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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童灵-政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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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说:“你要爱,就离不开这个世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去处。”
柳云停从无边的幽黑之中看见一道深碧色的光,她的呼吸对着另一个温热的呼吸,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气息。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拼命想睁开眼睛,那唯一的光却紧接着变成了幽黑,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皮。
“嘘,不要醒来。就让我这样再看你一会儿,你醒了,我们就又得继续游戏了。”
柳云停的眼皮果然不动了,她的灵魂渐渐清晰的回到了这具躯体,依稀能够辨别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疯狂的将毒注射进她躯体的米兰。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开始放松了。自从顾小霆死后,她几乎每夜都睡不着,不算是悲伤,却是无边蔓延的思绪折磨着她——
没有顾小霆,没有那根生死缠不尽的藤,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追求的乐趣?名利地位和金钱皆不是她看得上眼的,何况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文学之梦?那不过是编织给自己的一个囚笼,因为有顾小霆在一边缠绕,便也无所谓,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种思想发泄。如此一来,她夜夜都被生命的意义纠缠,思想也变的稀薄却坚韧,看似轻飘的无所适从,却又固执的无从下手。
“你要知道,我想过两种选择。”米兰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以及柳云停又开始漫无边际的思绪。
她不出声,他也自顾自的讲下去:“一种,我从此守着你,让你成为我唯一至亲之人,当然还有这个孩子,你要爱我到死,你的身体和灵魂从今以后都只得属于我。另一种,我每天折磨你,待这个孩子有了思维之后,我依然会很好的教育他,却让他成为第二个我,童灵在我身上恩赐的一切,我都会毫不吝啬的奉还在这个孩子身上。你觉得,哪一种听起来,更好一点?”
柳云停嘴角弯了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低不可闻,却还是咬字清晰:“这两种都太落俗套了。”
米兰嬉笑一声,竟不意外,反而饶有兴致的抚弄起柳云停漆黑魔魅的长发来,“或者你有更好的提议?”
……
周小天来到监狱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孩卑微的跪在男人的身前,低垂着头,漆黑笔直的发遮盖住了脸颊,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传来低低的抽气声。男人则是风轻云淡的盯着墙壁发呆,亦或是在思考。
“求你,救救我。”叶弗的声音颤抖却带着坚定,“我不想在这里度过余生,我更不想死。”
男人轻笑一声,似乎恍然间回过神来,却是转过头看刚刚到来的周小天,“你看看,这就是天才的气节。”
周小天本来清淡的眉眼却在见到男人的面容时瞬间流露出一丝兴奋,他自然明白他对于自己的意义。
“叶少,您说错了,她不是天才,因此没有这个王朝的人所具有的文人气节。“
叶植似乎也是赞同:”也是不过,小弗的母亲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降之物,我都不得不承认,北条寺的才华远甚于当今众人。”
周小天没有出声,北条寺是叶植的父亲叶澜最神秘纠缠的情人,与叶家有关诸事,他无权置喙。
叶植的思绪却很快收回,他轻轻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叶弗的头发,像怜抚家中的宠物一般,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寒无比:“别怕,你的米兰不管你,我还是会救你这条贱命的,怎么说也流着那老头子一半的血,以后还有的用。”
周小天垂眼,仿佛这样子就能够忽视那位天之骄子罪恶的言语。
叶植见叶弗咬着唇不吭声,却是用食指轻轻叩了叩她的额头:“记住,你既然选择卑微乞怜于我,便不要再存在一丝不该有的妄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日之辱,他日必报。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我保你,已是仁慈。你去那边后,先去瞧瞧老头子,他估计时日不多,好歹也是他的骨肉,别再假清高,你的为人,世人都已看透。”
叶弗咬唇,只好暂时妥协,“我已死心,只求苟活。”
她的想法确实浅显,她这么年轻,自负聪明,之前报复算计的棋局也已斩赢大半,棋差一招,只因为她算计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柳云停,便有诸多暗藏的势力来袭,她最得意的信息病毒竟然也被人勘破,剽窃门的真相大白,米兰也半路改了主意,颜新竹的音乐会出人意料的成功,非但没有用她母亲的遗留曲集,反而是更胜一筹的银河组曲……这一切,是谁在背后只手遮天,操纵人心种种变化?还是,恰好步步都是天意?
