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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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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薛裘在两位姐姐的帮助下离开狐族,来到了乾坤司。
乾坤司坐立会峰山,当年老皇帝为了表示开心与豁达,不但将整座山头都赐给了谢冰羽,还以极高的等级来建设乾坤司,诚意很足,排面也就很大。
薛裘这些年忙于追查幼狐失踪案,未曾再行至人类的地界,而今来到乾坤司前站定,他难免惊叹出声。
乾坤司高大辉煌,精巧玄妙,好似民间皇宫的模样。
不由得感慨,人类的力量不容小觑,要知道像这样庞大恢弘的建筑,妖界就没有建起来过。
身形颀长的薛裘站立门外,一双灵动眼睛盯着牌匾看,三分入神。
才回过头来,便见一男子上前,倾过身子热切道:“公子,可是有案件上报?”
眼前的男子是妖,薛裘闻出来他身上的味道,收了收鼻息,温润有礼地笑道:“并非报案,我是想来这里见工。”
听到这话,男人眼神变了变,透露出几分诧异,毕竟看薛裘这一身精贵锦衣以及其人散发的气质,跟这些年来投奔乾坤司的妖类到底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你挨饿还是受冻,还是被仇家追杀?”身上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根据在乾坤司当差二十年的经验给出猜测,“天啊,不会是像刘哥那样,招了杀仇躲进来避难的吧?!”
“……”这乾坤司倒真是,卧虎藏龙啊。
薛裘淡然的神色差点就挂不住了。
在鸡妖越发惊恐的眼神中,薛裘解释:“我什么事情也没有犯,生活也还过得去。来贵司是因为我从小酷爱侦查,听闻贵司在妖界的大名,我想,我实现理想与抱负的地方,终于找到了。”
鸡妖听完一愣,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起来算是符合情理,毕竟只有生活滋润的人才会去想实现心中宏大抱负这种事。
他露出羡慕的眼光,忍不住八卦:“你是哪里来的,什么妖类?应该是大族的吧?你族,都长得如此精巧好看么?”
薛裘按照来前的计划,隐瞒了身份,只道:“大族的一只小妖罢了,一生碌碌无为,不敢报出我族名号。”
闻言,鸡妖鸡不鸣凑近来靠在薛裘身上:“说说又不碍事,我不跟别人说,你放——”
话音未落,鸡不鸣浑身毛发竖立,吓得连连后退。
望向薛裘淡定的神色,鸡不鸣颤抖着手指:“你你你!你是犬类?!”
狐狸跟鸡是天敌,鸡不鸣道行浅,薛裘刚才就猜到了他的原形是鸡,而鸡不鸣直到接触了薛裘,才得知对方是犬类。
其实薛裘也没想到鸡不鸣法力如此低下,他本以为人家是知道但不惧之,所以淡然自若,甚至敢于靠近之……
“是。”他只好认下,轻颌首,“鸡兄不必惊恐,我成形已久,以天地精气为食,早已摆脱了兽性。”
薛裘的声音轻飘飘的,可是落在心里却很有分量,让人相信,更何况如今人在乾坤司门前,料对方不会在此行凶。鸡不鸣放下心,歪头看了薛裘几眼后虎着胆伸臂将人肩膀勾住。
于是,薛裘眼睁睁看着鸡不鸣竟硬邦邦地与他谈论起了闲事家常。
比如:“你多大了?”“化形多久了?”“婚嫁与否?”“我有一只鸡妹妹想找个像你这样的玉面郎君。”
感知到肩膀上鸡妖源于天性的紧绷,又听闻这胡乱配对的话语,薛裘猜测鸡妖身边有让他很畏惧的犬类,但之前的鸡妖不敢试图打破天性限制。
也就是说,鸡妖在拿他这个温和的人练手呢。
薛裘没有拒绝鸡不鸣,三两句后,他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回乾坤司,重新说起要来乾坤司入职之事。
但鸡不鸣告诉薛裘,乾坤司妖满为患,如今不招工了,让他可以试试去人间的大理寺实现抱负。
“鸡兄……”
鸡不鸣“诶诶”打断:“叫我不鸣,我叫鸡不鸣,鸡兄鸡兄的,不好听啊!”
薛裘好奇鸡妖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是不敢问,怕一问,鸡不鸣又要跟他谈天论地起来。
“我对乾坤司很向往,何况我乃妖类,终归还是收纳妖类的乾坤司更适合我。不鸣兄,可否帮我引荐,哪怕从最底层的做起,我也心满意足。”
还好,鸡不鸣此人话多心软,听到薛裘一片赤诚的发言,他转变主意,额上的头发挺了挺,露出一副昂扬的姿态,总算将这事应承下来。
才一答应帮薛裘争取个职位,鸡不鸣恍然想起:惨了!挂在树上的八竿还没有救!
二人一起,急赶慢赶,前往山崖下的小树林。
“你适才出门是为了办此事?”
