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聂云天指的好地方,原来是唐大款工作的地方。
      唐大款从医院出来后,托秦爸找了份打理园林的活。园子挺大,占地10余亩,内有一条死湖,要定期清理湖底淤泥和换水。迎着湖面而建了几栋仿秦的宫廷楼阁,中央有古色古香的拱形桥连着,奇花怪石随处可见。虽然已临近冬季,但这里还是景色宜人。与之毗邻的是间金瓦红砖的寺院,香火挺旺。
      唐遥忐忑着,带她来见唐大款,这该不会是聂少折磨羞辱她或打击报复她的手段吧。

      阴郁的天,低沉的压迫,不一会儿,雨便绸缪而下,一珠珠如蚂蜂般,又密又急地倾泻在黑色的麦昆伞上,柄端的骷髅炮烙般烫手,这一切仿佛都在挑战着她挂在脸上那张虚伪的面具。
      秋风秋雨愁煞人。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唐大款寄宿的小窝。想着他今天轮休,径直推开大门,只见屋中的八仙桌上杯盘狼藉,大款醉卧桌旁。估计刚才有相熟的香客携酒与他喝了个天南海北。
      收起折伞,放在墙角上。唐遥上前轻轻摇了摇他,他只是迷迷瞪瞪地说了句:“我醉得不行,要睡觉,你们就自便吧。”然后又訇然倒下。

      窗户和门都敞开,通风极好,聂云天找了一张小凳子坐下。窗棱花格有微雨飘过来,他安然地点上一支烟,闻着村醪,静静看着他们。眸光沉邃,深浅难测。
      气温渐渐下落,唐遥尽管远隔窗户,仍然感觉寒气透入屋内,侵蚀在闪烁不定的烟头上。现在的小天,水太深,不是唐遥看得懂的,她不觉有些发憷,使劲地拍了两下大款,后者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你们来啦?”他半寐着眼睛,笑嘻嘻道。
      “嗯。”唐遥举目四顾,这里虽避风日,却环堵萧然。想他唐大款一生落拓不羁,而今年届花甲,争得这么一个寒碜家境,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心中凄凄然道:“爸,要不,你就搬过来和我住吧。”话一说出口,又想起自己现在是被聂云天包养的小三、或小四、小五,不由又补充道:“我最近工作很忙,基本都睡在公司里,你搬过来正好帮我打理一下空着的房间。”

      她一说谎就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谁知还没送入口中,却被聂云天一手夺了下来。
      “你胃不好,得喝热的。”他说着,门口的保镖飘了进来,呈上一只膳魔师的保温杯后,又飘了回去。
      聂云天优雅得拧开盖子,帮她沏上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
      唐遥立马接过来,抿了两口,谄媚地说了声谢谢。
      “感情真好。”唐大款咕哝着:“你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唐遥将还未咽下了的水直接喷到了大款的脸上,连连摆手:“没,没,我们不可能……”
      大款若无其事地抹了抹脸,仿佛没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自顾自地说:“赶紧吧,我为你攒了十几根小黄鱼做嫁妆,可现在月月在贬值。”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唐遥哭笑不得。
      “我爸醉了,脑子不清醒。”她转头向一脸阴沉的聂云天解释。
      突然,唐大款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了声:“糟了!”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屋后跑去。
      “爸,外面下雨……”唐遥起身抓起雨伞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跑进一个花圃,那里有许多漂亮的花,可他独独照料一株野草,可见他的癖好独特。
      唐遥蹲下身子,为唐大款撑伞。大款一边拿着铲子松土一边偷瞄着身后,小声说:“你这个不孝女,失踪那么多年,我病过几回,伤过几回,你可知?你不负责的逃离,都是那小子帮你在善后。没有他这么多年的照拂,你老爸我,早就死了不知几回了。”
      唐遥的心被大款的话微微刺痛,但更多一分的是委屈。当时的她,那么害怕,那么无助,以至于无法将所有事做周到。
      唐大款深深望了她一眼,继续说:“那小子也不容易,你逃婚消失后,他每天来堵我门,几乎不吃不睡地找你。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回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聂家,对他来说,这么多年,他生存的唯一目的只为了找到你。不要再闹了,好好和他过日子吧。”
      唐遥楞住,千算万想,却没想到唐大款也有当起小天说客的这一天。再说,小天为了她才回他父亲身边的,这顶大帽子,她可不敢戴。
      “爸,我和小天,不可能,你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坏,这些都是假象,他对我不是真心的,那是他……”
      “孩子,”他打断她的话,“不要对爸爸讲你们之间的矛盾和你对他的不满,因为,你终将原谅他,而我永远不会。”
      唐遥眼睛一酸。这便是父爱,父爱大过天,父爱重于山。
      她想起她结婚那日,唐大款一声不响,只是将客厅里的那个喜字,反复摆放,总觉得它不正;她想起,他在养老院,他说为了她,他愿意重头再来,哪怕是在他曾经的仆人手下做清洁工。
      这就是她的父亲,寡言少语,不善于表达,但在这世上,唐遥却知道,没有任何人爱她,会超过他。

