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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验真身 ...

  •   沈苍眸中一片了然,似是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步珏奇道:“因何事争吵?”
      “奴才不敢说。”
      “不敢说为何来见朕,朕会吃人不成?”
      宫人身如抖筛道:“皇上息怒,朝臣们起争执是因、因为有大臣质疑皇上身份,疑、疑是太后娘娘李代桃僵之计!”
      斥退那宫人,步珏唤来南烛为自己更衣,见沈苍欲避开暂退,便道:“事出蹊跷,有许多不明之处尚要太傅为朕解疑,太傅现在就不必在意那些个虚礼了。”
      说罢命人搬来玉屏隔在两人中间,南烛捧着衣裳坠饰碎步到她面前请安,上前为她拿下了头上冕冠,步珏顿时觉得颈项一松。
      沈苍站在玉屏外,道:“今日之事陛下可以不必出面,不过是朝堂中派系倾轧,做壁上观方才能看得更清楚明白。”
      “那宫人不是说大臣们分成了两派在吵,有人怀疑朕,却也有人支持朕。其实就连朕自己都曾怀疑过,朕是不是真的胤朝长公主殿下,有些大臣会疑心朕的身份也不足为怪。”
      “陛下可曾想过那些大臣为何偏偏此时上含元殿质疑您的身份?”
      “皇兄晏驾那日也有人对朕身份心存疑惑,是太后为朕正了名位。”步珏脑中灵光一现,默然沉思了起来。
      沈苍疑惑望着玉屏,只听见对面悉悉索索解开腰带的声音,玉屏透出些微光亮来,便见一道纤浓有度的影子朦朦胧胧投在了玉屏上。他移开视线背过身去,忽听她细细痛呼了一声,而后便是南烛跪地请罪的声音:“奴才该死,请陛下恕罪。”
      “陛下?”沈苍又转回身向玉屏那端道。
      “无碍,南烛拿着金钗,朕没在意碰着了,脖子上被划了一道。”说着便从后面走了出来,已然换好了平日的素服,发髻高挽固金簪,一手正按在颈侧。
      “可要上药?”
      “只破了点皮,以前在国公府伤得比这还厉害朕都没上过药,怕被三哥笑话。”南烛把披帛挂在她臂弯,步珏对她道:“你先退下。”
      南烛叫了几人来将换下的吉服佩饰小心取走,屈膝行礼:“奴才告退。”

      移驾前往含元殿,宫人被命在十步外跟着,步珏对沈苍道:“太后为朕正名位后百官便对朕行了参拜,现今却反来质疑太后李代桃僵,若非另有隐情,那便是有人别有居心,在暗中挑唆。”
      沈苍点头道:“陛下所说是其一。先帝驾崩前,太后将帝京飞骑羽林禁军调入大明宫,几位禁军统帅皆为皇帝心腹,宫城被镇守得固若金汤,便是有人心存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禁军大半兵力被抽调为登基大典驻守,戍守京外的军队也已得到消息。近日京畿周围几州有军队调动迹象,若开拔迅速,这些日子足够他们赶回帝都了。”
      步珏脚下一滞,随即继续向前,只是看向沈苍的眸中带了丝讶然:“难不成有人想造反?”
      “如今天下安定,此时起兵谋反,便是侥幸得成,名不正言不顺,无异自寻绝路。”
      “那今日唱的是哪出戏?”
      “不过是为己谋权得利的筹码。”
      “若能证实朕身份确实无误呢?”
      “他们自然可以为自己洗脱成忠言逆耳,忠诚于皇室的赤诚之举。”
      步珏气窒:“朕岂不是要任其出言不逊,却对那些人毫无办法?”
      “陛下以为我们此刻去含元殿做什么?”沈苍眸似琉璃,光华夺目。“我们只需看清楚今日殿上大臣谁人利己,谁心存异。那些人此刻动不得,也毋须动。待日后再徐徐图之,逐一击破。”

      *

      工部尚书傅言殊在月华门外追上从政事堂出来的段清宴,问道:“段相可是要去含元殿?”
      “有人将事闹得这般大,本官不是聋子,想听不见也难。”段清宴偏头看他一眼,道:“傅大人不是奉旨主持休整禁苑,哪里得的消息这么快便进宫了?”
      “前几日下官属下来报,朝中几位官员来往密切,加之京外的一些风吹草动,臣猜着定是有人想在大典前弄出些动静来,便格外留意宫内消息。”
      段清宴若有所思道:“既然你我都能猜到,宣政殿那位如何能不知……”
      傅言殊思索片刻点头称是。
      段清宴忽的停下脚步对他道:“含元殿你不用再去,如往常一样出城督查禁苑休整事宜。”
      “这是为何?”
      “你想让沈苍知道你在宫中安插了眼线?否则如何解释本该一早离京的工部尚书,却在含元殿出事不到半个时辰便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傅言殊悚然一惊,段清宴淡声道:“本官现下对那人一无所知,更不能轻易向当年的老臣打探。但凭他十六年前能将毫无权势的三皇子推上皇位,本官便不能对他掉以轻心。在没摸清他底细前,不能有丝毫轻举妄动。”
      “段相所言极是,是下官没考虑周全。”傅言殊拱手道:“下官即刻出城,告辞。”

