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古言，但无限流》方兴未艾的枭袅

52、荼蘼（四）

　　沈阙安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了面前的景象。

　　“自摸！”

　　“清一色！”

　　“胡了！”

　　对面穿着侍卫衣服的人把面前的麻将牌一推，得意洋洋地冲着其他三个人伸手：“拿来吧！”

　　“臭小子，怎么今天运气这么好。”右边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从兜里掏出几串铜板，沈阙安有样学样，也从兜里摸出了点碎钱，放在桌上，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不是要攒老婆本嘛，”赢钱的男人大言不惭，“我打算求娶贞儿了。”

　　“真的假的，”左边的男人一脸不信，“人家可是皇史宬的彤史女官，能看得上你？”

　　赢钱的不服气了：“我怎么了！我不差的好吗！贞儿对我一直是死心塌地的，我看你们几个就是嫉妒！嫉妒我有媳妇！”

　　莫名中枪的沈阙安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人身攻击，他盘算着刚刚男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皇史宬是皇家存放档案记录的处所，而彤史女官则是宫中女官的名字，掌宫闱起居等事。

　　沈阙安一直有一个隐隐的预感，那位常被提及的沈贵妃似乎和他有着什么关系。不管是相同的姓氏，还是沈贵妃之女青竹公主和他相似的面容，似乎都昭示着他们之间存在的血缘联结。

　　想到此，他对着对面一脸喜色数着钱的男人开口：“我陪你去吧。”

　　“去？去干什么？”男人茫然抬头。

　　“你不是要去见你的贞儿小姐吗？”沈阙安不得不把话挑明了讲，“赶紧走吧。”

　　男子恍然大悟，连忙站起，一溜烟小跑着就走了。

　　看来他对自己那位心上人倒是挺上心的。沈阙安低头笑了笑。

　　皇史宬的彤史存放仅有薄薄一本，沈阙安终于弄清楚了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原来这正是越太祖刚刚驾崩，谢隐扶旁支上位，自立为摄政王的那一年。怪不得彤史仅有一本，因为也只有越太祖一位帝王，且在位不过十年就暴毙。

　　沈阙安翻开这本册子。

　　临初元年七月二十 沈贵妃幸
　　临初元年七月二十三沈贵妃幸
　　……
　　临初三年三月初七沈贵妃幸
　　临初三年三月十五 沈贵妃幸

　　临初四年正月廿八沈贵妃有孕
　　……

　　沈阙安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年的沈贵妃专宠并非仅仅是一句夸大其词的话语，而是切切实实的专宠。

　　整个后宫唯有她一人，从彤史的记载来看，二人确实几年如一日的如胶似漆，恩爱缠绵。频繁的记载次数让沈阙安手下都有点难以翻阅，总有种窥视长辈私隐的感觉在。

　　正月廿八有孕……那生育应该是在九十月份。沈阙安直接地将册子翻到了想要的那一页，那正是整本彤史的最后一页。

　　临初四年九月初三沈贵妃育一女，大出血，薨

　　而后，就再没有一条记录。

　　沈阙安不信邪，又把这本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些许问题：在沈贵妃生女那张纸之前，有一页纸被撕掉的痕迹。

　　绝对有问题。他百分之百确信。

　　*
　　沈阙安偷摸溜进容悦寝殿的时候已是正午，其他四个人正围坐在桌旁享用着御膳房的伙食，看到沈阙安，冷夜冥不满地叫了起来：“凭什么他是侍卫，我就是太监啊！”

　　沈阙安施施然坐到容悦身边：“说明你有那种气质。”

　　待看到桌子对面孔令的装扮时，他被噎住了。

　　孔令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他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带着点娇羞说：“姐姐喜欢我这副打扮。”

　　林梓欣在一旁猛猛点头，又来回看着沈阙安和容悦，一脸欣慰地感叹道：“孙答应和狂徒在我心里终于有脸了！”

　　容悦：？

　　“说正事说正事，”她直觉孙答应和狂徒不是什么好词，于是连忙把摇摇欲坠的跑偏话题拉了回来，“师兄，你去干嘛了？”

　　沈阙安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她，容悦接了过来，好奇地翻了翻：“这是？”

　　“彤史，”沈阙安认真解释，“我怀疑我们家可能和宫里的沈贵妃有血缘关系，所以就想查一查关于当年沈贵妃生子一事的记录。果然有些蹊跷。你看这里，沈贵妃育一女的记录占了一整页，而且它的前一页被撕掉了。”

