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桑野行舟

9、第9章 谈判

　　出了钦州城，一路向北。

　　安陵的郡守并没有意料到起义军的到来，慌忙中起兵应战，然而没有作战方案，又是匆忙间应对，不到半天便被顾川训练有数的顾家将所打败，很快宋凝他们就占领了安陵。

　　安陵的郡守被捕，誓不投降，引颈自刎时，被小包救下。

　　昏暗的牢房里，安陵郡守陈大人不吃不喝，面对着脏污的墙壁自我谴责，为自己没守住安陵而心生痛恨，他一心求死，却被顾家军派来的人严格监守，连死都死不了。

　　宋凝拎着食盒，小包抬着桌子，俩人很是熟练的进了牢房。

　　“陈大人，吃点东西。”小包跟宋凝将饭菜摆出来，拿出三副碗筷，见陈大人不理会，他也没坚持，只是自己坐下来，很是悠哉的跟宋凝两个人吃起来。

　　他俩聊着天，时不时发出几声笑声，悠闲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哪家酒楼之上。

　　两人吃到一半，陈大人也心生疑惑，这俩人连着好几天来，每次摆好饭菜就叫他一声，也不管他应不应。

　　许早之前他便就听说过这些起义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这几天除了把他关在牢里，没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这些逆贼。”陈大人忍不住出声，他倒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陈大人好不容易开了口，虽然话不怎么样。宋凝赶紧摆手，将嘴里的饭咽下，连忙解释道：“陈大人误会了，我们真没想怎么样。本来呢想让你回家的，但是你这个样子，回去怕是会吓坏了夫人和公子，你自己在这吃吧，又孤单，所以我们就里陪着你吃了。”

　　“废话少说，你们这些强盗，囚禁我于此，现在安陵被你们占领，还想怎么样。”陈大人不信，自古阶下之囚不会有好结果，他虽然没有作战的才能，但骨气还是有的。

　　“陈大人，我们不是逆贼，也不是强盗。”小包倒了杯酒，放在桌面上，“我们要讨伐的，是占据西北的羲夷人。那些蛮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而如今朝廷迫于他们的淫威，给他们割地赔款，陈大人作为郡守，不会不知道当今百姓赋税加重，生活苦不堪言。”

　　“安陵郡外山上的野兽许久不下山来，而陈大人可知为何。”宋凝接了小包的话，“那是因为流民饿死于山野街边，饱了野兽的肚子。”

　　说到这，陈大人才转过身看着他们。

　　“你们到底要什么？”

　　宋凝和小包对视了眼，他们知道陈大人开始有些动摇了。

　　“陈大人作为安陵郡守，多年深受郡内百姓爱戴，有你这样的好官，是安陵郡百姓的福气，亦是堇朝的福气。而当朝如今被宦官把持，阉人祸乱朝纲，为羲夷人所利用，这些陈大人也必有所闻。所以，我们想请陈大人帮个忙。”宋凝道。

　　“什么忙？”

　　“希望陈大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共击蛮夷。陈大人考虑一下。”说完，宋凝将碗里的汤喝完，站起身，留下小包一人在牢房里。

　　接下来就交给小包了，宋凝跨出牢房那一刻，伸了个懒腰。如果能拿下安陵郡守，之后便好办了。

　　安陵郡内目前被他们军队把持着，路上都是他们的人。宋凝一路往陈大人的家去，里面的仆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她去了前堂，陈夫人正坐在里面，低头看着顾川逗弄着她的女儿。

　　“陈夫人安。”宋凝跟她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冲她点点头。

　　“哥哥，燕儿想吃糖。”陈大人三岁大的女儿抱着顾川的脖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顾川耳边响
　　起，“带我去买糖。”

　　哥哥？宋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顾川脸不红心不跳的答应着。

　　她发现顾川这人真挺喜欢小孩的，在钦州看到小孩都会逗一下，他看着陈大人女儿的眼神，分明疼爱的很。

　　“燕儿乖。”顾川捏了捏燕儿的胖嘟嘟的脸，“哥哥也想带你出去，但是得燕儿的母亲同意才可以。”

　　“我……”陈夫人看了眼宋凝，见宋凝点头，她又转向顾川那边，最后咬了咬唇，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那就，麻烦顾小将军了。”

　　顾川抱着燕儿出门后，陈夫人立马抓起宋凝的手，眼泪就落了下来。

　　“宋将军，我夫君在牢里可好？”

　　“陈夫人放心，如果不出岔子，我想今天陈大人就会回来了。”宋凝拍着她的手安抚。

　　她留下小包，便是让小包继续说服陈大人。

　　“我知道你们没有伤害安陵的百姓，但他是个一心不二的人，又固执，许是不会低头了的。”陈夫人摸着泪。

　　她原以为顾川他们占了安陵，这命是留不住了，与其被贼人害了去，不如自我了断。但她舍不得自己那三岁的女儿，那么小，抱在怀里会笑着叫她母亲，她实在无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跟着她们去。

