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神探有座动物园》伍子橙

12、第12章

　　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大腹便便，花衬衣黑长裤，皮带腰上一扎，几乎快要炸开，行走间，腰间的钥匙叮叮当当作响，脸上的肥肉跟着发颤，眉眼间透着凶狠，尤其是瞎了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眼罩，像电影里面的海盗船长。

　　面目可憎，一看就会杀人放火。

　　跟陆亭之站一块，更明显。

　　不用问，这位一定是刘奇成，周迎这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马戏团要有一个团长一个老板了。

　　刘团长负责震慑，陆老板负责收服。

　　马戏团在外演出，事端少不了，斯斯文文的陆老板怎么解决？还不得刘团长出马。

　　陆亭之主动介绍周迎，一听是同行，刘奇成态度好了些，笑哈哈地跟周迎握手，“这俩猴子病太久了，花了我不少冤枉钱，我还琢磨着，实在折腾不好，就活埋算了，重新再买两只。”

　　听到这话，蜷缩在笼子里的俩小猴子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周迎有点心疼，帮忙说话：“问题不大，吃两天药就能好全。”

　　“那就再留两天看看吧，”刘奇成松口，将周迎上下打量一番，皮笑肉不笑地夸道：“没看出来周园长这么年轻还是神医。”

　　“刘团长过奖了。”周迎礼貌不失尊敬。

　　刘奇成很受用，拍拍周迎的肩膀，“动物园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小周，刘叔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周迎乖巧地点头。

　　“送两只过来学艺，”刘奇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施舍，“不收你钱。”

　　经过这段时间调查，周迎了解到，实际上，国内好多私营动物园跟他们一样，陷入同样的困境濒临倒闭。

　　为生存下去，个别经营者会训练动物表演来挣得额外收入，周迎也有所考虑，但一看到家里那四只老弱病残，她又不忍心将它们交给别人训练。

　　“太好了，谢谢刘叔。”周迎嘴甜地立马改口，把刘团长逗得乐呵了，然而，这笑没维持两秒。

　　“可以让郝师傅训练我家的那只大猩猩吗？”

　　刘奇成笑脸僵住，不说话了。

　　周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是祈盼，“我也像刘叔一样，有一只受大伙喜欢追捧的大明星动物。”

　　*
　　回去路上，经过南城最神秘最高端的别墅区，辰景别墅的业主，有钱是其次，重要的是身份地位，像暴发户，砸再多钱，连大门也进不了。

　　位置有些偏僻，别墅大门延伸出来一条马路，蜿蜒绵长，尽头是即将落山的夕阳，周迎趴着车窗望了眼，只觉得很有意境。

　　“表哥，那是庄队吗？”以前是听的传闻，说庄家有钱有势，现在亲眼所见，田欣能不激动吗？

　　找机会，让师傅领她进去逛逛，她能跟卢奋吹一辈子。

　　“是他，过去看看。”陆亭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周迎坐直身子，脑袋偏向一边，只见一个黑疙瘩坐在别墅大门口，对陆亭之兄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能认出那是庄河晏。

　　随着距离拉近，周迎才看清，那人的确是庄河晏，抱住自己膝盖地蹲地上，脑袋几乎全部埋进去。

　　虽然看不见脸，但能感觉得出来，庄河晏今天跟往日不一样。

　　贱嗖嗖的那劲儿荡然无存，像是受了刺激，就差往身上写俩大字：颓靡！

　　田欣大大咧咧，没太注意，一脚刹庄河晏跟前，摇下车窗，声音洪亮喊他：“师傅！”

　　庄河晏抬起头。

　　周迎看到他头发凌乱，下巴长出一圈青色胡茬，双眼带着倦意，脚边全是烟头，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庄河晏龇牙一笑，恢复往日神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欣欣，为师的好徒儿，回去重重有赏。”

　　贫完嘴，庄河晏拉开后座车门，一惊一乍，“哎呀，周园长也在啊。”

　　风带进来，周迎闻到很浓的烟味，她看着他，点头回应。

　　庄河晏对上周迎的眼睛，对视两秒后转走，也没进行下一步交流的意思，极其反常。

　　他贴着车门坐在角落里，伸手搭上副驾驶座的椅背，“老陆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陆亭之摩挲着佛珠，笑着回答道，“昨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还担心你来着。”

　　庄河晏呵呵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查案，没带电话。”

　　“师傅，你该不会蹲了一宿吧？”田欣关心地插一嘴，“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你这衣服湿了又干，很容易感冒的……”

