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愿以此身赴天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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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邱亭前，冷风飒飒。谁能想到今日这个小小的草亭，却牵动了苦境天疆无数人的命运。
道门之中一向以道真为尊，道灵都是些散修之人，且自从前番大败，道玄慕峥嵘等人声称有伤闭门不出，因此此次和谈主要以道真为主。
如此和谈大事，道磐携濮阳刚逸、离凡道老等几位道门耆宿前来，后面是乾坤戏、敬遨游等人及若干道门弟子，灵犀指瑕不放心兄长，竟也在其中，只是这样的场合，她辈分较后，便只是旁观助势。
前方素还真与道磐寒暄未几，便听见一阵风起，诗号之声朗朗而起。
“紫微有姓，红尘独行，浩气征沧溟。
域外神龙有性灵，一朝鹏程，风云咸服，天下号令。”
——真是好狂的诗号！
众人目光之去，来人一身金线黑衣，虽戴半张面具不见其全容，但器宇不凡，踏风而来，有如神将天降。其身旁牧神、伐天虹、十方慑、玉雉衣等天疆各部尽皆在侧，随行而来。
是他！灵犀指瑕一时认出，来人竟是前日曾遇见之人，虽猜到他可能是天疆之人，却全然未想到他竟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号天异龙。内心虽有些许意外和疑惑，却也并不出声。
一时间天疆、道门两大仇恨已久的势力，齐齐聚在这小小的丹邱亭。
道磐望向号天异龙，道，“今日再见，阁下风采依旧。”
号天异龙目光轻轻略过道门诸人，淡淡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道磐也似乎有了些许感慨，“想不到，天疆道门，竟也能有今日一会。”
号天异龙亦道，“本座也未曾料到，今日与诸位竟然还有再见之缘。”
二人的交谈，平淡的仿佛是在讲今日的天气如何，谁又能想得到这短短几句中曾经的风起云涌、惊天动地？
素还真将拂尘一拂，面前便出现一方茶几，并几杯热茶，道，“今日双方来此，乃是天赐难得之机。”他微微一笑，“正该坦诚长谈，以释解过往。”
号天异龙却没有入座，只是一伸手，吸杯入掌，一饮而尽，道，“本座知道你们所求为何。”他将竹杯一掷而回，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 “此物便是你们所求之物，本座已经带来。只是，天疆所需，道门是否真正明了？”
道磐看了看那玉瓶，不动声色，将与素还真等人所计议之事娓娓道来，“待双秀复元之后，道门会修改布置困龙之阵转为空间固元之阵，集道门之力，助你们打开通道，并稳固虚度山，使得天疆遗族之人安全通过异界通道。”
号天异龙却摇了摇头。
道磐道，“难道阁下想要的不是如此？”
号天异龙道，“阁下所言的确是天疆所需，也是本座所望。只是…”他语气仍是淡淡的，“既有过往种种，天疆对道门，实在难谈信任。”
牧神上前一步，厉声而道，“吾天疆之人死伤于道门者众，此药赠给道真，双秀痊愈，道真力量恢复，若撕毁合约，吾天疆届时又当如何？若没有可靠的制约和做法，实在令天疆难以相信道门的诚意。”
道磐道，“那天疆想要如何？”
牧神望向道磐，淡淡一笑道，“只要道门将金剑、银骠质押于天疆，吾天疆众人自然相信道真诚意。”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濮阳刚逸当下已经按捺不住，上前驳道，“一派胡言！金剑、银骠乃是我道真至宝，怎可轻易送出？！”
牧神冷冷一笑，“如若不能将金剑、银骠质押，天疆又如何信任道真？”
双方顿时陷入一片僵持之中。
对于道真而言，金剑、银骠乃是道真的镇山至宝，威力无比，是立山开派的重要倚仗，退一万步讲，即使倦收天与原无乡真的罹难，道真亦可重新培养金剑、银骠传人，以作日后道门支撑，可若将金剑、银骠质押给天疆，万一有什么损伤意外，对于道真而言，实在是不可承受的巨大损失。
素还真亦十分惊讶，天疆提出如此条件，虽说情有可原，但对道真而言，确实也是强人所难，他向号天异龙与牧神说和道，“既然双方都想合作，天疆的条件难道丝毫不可退让？”
牧神道，“素还真，不必再劝。不过是质押而已，合作完成便会归还。看来此番并非我天疆没有合作的诚意。”
素还真沉默思考，未及言语，濮阳刚逸性情刚烈，已然回绝道，“此条件绝不可能！”
牧神一听，望向道磐，见道磐面色虽是沉着，但对濮阳刚逸所言并不加阻止，便有了然，冷冷道,“那如此说来，就是拒绝了。”他冷笑道，“只恐倦收天与原无乡凶多吉少了。”
“等等！”
出言的却是掌珠阙主灵犀指瑕。方才听诸人谈判，及至此刻濒临破裂，又听牧神所言攸关原无乡等人性命，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她走到濮阳刚逸身边，目露求恳之色，面向他低声道，“哥哥，我…我决不能让原师兄死。”
濮阳刚逸一闭目，沉沉而道，“可道真也决不能失去金剑银骠。”
灵犀指瑕犹豫片刻，一咬唇，“也许还有法子…”她慢慢转过身去，对着牧神等人，问道，“天疆是怕道门违约，所以想要可靠的制约？”
牧神冷眼看她，只道，“不错。”
灵犀指瑕道，“这制约却不一定是物。”她上前一步，昂然道，“我是道真的掌珠阙主，愿往天疆为人质，以促成双方合作。”
一言既出，又令众人吃了一惊。道门和天疆仇恨已久，此刻合作，也是虚虚实实，互难信任，贸然前往天疆为人质，一身性命系敌手，谁知道会遭遇怎样的对待？又有谁能保证没有生命之危？
牧神有些微惊讶，淡淡瞥了一眼道磐，“想不到道真一女子竟有这个胆识，看来倒要叫一众道真的英雄好汉汗颜了。”
