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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长清园龙桥坍塌-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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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意跟随至府外,看着韩二在一众人的拥护下上了宫中来的那所轿子,而韩父在百官的追捧下笑得开怀,倒是韩知徐不舍地追着轿子哭喊。
她默默垂下了眼,感叹着这世家大族竟需要一女子牺牲婚姻来维系,却又独爱府内麟儿,真是好不讽刺!
难受地捂住心口猛地咳嗽一阵,无意看到韩府屋檐上一黑色身影,她嘴角抽了抽,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向那人砸去,随后退到人群最后方,身边快速飞来一人,与她并肩而立:
“小宋大人,韩二小姐一定会幸福的,对吧?”
“为何这么说?”
“能成为圣上的嫔妃,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圣上既然愿意招韩二小姐进宫,想必心中有她。”赵行简喃喃道,不知这番话是说给宋海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韩二若是爱慕虚荣之人,便不会喜欢上你。阿简啊阿简,你当真以为这后宫之中有情爱二字吗?”
她无奈叹之,赵行简此人醉心武术功法,人情世故却是一窍不通,若不是一直呆在大人身边,就阿简这脑子怕是被人利用得分文不剩。
“若我是你,但凡有一丝血性,今日定会拦下进宫的轿子。”
“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拦下那顶轿子了……”
赵行简回想起那夜萤河边,他口无遮拦的话,顿时后悔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是他自己亲手断送那份情谊,如今又有何脸面去拦截那顶让她通往尊贵地位的轿子。
她幽幽一叹,清咳几声,转回身去,去往都堂,唯留赵行简一人身着黑衣站在人群后方目送他心爱的女子去往其他男子的怀抱。
在漫天宣扬的喜色中,那人高扎马尾,一袭黑衣沉默地宣誓着他内心苦闷,与前方铺天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一步错,步步错。
入冬半月,天气越来越冷,本就在半月前受寒的宋海意一直未见好转,拿着折子的手不停因咳嗽而抖动。从城外回来的韩知徐一身泥地走进内堂,看着她一直拿着帕子掩嘴清咳,担心问道:
“这半月你不是日日跑去太医院?怎地这病还没治好?别到时候大人出狱了,你却病死了。”
她看着早出晚归的韩知徐,装作一副无欲无求模样,随口问道:“韩大人这半月忙于长清园修建,倒是要担心担心自己,免得到时候出事了,等大人出狱看不见你。”
“你!宋海意你真是嘴上不饶人啊你!”
她难得顽皮地朝他吐吐舌头,倒是让韩知徐愣在原地,许久后才惋惜开口:“宋海意,我记得当初在工部见你,你便是这副小人得志模样,如今倒是越来越像大人了,又不爱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她听这话一愣,倒是不知如何接过话来,又听见韩知徐不紧不慢开口:
“不管怎么样,我从心底把你当做一起共事的知己。”
她微微低头躲过他真挚的眼神,想起她吩咐张万做的事,此刻的她配不上做韩知徐的真心朋友。
见韩知徐就要往书房去,她慌忙中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希翼:
“韩大人!”
看着韩知徐不解地回头,她滚动在嘴边的几个字却再难开口,讪讪而笑道:
“林寒涧肃,望君自暖。”
望着韩知徐再次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嘴角笑意回拢,眼神变冷:
对不住了,韩知徐……
晌午过后,她静静坐在里堂翻阅着近半月的修建材料比例记录,突然一人冲进里堂来,猛地一跪,高喊道:
“宋大人!出事了!”
她心知肚明出了何种事情,但面上还得装一装,抬起一张急切的脸庞吩咐着一旁的小厮:
“速去书房请韩大人!”
待韩知徐慌里慌张从书房赶来,她才缓缓起身来到那名跪地的工匠面前,亲唇微启:
“出了何事?”
“那东西最外侧两座龙桥坍塌了!”
“什么!”韩知徐大惊失色地一把将人拽了起来,严声迫切问道,“你再说一遍!”
“回,回韩大人的话,最,最东边和最西边的两座龙桥在今天中午时垮了,还,还……”那名工匠跼蹐不安地看着院内几人,声音微弱竟是不敢再说下去。
“继续说!”
在韩知徐面若寒霜的压迫下,那人神情恐慌地继续开口说道:“还砸伤了一帮工匠……”
“可出了人命?”这会倒是宋海意无法冷静,急急向他问道。
“出,出了……”
“你说什么!”宋海意一把推过韩知徐,右手强势地按在这人肩膀上,将其按回地面上跪着,“你再说一遍!”
“张,张主事被埋在里面没有出来!”
张万!
“来人!备马!”
她心中慌乱,吩咐人去马厩将小白牵来,着急地围着这名报信的工匠转圈,不放心地又问道:“你们救人没有?”
