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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纵使相逢应不识 ...

  •   大战之后,天疆便将据地扩展至虚度山,留待他日打通结界回归异界天疆,天疆遗族严严守住山中各处关隘,纵使飞鸟亦不得过。

      只是经此一役,天疆与道门一战,却也难免诸多部众受伤、损兵折将。

      在这样一片紧张肃穆里,一人的来访却又掀起了一丝波澜。

      “启禀龙君,素还真求见。”

      天疆禁地高高的石台上,孤傲的身影仍旧不动,面上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下的目光深邃却看不出神情,背着的手却轻轻一握,似乎显示出内心的一丝波动。

      待到斯人已至,冷冷响起话音。

      “素还真,此时还敢前来。你,很有胆色。”

      素还真施施然一礼之后,拂尘一收,微微笑,“世人自然是想,龙君既已败道门,当真可怕…吾却想,龙君虽败道门,却未乘胜追击,必然有其原因。”

      “哦?”

      素还真轻轻踱了几步上前,缓缓的话语似乎在试探,又似乎在陈述,“劣者揣度…也许天疆受创亦不在轻。”

      号天异龙冷冷而道,“你是在向天疆挑衅吗?”

      “劣者并无此意,”素还真欠身一礼,继续慢慢地道,“天疆与道门继续相斗下去,只会更加两败俱伤,龙君既是天疆之首,却也曾在苦境中度过不短的时日,山河破碎,血流漂杵…想必也不是龙君想要看到的结果。”

      素还真长长一叹,望向石台上那个威严的身影,“不知龙君是否有过思考…也许天疆道门,尚有回旋之余地。”炯炯的目光下是坦然的诚恳,“劣者亦相信,龙君乃是大胸怀之人,自然知道,仇恨和战争,并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

      长长的一席话,响彻在天疆的禁地,令人陷入深深的思考。

      台上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久久没有回答,素还真却没有再出声,因为他知道,他需要等待,等待台上的人做出抉择。

      终于,台上号天异龙模糊的身影,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那武林智者素还真,用什么来说服我呢?”

      “与龙君自然不敢顾左右而言,言简意赅。”素还真拂尘一挥,轻轻闭目,“龙君救双秀,道门守大阵,天疆弈族平安归乡,苦境也不再有异族威胁。各取所需,从此恩怨了断。劣者已获道磐首肯,三日之后,丹邱亭处,愿与天疆和谈。”

      似乎为了打消其疑虑,素还真随即补充道,“丹邱亭处于虚度山和道门居中之处,离孤舟一字横极近,想必龙君也十分熟悉此处,适合相谈。素还真更可力保两方此次会面无虞。”

      高台之上却久久无声,身影轻轻踱了几步,似在思考利弊。经过半晌,终于慨然而道,“恩怨了断…难道恩怨真的能够了断吗?”

      可是这样的事情,谁又能够说一定呢?但是不勉力一试,谁又知道不可以?为双方留一个成全的机会,也许就能留出海阔天空。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素还真此刻却没有再说更多,他只是语音深深地说道,“为什么不试一试?”

      素还真并未久留,匆匆离去了。留下石台上的身影独自在良久的伫立。

      这一段恩怨…真的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久到沧海变成了高山,少年苍老了容颜。自从恢复记忆以来,连当初对故乡的记忆,都仿佛变成了旁观的故事。但唯有责任,仍然清晰深刻地留在心中,天疆的子民,流浪的日子实在已经太多太多…担负责任的这条路,在他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孤独而艰难。

      号天异龙在石椅上坐了下来,一手撑起额头,眸光隐藏在晦暗之中,孤独的身影仿佛历尽了沧海红尘。

      “龙君…”伐天虹轻轻走了进来,躬身而道,“牧神催促,是否要尝试破界。”

      威严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破界之后…苦境会如何?”

      伐天虹道,“或许会因空间的破碎而遭毁坏。”

      “伐天虹…你欣赏过苦境的山河吗?”波澜不惊的一问,似乎又如此的突兀。

      “龙君…”伐天虹抬起头看向那个笔直挺拔的身影,却没有回答下去。因为她已听到,号天异龙说的是欣赏而非见过。见自然是见过,但汲汲营营于复仇和归家,欣赏却是从未有之。

      久久无言之后,号天异龙骤然出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在洞中。

      “与双秀大战之后,本座已身受有伤,如今虽有破界之力,却无护佑之能。”

      “空间破界之后,若想异界通道保证足够稳定、维持足够时间,仍需要道真的大阵支持。”

      “道门和谈,势必有此一行。”

      “伐天虹谕令各部,三日后与本座同赴丹邱亭。”

      伐天虹吃惊道,“龙君…我们与道门积怨已久,何以和谈?”

      未待号天异龙回答,牧神从外缓缓走了进来,替他答道,“伐天虹不可置疑龙君所言。”

      伐天虹敛声应是。

      牧神缓缓而道,“龙君,一定会带领我们回到故乡。”

      石台上的身影又道,“前番大战的负伤的部众,还有多少人?”

      台下伐天虹答道,“启禀龙君,经过龙君秘术治疗之后,已有许多兄弟大大好转,还有约小半伤众,”她慢慢道,“只是...很多兄弟希望,能够尽快地回到故乡。”她抬起头来望着石台上的身影,那里站着的人,是他们天疆遗族的信仰。

      故乡…号天异龙轻轻抬起头,经过这么久的期盼,回到故乡也渐渐变成了支撑着精神的执念,这么多的人为了故乡而生生死死…何辜,何辜?

