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夜】 月落霜满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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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寝宫，便看到那人又是睡了过去，最近总是这样，这让李隆基想起一种不好的记忆。
他走过去拂上那人美好的面颊，那人忽的一睁眼，亮眸里竟有几许暗淡，他轻唤那人的名字：“雪？”
那人却似乎没有看到他，摇晃晃的起身走出去，嘴里喃喃着：“娘……师父……”李隆基心下一惊，赶忙扯住他，那人这次就这么往他怀里一倒，便是又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李隆基还是坐在他身边看书，迷糊中他似乎做了什么却没有印象，便问道：“我，做了什么么？”
李隆基面色平常答他：“说些胡话罢了，被梦魇住了？”
八重雪摇摇头：“忘了。”
那人便附上身来，对他低笑：“朕留你一个人，寂寞了？”
八重雪冷面不答话，李隆基便笑着拥紧他。
似是真忘了些什么……
待八重雪不在时，李隆基便唤来小桃：“最近朕不在时有发生什么事么？”
小桃先是摇摇头，后一想便道：“倒是前几日惠妃娘娘那儿来了人，皇上正巧不在，将军就过去了一阵。”
李隆基颔首，退了小桃，便移驾到武诗雅寝宫。
武诗雅难得好兴致在院子里抚琴，见着李隆基，缓缓起身行一礼，便又坐回那琴边，悠悠道：“皇上难得来了，要听一曲么？”
李隆基不答她，直接便问：“八重雪来过？”
“是的。”那人直言。
“你和他说了什么？”
那朱红色人影便笑起，道：“皇上也有害怕的时候么？”随后抚弄两声琴弦，继续道：“皇上放心，什么也没说。只道，皇上似乎有很多秘密给八重将军听而已。”
随后对上那眸深渊，似是起了些微危险的气息，道：“什么也没说？”一种怀疑的语调。
她一咬牙，随后又恢复那般安然道：“原来我在皇上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背后说闲话的小人么。”
李隆基，如今我竟是连你的信任也得不到了么。
一会之后那人却是转身离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贤之哥哥说得对，她从来都该是独傲的牡丹，绝不会这样就衰败。武诗雅从不屑那般做人！
李瑛写好一张纸条，折好后交给顾十四娘。
十四娘接过，很是担心的道：“太子，真的决定这么做了么？”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之前已经说过，李瑛绝不会坐以待毙。”
“是。”十四娘向他一鞠躬：“吾等必将誓死效忠。”
说毕，便将离去，这时李瑛复又开了口：“顾姐，谢谢。”那人只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有什么想要夺取的东西，他会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一只雄鹰在大明宫顶盘旋，这难得一见的东西引来不少宫娥的好奇，双双指着它看。可齐飞笑容满面的走过来，那是他从契丹带过来的，鹰本是要经常向外飞飞的，所以他便特向李隆基申请，让他的小宠物也出来逛逛这华美的宫廷。
他吹一声口哨，那只鹰便接了命令般落到他肩头，那群宫娥过来围着他，七嘴八舌的看看这稀奇的宠物。可齐飞虽然在宫里没待几日，不过他长相俊美，嘴上又甜，倒是很得宫娥们的欢心。
一个宫娥叹道：“它的羽毛好漂亮。”
可齐飞甜甜一笑，道：“哪里及得上姑娘们的回眸一笑。”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脸红心跳的姑娘不知多了多少。
“可大人可别扰乱了宫廷秩序。”八重雪冷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一时间所有宫娥无论还有多好奇竟是全部做鸟兽散。
就像他感叹可齐飞这般能招人的效果，可齐飞也深深地佩服他这般能驱人的功力。
“哈哈，将军不要嫉妒嘛，其实如果将军愿意像我这般笑一笑，一定也会有很多姑娘愿意为将军扰乱秩序的。”
那人又感叹这人嘴里都永远都能吐出蠢话，也懒得搭理他，便是头一低，也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好好奇的。这么一个动作，可齐飞却觉得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一般，突地想起那个香艳的侧脸，心下一愣便稍稍退后些，面色不变，改用手举着那鹰递与八重雪看。
这么的八重雪也没看出些什么，都不明白那些姑娘为何那么兴奋，便是没了兴致，又道：“可大人不是要出门，还不去准备？”
一说可齐飞才想起是要出门，便带着他心爱的宠物回了屋。关上门之后，可齐飞手上却多出张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待吉天祭祀。”几字。
他又是一抹邪笑，便把那字条绑在雄鹰脚上，从窗子又是放了出去。
一切已定，就待吉天祭祀。
深夜，可齐飞又是在梦中醒过来。他打开窗，瞬间银光满地。
那人美好的侧脸总是挥之不去，，想着那个香艳的表情，他几乎就可以感受到李隆基拥吻着他的感觉，他似乎就也想要得到那样的感觉。
小侍童在门外，听到房里似乎有动静，便敲门一问：“王子？”
那人叫他进房，道：“在这里应该叫我‘少爷’吧。”
侍童道声抱歉，然后可齐飞笑道：“上次给我的安眠香囊还有么？”
“就那个了，本就稀奇，没带多余的过来。”又说道：“少爷，我都说了那香料，不是安眠的，是催眠，催眠。“
“可是我用了觉得睡得很安稳啊。”
那侍童无奈道：“也只有少爷这么能一脑几用的人会这么觉得了，让一门心思的人用了。还指不定会做什么恶梦呢。”
