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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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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附没有丝毫要走的样子,刘红缨拍了拍床榻,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白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处她平日里汇报些消息的地方,已然被红绸子包裹得喜气洋洋。面前多素面朝天的人也已描了红妆,精致得有些叫人认不出来。
她还想同刘红缨说几句话,却实在想不出说些什么,便问起叶家的事。
刘红缨也并未多想,告诉她,在瓶山的湖底下,除了那巧夺天工的大型造浪的机器,什么也没搜寻出来。
而皇帝,十分失望。
“叶家贪污,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白附眼里浮出疑惑,她不擅长思考从中的弯弯绕绕。
刘红缨有些滞涩地笑了笑,她的确低估了这位年过六旬的刑部尚书,成竹在胸地认为湖底一定是他“藏污纳垢”的地方。可事实告诉她,即使发现那架普通人家根本无力建造的机器,也无法把叶歙钉死在大理寺。
作为朝廷的老人,求求情、念念旧,判个教子无方,流放了事……可若这么尘埃落定了,刘红缨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仍是一团迷雾。
“目前不是。”
许久,她只能这样告诉白附。
白附心中懊恼,不该在大喜之日说这些的。终了,她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好告退,向外走了。
没走几步,白附就在院里的角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该不会是趁乱偷东西的小贼!
她四下张望,拉住了几个路过的丫鬟,蹑手蹑脚地靠近了。
此时此刻,齐言文醉得迷迷蒙蒙,正以为自己上了凌霄宝殿,要好好地吃上几颗蟠桃。你看,这不就有端着盘子的神仙过来了?
哦,果然是朝他过来了,齐言文露出满意的笑容。
“打!”
白附一声令下,丫鬟们便七手八脚地朝那团“不明物体”穷追猛打。做粗活的手劲儿都大,没挨几下,那黑影便哀嚎连连,缩在地上团成一个小球了。
此刻,落在身上雨点一样的拳头将他的酩酊全部打散了,只剩钻心的疼。
“别打了!我是——啊!别!我是齐@~&&呀——”
打了半晌,待这团黑影逐渐没了声音,白附这才走上前,闻到了那冲天的酒气。
白附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哪个醉了酒的宾客……
“停!”白附赶紧拨开重重包围住黑影的丫鬟们,看清了眼前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的衣服。不算名贵的料子,却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上的。
“坏了。”白附眨眨眼,赶紧遣散了丫鬟,叫她们保证绝口不提。看着面前有气无力,踉踉跄跄要起身的人,慌忙之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猛得将其拍晕过去!
就这样,齐言文一头栽倒在地,动也不动了。
“……”白附手心攥满汗,冲着不省人事的齐言文抱歉地笑了笑。
“贴心”地整理好齐言文的衣襟,白附蹲下,将他的胳膊跨到自己脖子上。离近了,白附这才看清齐言文的脸。就连昏睡的时候,眉头也紧锁着。
……冤家路窄。
白附暗暗腹诽。
“看着精瘦,还挺沉的!”白附扁着嘴,埋怨齐言文,也埋怨自己的坏运气。她喘着粗气,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头离男人的脸如此之近,也并没注意所撑之人抖动的睫毛。
齐言文感受到白附温热的身躯和柔软的手臂,面色僵了僵。白附那一拍的力量不足以将齐言文打晕,齐言文顺势装晕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叫人“袭击”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现在,他大概也知道整件事就是个乌龙,白挨了一顿打不说,他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竟还让那个钻营的心机女子——
罢了……齐言文心中默默偃旗息鼓。见白附越走越慢,心里挣扎几下,半眯着眼,还是将重心挪回自己身上。而白附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一轻,眼看着快到后花园的亭子了,便兔子似的甩开了齐言文,一把将他撂倒在地。
“啊!”齐言文属实没想到这一出,摔坐在地上的那一刻,脑袋嗡嗡作响。待他扶着脑袋再次抬头,面前已经没了人。
“……跑得倒是挺快!”
齐言文举步维艰,揉着屁股在亭子里找了个位置靠着。被七手八脚揍出来的伤还隐隐作痛,他龇牙咧嘴地掀开袖子,果然青紫一片。
“下手真够重的,不愧是公主府的人。”齐言文倒也不恼,想到是自己醉酒走错了地方,也只得认下。
不同于齐言文的料想,白附逃跑了,但跑去了前厅。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找到了孙听竹,告诉他,似乎有个男客走错地方去了花园。
前厅的宴会已经结束,孙听竹正为找不到齐言文的人发愁着,此刻听到的白附的话简直是及时雨。孙听竹道了谢,匆匆带人赶去后园了。
孙听竹赶到时,齐言文还在装睡。
“言文兄,你怎么样?”孙听竹微微蹙眉,将齐言文扶起,眼里透出担忧。
齐言文睁眼,仿佛刚看清来着,眼神还有些朦胧。
“夜深露重,今日你在府中偏房睡下吧。我见白太医还未归家,我去拜托她做个醒酒汤。”
齐言文点了点头,又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住在这算什么说法?醒酒汤也不必了,一会儿我喝口热的,便回家。”
“你租的地方离这太远。听我的,就在这住吧。”说罢孙听竹拉起齐言文的胳膊,正好抓住了他的伤处,激得齐言文狠狠吸气。
“嘶——”
孙听竹神色一变,赶紧松开了手。
“怎么伤的?”
