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古言，但无限流》方兴未艾的枭袅

53、荼蘼（五）

　　一阵令人心惊的沉默。

　　容悦抬头偷觑着沈阙安的脸色，他一脸茫然，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

　　“你的意思是……师傅他是……越太祖？”

　　他的声音没有压制住，容悦急忙去捂他的嘴，“嘘——别让别人听见！”

　　“但是怎么可能呢？”沈阙安喃喃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容悦微微叹气，“但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越太祖的暴毙来得蹊跷，师傅的死更是蹊跷。越恭楠的名讳和师傅如此相近，谢隐的手札中提到了南宫，还有……师傅究竟为什么收养我们……”

　　她停住了声音。

　　这也是一个她不愿面对的问题。那么好的师傅，将他们视如己出，掏心掏肺的师傅，难道真的从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容悦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但是她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桩桩件件事情，似乎都有师傅的影子，和他脱逃不开关系。

　　沈阙安没有应声。容悦知道，他此刻的内心只会比自己更复杂，因为若是师傅真的是那位暴毙的越太祖，按照沈阙安的猜测，他是沈贵妃的后人，这也就意味着，师傅其实是他的血亲，往上数好几代的老祖宗。

　　必须找到彤史女官的师傅。容悦下定了决心。

　　*
　　冷夜冥正抱着胳膊缩在冷宫的角落，眯着眼睛来回打量面前的虚影。

　　正是熟悉的小狮子。

　　过了一会儿，冷夜冥慢悠悠地开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是男主角？”

　　这事怎么听怎么怪异，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让他略微有些接受无能。

　　“不然呢？”小狮子一脸鄙夷地斜觑着他，“你以为在蜀王陵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你不能死。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从那个叫思影的鬼手里活下来。”

　　“是你救了我。”冷夜冥若有所思。

　　“所以现在，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小狮子哼了一声，“你成了被系统选中的人，需要承担帮助系统稳定世界的职责，作为回报，我们会给你一定的帮助，让你顺利通过游戏场，成为最后的赢家。”

　　冷夜冥了然地点了点头。有来有回，非常合理，只是……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谢隐是上次被选中的人吗？”

　　他也从林梓欣那里听说了蜀王陵中的道具室，那情形一听就不太正常，如果联系到刚刚系统所说的“给予一定的帮助”，似乎就能理解这种帮助到底是什么了……

　　一种对于其他人很不公平的“帮助”。但是冷夜冥并不在乎这个，相反，他对于这种力量，确实有一定的渴望。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呢？”

　　“很简单，”小狮子微微一笑，“首先要确保女主角，也就是容悦能够回到正轨，实现这一点很简单，你只要让她每次通过游戏场后都会服下系统发送的粘合剂就可以。其次，就是清理掉所有有可能知道世界真相的人。这一点我们系统已经做了很多了。”

　　“那我做什么呢？”

　　“你只需要除掉你身边除了容悦以外的三个人就可以。”

　　冷夜冥没有应声，小狮子端详着他的脸，难得地皱了皱眉：“你在犹豫什么？”

　　“让我考虑两天吧。”

　　紫袍男子轻声说。

　　*
　　“我师傅？”女官放下手里的叶子牌，仔细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六年前一别就杳无音讯，我倒是也想孝敬孝敬她老人家，但是确实是找不到啊。”

　　容悦连忙追问：“那你还能回忆起她出宫前到底是什么情景吗？”

　　“挺着急的，”女官肯定道，“我眼睁睁看着她急匆匆地收拾行囊，看起来有点害怕，随口叮嘱了我两句，给了我几锭银子就跑了。天可怜见，我师傅年过半百，我还是第一次看她老人家腿脚这么麻利呢。”

　　银子？容悦不露声色：“女官的俸禄这么可观？都能攒出几锭银子？”

　　“诶呦呦，这可不能误会，”女官急忙摆手，“我俸禄可没这么多，不知道我师傅是在哪发了笔横财，好在她还惦记着我，算是给我攒了点嫁妆。”

　　说到这，她的声音渐次低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很想她。”