      这时,雨已经停了,她偷偷抹了抹眼泪,想站起身,活动一下许久未动的筋骨。
      可能因为站得太快,眼前突然一黑,身形不稳咣当一下,撞进一个人的怀抱。这人衣服上的扣子是什么材质的呀,撞得她的额头真痛。她稳了稳身形,呲牙咧嘴地抬头,却见那人好看的剑眉皱了皱:“唐遥,你还能做什么?连站着都会跌倒。”
      她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想起她现在的身份,于是嗔娇道:“还不是晓得你在身后,想让你抱抱我。”
      他怔了怔,转瞬眉梢眼角的柔情似水,他竟然伸手过来替她揉额头,语气里竟然也是宠溺:“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唐遥身子一轻,已被他公主抱起。他满足地笑,望着她。
      追逐的身影,飘渺的,一触即散,现在,落在胸膛之中,安安稳稳的。有种感觉叫踏实,就像老农赤脚站在黑土地上,满心满眼的圆满。

      唐遥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她推了推聂少,“快放我下来。”
      见她面露愠色,他却笑道:“你裙摆脏了,我抱你回去。”
      唐遥又挣扎了几番,他的怀抱如铜墙铁壁,岿然不动。

      雨后的空气中,溢满了泥土的芬芳,那是臭氧的气息。深深吸口气,心扉连毛孔都变得纯净起来。
      “哎呀,”唐遥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啦?”小天停下脚步,慌张地细细端详她。
      “快看,彩虹。”她大叫着,拍着他的肩膀。
      众人齐齐望向天空,亭台楼阁中,绿水青山间,一条弯弯的彩带挂在天腰,在暮霭中穿梭,便成了诗人的灵感,恋人的见证。
      恋人?谁的大脑又短路了。

      “让我下来,我要拍彩虹。”她的脑袋在他的胸前抵了抵,脸上有窘迫的红,他顺势轻轻地放下了她。
      唐遥脱离后,嗖地跑得飞快。她掏出手机,对着镜头在虹光中拼命自拍。
      一旁的聂少,少见的好心情,也拿着手机,快速拍了几下彩虹,又悄然放回兜里。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彩虹,仿佛她能爬上去,踏着彩虹,去寻找另一端的神秘。正拍得不亦乐乎,她的脸突然被一双大手禁锢着,扭了个方面,尔后突然她的唇上一片湿润。她还没反映过来,只听手机相机咔嚓一声,太快了,以至于她根本没看清那张放大的俊颜是什么表情,那一秒已成了永恒。

      被他揩油揩惯了,唐遥也不会惊讶,真正让她惊讶的,当手机屏幕上弹出“是否分享到微博”时,那修长的手指却抢先一步撳下了“是”。
      完蛋了,完蛋了。
      她抖着手,准备将这条微薄删除,却睨见某金主一脸你敢删试试的表情,吓得立马锁屏。
      反正,毕竟是抓拍,这张照片只有他模糊的侧脸,而是她的粉丝也就凤毛麟角几十个,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吧……吧……吧。

      “爸,我们要走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唐遥与大款依依惜别。
      大款沉默地将那盆刚移栽的野草放在她的手上:“送给你们小两口,好好照顾它。”
      “我要这野草做什么?”
      唐大款的脸色很难看。
      聂少好意提醒道:“这是素冠荷鼎,价值连城。”
      唐遥的脸色更难看,她捧着花盆,咂咂嘴:“横看竖看,就一颗烂草么。”又不能吃,还要人照顾。啧啧啧。

      “小遥,你先把兰花放在车上,别让那些粗手粗脚的保镖拿,你亲自去。”唐大款边叮咛边将她推出门外。
      聂少也要告辞,却被大款按住肩膀。

      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他转头对聂云天说道:“小遥心中有秘密,这是她的心结所在。”
      聂云天微不可查地颔首,“我会有办法让她对我坦诚。”
      “不要把她逼狠了,要耐心,郑重的给出等待。”大款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走吧。”

