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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落瓣云水 ...

  •   爬上龙断崖,只剩气半条。
      泽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面具后面的男人站在高石上,点亮了崖顶的火盆。
      这个面具怪人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把她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跟一个脸都没见过的男人到这种地方,真是相当的危险。

      五月山花浪漫,白瓣飘絮,缱绻相顾,在半空中飞舞。
      泽夏拍掉头上的花瓣,无精打采的等长老发话。
      “拔剑。”男人只说了干脆利落两个字。

      他逼她出来就为了教她云水剑法。
      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
      好酒的人不能喝酒也想闻闻酒香,好剑的人不能拿剑也想亲见这绝妙的云水剑法。

      泽夏偷偷打了个呵欠,大半夜的学剑,真是别有一番看不清道不明的风味。
      云水剑法四十九招,荒漠中的几日已学了不少,云水剑法越到后面越难,所以几乎每招都得他带着练几遍。

      男人握着她的两只手,双臂前伸,忽而张开交叉,男人突然松开一手带着她的腰,跃起在半空转了个圈,漂亮的落地。
      姿势秀美洒脱。
      面具贴在她脸颊上微微发凉,环住她腰间的手也未松开。
      面具后面的男人专注的看着剑尖,“这招是云心向月。”

      那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旁,酥酥麻麻。泽夏猛的挣开他。
      女人也是会有生理反应的。

      “我懂了!”泽夏低着头,以免被他看出自己脸红。在荒漠中不觉如何,怎么这时突然觉得这样太亲昵了。
      面具后面的男人微微点头,“好。那下一招。”
      “等等!我累了,想歇一会。”泽夏赶紧制止道。今天月色景致都是刚刚好,良辰美景最适合男女胡来。他们月下练剑,她得给自己加几分超人的忍耐。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亲上去了。那颗微微颤动着的喉结啊,怎的如此吸引?她深呼吸一下,这纯粹瞬间的兽性冲动。

      “好。”面具后面的男人微微颔首。他对她这番煎熬,完全一无所知。
      花瓣簌簌落下,头上肩上,到处都是。
      泽夏厌烦的揪下卡在发间的花瓣,朝那男人望去。
      这一望,差点没望呆。
      月色皎皎,银光朦胧。
      全身纯黑的面具男子静静的站在花雨中间,微微仰首。纷飞瓣落,雪一样轻柔的落在他身上。面具上冷光黯黯,似乎万般柔情千肠转。

      坑爹的。这是3d立体电影截图么……
      ……

      泽夏摇摇头,定了定神。通常都是男人看女人看呆的,今天给搞反了。
      “我累了,今天不练了,明天换个地方再说。”泽夏把剑收回鞘中。这么久的相处,她已经没那么怕他了。
      “七日之内要将剑法学完。”长老在漫漫花雨中朝她走近。
      “为什么?”泽夏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我要你去参加四川的蜀中盟会,做蜀中盟主。”长老硬生生停在她脚尖两寸远。
      “这怎么可能?”她的武功那么烂,怎么可能做得了盟主?
      “你还不懂自己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面具后面的男人伸手轻轻拿下她头顶的花瓣。
      泽夏微微一缩,一股电流从他碰到的发丝传遍全身。

      “下一招,云水情长。”
      泽夏惊呼一声。不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被捉住,半个身子飞起,又被紧紧搂回。
      煎熬,这绝对是人世间最可怕的煎熬!

      梦中花雨簌簌。
      他站在花雨中央,身形俊硕,银黑色的面具微仰。
      “你来了?”他问。
      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他抬起手,将银黑色的面具慢慢揭下……
      “看过我的脸的人,都得死……”

      泽夏猛的惊醒,身子直挺挺的坐起来。
      噩梦啊,居然梦到那个恶魔。
      房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泽夏想起昨天的事,急着爬起身来找《鉴玉宝册》的抄本。
      铁算盘被扔掉的算盘不知被谁捡了回来,放在桌上,压住千枫留下来的小字条。

