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萧露湑

15、十五

　　朱颜换了□□的ID，把李海的号码拉出了好友名单，把有关李海的一切统统扔掉，她要开始全新的生活。
　　与李海的那段感情，被朱颜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抛入心底废弃的角落，就如同那份神秘的圣诞礼物一样，注定石沉大海、永无天日。
　　报应也不是没有，这件事后，通过张霓同学不懈地宣传和发扬，朱颜的名字已与“花心大萝卜”、“薄情寡意”等招牌名词划上了等号。大家都将其做为茶余饭后最恰当的话柄，说三道四，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飞。只有丝珑明白朱颜，她知道这些东西有些时候是说不准的。
　　朱颜一直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她对李海有很深的歉疚，也因为李海这件事，使得她不敢再相信自己以前信之笃真的所谓感觉。她怕自己又是一时的冲动，她怕伤害别人，更怕伤害自己。她怕自己所以为的心动，不过是心里太过空虚而产生的冲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后遗症，对她随意践踏别人感情所得的报应。

　　与李海一起的那段往事，是朱颜最后悔的回忆，却也异常珍惜。虽然不曾喜欢过他，但一直感激他的厚爱。知道得到别人的倾慕是上天的垂爱，不敢践踏，所以一直珍惜地深藏心底。由此酝酿出的歉疚几乎淹没了那一段本该美好的日子，将爱情本来的香味发酵转换成刺鼻的酸楚。
　　朱颜外在的不羁与强势反而对称出她内心的温软与脆弱。她内在的含蓄、敏感以及执着都被深深地压藏在那光鲜的面具之下，不需迎来送往，只要守住属于自己的那方天地便安然足已。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不改色、口无遮拦地大谈男人、爱情、婚姻、性……仿佛是个硕果累累的战将，只为显现自己的成熟，只为逞能，只为在自己的脸上再涂上一层厚重的面浆。嘴上说着如何对付男人，心里却还为那段不堪的初恋耿耿于怀。并不是不难过与李海分手，但最后悔的还是与他的开始，伤人伤己，只因一时的晕眩。
　　与李海交往的事，除了几个交好的朋友，对外，朱颜都实行的保密政策。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还是传到了蔡榆锦耳朵里，王霁自然也就知晓了。这又连带引发了朱颜对王霁的愧疚，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夹在李海与王霁之间的第三者，这恐怕也是她不能与李海安然相处的又一因素。
　　一次朱颜与江斐斗嘴，明明是相互玩笑似的互相洗刷，却不知踩到了什么地雷，江斐忽然见气，对着朱颜大吼出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你是第三者！你见色忘义、横刀夺爱！你把朋友当什么了？朋友喜欢的人你也去抢？”
　　“干嘛？你什么意思？”朱颜见气氛不对，还弄不清楚怎么招惹到江斐了，就被别人不明就里地大骂一通，心里也憋起一肚闷气。与李海分手已经好几个星期了，她不断地叫自己忘记，也不希望周围的人提及，甚至认为那是她人生的最大败笔。现在连好友也这样怒气横溢地说出这些让她无地自容话，她心里不可能不憋闷、不压抑、不难过。面前的可是她的好朋友，她不甘受人指责，更不想让朋友这么污蔑她，于是努力地辩解道，“我跟说过多少次？我劝过他，但他就是不喜欢王霁……”
　　不等朱颜把话说完，江斐忽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朱颜，以一种近似讽刺的口吻说道：“你敢说没有王霁你会和他交往？”
　　“我……”
　　不等朱颜解释，江斐继续说道：“你只是想用他来证明自己，只是想让王霁看到你得到了她得不到的。”
　　“我没有！”朱颜脱口而出，声音尖利，随声猛地站了起来，高出江斐小半个头。她真的被江斐逼急了。
　　“哼！你只是喜欢征服的感觉，你只是喜欢抢王霁喜欢的东西的那种感觉。等到满足之后，就把那个别人最珍贵的东西随意抛弃，以此满足你那无耻的虚荣心。”
　　“你说什么？”朱颜脸上挂不住，露出明显愠色，皱紧了眉，咬着牙说道，“江斐，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朱颜的眉都拧出结来了，狠瞪着江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告诉你，这是天性！你天生就爱抢别人的东西，不要想找身借口来解释，这就是你的本性……”
　　“江斐！”朱颜忍无可忍，突然大吼出声，教室里的同学全都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观察事态。
　　江斐斜视着朱颜，二话不说，提了书包，转身便走。
　　被人误解是什么滋味？况且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面对众人的侧目，朱颜只觉头痛欲裂。呆在角落里想睡却睡不着，朱颜也收拾起书包早退了。
　　江斐为什么突然那样误解自己？朱颜想得脑袋快当掉。独自闲逛在郊区大道上，她不住地想着这个问题。在这人稀车少的大道上，朱颜幽魂似的飘荡着，冥思着。
　　误解！
　　误解？
　　真的只是误解吗？
　　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和一晚上。
　　或许她是对的吧！在东边天幕渐渐泛白时，朱颜这样想。
　　也许江斐是对的吧！尽管之前朱颜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说不定它早已在朱颜的潜意识里扎根、发芽、茁壮成长……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朱颜麻木地闭上了眼，她选择在疲惫中麻木地睡去。
　　整个上午的休养，总算弥补了前一夜的操劳。下午，提上书包，朱颜又挂上了往日的笑颜，去了学校。
　　朱颜回到自己角落的位子时，旁位的江斐正扒在桌上，目光失焦地呆怔着一动不动。
　　朋友终归是朋友，以前已经错过一次，现在的朱颜更加珍惜友情，不再会为了那一时的摩擦、冲突就伤了大家的和气。
　　朱颜不能说不介怀江斐的那些气话，但她还是主动找江斐搭话。江斐也意识到自己的过火，有气无力地道了歉。朱颜知道江斐哭过，她注意到了江斐眼里残留的悲伤。朱颜没有继续挖掘，她知道江斐想倾诉时自然会说，如果现在江斐不想说，她冒然追问，就如同在江斐的伤口上撒盐。现在的朱颜对待友谊，学会了适可而止。
　　终于，朱颜还是知道那悲伤的原由——江斐交往4年的男朋友，背着自己偷偷地与自己的好友在一起了……那天，朱颜玩笑中所说的一个无意的笑话，正好刺中了江斐的伤口，压抑多时的江斐也就洪水决堤般地借题发挥起来。
　　看着此刻的江斐，朱颜身同感受着她的痛苦，同时又想到了王霁，又黯然心伤，歉疚起来。
　　这是江斐所引发的一个波折，也是对江斐道歉时笑说没关系的朱颜的又一次创伤。她从来不想抢别人的东西，如果真是别人的东西，她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