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听雪》墨鸢_墨墨

7、第二夜·湖 1

　　“我去的这个地方……怎么说呢，它就不是个地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地方在地图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尹慕凡说着，指尖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大致勾画出敖州的轮廓。
　　以天绝山脉为界，分割出敖州与青州。而敖州北部，则是云断山脉绵延不断的群峰。云断山脉以北，是大片的不毛之地，被笼统地称为穷发极北之地。从地图上看，云断山脉与天绝山脉交汇处是一片冰海。由此形成的天然屏障封锁了敖州西北。天绝山脉中段的天险苍潼关成为了唯一的通途。
　　“然而这只是从地图上看。如果你真正沿着云断山脉一路向西，山势逐渐走低，大概在地图上云断山脉最西边的山脉尽头。那里形成了一道道的峡谷。而在西南边，另一组山峰也在不断拔高。正是这两组山脉的隆起，和高山上雪水的不断冲刷，使得敖州西北角形成了无数的峡谷。而要前往真正的冰海，则要穿过这些峡谷，一路向西北方前进。峡谷的尽头就是我这次旅行的目的地。”
　　尹慕凡停下来喝了口酒，指着桌子上以酒画成的地图说道：“北方游牧的人们，把平原上的大湖称为海子。所谓冰海，应该就是冰湖的意思。而地图上的冰海，其实并不是一个湖。那是一片星罗棋布，布满了大大小小湖泊的广袤平原。跟川中平原相比，那里地势更高。是一片亘古以来，鲜有人踏足的地方。那里一年中多半时候，刮着刺骨的寒风。只在每年的七月八月左右，大地能看到些许的绿色。而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绿色也很快就会被随之而来的大雪覆盖。若要等到冰雪融化，便要等到来年七月了。一年中的多半时间，大地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甚至有些地方，地上的积雪终年不化，就像那些永远被冰雪覆盖的，洁白的山巅。除了冰雪，最多的便是大大小小的湖。那里的湖水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漆黑如墨，洁白如牛乳，翠如新竹，赤红如血。有些湖常年冰封，而有些则终年不会封冻。
　　或许我们的祖先们为了探索脚下的这块大陆，冒着严寒和死亡的危险，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当他们看到那个巨大的，传说中封印着东方神隳魇的大湖时。他们决定用冰海来给那一整片地区命名。那个终年封冻着的，幽暗的大湖，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方墨池，镶嵌在周围白雪皑皑的群山中。为了不打扰神的安宁，他们虔诚地退回去，退回了云断山脉以南。从此人们只是从地图上模糊地了解到天绝云断山脉之间，有一个名为冰海的神圣而荒凉的湖泊……”
　　“既然你说那里鲜有人踏足，你又是为什么而去？”听到这儿，袁陌澜忍不住问道。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尹慕凡笑着给大家添了一圈的酒。“时间能让沧海变成桑田，什么事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距我们的祖先探索那片地域，时间已经过去了千百年。如今，每到每年十一月，北方的牧民们就要开始准备帐篷，食物。他们要在最冷的时候，进入那片冰原。”
　　“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种石头。”
　　“石头？”众人面上均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是什么神奇的石头能让人们不顾危险在最冷的时候闯入那片未知的土地？
　　“对，就是一种石头。几十年前，人们偶然发现，那片传说中封印着东方神的冰海竟然开化了。”
　　“开化了？不是说那片湖水终年冰封吗？”
　　“是啊。传说中，那片湖水水色幽暗，终年封冻。然而几十年前，有人偶然发现，那片湖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然融化了。不仅如此，湖水也不是传说中的墨色，而是清澈透明的。广阔的湖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空中的浮云，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坐落在群山之间。而那湖水，也不再封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海。”
　　“他们该不会是为了看这一奇景才去的吧……”白逸卿问道。
　　“自然不是。人们发现冰湖发生变化的同时，发现了另一样神奇的东西。”
　　“石头？”卫祈恩问。
　　“不错，正是那种石头。正是由于冰湖发生的这种神奇的变化，才使人们有机会见到那种神奇的石头。或者说，这石头，正是冰湖的这种变化所带来的。”
