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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要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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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朝向金姨娘和刘姨娘,没好气道“你们如此不成体统,他日若叫人听了去岂不有辱门风?如今还在我跟前,见不着的时候更不知如何了!瓷蓝,你虽不曾生养,可到底日日与六姑娘一处起坐走动,金姨娘身边更是养着温瑕温若两个姑娘,你们二人说话谈吐间更该注意些才是,没得教女孩子们学了糊涂话,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不与你们细论,日后再不可放肆。”
金氏起身,与刘姨娘和马姨娘一同行礼称是
马姨娘虽说全然没掺和,可却是三个人里最怕挨骂的,金氏敷衍,刘氏负气,只有马氏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殷氏只好温声安抚道“瓷青,今日府里人大都忙着,温景有什么事你叫人直接来寻丰姨娘就是,无论遇上什么都不必惊慌。”
马姨娘见殷氏不复方才的严厉,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温顺地应了
殷氏又转向王氏,道“这几个不懂事,让弟妹见笑了,咱们自家人,看过笑过就是,别放在心上。”
王氏温和道“嫂嫂治家严谨,我钦佩尚且不够又何来见笑呢,只是不知老太太屋里可熬好了八宝粥没有,温桃从昨日回去就在念着了。”
殷氏笑着朝着温桃遥遥一指“你个馋猫儿,好了,咱们都往老太太那儿去罢,今儿还特意叫了温知温礼的干娘来给你们瞧瞧运道,耽误到现在且得快着些了,别叫老太太久等。”
温然还没真礼过佛,从前殷氏和丰姨娘闲时只教过她上香的手势和磕头的姿势,对于真正意义上的礼佛十分好奇
可真正身处小佛堂时她便立刻不再好奇了
因为礼佛就果真是礼佛,跪拜以老太太为先,身后一左一右跪着殷氏,王氏,金姨娘在殷氏身边,再往后是知礼姐妹与温瑕,温然温若和温桃三个小的被放在最后,小佛堂并不大,三个小女孩的蒲团几乎要靠在墙上,跟着老太太上过香磕过头就只有枯坐念经了
几个大人都微微垂下头虔诚地跪拜,双手合十端正地放在胸前,轻声念着经文又温和又好听,温知温礼也是如此,想来因着自幼伴随祖母礼佛早练出了腿上功夫,痛苦如同罚跪一般的温然十分羡慕
羡慕的不只有温然,温瑕温若和温桃也一样痛苦,刚跪下时还好,只是还未等到一炷香燃尽姐妹几人就累得腰背酸痛,整个人忍不住缩成一团,膝盖以下先是又酸又麻,这会儿更是凉凉的像消失了一般,眼前的经书本就晦涩难懂,如今好比孙大圣读紧箍咒,姐妹几个又是呲牙咧嘴又是痛苦摇头,终于年纪最小的温若忍不住悄悄的抬起腿朝前伸直,接着又是另一条腿,温然和温桃紧张的屏住呼吸朝前看去
几个大人都闭目诵经,屋子里只有齐妈妈和蔓哥服侍,齐妈妈紧着老太太,蔓哥在后面顾着太太和姑娘们,见温若偷懒只是悄悄斜过身子装作不见罢了
三只缩着头的小鹌鹑齐齐松了口气,温然忙学着温若的样子把又僵又麻的腿一点点挪动开,盘在身前慢慢揉着
其实小姐妹三个才识得几个字?最多读过三字经和千字文而已,经书上的字基本是读一个问一个,不过是给拉来充场面的罢了,想来这会儿已经有人在外头传,邵侍郎外出赈灾,邵家家眷,男丁在外施粥积德,女眷整日诵经祈福,若是叫殷氏来安排想来不会折腾小孩子们,但如此一来于名声的助益也会大打折扣,不得不说在造弄家族声名这方面殷氏是不及老太太的
三小只改跪为坐,温若努力地抬起头看了一大圈,确认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后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截红绳,打个结套在双手上挽了几回,瞬间搭好了一个‘小山’,温桃也起了玩心,凑过去双手一捏,将小山改成‘手绢’递给温然
温瑕正跪的辛苦,就听见背后一阵窸窸窣窣,回头见着妹妹们和温桃正盘腿大坐,快乐玩耍,忍不住双腿也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身高体型上的优势,盘坐偷懒实在过于惹眼,郁闷之余忍不住用眼神对三个妹妹不能同甘苦共患难的行为表示谴责
温若缩了缩脖子,温然与温桃则是一脸心虚
温瑕愤然扭正身子,想了想又实在气不过,回过头一把夺走红绳,这才略气平了些
本就做贼心虚的姐妹三人哪里敢问她要回来?互相看了看,只好收声呆坐,檀香本就能安神,三个小姑娘眼神逐渐迷离,最后互相依靠着睡去了
一直到下午过了午睡时分,老太太才叩头起身,温然几个被蔓哥悄悄拍醒跪好,只觉得浑身乏力,疲惫不堪,手脚冰冷脸颊却发热,再看前头,也是一片兵困马乏,饶是几个大人和温知温礼再有能耐也顶不住不吃午饭跪这大半天
老太太看着一脸菜色的众人,尤其是三个小的,显然已有些受寒之兆,便吩咐众人各自回去歇息,冬日里天黑的早,不必再来了
说完便率先出去,殷氏和王氏相伴而去,金姨娘跟在后面,知礼姐妹静然起身,只有温瑕实实在在地原地打着转,半天爬不起来
几个小的忙上去搀扶揉腿,好一会儿才将温瑕拖拽起来,出了小佛堂便将二姐姐交由等在外头的一个健壮婆子背走了
元妈妈瞧见温然出来忙迎上去,见温然脸色不好,心疼地拿脸颊贴了贴女孩额头,只觉着皮肉下头闷着热,再伸手试探鼻息,果然鼻尖发冷吐息滚烫,想来是着了寒了,却不好抱怨什么,只能把女孩子抱在怀里不松手,见温若身边只有润丫头跟着,不忍叫她形单影只,便道“小姑娘,太太和二太太得服侍老太太用饭歇息,金姨娘想也不能出来,姑娘不如先随我去七姑娘屋里歇息如何?”