灵犀指瑕倒是神色如常，朗朗而道，“道磐与我哥哥自然另有重任在他们之身。”她缓缓而清晰的说道，“我虽是女子，却是道真的掌珠阙主，是濮阳刚逸的亲妹妹，道磐与双秀的师妹，身份贵重，若去天疆为质，足够取信于天疆。”
濮阳刚逸看着灵犀指瑕，忍不住唤道，“灵犀！”
灵犀指瑕回头，低声向他道，“哥哥，我们道门既是诚信合作，他们便不会真的将我怎么样。更何况…我毕竟是道真的掌珠阙主。”
濮阳刚逸虽是满目忧色，却终究没有出言阻止。只因她说的，的确是天疆和道门的最佳选择，道门此刻决不可缺少道磐与濮阳刚逸等人的领导和战力支撑，唯一适合的人选，或许只有掌珠阙主。他的妹妹，或许是真的长大了。
牧神沉吟半晌，望向号天异龙。
号天异龙背着手立在那里，正望着双方中间的灵犀指瑕，面具下的眼眸幽深难明，只是看着她，半晌未言。
最后，他终于几不可见的微一点头。
牧神道，“请掌珠阙主束手。”
灵犀指瑕慢慢地背着手走了过去，皱眉提醒道，“天疆不可失信。”
未待她话说完，号天异龙已然将玉瓶掷出，落到道磐手中，待慈郎接过打开查验认可过后，便再不滞留，旋即转身，带领天疆诸人回返。
回到天疆据地，灵犀指瑕便被牧神命人关到天疆地牢之中。
天疆据地的地牢之中自然简陋而阴冷，她自幼在道门之中备受呵护，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严苛环境，只是寄人篱下，道门与天疆又曾经有那么多仇恨，又怎可要求太高？于是她竟然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承受着这一切，多数时候，只是坐在牢中。
入夜时分，灵犀指瑕仍是望着地牢中的小窗，看着这小小的一窗之间，星空竟也能如此浩广。怔忡之间，牢中寒风一吹，她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忽然地牢的石门却响了。
闻声，灵犀指瑕转过头去，地牢的牢柱外，背着手缓缓走来，站住了一个人。
地牢中的火把茕茕而燃，照的地牢中或明或暗。那人站着，却身形稳定如山，莫名透露着一丝威严，火光不时的映在他的半张面具上，倒有几分神秘之感。
灵犀指瑕一眼便认得了，他是前番与道门谈判的号天异龙。想不到他身为天疆之首，竟然亲自履足地牢之中。想到自己虽是阶下之囚，却不能堕了道门威风，她便着意挺起身躯，从容坦然，不肯露出一丝狼狈。
号天异龙缓缓地走了过来，“后悔吗？”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地牢之中，隐隐有些回声，这是这样听来竟有些莫名的熟悉，灵犀指瑕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本应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号天异龙，不知为何，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他。只是他所问后悔一说，却从来未有，若她不来，难道坐视道门之祸、双秀之死吗？她虽然任性，却绝非无情。
微一抿唇，她缓缓摇了摇头，只是简单的回答道，“不后悔。”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灵犀，她仿佛是比从前沉稳成熟了许多…
他又问道，“你憎恨天疆吗？”
灵犀指瑕闻言看了看他，面具之下却看不见他的面容表情，猜不出他为什么这样问，便索性直言道，“从前有过…只是听过素前辈的话，我也想通，天疆中人想要回故乡，实在也无可厚非。天疆和道门全因立场不同，不必怨尤。”
他瞧着她，淡淡说道，“原无乡已无恙。”
“真的么？”听到这个消息，灵犀指瑕面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眉目之间一缓，整个人竟也鲜活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竟莫名觉得胸口有些闷。索性侧过头去，冷冷问道，“你甘愿到天疆为质，是为了原无乡吗？”
闻言，灵犀先是一愣，后又迟疑道，“我自然是为了我的师兄，可是…”
“可是什么？”号天异龙转过头来，就这么看着她。面具下他的眼睛这样又深又沉，竟让她有些怔住。
“可是，”她挺起修长的颈项，莫名有些疑惑地，偏头瞧着他，“你已是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她说完，便有些探询的朝着他看过去。上次在山林之中，见她采药便也这样问，今日再问，却难免叫她有些纳罕，她本是原无乡的师妹，为救师兄，有甚么奇怪，又有甚么好问？
第二次……似乎是触及了什么，他骤然转身，用沉默的背影回答了她目光中的疑惑。
地牢里跳动的焰火映在他的背影上，突然显得这样忐忑，灵犀指瑕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犹豫着没有说话。
他背对着灵犀，身后的手忽然一抬，牢门上的锁链，应声断落。
灵犀指瑕讶异，“你？”
他提声而道，“来人。”
伐天虹应声而入，他便道，“她虽是道门的人，我天疆却决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子。”
伐天虹已然明白，方一应是，他便转身离开了。
灵犀指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犹豫，又有些疑惑道，“我该谢谢你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愿以此身赴天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