      车上的唐遥频频回头,留恋地望向早已消失的身影。
      聂少忍不住揽过她的腰,将她困在怀中,“别难过,如果你想他,我们下周再来。”
      难过?始作俑者的怜悯才让她更难过。他在用他的功成名就嘲讽他们的落魄潦倒。
      她垂头,唏嘘道:“我爸,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如今却落得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田地。”
      聂少斟酌片刻,说:“你父亲是有大智慧的人。”
      “大智慧?”唐遥傻傻地问。
      “享受生活的过程,享受那些平凡的琐事,何尝不是生命的智慧。”他执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慢慢细吻。“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如此‘田地’可没几人能享受。”
      小天一定是从他父亲那边学了很多的世说新语,所以连安慰人的话,听上去都那么的诗情禅意。

      她手指如葱,肤嫩如奶油,比奶油更美味,让他欲罢不能。他品尝着美味,可他觉得不够,怎么也不够。
      把她转过来压在后座上,修长的指尖撳下一旁的按钮,前排的夹缝中伸出一面黑色的墙,完全杜绝了世外的纷扰。
      撩起她的头发和上衣,沿着她的背脊,用嘴巴勾勒出她身体的美好。她的身体好热,脑海里却是他们的第一次。
      他们的第一次,临近毕业,聒噪的夏蝉,黛色参天的榕树,空无一人的图书馆,淡淡清风吹动着窗帘,桌案上,他们一起在看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谁也没想到这本说同性恋的书也能让两个异性小情人天雷勾地火般地缠绵起来。
      那天似乎是她主动的,之后便是夜夜欢愉,直到婚礼。可第一次的感觉并不好,湿漉漉的,黏腻腻的,又痛又痒,说不清楚的难过,有点像现在。
      肌肤相亲过的人,有种默契,就像此刻她的身体,即便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在这黑暗中,仿佛能凭借触觉便记得主人似的,在他疾吻的滋润下,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迎合着他。
      这是小别胜新欢吗?

      他用力困住她,感觉到两人相互需要。低头,将她的一只脚挂在皮制椅背上,握住她的腰……
      她侧脸贴在皮垫上,他们的姿势羞得她闭上眼睛。
      真正的唐遥已经死了,她再也无法为她此时的情和欲找借口。唐遥,你,又动心了,不,唐遥,振作点,聂云天是个调情高手,这只是他的手段,他报复的手段。让你沉沦,让你迷失,让你离不开他的气味,离不开他的身体,离不开他。
      可是,这时的她,但凡,用余光,也能捕捉到聂云天。他几乎痴迷沉醉的表情,宛若信徒在膜拜他的神。
      可惜,她没能看到。她一面觉得自己好贱一面自作聪明地想,这是宿命,她所书写的宿命,那她已献出自己身体,t他何时能兑现他的承诺。
      “你什么时候把钱打给我?”她赌气地问,一副概不赊账的口气。
      聂云天一脸深情瞬间变得狰狞恐怖,他额角青筋突突暴起,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从没说过会打钱给你。”
      “你这个骗子!”她伸手想去抓他的脸,却被他抽出的皮带绕着她手腕绑缚个结实。
      他大手覆在她那纤细的脖颈上抚摸,像似安抚刚才过激的行为。轻轻,柔柔,慢慢的收拢。猛的,他的手一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他不会给她钱的。她每每都硬要将自己脸上贴上明码标价的标签,急着证明他们之间只是场肮脏的交易。她侮辱自己的同时,也刺激了他。他的女人,深爱的女人,只有为了钱,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会给她钱,可他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只要她相信他。她会相信他吗?

      她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大喘着气,却是吸进来的少,吐出去多。可他的呼吸能打在她的脸上,他的薄唇用一种近似魔咒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徐徐念着她的名字:“唐遥,唐遥,唐遥……”
      仿佛她的名字是他的解药,解开他的相思,解开他的疯魔,解开他的执着。
      他的手死死卡着她的脖子。她背抵着座椅,手腕被皮带淤青,腹部似乎悬空着。她倔强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逃离。可她难堪地发觉,她的挣扎只能让他更加深入辗转。

      在窒息的边缘,她早已没了力气。渐渐地放弃反抗后,她默默哭了起来,泪水掺杂着汗水,流到了皮椅上,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上。就在她以为他真的会扼死她时,他突然松开了手,她像头搁浅的海豚,张大嘴巴,一口一口地喘气。

      如果可以,希望让她记住这刻骨铭心的痛,可既便如此,也不及他心中的万分。
      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呢喃:“我恨你!”
      他一字一句说着残忍的宣言,可却用那么虔诚迷醉的温柔嗓音,这使她有那么一丝晃神,仿佛他说的不是:我恨你;而是:我爱你。

      唐遥的嗓子被他掐得很疼很疼,声带都快要被他撕裂了,可她还是张了张口,嘶哑地回:“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说。

      岁月如花,一边开一边谢。爱恨佛魔,一念生一念灭。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