天意也好,人心算计也好,她叶弗既然甘心做了一个没有节气的小人,也不怕一做到底。她用栽赃柳云停来加速自己的成名目的之时,便已经放弃了所谓的崇高信仰。如今,他叶植肯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解救她脱离这言语囚笼,她自然求知不得,也不管母亲曾经醉酒时有心无心的叮嘱。
北条寺曾经说过:叶澜的儿子可是了不得的毒物,这世界上能治他的恐怕没有几人,和他,你最好永远不要有所干系。
“罢了,你现在就出去,有人会接应你。”叶植的声音冰冷,率先走出了囚室。
叶弗立刻站起身,愣了片刻,逃避过叶植的目光,便提步而走,在周小天面前顿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清澈的人了。
可是她来不及多看,只能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叶植的目光也落在周小天身上,面色瞬间转柔,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世界上如你这般会欺骗人眼睛的人才也出不了几个了。”
周小天淡淡一笑:“军总过奖。”
叶植收回手,目光却变得慎重了些,“你在他身边发现什么异样?”
“要说异样也无,可是我总觉得有一件事还是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周小天却又踌躇了两秒,才道,“我怀疑夏启枫和日本方面有关系。”
叶植闻言,皱眉:“具体说说。”
“昨日他身边向来寸步不离的护卫队被遣去迎接了一个人。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日本海防的第一把手源真一。”
叶植嗤笑:“你如何得知这么私密的行动?我可不相信夏启枫这么快就把你引为心腹。”
周小天脸色烧红,才缓缓道:“我去了‘韵’,在那里听闻夏少前日在此招待了一位日本人。”
叶植还是摇头:“‘韵’不是一般的风月场所,断不可能口风这么松。”
周小天无法,只好道:“‘韵’排名第一的归燕是邵雁。”
叶植恍然大悟,眼眸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了然的赞赏:“归燕?邵雁四年前失踪,原来是被你拐跑了。”
周小天涩然苦笑:“这是她甘愿的,一来摆脱我父亲,二来她一直是个有远见的,东南和日本迟早会成为国家的心腹大患,她的志向,大着呢。否则,怎么会好巧不巧跑来言语城。”
叶植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墙壁,却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如此一来,你倒是更不能令她失望了。东南问题是首要,至于夏启枫想做什么,我们暂且姑息他一阵。”
“台湾那边的态度一直暧昧,郑诩岩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们作出回应了,反而是顾家——”
叶植神色一凛,“顾家怎么了?”
“顾宥霆受到郑诩岩的邀请,赴台参加他的就职大典。”
“你是说,顾家有意争夺收台的功劳?”
周小天摇头,“我反而觉得,顾家会阻止台湾归顺。顾宥霆从小在西西里长大,骨子里怕是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台湾不归顺,可是欧洲那边乐见其成的。”
叶植冷笑:“有些事情,还真是轮不到人来做主的。如果郑诩岩真的一心反抗,他日战争打响,势必让他后悔莫及。”
周小天沉默片刻,才道:“可是日本虎视眈眈,如果收台失败,战火触发,恐怕就是眉毛屁股两头烧。”
“所以说,我们得尽快□□这头的问题,郑诩岩如果妄想独自霸着台湾,我们就得物色一个配合的人替代他。小天,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以为权力是自己的武器,却不知,众人皆只是权力的玩物。”
周小天心里暗想,叶植可谓是天之骄子,大权在握,却能对这种混沌事物看的如此之清,绝不是一般枭雄,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监狱的走廊突然吹过一阵凉风,外头的铁门“咣当”一声合上,周小天瞬间被惊醒,原本的思绪还未成形便已消散。
“军总,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周小天的声音清泠带着几丝敬畏。
叶植偏过头看了看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寂静无声的宣告着主人的强势和冷酷,过了半晌,周小天几乎被盯得手脚冰凉,他才微微颔首。
“你知道童——大人在退位之后去了哪儿吗?”
童大人——叶植不用想也知道男孩说的是什么人。那个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男人——童灵。
四十年前的一段历史,恍如隔世,被政党之争和革命运动搞得乌烟瘴气的土地,仿佛重回了一百多年前的黑暗岁月。四十年前,童灵横空出世,拥有神秘的财富和手段,成为了这片土地人民渴望的救世主,重新确立了君主威权,但同时也允许多种政体并存,设立了比三权分立更为细致的监督系统,迅速收拾了一片烂摊子。
短短十年,他的统治就使那个经济萧条,百叶凋敝的国家仿佛隔夜做梦一般,恢复了旧日的秩序,甚至更加繁荣。众多史学家和哲学家都曾研究过这个男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却没有一个人能解释的清楚,他似乎不需要任何实践,就能轻而易举的整顿一个国家,这是与生俱来的王者天赋和政治才能。因此,人民把他奉为新世纪的伟人。
那也是叶植自小敬仰的人,他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像那个男人一样,成就一段传奇,编织一段历史的华梦。
“先主原是唐墨索里尼的亲侄子,你应该有所耳闻。他回到了西西里,在那里度过了余生。”
“余生?你是说,他已经——”周小天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震惊和悲恸。
叶植点头却又摇头:“谁知道呢,先主素来能为世人所不能料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