      段清宴踏进含元殿时争执正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双方你言我语唇枪舌剑,只差没解开腰间玉带撸起衣袖当堂打起来。
      见他出现,短暂的停歇后立即有人站出来对他道:“段相来得正好,那日高祖皇诏段相可是亲手捧在手上为臣等宣读的,内容是否为真最是明白。如今竟有人敢怀疑皇诏有假,简直胆大包天。质疑当今圣上身份,狡论高祖皇诏为假,其罪当诛!”
      段清宴看向他,原来是弘文馆大学士崔植。见殿中众臣皆望着自己,段清宴微微笑说:“本官那日奉命宣诏,凡绢上之言不敢有一字错读。”
      “不说皇诏是真是假只说没读错内容,段相果然将自己摘得干净。”那声音再是熟悉不过,段清宴毫不惊讶在群臣中看见兵部尚书邢震的身影。“段相常奉太后懿旨出入宫廷,必然有机会得见生在深宫不见朝臣的长平公主殿下。若当今圣上真是长平殿下双生长姊,容貌定是一模一样。不过一句真假,怎么段相却避而不谈?”
      “邢尚书何不直接来问朕?”
      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清磬般轻泠的声音,殿内安静了一瞬,纷纷望向殿门外,正见一身素衣的女帝微提裙裾迈进殿内,高挽发髻上一对金凤簪,凤口衔珠,珠坠银丝流苏,行走间微晃,更衬得圣容如玉如雪。

      段清宴深看她一眼,转目间对上她身侧之人的一双琉璃瞳眸,那人似不经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如一柄细薄冰刃划破长空直击面门。段清宴收回视线,同众臣一并俯首:“叩见陛下。”
      步珏无师自通地微扬起下颌从他们身边径直走过,走到含元殿正中高台的御座前,沈苍将手伸向她,步珏垂眸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上,把手放在他掌中,由他托着踩着脚踏坐上了御座。沈苍收回手,静立在她御座之侧。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步珏低眸望着高台下的一人,启唇道:“邢大人既然对朕的身份存有疑惑,为何又对朕行君臣之礼?”
      邢震步出列外,垂首回答:“心有疑惑是因陛下长在宫外,突然入宫继位却无凭据证明身份,单靠太后一面之言,恕臣实难全然相信。皇嗣血脉乃胤朝社稷重中之重,臣身为大胤臣子,当以我大胤天下为重。”
      步珏面含微笑,太傅果然言中。“那邢大人行这君臣之礼,是为了若证实朕确是长平双生长姊,不会落下逆君犯上之名?”
      邢震跪地叩首,高声道:“臣心系大胤江山社稷,绝无半分私心,若陛下偏解臣意,臣愿以死明志。”
      好个赤胆忠臣啊。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她说不得一句不是。步珏暗自调着气息,不禁坏想若她偏要说他心怀叵测,他是否真会血溅含元殿。
      “陛下三思。”沈苍微侧身子,轻声道。看似在劝阻,步珏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沉住气。
      “邢大人赤诚之心叫朕敬服,免礼平身吧。”步珏扫视一眼座下诸臣,经过段清宴时顿了一顿。方才在殿外听他对邢震所说的话,不知他是相信自己身份,还是也在怀疑,只是未表露在外罢了。
      “诸位爱卿之争,不过是朕是否真为皇嗣后裔。朕入宫后也怀疑过,先帝皇兄告诉朕,胤朝皇族萧氏先祖承蒙神赐,身与常人有异,肩下扇骨自落草时便有将离花印记。皇妹长平身弱,常年卧榻不便行走,朕来时已奏请过太后,命宫人将长平抬至含元殿。此刻长平已在偏殿,可请宫廷画师当场为那印记作画,以此为朕验身。”步珏道:“众卿可有异议?”
      未料皇帝竟自己说要验身,在场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段清宴眸色渐凝,似墨滴入水,层层漾开。
      “既无异议,来人,去西掖画院请画师到含元殿。”
      未几宫廷画师被领至偏殿东暖阁,隔着纱帐拦出的一方空处看了一眼,随即铺纸研磨作起画来。
      半柱香的时间,宫人捧着宣纸呈到皇帝面前。步珏扬手:“给大臣们过目”然后命人小心将长平公主送回寝宫,再搬一扇半身屏到殿上。
      沈苍在侧听见她对宫人的吩咐,眉间一蹙,目光如炬盯着她低声道:“陛下勿要胡来。”
      “胤朝民风开放,帝京常见女子着胡服,寻常百姓已是习以为常。”
      “可陛下并非寻常女子,您是万乘之尊。”
      “太傅在御书房授课时对朕说过,为君者当心怀天下,若朕果真处处顾忌女儿身,又与平常妇人何异?”步珏眼神坚定,“朕就是要他们睁眼看清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验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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