      带莫石下山看病。勿念。

      原来他们下了山。定是看她睡得正香,舍不得吵醒她。
      泽夏叹了口气。如今武司媚姨,铁算盘天狼都死了,山中好手又被铁算盘的软针干掉大半。剩下的人青黄不接,连个医师都没有。也不知长老对此有何打算。
      “莫石呢?”娇媚女声突然问道。
      房内瞬间香气四溢,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了。
      柔苒站在门口,面色冰冷。
      “下山看病了。”泽夏面无表情的回答。
      “哦。”
      柔苒径直走进房内。泽夏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女人不但歹毒,还不要脸。到了这时竟然还敢没事人一样的直面她。

      “莫石很喜欢你。”泽夏语气温和,指尖却警惕的摸向云水剑。
      “我知道啊。”柔苒淡淡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
      “什么事?”反问得若无其事。
      马背上,莫石苦苦追赶柔苒的背影浮现脑中。
      泽夏气得热血冲脑,手脚冰凉。不教训一下这个女人,她就不叫宣泽夏!
      右手云水剑出鞘,直直往柔苒刺去。
      柔苒似乎早想到她有这招,仰倒避开,转手飞出两枚银针。
      泽夏左手剑鞘迅速格开,身子未退,第二剑已然逼去。一招一式,都随了云水剑法。
      柔苒没料到这招,吃力的避开。心中微微一惊,半月不见她就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房中狭小,周转不易,飞针发挥不大。几招下来,柔苒渐感吃力,手中银针还是不绝发出,越发越急,越急越快。
      犹如琵琶铮铮,扣弦急拨,声促势急。
      泽夏一手剑出,一手藏鞘,反是越打越顺手。女子用这云水剑法,身姿自然若云若兰,剑身连刺转挑,剑气白光隐隐而动。
      心里兴奋,手上更顺。招招紧逼,迫得柔苒发不出针。
      没想到只学了一半的云水剑法也如此厉害,泽夏越打越猛,剑鞘连中她三下。
      柔苒转身逃跑,却被她当胸一剑压倒在床。
      这一剑用的是剑鞘,若是拔剑,她已经死了。

      “有本事你杀啊。”柔苒被剑抵得胸口闷痛。她是算准了泽夏不会杀她,就算是为了莫石的身体着想,也不可能杀她。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泽夏看着她,握剑的手上使力,就是要她好好受一下痛。
      “那你到底想怎样?”柔苒忍痛,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又怒又怕地瞪着泽夏。
      “你为什么三番四次想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铁算盘要借梅正青杀你们,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们?”
      暗想前因后果,要他们三人去杀梅正青,原来是铁算盘的主意。曲盈亭一事,是柔苒亲手策划的吧。
      那么当日,柔苒要杀的不仅是她,连莫石和千枫她都想杀!
      “你连莫石都不放过?!”

      “不是我不放过他!”柔苒尖叫,“是铁算盘不放过他!不是我!”
      泽夏手脚发软。难以置信,莫石那么爱她,被她这样算计,她竟然还能毫无愧疚的说这种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泽夏看着她怒得青筋暴起的脸,心里一阵恶寒。

      “谁没有变?发生这么多事谁不会变!”柔苒突然大怒,拨开她的剑,恶狠狠的逼近她的脸,“就你没变,就你不用变!你最干净最纯洁,舍己救人,绝不杀生!!”
      两人对视,泽夏逼自己不能有半点退却。但一字一句,却像锤子一样重重敲在她心上。

      柔苒歇斯底里的咆哮,积压了几年的委屈痛苦一瞬间大爆发, “我告诉你,我不但和梅正青铁算盘,天狼睡过,我还和几百几千个男人睡过!我的任务,就是和男人睡,让他们死在我床上!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这两年多我是怎么过的么?!”

      绝望崩溃,呛满泪水的一双杏眼,可以直接剜出她的肉来。。

      “活着是要拼命的,你拼过什么?除了在畏畏缩缩的在这里扎眼,你有做过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来质问我!” 柔苒疯了般的猛的推了她一把。

      泽夏被推得退了两步,恼得上前用剑尖重新指着她。
      两人都激动得全身颤抖,发乱蓬松。
      都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却谁也说不出一个字來。
      谁也都不肯有一丝示弱。
      剑尖指着她,力道失控刺进了胸口。
      只是一道浅伤,血渗透粉衣渗出。
      画了一个红色的圆。