      “过几日本座会继续以秘术治疗剩余部众。”他闭上眼睛,道,“本座既是号天异龙,便会为部众负责,一定会带领他们活着回到天疆。

      牧神躬身道,“为防埋伏,吾是否要提前去丹邱亭查验四周?”

      号天异龙缓缓道,“不用了,吾亲自前去。”话说起来,丹邱亭距离孤舟一字横并不远,也算是一个故地…故地未必不可重游,只是故地犹在,却是人不如初。

      但愿恩怨与执念真的都能够在这次和谈中得到圆满…三日之后的丹邱亭,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天灰蒙蒙的,清淡的天空温柔的下起雨来,淅沥淅沥,烟雨朦胧。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不知不觉间,号天异龙踟蹰而行,撑着竹伞,从疏林中缓步而来。

      丹邱亭原在山脚之下,流水星河之畔。走过的一路,都曾是苦境最诗意的风景,如今却有些无人烟的萧条,想必是因为道门天疆大战的缘故。

      号天异龙抬眼望去,丹邱亭中栖息着一个道门的少年,想必是道真派来看守此地的。他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的,抱剑而眠,想是看的久了,有些困乏。

      周围虽有些疏林萧萧、奇花异草,却并没有阵法和设伏的痕迹。

      往前不远便是孤舟一字,身形立在那处,似在犹豫。只是看多了难免伤怀,这些无用之情绪,实在不必,不如转身离去。

      转身欲离去之时,却听见丹邱亭有人声响起,他功力深厚,隔得很远,却也听得清晰。他眼角一跳。

      “寻踪!”紫衣女子冒着雨跑来,为亭中的小少年送来了伞和蓑衣。

      莫寻踪见掌珠师叔前来,心里便有些暖洋洋,却还是道,“掌珠师叔,道磐命我来看守此处,你怎么来啦?师父还要你来照顾呢!”

      “我看天下了雨,想起你来时未带伞,便给你送来,又为你带了壶酒,看守辛苦,暖暖身子。”灵犀指瑕又从怀里取了酒壶出来,旋即而道,“我也是出来为原师兄他们采些草药,温补身体。”

      话未说完,她突然转过头去,神情有些疑惑,莫寻踪见状,道,“怎么了师叔?”

      “没什么,”灵犀指瑕摇了摇头,“想必是最近有些恍惚…寻踪,你在此处,我还去采几株草药。”

      莫寻踪道,“你竟亲自来采药?”

      灵犀指瑕整了整衣衫,转身而去,“别人我不放心。”

      灵犀却背着药篓,撑着伞,缓缓像是试探似的走向树林深处,走了半晌,见附近空无一人,便也叹了口气,暗怪自己疑心。便又行了一段路,到了不远的一处山林之中,便寻寻觅觅采起草药来。虽然这些凡药并不能治好师兄他们,但无论如何,有胜于无,也能稍稍滋补他们的身体、疗养他们的内伤。

      一转眼去,见一处石坡上,有一株难得的药草,她一喜,收起伞纵身一跃向上,一手将那草药抓住,拔下来放进药篓里。谁知雨中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竟然滑落下来。

      正当灵犀指瑕觉得自己要重重摔一跤,却听见“嗖”的一声,只见斜里一把竹伞倏而旋出,伞面旋到她脚下,将她一接,再落地上,灵犀便已稳住,低头一看,伞却折了。

      是谁出手相助?她猛然回头,果然看见那边有个人远远的站在那处,想必方才正是他出手相助,只是因着有些小雨朦胧,且他站的有些远,面上还有面具,倒看不清晰,这么远远瞧着,举止打扮有些奇怪。相隔如此距离之下,一掷稳稳能将灵犀接住,想必功力不弱。

      灵犀指瑕踉跄跑到一边树下遮住雨水,一时稳住身形站好,不知这人什么来历,便也不敢太过靠前,站在树下向着那人问道,“谢谢你,请问你是谁?”

      那人却很是奇怪,他背着手站着不动,淡淡的道,“你我是敌非友。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一定会后悔。”两人明明隔得有些远,但他说的话每一字却都十分清晰。

      灵犀听他的话略觉有些纳罕,想到此处离天疆据地并不远,有些反应过来,便试探着道,“你是天疆的人?”但是天疆之人,又怎么会出手帮助她呢?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方才出手相助。”想到他可能是前来查探的天疆中人,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身躯,“你若真是天疆之人,担心道真设什么陷阱,大可不必,我们道真虽不一定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对,却一定是光明磊落。”

      那人却不答她的话,瞥了一眼她篓中的药草,见大都是疗愈内伤之药,淡淡道,“冒雨采药…你是为原无乡而来?”

      灵犀指瑕左想右想,若是这人是天疆派来查探之人,便不敢透露过多原无乡的消息,也不敢多说,微微昂头道,“是又如何?”

      那人点了点头,冷冷陈述道,“看来你将他照顾的很好。”这话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倒叫人听了有些没头脑。谁知一言说罢,他即转身离去。

      “等等!”灵犀指瑕喊了一声,见他站住了,踌躇道,“你的伞坏了,”她将背后自己的伞掷出去,“你用我的伞吧!”

      那人却不回头,背着的手指隔空一弹,便将灵犀的伞击了回去。

      “不必了,有借难免有还,你我最好不必再见。”

      转眼之间,便不见了此人身影,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踪有些莫名其妙,真是个怪人…想不通不必再想,灵犀便不再逗留,背着药篓,匆匆撑伞,起身赶回道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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