“修园子的工匠们都徒手挖开碎石想要救张主事出来,尤其是那帮北定人双手都挖出血了,还在,还在挖……”
她捂住心口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她只是吩咐张万对那两座桥动手,没料到张万会将自己搭进去。
“宋海意,你不能去,你都咳成这样了,这俩座桥本就是我吩咐主建的,出了事也是我的责任。”韩知徐难得严肃地看着她,说出这番不容拒绝的话来。
"韩大人,张万是我兄弟,哪怕今天我只有最后一口气,爬也要爬到长清园!"
说完不容置疑地向外走去,牵过小厮手中的小白,飞身上去。匆匆回头间,见韩知徐亦是飞身上马,急急追来。
她心中有愧,加快了速度,想要早一刻赶到长清园。
待二人快马加鞭赶到城外长清园事故地时,已经接近下午了,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一角,万里长空被绚烂彩色的云霞铺满,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她下马匆匆来到坍塌之处,就看见阿奎满脸汗水迎了过来:“韩大人,宋大人。”
“阿奎,阿万呢?找到没有?”宋海意快速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头。
阿奎见俩位大人面色急切,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指了指还在挖掘的工匠们:“还在,还在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韩知徐浅存一分理智问道。
“就是这座龙桥地基不稳,修到一半就塌了。”他顿了顿,又指向最西边那座龙桥,“那座也是,跟这座一样的问题。”
“地基……是我吩咐用的那批石料。”韩知徐心有不解地继续说道,“可是那批石料我里里外外检查过四五遍,分明是可承受住上方石块的,而且那批石料虽然是跟受潮的石料一起放置,但却没有跟着一起受潮。”
“明明是完好无损的上等石料,为何,为何会导致坍塌?这是为什么啊?”
韩知徐痛苦地摊开双手,仿佛双手之上沾满了受伤工匠们的鲜血,他惊慌失措地拉过宋海意:“宋海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批石料会出现问题,张万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海意听着他胡言乱语,闭上眼,任由眼泪滑下。
她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一切不过是有人托她设计的。
“宋海意,你,你信我吗?”
韩知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大人不在他身边,他也无人可靠,万般困境之下却只想要一人信他。
是久伴身边的大人也好,是一同谋职的宋海意也罢。
“韩知徐,我信你。”
她无力推开韩知徐向废墟处跑去,未留意到韩知徐后怕般的庆幸感。
看着工匠们有的人拿着工具挖,有的人徒手挖,她迅速挽起袖子开始加入队伍,双手不停地搬开碎石。
匆忙赶来的刘主事递给了她一把铲子,心疼地说道:“宋侍郎,用工具吧。你一个女子,这碎石划伤手指难免不雅。”
她丝毫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气息不稳地回道:“刘主事,给年老的工匠吧。你回头看看,年轻工匠们都徒手搬开碎石,我作为朝廷年轻官员,身体比年老工匠强硬得多,又怎么好意思用这工具?更何况龙桥坍塌本就是我们修建计划出了问题,更无脸面使用这工具了。”
刘主事微微一叹,随即将手中的工具递给了一旁年老工匠,学着她挽起袖子开始徒手搬运碎石,还不忘向她解释当前情况:
“大概中午左右龙桥坍塌的,受伤的工匠大约五六十人,都是当时在龙桥附近负责修建的工匠。受伤的人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也请了城里大夫为其治疗。
都是些轻伤,唯有张主事,当时一十七八岁工匠在龙桥下面躲懒,来不及逃跑,附近的张主事立马跑过来将他推开,却被身后的龙桥砸中,埋下龙桥之下。”
她站定缓了一口气,看着跟着自己一起徒手搬运碎石的刘主事,心中欣慰,为官者应与工匠们一同待遇。
“那偷懒工匠呢?”
“暂时关了起来,是顺安城本地人,家住城外,主要务农。”刘主事说完还悄悄看了一眼徒手不停挖掘的北定工匠们。
宋海意明白刘主事的意思,张万为救一个顺安城本地人被掩埋在龙桥之下,而那帮北定工匠却比顺安工匠更加拼命寻找张万。
她被划开的五指用力地按住心口,费力地咳嗽几声,随后又神情严肃地开始挖开地上的碎石,顿了顿才嘶哑着声音说道:
“放了那偷懒的工匠吧。”
刘主事也没再说些什么,跟着她继续挖掘,直到许久后才有一工匠气喘吁吁跑来:“刘主事,韩大人唤你去议事。”
他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看着宋海意轻声道:“那宋侍郎,下官先去了。”
“等一下。”她从怀中掏出一小小药膏扔在刘主事怀中:“这半月常去太医院捣鼓些新玩意儿,这是小王大人教我配置的擦伤药,刘主事若是不嫌弃,将就着用吧。”她看向刘主事双手早已被尖锐的石块划伤,轻言道。
刘主事愣了愣,朝她一拜:
“为官多年,第一次遇见像宋侍郎这样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