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16、释旧憾心系梧楸

　　新情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伊凡望着她可怜的身影，眼睛模糊了。他急忙掩饰着扭过脸，哽咽道：“对不起，情儿，我又吓到你了，我总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是有意要同你吵的，可是我看到你对我这样冷漠，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新情的心何尝不是难过？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慧，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你的心情我是明白的，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人，表面上你走的干脆，其实你的内心里有千万个舍不得，既要挂念着家中人，还要考虑到我们以后的生活，还有你的学业，你的工作，你烦、你心情不好这些我都懂，你还这样一直微笑的对我讲话，我看到了这微笑背后的苦楚，你也有无奈，但是你又不肯表现出来，又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人，这些我都懂。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呢？我不肯与你多讲话，是因为我习惯了，在梧楸就没有一个可以倾听我的人，所有的心事我也都习惯了隐藏，习惯了沉默；我害怕会打扰到你的心，我怕你会担心我，我怕，我什么都怕，我甚至害怕讲话，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有许多话要对你讲，可是你已经有这许多烦恼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不该再给你增加负担的。”
　　伊凡一直呆呆得看着她，看到她这样挖心掏肺的倾诉，他感动了，好久才开口，“我、我这次真的是伤到你了。”
　　新情摇摇头，苦笑一下说：“没有，你从来就没有伤害过我，反倒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对。在梧楸时你的小心翼翼我都看到了，你在我身上用的心比在你自己身上的都多，我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我不是不知道感激。我知道，你同样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不也是一样憋在心里么？我还怕你会憋出病来呢，你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比不得我。既然你没有发泄的对象，不就让我来充当吧，你有什么苦有什么痛就都说出来，让我为你分担，让我来安慰你，好么？”
　　伊凡惊讶的看着她，“你、真的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
　　新情点点头，伊凡由衷地笑了。他的心，拨开乌云见彩虹……
　　这时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这时两个人才记起时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忽然都觉得自己好傻，忍不住笑了。新情站起来说：“我该去做饭了。”
　　伊凡却拉住她的手，深沉的说：“情儿，你有心事。”
　　新情吓得浑身一颤，她没有想到他在自己的身上的心这样的细，眼睛也这样的毒，她一下子就呆住了，旋即又掩饰自己的不安，“没有、没有的事儿，我只不过是因为原来天天干活，现在突然间闲了下来，自己支配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了，却只爱胡思乱想……”
　　“那你就告诉我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吧！”伊凡半好奇半命令的说。
　　“我在想，像我们现在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新情犹豫着。
　　伊凡“噗嗤”笑出了声，嗔怪道：“你还真是胡思乱想呢，我们这样的日子不是过的很好么？你也不必再吃苦了，我也不必再受他们的气了，这才是我们的幸福生活呀，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这么希望它快点结束呀？”
　　“那倒不是。”新情立刻否定，“只是太幸福了，反而有些觉得不真实了。”
　　“人们不是说幸福是永恒的么？它是永远都不会有结尾的。”
　　新情听着他的话，既有几分感动，也有一丝怀疑，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厨房了。
　　伊凡又一手拉住她说：“明儿我去找个仆人来，你就不必再亲自去做饭了。”
　　“别这样，我本来就是一个丫头，什么活都能干的，更何况我们现在的生活那么的困难，连你的学费都那么的紧张，我们又哪里来的钱去付给别人呢？还是让我来吧！”说罢转身去了。走到厨房门口时伊凡又忍不住叫住了她，新情站住了，伊凡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谢谢，新情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伊凡则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一副安详幸福的微笑。

　　伊秋拿着一封信兴奋的跑到了伊寒的办公室，惊呼：“大哥，快来看，三弟来的信！”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曼君也在里面，他顿时感到惊慌与不安，伊寒则惊喜的问：“真的么？”他放下手中的笔，来到伊秋得身边，曼君一看就明白了，站起来说：“好了，昊儿，虽然我是不像九妹那样和你们成天见面，可是我也不至于向父亲打报告，对于家里的事儿我向来是不过问的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秋顿感尴尬，“不是的，七姑姑，你误会我了。”
　　“误会不误会反正事情早已发生了，既然你们有这样机密的事儿要谈，那我就先走了。”曼君说罢果真离开了。
　　伊秋愣愣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的说：“我是不是惹到她了？”
　　伊寒的心全然不在他的话上，只挂念着三弟的信。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关系，你快点把信拿出来我看看！”伊秋这才想了起来，把信拿给他，伊寒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可当他看到信时又愣住了，“英文啊？”
　　伊秋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啊，你有看不懂的我可以翻译给你。”
　　伊寒点点头，细细的看下去……