温若本想等金姨娘一起回去,可眼见着姐妹们都被妈妈婆子接走了心中也难免落寞委屈,闻言又朝福慈居里头看了一眼
温然被抱在怀里,扭头朝妹妹劝道“妹妹不必忧心,母亲和姨娘在里头服侍尽孝,你我更应该照顾好自己,免去长辈的后顾之忧才是。”
温若这才应下,跟着元妈妈一起去了仁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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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缩在元妈妈怀里,小小的身子忍不住打摆子,刚走到奶妈子们住的院子门口就隐约听见一阵吵闹声,有些像马氏,只是声音嘶哑些,元妈妈显然也听见了,忙放慢了脚步,左右瞧了瞧,最后朝桐歌道“我听着前头乱糟糟的,像是仁熙院门前的声响,你去瞧瞧怎么事,要紧不要紧,莫教人冲撞了姑娘们。”
桐歌早抻长了脖子等着瞧热闹,闻言答应一声便迈开腿朝前跑去,不一会儿又满脸意犹未尽地跑回来,兴然道“是马姨娘在前面呢,果然是在太太院子里,说什么小姑娘一早给六姑娘送了一盘子玉脂冰凝丸,六姑娘吃了便咳得喘不过气来,来找丰姨娘给太太传话呢,说要拿小姑娘抵命,丰姨娘怕马姨娘出去闹得满院子难看,正死命拦着她不叫出来。”
“这...”元妈妈皱着眉头,看了眼身边的温若和怀里的温然,见温若一脸莫名,温然又小脸红热,可眼下既不敢领着两位姑娘去仁熙院也不敢回小姑娘住着的镜院去,只好拍了拍温然,哄道“姑娘先等等,太太没在院子里,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不若先去我屋子里歇歇,虽说是委屈些,可总比在这吹冷风的好不是?”
温若懵懵懂懂,温然倒是管不得这许多了,只觉着厚厚的袄裙似乎是通着风,又冷又硬,皱着眉头努力点头,巴不得赶紧进到屋子里去
奶妈妈的院子两个姑娘都是头一回来,这院子坐东朝西,整好与时新斋相对,都在仁熙院边儿上,便于各位小爷姑娘身边的妈妈日日来向殷氏回禀孩儿们的饮食起坐读书习字,正面三间房,中间是厅堂,两边是大屋,各住着温知温礼的身边的妈妈,元妈妈住在左厢房,右厢房住着士诚士庭的奶娘,左厢房空着一半,是预留给士培的奶娘的,但因士培实在年幼,正是该整天贴着肉哄抱照看之时,故而那半间就空在那里罢了,其实原本空屋子里住着温瑕的奶妈妈,只是几年前温瑕出去后也被辞回家去了。
元妈妈将姑娘们带回屋子,自己站在窗前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果然不多时便听见马姨娘叫嚷着死呀活呀的话从门前折腾过去,当中不时参杂着媳妇们的乌泱声,丰姨娘的劝哄声,双方明显是在门口僵持下来,马姨娘的声音在主仆几个耳朵里逐渐地能连成句了,约莫是什么“见着桐歌的身影了”“定是姑娘们都回了”“我这就去活剐了那小贱人,掏心挖肺给我儿陪命”之类的话
元妈妈一听桐歌露了收尾,便朝桐歌狠狠剜了她一眼,压低声儿道“当你是个机灵的才叫你去瞧,你怎么让人看见你了?要是刚才没进院子只在那里等岂不是要冲撞了,万一伤着姑娘一半点,你可吃罪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