　　当时是宋凝跳下马，第一个来扶起了她，还跟她保证绝不会伤城里那些人半分，后面甚至让安排人照顾那些受了伤的将士，让他们好好修养。

　　她一时也搞不明白他们这些起义军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这几日相处，她明白了宋凝确实没有恶意。就连她最害怕的那个顾小将军，都没有任何暴虐。

　　不知为何，她每次看到那个顾小将军，都不自觉的颤抖，即使他脸上挂着笑，逗着自己的女儿，但那股子从心里涌现出来的战栗让她不寒而粟。

　　宋凝静静地听着陈夫人诉说着她和陈大人这些年的相处，从父母不同意到陈大人进举当官，到现在有个三岁的女儿。

　　“他其实很好，为了全郡的百姓，他就是死也愿意。”陈夫人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让宋将军见笑了。”

　　宋凝笑着摇摇头，示意陈夫人往门外看。

　　大门外面，陈大人抱着他的女儿，身后跟着顾川和小包。

　　陈大人被小包说服，同意协助起义军抗击蛮夷，富羌巡抚和覃谭县令他也会写信告知，但是有一个条件，安陵只为起义军提供必要的粮草等，但不能被起义军占领。他是出了名的清白之臣，说话不会反悔。这个条件宋凝他们都没有异议，他们想要的目的，无非也是这些朝政官员能够认清现实，出手相助，如不能相助，至少不阻拦。

　　几日后宋凝他们离开，而陈大人一家出乎意外的站在城门口相送。

　　“你们可要好好的。”陈夫人捂着嘴，双目含泪。

　　“哥哥，燕儿想。”燕儿搂着顾川不肯松手。

　　“等燕儿长这么高，哥哥就回来了。”顾川在自己腰间比了比，捏了捏燕儿的脸，跳上马，朝陈大人一家拱手，“陈大人，保重。”

　　“保重。”陈大人抱起燕儿，朝他们道。

　　离了安陵，往富羌那边去需要一天路程。走了半天，他们决定在林子里停下来休息。宋凝跟阿言接了水回来，随便找棵大树靠着坐下。

　　阿言转身看着身后，青云寨的人正围着顾川，在那掐着嗓子说话。

　　“哥哥，啥时候疼疼我呀？”说话的是一个头上秃了一块，脸上还带道疤，看着年纪跟顾川差不多的男人。

　　顾川一把搂过他，在他那秃了顶的头上使劲揉搓，哈哈大笑：“来，哥哥疼，疼不疼？”

　　“疼！”秃子捂着自己的头龇牙咧嘴，冲另外一个人道，“快去让寨主疼疼。”

　　顾川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坐在那，敞开双手，朝那群人喊道：“谁要来抱抱的，来，寨主一人一抱，绝不偏心。”

　　甚至还不忘朝之前的周家军那群人喊，一时间惹来阵阵欢笑。

　　有些人天生便是这样，能够吸引别人不断地往他身边聚，他们折服于他的魅力，认可他的为人，承认他的领袖能力，一旦被他吸引，便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而那个顾寨主便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让人心生羡慕，同时也容易招来仇恨。

　　“小姐，你说他们怎么能够这边悠哉，咱们是去抗击羲夷，又不是游山玩水。”阿言不解为何他们能够这么没有担忧。

　　宋凝转头看过去，顾川正跟那些人玩闹。

　　“可能是这辈子没顾虑了吧。”宋凝的视线与顾川地对上，她冲顾川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人这辈子还能没有顾虑吗？我就有好几个。”阿言掰着手指数。

　　谁知道呢，宋凝想。

　　宋凝把水递给她，问：“小包和宋轩呢？”

　　阿言指了指东面，道：“公子说是要去寻一些草药，小包大人好奇，也跟着去了。”

　　这样，宋凝看着东面，那边有块小山坡，上面长满了草，小包居然识得草药，这让宋凝有些意外。

　　“差不多休息够了，走吧。”宋凝站起身拍了拍身后，让阿言去叫小包他们回来。

　　晚上他们到了富羌城门口，城内安静得很，几乎没有亮着烛火的人家。就连酒楼，客栈等这些都关上了门。

　　不对劲。

　　不仅是宋凝，他们这一群人全部都感受到了。

　　顾川突然侧身，一根利箭插在他身旁的柱子上。

　　“有埋伏！”顾川朝身后喊了声，“后退，全部后退！”

　　话音刚落，街口巷口窜出许多人，手中都拿着刀剑火把。

　　是羲夷人。

　　“后面也有人！”不知是谁喊了句。

　　前后都是羲夷人，他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