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穿明末--路漫漫》喜日措

28、半御龙玦

　　银光闪闪，两针扑面而来。莫石大惊，环住泽夏急急扑地。
　　千枫赶到，藏腰剑抽出势弯，将两针挡在空中。
　　泽夏被推倒在地，脑中混混沌沌，只知道莫石抱着自己，口中呢喃，却还不明情况。

　　“你疯了？”千枫气得歪脸，指着柔苒大骂。
　　莫石松开泽夏，难以置信的看着柔苒，“你为什么这么做？”
　　柔苒从树上跳下，面无表情的拨去裙角的尘灰，“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吗？”
　　莫石急了，“她在毒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可是要杀她！”
　　千枫把泽夏扶起，小声叨道，“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
　　柔苒被戳中痛处，泪满眼眶，反手扇了莫石一巴掌，“你亲了她就是亲了她！何必诸多借口抵赖，还要护她？你们两个都在，眼看着我发针，还当我真能伤着她不成？”
　　柔苒把小黑瓶往地上狠狠一扔，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莫石把解药捡起，愣愣的看着柔苒的背影。

　　“千枫啊？”泽夏依稀辨清了眼前景象，不知哪来的兴致开玩笑，“千枫你怎么还没长大。你不是说你要娶我么……”
　　“再等两年，等我比你高了就娶你。”千枫鼻子发酸，环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
　　莫石看着手中的小黑瓶，脸上胸口都是火辣辣的疼。
　　“还不把解药拿来？”千枫见他还在发呆，恨不能再扇他一巴掌。
　　莫石把解药递给千枫，胸口一痛，赶紧用衣袖掩住嘴。
　　低头一看，袖上朵朵血花。
　　他又吐血了。
　　莫石皱了皱眉，把那只手背在身后，

　　神木林到鬼龙山需得两日路程。
　　柔苒不肯稍停，泽夏刚吞下解药就硬逼着大家马上启程。
　　泽夏被千枫扶着爬上马，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柔苒的小白马跑得最快，莫石拼了命的抽着马鞭，让自己的马追上她。
　　泽夏和千枫骑一匹马，不急不缓的跟在后头。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泽夏还有些精神恍惚，但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长老让我们来的。”千枫这年才11岁。
　　长老？泽夏欣慰的露出一丝笑容。原来他并不是把自己扔下来等死。他救了她的命。
　　“曲盈亭之后你和莫石去哪了？”泽夏缓过神，脸上笑意未散。自己不用死，千枫莫石还活着，柔苒毕竟过来救她了，这简直是她穿越过来以后最美好的一天。
　　千枫道，“莫石重伤以后游过来救了我，那时候你和梅正青正在交手。莫石带我上岸，回头打算再救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们的伤都很重，在医馆里躺了大半个月都不能下床。郎中说他的伤很难治，现在还没痊愈。”
　　“还没痊愈？”泽夏心里一沉。
　　千枫点点头，“医馆的大夫说他受了严重的内伤，又在冰水里浸泡太久了。一年半载治不好。平时不能情绪激动，否则容易引发血痨症，吐血不停，身体会受不了。可是回来之后……”
　　千枫突然住了嘴。他不敢再往下说。莫石已经有得血痨的征象了。他们刚回鬼龙山就见到柔苒和铁算盘卿卿我我，莫石一时受激已经吐过一回血，而且几日内又接连吐过几回，情况让人担忧。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
　　莫石追赶柔苒的背影让她心里一阵阵发酸，为什么偏偏要喜欢这个坏女人。柔苒带解药来救她，并不是说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柔苒到底有什么机心，她还是一点摸不清。
　　她又开始犹豫了。原先的决心全部奔溃。有千万个疑问，千万种心事，都只能回山里再说。可她要怎么说？莫石的身体这种状况，她怎么能跟他说柔苒变成了另一个人，又怎么敢向他表白的自己的心情。
　　夜空星灿灿，上弦月一点点爬满，银光照亮山路上奔驰的三匹马儿。
　　前路漫漫。
　　如今大家平安逃过一劫。
　　往后等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等着他们的，将是一场盛大的祭典。
　　山上一片肃静。
　　马蹄声滴滴嘟嘟，一路快马加鞭，此时几人不禁都放慢速度。
　　太安静了，静得有些可怕了。
　　下马穿过几棵百年老树，找到石堡的入口。
　　“进去么？”千枫伸手，靠近开门的机关。
　　泽夏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山上的情况，她都听他们说了。从莫石他们下山到回来，算计着已经有五天时间了。山上的局势可能早变了几次。在这一瞬间，她是全身心的希望面具长老能够取胜。
　　柔苒站在一旁，双手握拳。这个副长老她才做了半月不到，要她放下她舍不得，但是现在的状况当然是小命更重要些。她只想要七日追魂的解药。