看他没什么事，小侍童便退了出去，可齐飞依然靠在窗边看夜空，突地一想，那东西，给了八重雪……不过白天看他好好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过几日便是吉天祭祀，格布异常忙碌，好容易提前回了将军府，却只见安禄山一人坐在院子里，难得一见的发呆。这几日便总是看不到那红色的影子。
安禄山一见格布，便恢复平时的调调，格布也难得今日不避开他，坐到他身边，却没有开口。安禄山觉得稀奇，便问：“小家伙今日怎么转性，接近我了？”
她依旧不动声色，似感受万物般，良久开口道：“安禄山，可别做后悔的事。”
那人一瞬的惊讶，随后很快笑起：“真没礼貌，怎么也该叫我声：叔叔吧。”
格布不再说话，那人摸摸她的头，难得的收起笑容，道：“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他做了便不能后悔的。
那人又睁开那双美目，却没了往日的凌厉，一种凄迷，异样的美。
“雪？”轻唤那人，那人却似看不到他，一直喃喃着：“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
他时常半梦半醒般，喃喃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八重雪醒来时只觉得累，却是什么也不记得。御医查不出任何问题，这人却突然出现像是那年，那个人过世时一般的症状。
李隆基好容易安抚他再次睡下，拂着那张过于妍丽的脸，叹息中有些许担忧。他紧紧地抱着他，这样的八重雪让他担心，担心只要他一放松，那人便会离了他去。
心下一种撼动，李隆基，你这是在害怕么？
机中锦字论长恨，楼上花枝笑独眠。
美丽而温柔，那是他的娘，淡绿色的裙摆，清淡印象却不淡薄，孩提时的八重雪紧紧拉着娘的衣衫，不住的叫着“娘”。娘便摸摸他的头，用他最喜欢的声音应着他。娘对他很好，娘是疼着他的。他寻找着娘柔如水的眸子，娘却突然用力推开他，他跌在地上看着娘，娘那般眸子，一半悲伤，一半的决绝。
他便向反方向跑起来，不住的跑，他不愿看到娘那样的眼神。然后不知不觉中他长大了，撞上一个人，那人很温和的稳住他，他声音里都是高兴的叫道：“师父！”
师父交给他很多事情，虽然平时很严厉，但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很温和，即使他总是冷冷的师父的态度也从未变过。他确是也很喜欢很喜欢师父的，他不想让师父离开，便努力的拉着师父的手，可是师父的手越来越冷，突然染上了血的颜色，他惊恐一看，师父全身是血，依然抓紧他的手……
突地惊醒，那墨色的人影往常一般坐在床边，见他醒来拂上他的脸，他便起身狠狠地抱住那人，像是确定这什么般叫着那人：“皇上。”
那人却是不答他，他抬头看向那人，一眸深渊不断扩大扩大，吞并了他全身，他就这么被黑暗完全侵蚀。脑海里只不停的忆起那句话，牡丹般的人，预言般她说：李隆基有太多秘密，你会后悔的。
又是一睁眼，那人依旧在身边，也是那般伸过手来，八重雪却是明显一躲，那眸深渊便染上些许别的颜色，唤他：“雪？怎么了？”
“你……是谁……？”
深渊弯起，道：“睡迷糊了？还能是谁。朕，李隆基。”便是说着现在只有他还敢直呼的名字，然后拥住他，轻吻他眉心。
八重雪攀上那人，主动吻住他，狠狠地，用尽全身力量去确认般。
这里是现实，有那个人的现实。他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一吻过后，他倒在那人怀里，又那般喃喃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没事了，都过去了。”
“娘一定是早就算到我会这般害人，才把我关起来的。现在我不听娘的话出来了，娘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娘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李隆基没见过这般的八重雪，紧紧抱着他，这样的八重雪让他害怕，他承认，李隆基也是会害怕的。
李隆基抚着他的背，只当他又开始呓语，安慰他道：“雪，月华，定不想你这般的。”
八重雪却突地大力推开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李隆基不解，继而向他伸着手去，那人努力一躲，下了床。
“雪？”李隆基眉头一皱。
那红衣似火却是恢复凌厉，焰一般狠狠瞪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娘闺名，叫月华！”
娘从小就继承了娘娘家，自是一直以娘娘相称，不会有外人知道她的名字。
李隆基手扶上额头，终是瞒不住的。手放下，深渊对上他，缓缓道：“雪，朕确是认识你的母亲，八重月华。”
八重雪浑身颤抖，不住的往后退，一个打破现实的响声，却是背后撞上了衣柜。李隆基看着他这摸样，担心的伸出手去：“你听朕说……”
他清楚的记得那年他寻不到娘的尸首，那人便守着他和他一起找。记得他每次和那人说起小时候，那人便静静的拂着他叫他忘掉。记得他曾问起他是如何找到地牢中的他的，那人便轻吻在他眉心，深渊一弯，对他说那是命运叫他记牢。
如今那人对他道：我其实是认识你娘的。
使力打开伸过来的手，他瞪着他的深渊，道：“皇上，似是真有很多的秘密。”转身没入那暗色夜空，再不回头。
李隆基望着八重雪的背影，握紧那只被甩开的手。那人一身蛊惑红衣，明珠亮眸火光四射，一烧便是一片天地。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这般的心痛可是在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夜】 月落霜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