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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斗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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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好心情地亲自吹灭了烛火,与丰姨娘手挽着手往里屋去“你呀,从小就是个楞头,也是最爱争一时之气的,可你细想想,只要福慈居那位老祖宗高兴了抬抬手,咱们这些膝下承欢的便是省下了多少苦头呢,你还当二老太太这些年是慈悲了不成?府里的暗头子们瞧着是老实了些,我一时也是奈何不得二老太太的,可温瑕大了,邵家是不能有从庄子上抬出去的姑娘的,既然回来,那位坐祠堂门槛儿的活祖宗”殷氏下巴朝大门方向扬了扬“定是要兴风作浪的,她有心思不好直接发难,必然要在咱们家祖宗跟前儿搬弄是非,老太太若果真叫她拿住了,那时咱们能有什么好儿?可如今叫老太太瞧着我被她压的严实,心中便不会起无名邪火,凭着那位把舌头根儿嚼成糜子也只能是事倍功半罢了。”
殷氏由着丰姨娘给她宽下外衣,懒散地坐在床边,忽地起了顽皮之心,朝丰姨娘狡黠一笑,道“再说,你当只你一个是楞头?金氏是个有眼色的聪明人,心中又有主意,从前不争是如此,如今做戏讨巧也是如此,我便肯吞这口气,她也是要给我拍出来的,明日过节你只看她手脚脖子上是不是多了好东西就知道了,这正是她,从我头一次见时就知道她了。”
丰姨娘给殷氏脱了软底绣鞋,想到金氏正花言巧语哄骗老太太手里的物什就忍不住笑,主仆俩说笑着洗漱一番便熄灯安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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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一大早便被元妈妈叫醒了,眯着眼擦洗穿衣,又被喂着吃了一碗藕粉红豆酥才殷氏屋子里请安,因为过节,众人都比平日里早些来,向来是头一个的温然今日竟是最后一个来的
温知端坐在左边第二把椅子上,十分不满温然的姗姗来迟,冷着脸斥责道“今日是腊八,咱们住的远的都早来,你人住在母亲院子里却怎反倒是来的最晚?如此懈怠,将来又该如何?”
温然自知理亏,只好尴尬地站在门口,小小一个,十分可怜
温瑕见自己的胞妹被温知教训,挑了挑眉,看向主母屋子里唯一拥有绣墩子可坐的姨娘金氏,金氏微不可查地朝她摇了摇头
王氏今日来得早,又不好抢在殷氏前头去给老太太请安,便先来了仁熙院,坐在温知平日坐的椅子上解围道“温然年幼,冬日里免不了贪暖贪睡,下次改了就是。”说着给温然递了个眼色
温然忙认错检讨“大姐姐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不贪睡了。”
温礼平日最是喜欢温然,不忍见她挨骂,把手搭在温知胳膊上求情道“好姐姐,就念在她平日里总是早来的份上饶了她罢。”
温知立即瞪了她一眼,温礼急忙投降“自然,早些来尽孝心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温知没好气的指了指温礼,这才朝温然道“既然二叔母说饶你,那我便饶了你这一回,日后再不许有下次了。”
温礼赶紧朝温然连着点几下头,温然十分懂眼色,诚恳地再次认错,并谢过二叔母和三姐姐,这才获得最终的赦免,去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多时,殷氏便从里头出来,也是穿戴一新,如往常一般接受众人的请安
刘姨娘才抄完书解了禁足,殷氏免不了当众敲打,进而再警醒金氏马氏几句,丰姨娘自然不必一同受教的,立在殷氏身侧伺候罢了
金姨娘一派懒散,显然没将殷氏的话放在心上,刘姨娘认错受教后便对金姨娘怒目而视,不过五日功夫,金氏便穿金戴银的坐在那里,不复之前的寒酸样子不说,身上竟也穿着缂丝的褙子了!妾室请主母安都是站着的,金氏赦罪而归,如今却有个绣墩子坐,刘氏咬着牙,脸色铁青,饶是袖子上被马姨娘扯了几回也收不住眼里的火气
金氏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抬起手抚了抚滴水翡翠鎏金耳坠,玉锦弾墨绣蝶纹的衣裳袖子下滑,有意无意地露出腕子上的金镶和田玉手镯,这下更是将刘氏气红了眼,不过是记着禁足抄书的教训,死命忍着不说罢了.