　　机关触动，石门缓缓移开。
　　高台上火盆熊熊燃烧，铁算盘双脚被绑倒吊，两手无力的展开，鲜血淋淋，早被挑掉了手筋。
　　阴影中无数黑影跪倒在地上，似在膜拜黑暗深处的神明。
　　“大胆！还不跪下！”不知是谁朝他们大喝。
　　他们只好应声跪下，双眼悄悄往上瞥，黑暗中的石椅正坐着一个人。
　　银黑色的面具与黑暗融为一体。
　　铁算盘满脸全身是血，嘴上却不消停，“我为圣教做事，兢兢业业四十年！想做长老有什么不可！你是什么东西，刚一出现就坐长老的位置！我现在败在你手……”
　　凄厉怨愤的骂声回荡在石堡内的每个角落。
　　“你跑到仲谷喝了几日蜥蜴血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定是你几时偷听知道我蜥血丸是软针解药，偷偷摸摸，下三滥……”
　　“何须偷听？”长老走到他的面前，苍老的声音似有几分讥诮，打断了他的谩骂。
　　银黑色的面具在晦暗的光线下寒气瘆人，鬼魂一样神秘莫测。
　　“哼！”铁算盘本有千句恶毒语言，此时却背上发寒，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软针用仲谷特有的仙人掌的刺特制，用仲谷食掌蜥的血做解药。我们共事三年，用脑子可以想到。” 长老走近他，银黑色的面具紧逼在他眼前，两眼处的孔后露出冷光烁动的瞳仁。
　　“你……你怎么可能……”铁算盘喉咙发紧，他一直低估了这个对手。
　　“因为你的小聪明，就只能算到这里。”一字一顿，冷酷无情。
　　长老突然转身，黑袍猎猎。右手一推，掌力到处，火盆朝铁算盘飞去。
　　烈火如巨兽一般瞬间把铁算盘吞噬。
　　铁算盘剧烈的挣扎着，扭动着，无法摆脱的烈焰灼噬全身。
　　火光熊熊，映亮高台下每一张恐惧的脸。
　　凄厉的尖叫声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
　　跪伏在地的人不敢略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被活活烧死。
　　“谋逆篡位，死！”苍老的声音平静淡漠。
　　火兽在锃亮的面具上长啸嘶吼。
　　他是恶魔。
　　泽夏低着头，惨叫声刺耳锥心。
　　她差点就忘了，即使救过她，他始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

　　凄厉的惨叫声在耳旁久久回荡着。一刻都不能止歇。
　　屋子里闷得窒息，泽夏冲去把窗户推开。
　　窗外草木莹莹，星河流动。
　　平静的气息稍稍安抚了神经。泽夏叹了口气，她讨厌这样残忍的杀伐。
　　“还好吧？”莫石走到她身边，脸上若有若无的一丝苦笑，“千枫都出去玩了。就你回来以后一直神不守舍的。”
　　“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泽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繁星点点，静静在宇宙中流淌。
　　莫石抬头，夜色正美。他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了下来。
　　他瘦了。轮廓还是那么的帅，喉结诱人的凸起，睫毛拍到着眼睑。
　　“你……”泽夏蓦地心跳加速起来。她的话说了一个字，却找不到下文。
　　“恩？”莫石提起精神侧头看着她。
　　“你很喜欢柔苒么？”泽夏的手来回摆弄着衣带。
　　“恩。”莫石眼神更加黯淡了，苦笑着答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喜欢她。她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柔苒几次想要杀她，但她什么都不能说。泽夏心里又痛又刺，像住进了一只该死的刺猬，狠狠的又抓又挠。
　　“她做那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我。”莫石皱紧了眉。
　　泽夏咬着唇，小刺猬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刺得她心痛。别人两情相悦，她成了一个想插足的局外人。
　　“我不能怪她。”莫石脸色发白，突然伸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会是咯血了吧？泽夏紧张抓住他的手，夜色下，手心一片腥红。
　　“你……”泽夏眼眶发酸，吐了这么多血，他的身体到底有多伤。
　　“我读医都是白费的。”莫石把沾血的手藏在身后，苦笑着，神情惨淡。
　　泽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说。他难过，连她也一起难过。他痛苦，连她也一起痛苦了。心里的小兽跳动，让她不由自主的扑上去抱住他，贴近他的胸口，体温隔着衣服传到她的脸上。
　　莫石愣了愣，任她抱着，然后突然用手把她推开。
　　“我没事的。”莫石把尴尬都用这夸张的笑容推脱过去了。
　　一只春末的萤火虫爬上窗台，荧光闪动。
　　泽夏尴尬的僵了一下，识趣的挂上笑容。他对她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么？他把她推开，算不算是他给她的答案。
　　“你以前对我，到底有没有过……喜欢？”她不想再拖了，她想马上知道答案，而且必须是马上就得到他的答案。
　　萤火虫飞到他的衣衫上，爬过他的领子。
　　她把话说白了，就是逼他也要把话也说白。
　　“我……”莫石支支吾吾，尴尬的挠了挠脖子，把领子上的萤火虫扫到地上。
　　泽夏看着他躲闪的双眼，这一次，她非要得到他的答案。