　　“究竟那石头有什么神奇之处，竟引得人们趋之若鹜？”袁陌澜问道。
　　“据说这种石头初次获得，千里迢迢被带到敖州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尹慕凡神秘地说道。
　　“那种石头很有名吗？我怎么不知道？”袁陌澜挠着头问道。
　　“你是说……秘术师？”白逸卿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正是秘术师。陌澜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不是秘术师，跟秘术师也没什么来往，所以闻所未闻。正是这种石头在秘术师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是一种有助于提高秘术修为的石头。这个消息在全国各地的栈门里迅速传开。秘术师门纷纷出高价求取这种石头。据说就连影岛都被惊动了。”
　　“那种石头真的能提高秘术修为吗？”卫祈恩问道。
　　“据说那种石头是东方神隳魇的精魂所化。七天神合力唤醒隳魇失败，虽然解除了冰湖下的封印，但是却无法令东方神回归神位。从此，东方神下落不明。有人说东方神进入了尘世轮回。而她的一部分精魂就留在了湖底，化为一种石头。人们将这种石头称为影青石。由于石头上带有东方神的法力，因此对秘术修行大有帮助，尤其对修习青、白系秘术，更是助益良多。因此，影青石成为了一种炙手可热的商品。”
　　“所以牧人们才会在严冬时节冒着风险，不辞辛苦前往冰海？”卫祈恩说道。
　　“正是。因为只有冬季最冷的时候，湖水的水位下降，人们才有机会开采影青石。”
　　“那影青石究竟是什么样子？真的有说的那么神奇吗？”袁陌澜问道。
　　“在此之前我也从未见过。因此在北方牧区听闻此事后，我便萌发了随他们一同前往冰海的想法。当时已经接近腊月，我帮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再说我也算一个壮劳力，冰海之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带着我只会更安全，我跟领头的人一说，他们欣然同意。于是便有了此次冰海之行。”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队伍里除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其余的全是年轻小伙子。没几日的功夫，尹慕凡便与他们混熟了。他们此行除了采石必备的工具，还带着大量的食物，帐篷，马匹和武器。小伙子们解释说虽然冰原上寸草不生，又是严冬时节，应该没有什么野兽。但是带着武器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看得出来，他们对那一片未知的土地还是有着或多或少的恐惧。
　　山谷里的路比较好走，行进的速度也比较快，行走了几日，能够明显感觉到气温的降低。渐渐地，车队走出了地势低矮的山谷。周遭的景色开始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领头的老人说，他们已经进入了冰原。
　　“关于那片冰原的传说很多。进入冰原，目之所及开始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冰湖。有的已经被白雪覆盖，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有的则依旧波光粼粼。当越来越多的湖出现的时候，同车的老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传说很久以前，青州东部天绝山脉脚下分散着许多个小国。而苍潼关以东，当时统治着敖州大陆的是当时正处于鼎盛时期的沉唐古国。原本沉唐控制着苍潼关和鲜阳一带的水路，把持着其他各州通往敖州的交通和商贸要道。然而，青州苍潼关脚下的一个小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苍潼关。由于通往沉唐的陆上通途被切断。青州那些原本依附于沉唐的小国纷纷投效该国。这个昔日的小国迅速壮大，日渐成长起来，称为了沉唐的一大隐患。当时的皇帝听说此事大为震怒。由于苍潼关借助天险，易守难攻。苍潼关历来都是敖州帝国最重要的门户。所以对于今次苍潼关的失守，沉唐君臣无不认为是一种极大的耻辱。同时也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于是，沉唐皇帝发五万大军，派一名能征善战的将领统帅三军。这名大将对于怎样打下这易守难攻的苍潼关也有一番谋划。于是他分出三万大军取道羽殇林正面进攻苍潼关。而令派两万大军由他帐下一名经验丰富的副将绕道冰原，从侧面奇袭苍潼关。领兵将领信心十足，认为此战五万大军前后夹击，必能轻取苍潼关。然而这场令沉唐上下志在必得的战争，其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据说大军进入峡谷前，曾有一位过路的星算师为大军此去占卜，得出的结论是：大军此番西去，必遭大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