　　两个人来到周氏的房间，伊秋正在向她讲着信中的内容，“……他还说，在那里过的很好，剑民收拾出一套房子要他们住，现在三弟在那里正在寻找自己的学业和工作，忙得也不亦乐乎呢，新情在那里也挺好的，最后他还留下了新的地址和电话……”
　　周氏听着，不住地点头，“真是太好了，终于有消息了，我能看看那封信么？”
　　伊寒惊问：“母亲也要看信？”
　　周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知道，可能有好多字我还是不认识的，可是只要让我看看他写的字也是可以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许多了。”
　　伊寒给伊秋一个眼色，示意他把信拿出来，伊秋也只好把信递给周氏，周氏同样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看到蛮值得英文吃了一惊，伊秋笑着解释，“三弟就是怕被别人看到了不好，才用英文写的，信的大概内容我已经同母亲讲过了。”
　　周氏点头，似懂非懂的听着。
　　这时老太爷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周氏，刚才周府来人说……”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恐，他便住口仔细的看着三人，忽然注意到周氏手中的信，好奇的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周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伊寒和伊秋也是四目双瞪，一脸的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太爷见三个人的脸色，心里也很是纳闷，他从周氏手中抽出信纸来看，冷笑一声，伊秋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爷爷……”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老太爷摆摆手厉声喝道：“不用解释了，我本来是挺高兴的。亲自过来告诉你们周府要请你们几个去坐宴，却不曾想你们几个竟这样欺瞒我！弘儿和昊儿就不许去了，周氏你一个人去好了！”说罢用锐利的眼光扫视三人，然后又把目光停在伊寒身上，命令道：“弘儿，扶我回房去！”
　　伊寒无可奈何的应着，扶着老太爷出去了。
　　待老太爷走远，伊秋才长吁了一口气，周氏不住地自责，“都怪我！我本不该看的……不知道老太爷要怎样对慧儿。”
　　伊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劝慰她道：“没事儿的母亲，毕竟三弟也是爷爷的亲孙子，我想他是不会怎么样的，您放心好了，我先回书房去了。”这样安慰了她几句就走开了。
　　伊秋气愤地回到书房，重重的一甩门，他的侍女青鸟走过来说：“二少爷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样的大？”
　　“还不是因为母亲她……”伊秋这样说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失了口，她之所以会看信就是因为她太爱三弟了，他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怪只怪……他也找不出了罪魁祸首来，只好乱撒气。可忽然间又明白过来，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说更好！”青鸟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多嘴，就乖乖的走出去了。
　　伊秋提起笔来给三弟写回信，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完笔以后他本打算叫个仆人去寄出去的，可是转念又一想，这封信非比寻常，万一他们不小心弄丢了，或是存心把信交到老太爷的手中岂不更糟？思忖再三他还是决定亲自去。回家的路上他又去了姑母家。玫见到他来了兴奋的说：“姐！二表哥来了！”
　　芹一脸的惊喜，她刚起身伊秋便走进屋来，互相问过好以后伊秋迫不及待的把关于信件的事情告诉了她们，两个人听罢以后都愣住了，苏玫担心的说：“老太爷会不会去上海找三表哥呢？”
　　伊秋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我想应该是不会的，他还从未出过这样远的门呢，再说爷爷一把年纪了，也经不起这样的旅途奔波呀。”他这样说着看到苏芹的脸上还是皱着眉，一脸的忧郁，他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好了，三弟的信是用英文写的，梧楸现在除了我和大哥能看懂以外，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就算老太爷把信拿走了他也是无法知道信的内容的呀！”听他这样说，苏芹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下，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喜问了一句，“真的么？”
　　伊秋使劲点点头，苏玫高兴得拍手称好，“三表哥真是太聪明了！”可马上神情又黯淡下来，“不过，我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三表哥怎么就这样狠心？丢下我不管了呢？现在我连一个玩伴儿也没有了。”
　　伊秋闻言觉得很好笑，苏玫见到他笑更是气了，“二表哥，你还笑，人家心里正难过着呢！”
　　伊秋依然是面带微笑的解释：“我是在笑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时可真是有趣，天天见面时会吵，不见面了又牵肠挂肚的，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苏芹听他这样说也笑了，“二表哥说的是，前一段时间你还和他吵得连话都不肯讲呢，他才走了没几天，就把你想成这个样子了。”
　　苏玫顿足大窘，“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人家都快为三表哥的事儿担心死了，你们还有心在这里开我的玩笑，你们看着日后我把这件事儿告诉三表哥，看他怎么说！”说罢气呼呼的跑进了里屋。
　　两个人在她的背后依旧是开心地笑着，伊秋忽然一脸凝神看着苏芹，苏芹笑罢也注意到了，脸顿时变得通红，渐渐的止住了笑，用略带忧郁的眸子看着他，伊秋好久才开口问了一句，“你最近好么？”
　　苏芹感动得动动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