“……不小心撞的。”
齐言文神色自若,有些羞赧地偏了偏头。
孙听竹也没怀疑,只是一脸严肃地说:“志足兄,‘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如此规范自己的德行,怎么可以贪酒呢?伤了神不止,如今还伤了身。”
未等齐言文回话,远远的,一个丫鬟便端着醒酒汤来了。
“姑爷,大人。这是白大人煮的醒酒汤,特地在其中添了干姜、桂枝和白术,解酒不伤脾胃,又补足元气。白大人还嘱咐,这汤需趁热喝才好。”
齐言文没说话,一瘸一拐地走到丫鬟面前看了看。还真不是打他的那几个中的。他点点头,端起汤一饮而尽。
“告诉白大人,多谢。”齐言文咬着牙道。
孙听竹也上前喝掉了汤,到底拗不过齐言文,最后只得派人护送他回家。
现在,夜晚宁静了下来。
自从白附走后,房间里又只剩刘红缨一人,黄梅还没做好给她垫肚子的小饼,正在小厨房忙活。不久前听着屋外远远传来朦朦胧胧的嬉笑欢谈,刘红缨升起一种不真实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带着深知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幸福,好像拥抱着自己,只听见平稳、强壮的心音,须弥芥子、大千世界,就都在这隔绝于欢腾之外的小小静默间了。
叶家、文家、房家……他们其中盘根错节、迷雾重重的关系,在刘红缨的脑海里越来越淡,直到完全不再想起,前厅的嘈杂不知何时悄然无息,这时,孙听竹带着淡淡的酒香推开了房门。
他脸上的酡红消散,在门口静静地等了片刻,眼神恢复到往日的清明。
孙听竹嗅了嗅自己的领口、袖口,哑着嗓子道:“酒气散了。”
刘红缨带着笑意冉冉,轻轻说道:“进来吧。”
他走近了,托着一盘桂花糕,弯下腰端到刘红缨面前。刘红缨接过盘子,却随手放在床上,目光狡黠地闪烁,一挺身,在一瞬间,贴近了他的肩窝。
面前女子一偏头,呼吸间喷洒的热气悉数蒸腾在他的脖颈,孙听竹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坠在她的眼中,眸子里沾上旖旎的水光。
“殿下,还饿吗?”
孙听竹的嗓子还哑着,却不是因为酒。
刘红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带着一股妖冶的勾人摄魄,乌唇微启,伸手攀上面前之人的肩膀,缓缓按下,直到其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虔诚似教徒。她的手便顺着他的脖子,激起粉红的涟漪,环到他的后脑,在鼓噪如雷的心跳中,倾身贴在他的耳鬓。厮磨、缠绵,呵出一口气。
“还饿……”
刘红缨不知什么时候拿的桂花糕,竟眨眼之间,从孙听竹的脑袋后面变戏法地捏了出来。接着直起腰,好整以暇地看着孙听竹绯红的眼角,和衣领下隐隐透出的粉色。
她嘴角的弧度猖狂,丝毫没察觉绵羊似的男人眼神中危险的光芒。她舔了舔唇,孙听竹的理智断裂,崩裂出那样瑰丽的花火。
他欺身而上,她顺着他的力道。
“夫君,你是我的了。”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回应她的,是他的闷哼。
……
一夜过去,露宿残红,二人罕见地睡了个懒觉。
昨夜折腾到很晚,主要还是孙听竹初试云雨,只晓得蛮力,毫无章法……还是刘红缨耐下心来引导。在此事上,孙听竹一改听而任之的性子,跟自己较上劲了。
一想到他那张执拗得有些孩子气的脸,刘红缨就觉得好笑。起身端详着孙听竹的睡颜,没忍住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孙听竹睫毛轻颤,倏忽之间伸手扣住刘红缨的后脑,在她的唇上深深吻住。良久,食髓知味,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什么时候醒的?”
孙听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刘红缨哑然失笑:“看来是我将夫君吵醒了。”
“是我醒时,殿下恰好。”
“叫夫人。”刘红缨坐起,阖了阂寝衣。
孙听竹神色一暗,赶紧挪开眼,哑着嗓子低低地叫道:“夫人。”
仿佛说出这两个字,需要天大的力气,孙听竹耳尖通红,脸色也绯红一片。
刘红缨心里鼓噪,面上却不显,尽管眼里的水光温柔得不像话,还是催促道:“现在是辰时二刻,我们梳洗、吃饭,还能赶上公爹下朝。今日应该没什么要爹处理的,估摸着下了朝就可以回家,到时我再拜见爹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