　　不用说也知道事有蹊跷，容悦和沈阙安对视了一眼，谢过了女官，找了个无人处交流。

　　“她在躲避什么东西。”沈阙安肯定道，“我猜她估计是收钱改了彤史，又怕被灭口，这才赶忙逃走。”

　　“但是天下之大，我们不可能知道她逃到哪里去了啊。”

　　容悦感到有点失望，明知道问题在哪，就连答案都几乎明晰，但是没有办法确认，这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但是要找到一个消失的人谈何容易，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六年前就有意躲开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应该怎么办呢？

　　不如换个想法。

　　她心念一动，扯住了沈阙安的袖子：“如果你是她，你会躲到哪去？”

　　沈阙安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像月落山那样的深山老林？”

　　容悦摇了摇头：“你忘记了一点，这个世界没有越朝以前历史的详细记载。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那么越太祖、谢隐、沈贵妃他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代人，上一任彤史女官也属于这个行列。她的一切人生背景都是虚假的，没有亲人，没有家庭，一直待在宫里独自带着徒弟，也很难有极为熟识的朋友。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人，到底能躲到哪里去呢？”

　　沈阙安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是我，我会躲在我最熟悉的地方。”

　　一个最开始就被设定在宫中的女官，唯一熟悉的只有宫里。

　　容悦猜她没有走。但她一定改换了装束和容貌。当然，她也有可能猜错，但是容悦相信，一个连匆忙离开都想着给徒弟留东西的好师傅，是不可能抛下徒弟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又六年不与她联系的。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寻找的，是一位六年前才出现在宫里的年纪不小的女人。

　　而且她肯定会出现在女官贞儿的身边。

　　两个人又掉回头去找贞儿，看到他们俩再次出现，贞儿简直都有点烦躁了，不过碍于容悦小主的身份，她不得不笑脸相迎。

　　“你们怎么又来了。”

　　“刚才忘记了一件事情。”容悦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塞到她的手里，贞儿的笑容明显真情实感了许多。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长辈啊？”沈阙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看到贞儿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适时补了一句，“你知道的，阿五想要娶你，打算先去拜见一下长辈。他当然知道你和谁亲近，但是又怕自己搞错，所以让我来问一下。”

　　阿五就是先前那位赢了钱的侍卫。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贞儿的神情又亲切了许多：“哎呀，不早说，难为他有这份心意。倒也不能说是什么长辈吧，但是行英宫的刘嬷嬷一直待我很是亲切，如今我要成婚，肯定还是要告知她老人家一声的。你让阿五带点东西去拜见她。”

　　“记下了，”沈阙安点点头示意知晓，随口又补了一句，“你和刘嬷嬷认识多久了啊？”

　　“五六年吧。”贞儿笑了笑，“这样算起来，日子也不短了。”

　　很好，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容悦和沈阙安直接奔向了行英宫。

　　行英宫的没有一宫主位，住在那的是位徐美人，位分不高，为人也较为低调，容悦打听了半天才得到一点她的消息。她是户部尚书的独女，新帝年幼，摄政王谢隐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命令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的女子都入后宫。说是适龄，但是其实她们都比新帝大了数岁，基本上就是纳进来照顾幼帝的，待幼帝及冠后，她们自是年老色衰，葬在这深宫中。

　　到了行英宫，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碰见了林梓欣和孔令。

　　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看，容悦悄悄走过去，附在林梓欣耳后小声说：“在看谁呀？”

　　林梓欣吓得差点大叫起来，好在容悦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这才没有惊动屋里的人。看到容悦和沈阙安，林梓欣松了一口气，神神秘秘地朝屋子里指了指。

　　容悦探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正窝在穿着淡粉色宫装的少女怀中，少女手里拿着绣帕，一针一针慢慢绣着，不时和小女孩说几句话，两个人发出一阵笑声。

　　“那是青竹公主诶。”林梓欣用气声说。

　　哦？这下容悦起了兴趣，她细细打量那个小女孩的眉眼。嗯，确实和小时候的师兄长得很像。

　　说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她和师兄互相换了对方的衣服穿着玩，那时候的师兄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她打趣的目光太过热烈，沈阙安流露出微微的赧意：“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容悦收回目光，偷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