　　“宣泽夏。”
　　安静的氛围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泽夏和莫石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的黑袍男子，银黑色的面具冷冷发光。
　　莫石不禁退后两步，两人紧张的朝长老弓腰抱拳。
　　银黑色面具后面的男人环顾房内，三张狭小的床并排着，空气中一股霉味。他踱着步，走向窗前的两人。脚上一不注意，踩死了那只痛苦挣扎的萤火虫。
　　莫石和泽夏正低着头，眼见这一幕惨剧发生。
　　不合时节早生的虫儿，就这样被不合时宜出现的人踩扁了。
　　“你出去。”长老看着莫石。
　　“我？”莫石有些讶异，这个“你”字稍微指代不清啊。
　　银黑色的面具冷冷的向着莫石，未发一言。他向来讨厌向人解释，与其动口，不如动手。
　　莫石突然感觉杀气逼面，用眼神嘱咐泽夏小心保重，赶紧就作揖离开。
　　泽夏看着莫石被长老赶走，心里无奈至极。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能得到答案的。
　　“长老找我有事么？”泽夏语气未免有些疏离。她心情复杂。怪怨他出现得不合时宜，惧怕他杀人不眨眼，感谢他出手相救，又怕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不应该这样想的。泽夏突然又想，只有和长老混熟了，她才有可能知道彻底解除噬心丸蛊毒的方法。她受过噬心蛊毒毒发的痛苦，只要能解毒，就是让她不拘小节一下她也愿意。
　　“你两次出手助我，是为什么？”面具后面的男人望向窗外，星河漫漫。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的人，这个道理，他懂。
　　泽夏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不同的答案，是不同的结局。她看着他的银黑色面具，一如往常的冰冷。
　　长老杀人如麻，残忍暴虐，是十足的恶魔。但面具后面的人，和她在荒漠中共处半月，为她拔过针，又遣人送她解药，也算先后两次救她。这里面种种，说明他还不是冷酷至极。
　　如果他想杀她，绝不会让人救她。救她，说明她有用。他的问题，是在试她能不能用。

　　“因为只有你能帮我。”泽夏鼓起勇气，直视他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我需要解噬心丸毒的解药。而且，我想能彻底解开蛊毒。”
　　“你想走？”面具后面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他熟悉这种的眼神。
　　“我是想要自由。”泽夏逼自己不能有半点迟疑闪烁。
　　“好。”面具后面的男人挪不开眼睛，她的眼睛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吸引他。他确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长老继续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从今日起必须听从我的命令，直到替我拿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泽夏壮着胆子问他，心里已是松了口气。还好他不是要她不拘小节。
　　长老从衣襟里取出一样东西。
　　月牙状的玉石在夜色下白光微泛，透彻盈亮。万缕鲜红血纹似乎在玉石中游动。

　　“我要你替我拿到和这块一模一样的上古玉玦，御龙玦。”

　　御龙玦？泽夏看着那块玉石，大脑急速飞转。她肯定见过这块玉，但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御龙玦这个名字，她也见过，而且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那本手抄的《鉴玉宝册》上，赏奇玉篇第二章奇玉第十三——御龙玦。

　　御龙玦。史籍载之，御龙，龙，天命。上古之玉，未知其源。传此奇玉，太平盛世隐于市中。天地大变，朝代更迭，则御龙一而化二，受天命者必得，天龙助其大业……

　　眼前的御龙玦，古怪的刻纹冰寒透凉。《鉴玉宝册》上的话在泽夏脑子里一遍遍盘旋，后面的内容古怪刁钻，她已记不得。但记忆中短短几句足以让她明白，这块御龙玦是多不简单的东西。这个戴银黑色面具，深不可测的男人，要得御龙玦，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