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发善心予我红嫁衣》文三问

35、相思门

　　入夜之后，季无殃与林安同床共枕。

　　子时之后，季无殃听见林安的梦呓，含在嘴里听不太真切，但就听她的声音多恐惧，借月光看她的脸也是皱成一团，隐隐有冷汗附着在额头上。

　　季无殃熟练的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沉眉思忖，与黑夜融为一体。

　　林安又做了相同的梦，梦见一条狭窄的路，后边有人追她，逼得她只能跑上这条窄路。

　　路的两边是尸骨，林安不敢细看也没有时间细看，肯定是他们，肯定是……

　　跑到路的尽头时是一片漆黑，忽的有一点亮光，像是一根稻草出现在林安眼前。

　　她拼命朝着那个方向奔跑，看见熟悉的人就在前边，林安啪嗒啪嗒委屈的哭起来，嘴里含着妈妈。

　　可无论她怎么叫喊，妈妈都不回头，在某个瞬间停顿，但依旧没有回头没有回应。

　　似乎是个聋子，任由林安在身后哭的撕心裂肺。

　　“妈妈，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别对下……”

　　季无殃耐心给林安擦眼泪，还让人拿了热水来，好给林安擦脸。

　　原以为就是像平常一样做个噩梦，没什么大碍，可是哭成这副样子，季无殃很难不担心林安会不会被心病折磨到油尽灯枯。

　　怎么养一个娘子比养一只猫还难。

　　季无殃的眉头紧蹙，有些无措。

　　林安抓不住妈妈的手，胡乱一摸握住了季无殃的，他手里还拿着被眼泪浸湿的帕子，被握着不好抽出来。

　　只见林安的哭声小了，整个人踏实不少。季无殃瞧着眉头稍稍松开，心里有种莫名的愉悦感。

　　林安亲昵蹭着季无殃的手，像小猫一样，季无殃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到底是梦见了什么，吓成这样。”季无殃盯着林安自言自语起来，“是被人欺负了吗，现在可是我出现在你的梦里，是不是我救了你呢。你会不会因此更喜欢我？更不舍得离开，最后决定一直陪在我身边？”

　　季无殃描绘着美好的未来，说着说着自己在那傻乐，最后轻轻吻上林安的眉梢，留下一句羽毛般轻巧的话，“噩梦里我的出现能让你安心的话，我便日日到你的梦里去。”

　　季无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安握他手的力气好像变大了。

　　低沉的夜里，仔细听，有一声浅笑。

　　朝阳初升，今日天气尤其的好，万里无云。

　　林安在床上翻了个身，腿架到了季无殃身上去。

　　“！”林安惊奇的看着他的睡颜，难得见到季无殃这个时间还在睡觉。

　　林安还在惊讶，忽的被季无殃抬手圈入怀里，“怎么这般早就醒了。”他的声音沙哑且沉闷，带着没睡醒的懵逼。

　　“你昨夜没睡？”林安好奇问道。

　　季无殃睡眼惺忪，透过眼缝去看林安，“为何这样问。”

　　“平日这个时候，你早就不见人了。我看你疲惫的样子，可是有事扰得你睡不着。”林安满眼真挚，实打实在担心季无殃。

　　季无殃看林安这样觉得十分可爱，圈着她在她的颈窝里蹭，“怎么办，好喜欢你。”

　　林安问号脸，是因为没睡醒所以聊天跨度这么大吗。

　　“娘子，你昨夜可有梦到我。”季无殃又开始问些林安找不到缘由的问题，不过还是认真回他，“梦见了，梦见你在给我擦脸。”

　　听到这话，季无殃止不住的笑起来，笑得发抖，林安皱起眉头十分不解，问他怎么了。

　　季无殃不回话，一个劲的笑。

　　“你到底怎么了？”林安一头雾水，季无殃脑子坏掉了？

　　“你梦到我可觉得安心。”季无殃继续让他发笑的问题，林安虽然不解，却也认真回了他安心两个字。

　　“如此就好。”季无殃含笑道。

　　“你还没说到底怎么了。”林安穷追不舍，季无殃含糊过去，把话扯到今日早饭上去。

　　这些天他可发现了，林安像猫还是一只馋猫。

　　饭饱之后，梁轩来给林安复诊，见她气色甚佳，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娘娘气色不错，脉象也平稳，已经不需要喝药了。”

　　“真的？！”林安听见不用喝药整个人都乐开了花，嘴角咧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你可不知道我来到这喝了多少药，人都快成药罐子了。如今听见不必喝药，别提多高兴了。”

　　“不过，娘娘近来可常常做梦。”梁轩话锋一转，林安笑容消失。

　　“还是那个梦。”林安想了想，说道。

　　梁轩：“若是碍着你休息，便喝些安神的。若是无碍，只等光阴将它冲淡。”

　　林安沉吟不语，白日里想起那个梦时，偶尔会想现在的富贵是她承受得住的吗。

　　“娘娘，这是心病，您当宽心些，万不可钻牛角尖。”梁轩虽不知其因，但知林安这个人不比季无殃，是个有良心善良单纯的人，待在季无殃身边自然是有些事物无法接受。

　　林安看了一眼梁轩，抿了抿唇，片刻开口道了声多谢。

　　梁轩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林安留住他，“每次都匆匆来匆匆去，今日可否留下吃茶，你我叙叙旧。”

　　林安早就想和梁轩说说话了，只是他总躲，也不知道为什么躲。

　　梁轩拧了拧眉，面露难色，“草民……”

