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魔法之王》安资斯坦

2、第2章

　　二十分钟后，那个被称为“血腥安娜”的女人叩响了他所在的房间的门。

　　“您的塔真的很难走，”门外，金发的年轻女人正在微笑，“幸好您还记得在里面装上电梯。”

　　“好久不见了，维勒阁下。您为何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看我？难道是您已经忘记我了吗？”

　　“…不，怎么可能。”

　　他轻轻摇头，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是个格外年轻且美丽的女人。金发宛若阳光裁剪而成，蓝眼睛宛若一汪湖水在眼眶凝结，且肤色雪白、身材娇小，气质柔弱纯净得如同一朵带露的百合，让人很难将其与那个“血腥安娜”的恐怖名号联系起来。

　　但，他看着这个女人，却很难只关注她的美丽与藏在简单朴衣着下的优雅高贵气质。

　　他皱着眉，目光落在女人戴在头上的帽子、披在身上的披风、穿在脚上的长靴上——它们都因在外活动而裹着层肉眼看不见的灰尘和细菌。

　　可能他的确不是个什么有绅士风度的人，面对这样一位高贵且美丽的女士，他想到的却是对方在外面沾染的灰尘和细菌会弄脏自己身后的房间以及里面的仪器设备。

　　所以，面对女人美丽动人的笑颜，他却无动于衷。

　　“要进来的话，就脱下帽子、披风、手套和长靴，然后披上这个吧。”

　　他说，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递给女人。

　　“………”

　　女人的笑容因此在脸上凝固。

　　她的那双如幼鹿一般美丽无辜的眼睛也似乎一瞬间变得不那么纯洁无害了，并且甚至还隐约透出了点猩红的色泽来。

　　“…您还真是和他一样，”她说，渐渐收敛笑容，“都这么会惹人生气。”

　　他不置可否：“事实上，即便是这样，您进入放了设备和仪器的房间也依旧会给它们带来污染——他们应该给您换身衣服再做做消毒的。”

　　真是群没用的家伙。

　　没有过多思考的，他的脑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带着厌烦和嫌恶的想法——那群蠢货，他想，一遇到些大人物就忘了他们有哪些事该做。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本能般地冒出这样一个刻薄的想法来。

　　而对他的这个略显刻薄和无礼的回答，眼前的女人却并不感到过多的恼怒和奇怪，仿佛对他的刻薄性格已早有了解并且习以为常。

　　“…不必了。”女人只是收了笑容，语气依旧平静温和——但没有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我会用魔法解决。”

　　说着，她便将手抚在了自己胸前，低念几声咒语后便从脚底升起一片漆黑火焰，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这火焰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温度，落在人和衣物上时并无滚烫灼热之感，却能将肉眼看不到的一些病菌和脏污焚烧殆尽。

　　当黑色的火焰散去，他看着女人身上的衣物，便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膈应了。

　　魔法……可以做到这个吗？

　　他想，那么，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自己会露着头发、不做更多防护地在这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待着甚至还在里面打盹一会儿了。

　　……如果他也能使用这样的魔法的话，那的确是不需要再做更多的防护——虽然他还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非得留着一头有些碍手碍脚的、对自己的身份和职业来说显得突兀且不专业的长发。

　　“……嗯。进来吧。”

　　面对着女人，他依旧保持着冷漠平静的姿态，把白大褂又穿回身上后将已经极其高效且彻底地清洁了身上沾染的污秽的女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

　　“坎特雷的女王陛下非法进入西兰境内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他靠在桌边，这样问道。并不打算给这位身份尊贵的女性拉一张椅子来坐。

　　但女人却并不挑剔，她自己主动地就拉过了那张格外不舒适的简陋冰冷椅子坐了下来，动作优雅得就像坐在她自己的王座上似的。

　　“您在明知故问，维勒阁下。”

　　端坐下来的女人微笑着，毫不在意他的冷漠敷衍：“您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那个可恶的骗子、您的老师，众人恨之入骨的叛徒，他究竟去了哪儿？”

　　“三天前，我和他残留下来的契约出现了异动，而在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契约便突然消失了。”说到这儿，女人的表情就变得格外冰冷恐怖了起来，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也的的确确地在惨白的灯光下变成了血一样浓烈的猩红色。她用那双眼睛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只脆弱渺小的家畜，“告诉我，维勒阁下，那个骗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托您的福，我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了。您修改后的契约让我可以不必再用他的血来维持我的形状，我因此才答应您不再执着于把他关回我的笼子里。”

　　“但，您可没说他会违约。”

　　女人现在的气场已不像初见面时的那样柔弱无害——尽管她看上去依旧美丽而柔弱，也仍旧优雅而平静，就连声音都没有提高一点点。但她的身上，却透出一股浓黑而恐怖的气息。

　　这气息如此恐怖摄人，以至连这被雪白灯光照射得白如天堂的房间都似乎在从各个角落翻滚涌动着浓黑阴影，随时要吞噬一切光亮似的。

　　他也许该被吓到的。

　　但，或许是以前的他见过不少比这更危险的情况，他现在的心态竟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镇定。

　　“如果您一定要得到答案的话。”

　　他说：“这或许是因为我的老师在6月15日前就已经被确定死亡了。”

　　“契约一方死亡，契约自然会消失。”

　　“……死？”

　　女人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一瞬之后，便是再也压不住的暴怒：“你以为、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这位从见面时就一直保持着优雅姿态的女王在此刻却突然失去了一切从容和一切优雅自如，她站起身，裙摆下方的地面肉眼可见地翻涌起浓黑的阴影来。

　　“你胆敢为了掩护那个骗子而欺骗我！法师！！”

　　莫名其妙地，他在面对这个女人的狂怒时居然从脑中跳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原来这位暗夜之主的血族女王真的会如此风度尽失地狂怒起来啊。

　　这倒是与她那据说出身平民的身份相符。

　　……嗯？血族？？

　　这位女王是个吸血鬼？

　　他被自己脑子里出现的知识点小小地震惊了一下——也不知道坎特雷的国民是否知道他们的女王居然是个吸血鬼这一震撼事实。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尽力按照备忘录上的留言来应付这个似乎相当棘手的人物。

　　“…我并非在说谎。”

　　他说，感受到自己的脚下已有那些漆黑的阴影翻滚并纠缠上来，带来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

　　“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带您去塔底看看属于老师的那盏灯究竟有没有熄灭。”

　　“…………”

　　金发的女王终于平静了下来。

　　那些浓黑恐怖的阴影也都又重新回归地底。

　　“…带我去吧。”

　　她说，神情似乎已平静许多：“我会亲自确认他的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