搬,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只不过还是由于体能上的不足导致她的进一步蹒跚。
      正午的太阳依然刺眼,好像在预示着未来,属于她的未来,似乎就跟这强光一样,没有适宜的温度,以它全身所散发出的能量燃烧着一切。
      她似乎已经懂了,因为她不想再去找另外一份工作,这里的女主角对她很好。这些她比谁都清楚。
      男士已经出去好几天了,她有点心急,她希望能够今天见到他,可天不遂人愿,已经整个下午快要结束了,男主人依然未见,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又不敢去肯定。在那里不断地摇头,又不断地在自己的胸前划着一个标准的十字,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着村口的一切。天是蓝的,偶尔飘过的云彩层层分明,速度又很快,一层接着一层,像一群淘气的娃娃,又不像,像驰骋的马群,像田间被风吹动的麦浪,又不像,就这样,淡淡的,一股股,一片片……谁也看不清云是什么颜色,因为层层隔开。
      “吉米,怎么了?在那看什么呢?”
      “没有圣母,我在工作。”她并没有回头,手里的粉色头巾呈不规则形状,在她的手中随风游荡。
      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柳条,停留在上面的柳絮已经泄露所有。只剩下光溜溜的杆子。可以看出,她是来监阿润的工的,离太阳下山还早,她依然停留在那里纹丝不动,好像在想着根本就让人不能够理解的事。
      “吉米小姐,是不是没用午餐的缘故?”她问。
      “没有,绝对没有。”她还在不停地辨别。
      “吉米,你不要再解释了,这些我都清楚。因为我知道,你还是在想着他。”
      “对,我还在想着他。”
      “但你是否知道,你儿子在何方?”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再说了,好吗?我没有儿子,给你之前说过,我没有儿子,你现在听明白了没?”她站起来冲着女主人喊道。
      “张明强是谁?他不是你儿子吗?他是一个智障,她和你一样,他之前有病,他是否已经痊愈,你知道吗?”她的眼里含着泪水。
      “圣母,你怎么知道?”她有点惊讶。
      “我想这不是一个做母亲应有的品行吧?”她的语速变得缓和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你的前夫,但你的儿子更想你,如果上帝给他不一样的命运。”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她转过头去,看着村口说道。
      “为什么?”她已经变了脸,“你看着我,看着我好吗?”她将阿润拽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不再是我的儿子。”
      “他永远是你的儿子,现在是,将来还是,一辈子都是。当你死了,被埋进土里,你的躯体化了的时候,他依然是你的儿子,你懂吗?我说你懂吗?”
      “他不是,他是野种,我与他素不相识。”
      “你撒谎,你在撒谎。他不是你的儿子是谁的?对,杨小生的确做得不对,但儿子你必须得认,杨小生忘本了,但你没有,你是一个讲良知的人。你是一个女人,你更是他的主妇,这些你知道吗?”她扔掉手中的柳条,坐在阿润身边。
      “吉米小姐,今天的活别干了,你干不了,休息一天。”对于阿润来说,这就是一个对她的惩罚,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话她没有晚餐。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你不冷吗?”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改变了话题。
      她依然默不作声,并不是因为她的主人改变了话题,而是极端已经过渡到了属于她的本能,她不敢再想,她不敢想以前,因为她以前的世界是非常黑暗的,上帝给她的,是惩戒。
      “你可以享用晚餐了。”女主角说道。
      “我没有权利,任何权利都没有。我只有在这里过夜,不用套餐。它不属于我。”她坐了下来。裤脚是挽起的,上面沾满泥巴,不过已经干涸。
      “你是在鄙视我吗?”主人问道。
      “不敢,我没有鄙视你,而是它根本就不属于我。”她依然没有回头。
      就在这个时候,从小花园里蹿出一股风,这风,是朝这边走来的旋风,被激起土浪的旋风。不为别的,只不过在告知她们,我的宠儿,也该醒了。墙外的榆树在不停的抖动着,鸟儿并没有安歇,它们在枝头不停地叽喳。叶子有的已经在空中起舞,谁也不懂,因为这个时候才是初夏。
      “你可以用餐了。”她再次说道。
      “我的话不重复第二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我的仆人,吉米。你应该服从命令。”
      “你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只有上帝,他在为我祷告。”她转过头来很认真的说道。
      “跟着我走。”
      “啊?”她有点惊讶。
      “啊什么,跟着我走,你必须要回到你的归宿,吉米,这是我的任务,你懂吗?”
      在这个时候,她别无选择,她忘记了曾经的杨书记与祁老社长,就连她的儿子张明强她似乎也在忘记,因为她知道,跟以前的日子相比,就是千差万别,通红的火烧云映在了她的脸上,似乎将白日里和熙的春色与明媚的阳光反衬在了傍晚,谁都看得见,云彩千姿百态,各种模型,摆着各种动物的姿态,更让她不能够理解的是来的突然,回的匆匆。有人告诉她,已经是傍晚了。天外有些冷,让她起了疑心。
      她走进了铺面,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来了一位生人,这是她巴望不得的,因为她知道,这个生人可以将她改变,并且改变她的所有。她可以在这里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她是铺面主人的儿子,不过已经成年,在外地打工刚回来,头发剪得很短,个头比她大不了多少,说起话来文绉绉的,确实不像一个“先生”,他至今未婚。还在外地生存,他这次回来,是来吊唁他的爷爷,因为他之前上学所有的学费都是出自于老人之手,父亲是在前几天才回了家的,身上分文不带。
      她没有与他直接接触,因为她不敢,她只是用一种很特殊的眼光看着这位“先生”,她并不作声。
      “你好,大姐贵姓?”他很开放,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瘆人。
      “吉米,你可以叫俺阿润。”她很羞涩,在这个时候,她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墙角。
      “哟,还是个洋名,你是外地人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有幸与你相识。”他跑过去紧紧抓住阿润的手,不断地在点着头。
      “喂,你要干嘛?快过来呀,她是我的仆人。”男主人将他一把拉开。
      他到底不能够明白这里头的原因。
      层云由浅白色变成深灰色,虽说已经到了初夏,但并没有夏天的那份温暖,偶尔飞过的鸟雀没有鸣叫,因为它们归巢。
      男主人话音刚落,她便偷偷溜进灶房,灶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股浓烈的油烟味,恰似逢年过节。房顶的尘土不是一般的厚,看上去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做过饭了。这是一个例外,因为她本来想一个陌生人会给她点微的寒暄,但与她的想法隔离在了两个完全安全不同的世界,灶头上的红漆已经掉了色,在某一个墙角还残留着些柴火。她一个人坐在沾满油垢的小板凳上抽泣,她将头顶的粉色手绢摘下来放到了案板上,抱着蓬乱的头发将头杵在了膝盖,谁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喂!吉米,在那里干嘛?里面很脏的。”女主人说道。
      她并没有听到吉米的回应,她不知道吉米在那里到底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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