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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是渺渺尘中客,何忆南柯掷朝夕。(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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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刚微亮,赵皎敛就听到隔间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继续睡过去,半晌方才起身,便看见白泠竺已经洗漱完毕,清清爽爽的立在桌前描摹,凑近了去看,恰是一幅寒梅临雪图。
      “小竹竿,你起得可真早。”
      “吵到你了?”白泠竺搁下笔,侧身看来,眉宇间一片温和。
      “没有,本少爷平时在家,这个点也总要被管家大人拎起来练剑的。”
      “陆斟也是真心关心你的”白泠竺点点头:“可见你现在剑术精进,他也有不少功劳。”
      “他只会凶我,难得和颜悦色的。”拖长了语调,拉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哪有小竹竿你温柔。”
      “倒是你,做什么起那么早,也不多睡一会。”
      “已经习惯了”唇畔勾起微微的浅笑:“早些年的时候,常常起的更早,现在要想多睡,反而不太习惯。”
      “嗯~,小竹竿以前很辛苦的样子,不对,现在也常常很忙的。”
      “还好”笔尖蘸墨,又细细描绘开来:“比起大多数人,可以锦衣玉食,也该当知足了。”
      “小竹竿会稀罕锦衣玉食?”
      “我不过寻常庸人,怎么会不喜欢?”
      “总觉得小竹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清高的很,至少和铜钱沾不上边……”
      “衣食住行,处处需要银两,哪有人能免俗?”
      “唔,你说的也对,可不知为什么,即使不是这一点,我也总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白泠竺轻笑出声:“可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他脸上带着盈盈浅浅的笑意,映了一身月白色绘青竹的长衫都显得格外明媚起来。
      “自然是不同的”赵皎敛慌忙移开了视线,只盯着那宣纸上艳丽的红梅,在白雪的背景下显得分外耀眼欲滴,悄悄平复不知为何突然冒出的那一份悸动,几乎立刻脱口而出带开了话题,似乎也是逼着自己去刻意忽略些什么。“别人都喜画白梅素雅高洁,怎的你偏要画这红梅妖艳?”
      白泠竺静静看了画,思索片刻复又答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觉红梅冷艳,亦不失傲骨,在雪色苍茫中正是因为夺目而显得愈发寂寥,只见灼灼灿烂其华,易被误解,难得包容。”
      “难得小竹竿说了这样长的一段话……虽然听不大懂……”
      白泠竺摇了摇头:“只是心中一时所感罢了,与道理却也无关,许是昨夜忆及旧事,有所感怀罢了。”
      “旧事?是什么样的梦?”
      白泠竺方欲开口回答,便听得门外一声叩响:“两位贵客,仪式即将开始,可随在下先行前往稍用早膳,再同去朝凌境。”便转而放下笔道:“走吧。”
      “好,先瞧会儿热闹去。”顺手提了柄剑系在腰间,少年率先迈开步子推开屋门向往走去。白泠竺笑着随后跟上。
      屋里,只余下一卷尚未绘完的红梅临雪图,只得一枝,另有一片花瓣静静卧在纯白雪中,犹似宁静浅眠。

      朝凌境后山,一个身着褐色束身短衣的少年走近朝风台,向立于台上的男子拱手:“庄主,大礼将近,夏堡主请庄主前去境前。”
      那人听言只将头向后微侧,冷冷的望过来,淡淡应道:“知道了。”
      远远看去,他面容清俊,却因眉目过分姣好显出一二分妖媚藏于那凛冽气质之后,临风而立,如同一把笔直的冰剑插在断岩之中。
      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毫无惶恐,只是从容应好,转身也就准备淡然离开。
      “卓沥”忽闻的男子淡淡开口,声音虽轻,少年却是立时住了脚步回身望过去。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凝望着远山漠然开口:“仍是……没有所获?”
      “是”少年回应道,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淡漠冰冷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迟疑。
      “是吗……你且去吧。”声音依旧冰凉如水,虽然好听却不醉人,也许,只能让人倍加清醒。
      “是”少年望了那始终未转过身来的男子一眼,举步离开。只觉得那背影在群山之间虽然仍旧拔得极直,却比方才多了几分寒意……
      “庄主大人,能把火红的新郎装穿成比十二月风雪还冻人的感觉的,除了您这天下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个,我说,人家魔教大小姐这么尊贵的身份嫁到我们庄来,您好歹也给个笑脸嘛~”
      “映月”洛殊偏头看向下方坐在山崖露出一角的地方晃着两只腿仰着脑袋等着看笑话模样的濯映月:“客人都招待好了?”
      “唉,别提了。”男子苦着脸道:“山庄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一板一眼也就罢了,怎么来的也都是一副拘谨模样,或者拽得很,酷的很,总之,一个比一个无趣,没劲。”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才能收敛我的性子对吧,我装的挺好的呀,温文有礼,一点都不需要多加磨练。”
      “……”
      转身,向朝凌境走去,留下身后看见男子漠然离去忍不住扶额哀叹眼中却带了些忧虑与思索的某人。
      红衣描黑边的男子踏进屋内,便只是漠然而立,等到夏仲涯转过身来唤道:“来了?”方才静静点头。
      “琢儿往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嗯。”
      “我堡中人来的并不算多,也是为了尊重溟剑山庄,但是婚礼必须顺利进行,这是我女儿唯一的婚礼,必须风风光光出嫁,不能有任何差池,绝不能让宵小之徒趁机作乱。”中年人声如洪钟,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与霸气。
      “婚礼自然会万无一失。”洛殊冷冷的答道。
      “那是最好,我与你同去朝凌境。”夏仲涯说罢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洛殊淡然侧身让开半步,却并未与男子并肩同行。
      朝凌境上,已经坐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江湖世家,剑宗大派,甚至魔教中人,各自为营,分坐一边。溟剑山庄毕竟在正邪两路都吃得开,江湖中也有不少求剑之人,自然都会给上几分薄面。
      “诸位,今日是小女与溟剑山庄洛庄主的大婚之礼,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夏某在此,先敬诸位一杯。”说罢饮下一大碗酒:“先干为敬。”
      一时,人们纷纷站起身,举杯向台上一对新人祝贺。
      洛殊也同样举起酒杯,视线从身侧凤冠霞帔的新娘,看到自己火红的衣袖与晃着清液的酒盏,随后抬眸向台下扫过去,冷冷的望着那一群带着或真心或假意笑容的所谓江湖侠士……
      不期然,看到一个月白色长衫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仍旧不能忽略那一身清贵卓然的出尘气质,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显眼。
      唯有这掩不住的清俊,远远都能感受到的气度风华,像极了那人……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似乎三月的春光潋滟仍是遮不那一侧轻柔的薄雾,如同一个久违的幻影,撩拨的心中疼痛都变成了游移不定的微痒。
      分明,今日是自己的大婚,分明,身侧站着决心携手一生的那个人。
      又怎能,在此刻给自己一个再次摇摆放纵的理由。怎能,自欺欺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
      也只是……相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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