      “滚!!”浑身血液涌沸,她气得浑身颤抖。

      大脑一片空白。
      柔苒已经离开好久,她还不知动弹。
      千枫的纸条被风卷到地上,她捡起,用算盘重新压住。
      心里一团乱麻。
      与其说是同情柔苒,不如说是同情她自己。
      在这样的组织生存,不难预想。残忍无情,也会是自己未来的模样。
      世界这么残酷,怎么可能不变。只是有的人变得快一点,有的人变得慢一点。
      有的人,比如她自己,迟迟不能接受这种改变。
      她是不是应该学着彻底的接受这种改变了。
      手中的云水剑锃亮。
      如果有一天,要她动手杀莫石,杀千枫,她下得了手么?

      窗外绿景祥和。
      柔苒用那么短的时间混到了几个月的副长老,她自己呢?扪心自问,说要逃出组织,但她又做过什么?某种层面上,柔苒骂得对,她什么也没做过。一味的在逃,从没有主动拼命的争取过什么……
      泽夏摇摇头,逼自己不能再想。面具长老莫名其妙的器重她,那就是她的机会。
      要离开这里,就要尽快帮他把那半块御龙玦找回来。她不想管那人是什么居心,反正历史是清兵入关,他是做不了皇帝。
      泽夏迫不及待的把藏在地砖下面的宝册取出,翻到御龙玦的那一页。
      宝册上并没有记录另一块玉玦的下落。
      除了记载御龙玦的品相特征,后面连续几页都是她看不懂的怪字。
      说是汉字,又不像汉字。奇形怪状,没一个认得。

      古人的东西当真奇怪。
      那些黑衣人那么重视这鉴玉宝册,绝对是要靠这宝册所记的怪文来解开玉玦的秘密。
      泽夏想了想,把宝册重新藏好。
      有一天,这东西能够救她。

      夜。
      龙断崖上。
      非得在这样的环境下么。泽夏盯着那棵巨大的花树,心里暗暗抱怨。
      “你来了?”站在崖顶的长老看着她,银黑色的面具在月下银光闪动。
      乱花纷飞。
      和梦中一模一样。
      泽夏心想,他不会是要把面具揭下来吧。
      “我有要事,明日就走。”
      “啊?我剑法还没学完呢。”泽夏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够用的。”男人若无其事的回答,点亮火盆。

      “从明日起,你的名字是黑羽。是黑羽盟的人。”长老朝她缓缓走近,抬手,掌心一片深黑色的长羽。
      “黑羽盟?”
      “蜀中盟会,你要拿下盟主之位。不服不从者,杀。”
      “我不行吧。”泽夏怀疑着,她云水剑法都没学完。
      一瓣花落在他的掌心,衬得长羽更加漆黑。
      “你可以。”
      乌黑透亮的长羽在他掌中,等着她去接。
      活着是要拼命的……
      泽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黑羽拿在手上。
      月色下黑羽朦亮。
      从明天起,她就是黑羽?
      生涩的熟悉脸庞,眼神犹疑忧虑,隐约透露着咬牙下定的决心。
      他从没见过那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
      心神荡漾,男人不自觉的伸手捧起她的下巴。
      泽夏微微一惊,他这又是要干嘛。
      那双眼睛睁大了看着他,满是惊愕之情。
      男人手一松,刚刚他失态了。
      “要离开,就要强大。要强大,就要听我的。”面具后面的男人语气冰凉。他不得已要用长串的解释去掩饰片刻的尴尬。
      落瓣纷飞,银月勾魂。
      泽夏不知该怎么答他。心里一个小声音喊着,凭什么要强大就要听你的。

      “蜀中定后派人守着,然后尽快到京城来找我。”
      泽夏木木的点点头。

      “拔剑。”男人开口。这是他们最后一晚在此练剑,他恨不能马上就把剑法讲完。

      剑气流光,遍地白瓣随剑起。
      落花暴雨,缭绕芳香沁满身。

      “你要狠。剑既出鞘,永不回头。”
      男人附在她的耳边,握住她的手,剑尖决绝向刺,落瓣透心。

      他说的是她的剑,她听到的,是说她的人。
      剑既出鞘,永不回头。
      蜀中盟会,她要拼了去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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