　　容悦用手指细细拂过撕裂的锯齿状痕迹，确实有一页纸不知所踪。撕掉这一页纸意味着什么呢？是越清梦并非沈贵妃的女儿，还是沈贵妃并不只有越清梦一个女儿？

　　“现在是洪德元年，”她沉吟着，“我记得青竹公主曾经提到过，她的父皇是在她六岁那年驾崩的，想必现在的她不过七岁，还只是个孩子，应该也不会知道什么事情。我倒是觉得可以再找彤史女官询问一下，说不定能知道这丢失的一页纸是怎么回事。”

　　冷夜冥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他匆忙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吃完了，你们先聊，我一会回来。”

　　说罢，他快步离开了房间。

　　容悦的思路并未被这个小插曲打断，她提议道：“要不然这样，一会吃完饭后，我和师兄去找彤史女官，弄清楚沈贵妃的事情，梓欣和阿令去找一下越清梦，看看她在干什么。要想解开她的心结，还得从她自己身上入手。”

　　“好嘞。”林梓欣答应的非常干脆。

　　*
　　找到现任彤史女官的时候，她正在和几个其他的宫女一起推牌九。见状，沈阙安默了默，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午他的那位同僚会追求这个女官了。

　　“彤史？彤史没问题啊？”贞儿姑娘嘟囔着，手里的动作却片刻不停，“我师傅六七年前就离宫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几年间先帝从来不踏足后宫，我这官职也算是半被闲置了，这才闲得无聊，在这打打牌嘛。”

　　容悦点点头，表示理解，贞儿姑娘忽而抬头，盯着她，一脸疑惑：“等等……你难道不是哪个宫的小主……”

　　沈阙安猛地推了容悦一把，她转身就跑，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像是个妃嫔，不应该如此大剌剌地和沈阙安一同在宫内出现，非常危险。

　　过了一会儿，沈阙安追了上来。

　　“我把她糊弄过去了，”他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怎么没有，”容悦立即反驳，“她师傅正好是在六七年前离宫，不正是沈贵妃生女的时间吗？出宫后，她师傅就杳无音讯了，你觉得这和彤史缺了一页有没有关系？”

　　沈阙安犹豫着：“你是说……灭口？”

　　“灭口倒是不一定，但是这其中必有蹊跷。”

　　沈阙安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会，还是问道：“你觉得被撕掉的一页里面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容悦笑了：“一般来说，撕去某页纸代表着，要么其中有重要信息，要么就是这一页内容有误，撕掉后重新写了一页来勘误。彤史缺失了这一页，内容却仍然能够接上，这就排除了前一种情况，而失去的一页是倒数第二页，所以最后一页的内容，就是对倒数第二页内容的更正。”

　　沈阙安点了点头：“照你的意思，最后一页正是沈贵妃诞下青竹公主的记载。那么前一页写错的也应该是这个内容。”

　　“是的，就是不知道犯下的到底是什么错误。”

　　“我冥冥之中觉得沈家先祖和沈贵妃绝对有关系，”沈阙安皱起眉头，“按照我们在蜀王陵的猜测，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无限流系统，当时参与游戏场的人我们可以确定有谢隐，也就是说，越朝建立的那代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代人。我们沈家很早以前就为了那个武林秘籍隐居起来了，所以先祖只能是沈贵妃的子嗣。”

　　“所以我觉得，沈贵妃当初生下的孩子要么不是青竹公主，要么就不止青竹公主。当然，青竹公主和你长得如此相似，我觉得当年沈贵妃生下的应该是双生胎，但是不知为何，只有女儿留在了宫里。”

　　“正是这个道理，”沈阙安表示赞同，“我小时候曾经到家中祠堂祭拜过几次，最上面的牌位应该是个男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沈贵妃放弃让儿子继承皇位，而是送出了宫。难道和武林秘籍有关？”

　　“越太祖、沈贵妃、谢隐、明珠郡主……”容悦突然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他们四个像我们一样，也是这样一起参与游戏场的？”

　　忽然，一股凉意爬上了她的脊背，她蓦然止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知道自己之前在蜀王陵中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真的不可能吗？

　　沈阙安注意到她僵在原地，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容悦颤着声音问道：“越太祖的名讳，你可知晓？”

　　沈阙安偏头思索了一阵：“似乎是……越恭楠？”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击碎，她并没有记错越太祖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似乎藏着一个不可能的秘密。

　　“越恭楠……南宫越，越恭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