　　“我想问问玉莲他们，这也不行吗。”林安说的是真话，好几次想去找玉莲看看他们安顿下来没有。想到身边没几个正常人，怕连累他们，故而不敢擅自寻人。

　　梁轩犹豫片刻，最后点头应下来。

　　殿内没一会儿茶香四溢，林安一个接一个问题扔给梁轩，像只不知疲惫的鹦鹉。

　　“王小他可好了？”
　　“只是水土不服，已经好了。”

　　“王二他爹娘呢，如何了？”
　　“二老身子都硬朗着，没落下什么病根。”

　　“玉莲呢，她一直说着日子好了就生个奶娃娃，现在如何了？”
　　“怀了四个月。”

　　林安脸上挂着笑，听到梁轩的回复她不用担心玉莲出事了，他们现在过得不错。

　　“那你呢，可找到你要找的人了。”林安小心看一眼梁轩，对于梁轩林安一直有种敬畏，类似学生害怕教导主任。

　　虽年纪相仿，但梁轩少年老成，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听见这个问题，梁轩显然愣住了，他没想到林安会问这个问题。

　　他拿起茶杯浅试了一下温度，温度适宜他便一口下肚。茶的芬香在唇间久久不散，梁轩想到他还是公子轩的日子。

　　那时候梁家还在，国君还没有下旨抄家。

　　他的小青梅也还在，穿着喜服坐在轿子里等他背回家。

　　茶香虽久经不散，但伴随着的是涩｜涩的苦意，“找到了。”

　　梁轩放下茶杯许久，目光一直盯着空空的茶杯看。

　　林安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问了不该问的，便转了话题给他添加新茶。

　　“你可想回来宫里当差。”
　　“现在这样挺好，不必照顾我。”梁轩浅笑道。

　　“你不好奇我吗，怎么都不问。”林安将梁轩作朋友，给他讲的大多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就是不知梁轩如何想。

　　“你的事不太好问。”梁轩点到为止，留下一个无奈的笑。

　　林安想想也是，梁轩和季无殃认识，那大概率是知道季无殃的品行，确实不好多问。

　　二人接着寒暄几句，不多时各回各位。

　　小允子送走梁轩，转头就去御书房将这些事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了季无殃。

　　季无殃沉眉不语，手中原本书写的狼毫没了动静，与宣纸有了一定距离。

　　之前误以为那小娃娃是林安生的，查了一番知是误会也就草草了事。

　　但是梁轩这个……季无殃想起许家女，梁轩记性好的很，肯定没忘记她是如何死的。

　　想着，季无殃对小允子道：“王后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梁轩可以不必理会。”

　　小允子点头，弯着腰退出去。

　　小允子回去找林安，却见林安与冷大夫在庭院闲聊，一时间他又惊又怕：这两个人怎么能碰在一起。

　　林安瞧着面前笑吟吟的冷貅，因着冷香的缘故，林安并不觉得他这是好意的笑。

　　“冷大夫歇也歇够了，还不去找国君议事？”这冷貅借歇脚的缘由与林安闲聊，说些有的没的，只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安面对这只笑面虎有些烦了。

　　“娘娘这是不待见下官，可是下官与胞妹实在相像。”冷貅说这话时眼睛微眯，勾起的嘴角算计好似的弯到肉里，皮笑肉不笑中暗藏杀机。

　　林安睫毛微颤，心惊胆寒，呼吸稍重，蓦地垂眸不语。

　　冷香是林安心里的一根刺，虽说是她先起害人之心，可要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林安习惯了出事就把错往身上揽。

　　而且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华丽的鸟笼，鸟笼里边的金银珠宝是沾着血的。而外边是她想回去的家，充满未知，看不进路在哪。

　　“娘娘，下官本想等着阿妹回家过年，可是，因为你她回不来了。”

　　这句话更是让林安难受，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无论是之前上学还是工作，都是因为她。还有妈妈……

　　林安眼圈微微泛红，她将脸稍稍别过去，害怕冷貅看见。

　　冷貅早就打探了这位王后的底细，身后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了她阿妹的命。

　　冷貅知道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也不知道季无殃这次的兴致能维持多久。

　　冷貅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他可不相信一个出身卑贱的人能在王后的位置上坐稳。

　　“下官说的有些沉重了，还请娘娘恕罪。”冷貅装模作样的作揖赔罪。

　　林安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客套话，借着小允子的手扶着他从那间让人窒息的亭子里出来。

　　冷貅的话一直回荡在林安耳边，林安不停告诉自己是冷香种的果，好好的干嘛要杀她啊。

　　可是，可是……

　　这几日的岁月静好像一面镜子立在林安面前，因为几句话破碎得可怕。

　　她抬头看，镜子里的千千万，破碎的，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她。

　　眼泪不自觉的往眼眶外边流淌，林安一回屋就紧闭房门，独自缩在床边地上。

　　此时此刻，林安先是想到妈妈，但妈妈不在这，便只是空想。再就是想到季无殃，他是这里唯一爱她的人。

　　这个结论在林安脑子里冒出来，她感到荒谬又肯定，没工夫去纠结这份爱的重量，只想在这个时刻，季无殃来抱抱她。

　　“林安。”

　　林安抬头，分明看见想看的人，却哭得更加伤心。

　　“.....季无殃。”

　　季无殃蹲下身，着急的直接上手给她擦眼泪，忙问她，“谁欺负你了？”

　　“没有。”林安摇头。

　　“那怎么哭成这样。”季无殃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
　　他脑子里想了一连串人名，最后停在了冷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