鸡不鸣点头:“是啊!结果一扭头就忘记了!还好,八竿没其他猪那么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压断树枝从树上摔下。”
“八竿也是乾坤司的吗?”
“是啊!”鸡不鸣快步中看了眼薛裘,心中暗叹。这才短短几句话薛裘就能猜到八竿的身份,换成自己,他一定猜不出来,还会不明觉厉地问一句“八竿是什么”……
余光瞥见鸡不鸣嘴角不经意勾起的弧度,薛裘问:“你怎么知道八竿被挂树上了?”
鸡不鸣答道:“路上有人看见,上来告知了,上头把这事交给我,我心里也没底,我是鸡,又不是会飞的鸟妖,等会儿还得仔细想想该怎么把八竿搞下来。”
不等薛裘说话,鸡不鸣忽然兴奋问:“你法力高,会飞吗?”
薛裘说他不会,他的法力高只是相比于鸡不鸣来说,雪狐一族在狐狸族群中是最弱小低等的,他继承父亲血脉,即便二十岁得以提前化形,法力也不算高强。
这也是薛裘隐瞒身份的原因之一,他上位之后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逆袭之姿,所有人都以为他化形是因为觉醒了母亲的九尾灵狐血脉,他也一直都默认了这个理解,若是在人界展现出真正实力,他日身份揭露,那他将会里外受敌。
鸡不鸣有点失望,他认为以三四十岁就能化形的妖类来说,薛裘是法力强大的妖,甚至有可能是大妖级别的,却没想到,他连飞都不会。
这样的人招进司,恐怕凤凰妹妹不会夸我,只会夸新人长得好。
那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鸡不鸣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说来奇怪,这二人是一样的速度在跑,可是鸡不鸣跑得灰头土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薛裘却依旧清风朗朗,玉面桃花,一丝慌乱也看不见。
搞得鸡不鸣心里更加不平衡,一边跑一边维护风姿,还要一边怀疑薛裘的真正实力:他是大妖吧?他跑得那么轻松,怎么可能不会飞啊?
这会儿是三月里,树叶长得繁茂油绿,要是目标体积小点的,当真不好找到,还好,八竿体积很大,于是二人来到悬崖下张望几眼,便看见了八竿果然被牢牢地卡在树上。
薛裘喘着气看见鸡不鸣质疑的眼神望来,一时不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鸡不鸣听闻薛裘不太平稳的语气,怀疑与敌意云消雾散:“没,我还以为你跑这么久都不累。”
薛裘伸手抚上心口处,弯了弯嘴角:“累,但是习惯了。”
鸡不鸣闻言想问点什么,可树上倒挂着的八竿终于等不及了,骂骂咧咧道:“鸡不鸣,你来了之后都不管我,还来做什么?!”
鸡不鸣这才看向树上的八竿:“你别嚷嚷,小心树枝断了摔死你。”
挂住八竿的树有三人高,树枝粗壮,按道理说并不容易折断,故而听到鸡不鸣的话,八竿更激动了:“你还说,快点把我救下去啊,我挂了这么久都快累死了!”
听到这话说得凄惨,鸡不鸣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纠结薛裘的事情,开始思索解救八竿的办法。
“砍树。”薛裘出主意道。
鸡不鸣没赞同,这办法说起来简单轻巧,真的干起来却也颇有难度与风险。
"我皮厚!经得起摔!快点把我弄下去吧,我宁愿摔死也不想在这树上被勒死,肚皮都磨破了!都快风干脱水了!"八竿嘶哑地叫喊着,看得出来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此计的实施并不是鸡不鸣跟八竿以为的简单粗暴,在薛裘的安排下,鸡不鸣去找水,待他走后,薛裘一只手恢复原形,用利爪刨树,八竿则努力地翘起下半身,让本就倾斜的身体更加失衡。
小半柱香后,树干被刨剩下一点边角,看起来岌岌可危。
被利爪抓刨的树并非是八竿所在的那棵,薛裘没有冒险摔八竿,而是目测了树高之后,找了边上的一棵高树,意欲将其砍倒,搭在八竿所在的树干上,好让八竿顺着爬下树。
鸡不鸣找水回来时,薛裘已经将爪子变了回去,默默站在树下。
“这么快?”
“我的爪子数十年没修剪了。正好刨树。”薛裘好整以暇。
“快点呀,我快坚持不住了!”八竿哭喊。
“要让树干刚好倒在这个方向,两树相交。”
“怎么做?”
薛裘接过清水,说出了最后一步——于是鸡不鸣化为原形,站在两树之间,伸长了脖子去啃树干。
啄了许久,终于,“咔嚓”一声,树断了,被削尖的一头正好滑过树桩,牢牢插在地上,倒下的树冠则搭在八竿所在树干的半腰上。
说着自己皮糙肉厚耐摔的八竿,下树时已然吓得两股战战,痛哭流涕,他哭着谢过鸡不鸣二人,又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人家:“你是谁?”
薛裘将温润有礼一以贯之,递过清水一抔,笑道:“我是乾坤司的新人,名为,薛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