殷氏朝马姨娘和颜道“过了腊八便是大寒了,你照顾温景更要用心,缺什么少什么就来与我说,哪怕是破例添置些也无妨。”
马姨娘感激地福了福身子,应道“是,奴婢谢太太,也替六姑娘谢过太太。”
殷氏点了点头,叫外头候着的管事婆子们进来,朗声道“今日我与姑娘们要去陪老太太礼佛,院子里先由丰姨娘管事,一应事项都由她裁夺,虽事忙些,但都是一早安排过的,只要你们都规矩安分想来不能有什么错乱,我先说好,谁敢生事,我可不饶她,但若是你们懂事,等我服侍完老太太,自然也有你们过节的赏钱。”
几个婆子一听有赏钱都赶忙答应,随后得了殷氏的准许便退下去了
刘姨娘忍了几回,这档口终究是再忍不住了,福身道“太太放心,咱们都是些本分的,只要有些人别仗着自己是个得脸的姨娘兴风作浪就是了。”
面对这样的指桑骂槐,金姨娘却只是嘴角一勾,玩味道“刘姨娘,我看马姨娘素日与你极好,你怎么如此指摘她呢?我瞧着马姨娘是再本分不过的了,哪里是什么兴风作浪的人呢。”
刘氏起身还嘴道“什么人说什么话,心里藏奸自然满口挑唆之言,我倒不知你的脸皮这么厚,遇上不好的只想旁人不想自己?可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见别人黑,不见自己黑!”
此话一出,莫说金氏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就连姑娘们和丰姨娘也忍不住笑,温瑕更是心中讥讽,只有马姨娘手忙脚乱地扯着刘氏摇头打嘴
金氏拿手帕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道“好罢好罢,就当我是乌鸦你是猪好了。”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殷氏心中忍不住摇头,刘氏跟在她身边多年,一直忠心不二又有眼色,平日里拿来对付那些个婆子管事是最得力不过的,可她终究道行不过几许,若叫她轮到了老太太这头便是十分的不够了,如今叫金氏打压打压也好,日后若真与二老太太斗起法来,她这个主母太太身为小辈本就自顾不暇,金氏自成暗棋,人也机灵,叫她自己周全也就是了,不像刘氏是个漩涡里的莽直水蛇,若是一不留神撞进了风眼里,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刘氏被笑得又羞又怒,金氏却在一旁怡然自得“不过就算我肯做乌鸦,今儿也须得变个喜鹊才是,不然怎么去小佛堂里服侍老太太呢?”
刘氏大惊道“你怎配去佛堂服侍老太太?才回来得了些脸,就真当自己是二房奶奶了?”
金姨娘如同逗鼠猫儿一般与刘姨娘打太极“我又没想着做主母,只是二房奶奶又有何不敢想呢?难不成刘姨娘想说太太不容我?只是太太向来宽和贤德,刘姨娘小人之心了。”
“你竟敢指摘太太?”刘姨娘听金姨娘谈及殷氏不由得眼睛一亮,顿时觉着自己又行了
金姨娘悠哉道“刘姨娘哪里的话,这么会子就张口不敬太太闭口谈论太太的扣下来,我不过是谨遵太太的教诲罢了,昨儿太太说我儿女双全,是邵家的有功之臣,故而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才给我体面,二房奶奶想来就是邵家大大的功臣,我想为邵家立功,为太太解忧,这有何不可?刘姨娘,我说错了?”说罢,金氏挑衅地睨了刘氏一眼
“你...我...”刘氏犟头犟脑地低下头思索一会儿才抬头继续开口道“你既还不是二房奶奶,又凭什么伺候老太太礼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金氏摸了摸胸前的玛瑙佛像吊坠,怕刘氏看不清楚还特意将其拎起来一些轻轻摇了几摇“老太太昨晚赏了我琥珀蜜蜡佛珠,老山檀佛珠,小叶紫檀佛珠各一串,哦,还有我这坠子,说是太太娘家送来的,能保平安,利子息,叫我日日带着不说,还特意叮嘱今日定要去小佛堂礼佛,哎呀,没想到刘姐姐的脸色难看话也难听,不然我去回老太太,就说刘姐姐觉着我不配礼佛,我不去了?”
刘姨娘昏头张脑地抄了五日经书又接连着一通冷言冷语,这下彻底破防,跪下朝殷氏急切道“我...太太!奴婢绝无此心,金氏血口喷人,仗着老太太抬举她这般曲解奴婢,求太太做主!”
金氏这顶帽子扣的可是够大,刘氏不过是姨娘,哪里能盖过老太太的话去?刘姨娘虽然鲁莽,可也知道这话她是接不住的,只好寻求殷氏庇护
“好了。”殷氏斥道“今日还过节呢,你们一大早的又在闹了,若不想好好儿的过就都回去禁足罢!”
此话一出刘姨娘和马姨娘都忙整肃形容,金氏也敛目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