　　话没说完，庄河晏就捂嘴打了个巨响的喷嚏，说她：“乌鸦嘴！”

　　“要不去医院看看？”田欣担心地回头看一眼。

　　庄河晏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很憋屈，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去什么医院？周园长不就是医生吗？”

　　周迎没理他，跟田欣说，“拉回动物园，我帮庄队打一针。”

　　庄河晏继续逗她，“打屁股，求求～“

　　周迎顺着他，“好。”

　　庄河晏觉得她好乖哦。

　　“给大象准备的屁股针，保证一针见效。”周迎幽幽地补充一句。

　　庄河晏笑不出来了。

　　反倒陆亭之笑了起来，打趣道，“没想到啊，你也有这天。”

　　“这就叫——”庄河晏故意拖长尾音，千回百转，“一物降一物。”

　　周迎不说话。

　　“河晏，以后雨夜，”陆亭之将话题扯回去，字里行间饱含关心之意，“你还是最好别出门了。”

　　庄河晏难得听话地应了一个好后，叮嘱周迎：“周园长也是。”

　　“庄队这话怎么说？”周迎试探地反问。

　　自从原主父母出事后，她就没再去过动物园，除了害怕触景伤情想起爸妈，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一靠近南城公园，她就头痛欲裂，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画面，是她丢失的那段记忆，跟那个雨夜杀人案有关，原主也曾试图回忆过，最严重的一次，当场休克，昏迷了三天三夜。

　　之后周建国不仅搬了家远离南城公园，还严明禁止原主回想那晚上的事情，久而久之，原主就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雨夜对她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

　　庄河晏莫名其妙提醒她这么一句，让周迎不得不怀疑他别有居心，难道他在暗中调查那桩震惊全国的7.15悬案。

　　“还不是因为周园长过分美丽，雨夜出门多危险，作为执法人员，担心你的人身安全，不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庄河晏张嘴就来。

　　“庄队费心了。”周迎将头转回去，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庄队，有新案子吗？嫌疑人住辰景吗？”田欣提到案子，掩不住兴奋，下一秒就偃旗息鼓，颓了，“辰景里面的人，我们动不得吧？”

　　庄河晏嗤之以鼻，“别说辰景，就是天王老子，犯了法，老子也敢动。”

　　说实话，有点中二。

　　却也意气风发，浑身闪着耀眼的光，有庄河晏这样的警察在身边，周迎更加坚定，势必要帮陈小丽查到底。

　　*
　　马戏团晚上八点开演，七点半已经排队进场，太多人，周迎担心陈小丽走丢，时不时回头看她。

　　陈小丽拽着周迎的衣摆。

　　她看她，她就笑。

　　陈小丽这几年总被关在家里，长时间不晒太阳，皮肤比一般人白很多，有灯照着的地方，简直白得发光，加上五官长得清秀，留着寸头也惹眼得很。

　　要不是遇人不淑，她应该很幸福吧，有个爱她的男人有个可爱的孩子，就像身边这些拖家带口看表演的家庭。

　　看着平平无奇，却是好多人梦寐以求。

　　进了观众席，找到位置坐下，一颗大白兔奶糖落入眼底，周迎转头过去，庄河晏冲她笑，一口骚、气大白牙，比奶糖还要白。

　　周迎有一瞬慌神，他怎么在这？

　　庄河晏往前伸了伸，“喂你？”

　　周迎拿走奶糖，剥了糖纸递给了陈小丽。

　　闻到淡淡的奶香，和不知名的香皂味，没了烟味。

　　庄河晏还是讲究人。

　　演出开始，节目有序登场，先是杂技表演：喷火、吞剑、胸口碎大石……这些过年赶集都能看到，观众兴致明显不高，直到主持人上台报幕：“接下来是马戏表演。”

　　现场响起如雷掌声，孩子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周迎看到坐在他们前面几排的玲玲，脖子伸得老长，有多迫不及待。

　　身边的陈小丽和林笑笑也一样，兴奋得像孩子。

　　唯独庄河晏，居然打起了个瞌睡。

　　当真蹲了一晚上嫌疑人，周迎默默地挪了挪身子，不到五分钟，肩膀一沉，庄河晏靠了上来。

　　周迎目不斜视，观看马戏表演：第一个节目猴子爬杆，金丝猴穿着衣服戴着帽子，打扮得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动作麻利，眨眼功夫爬到杆子最顶端，倒立挂在上面，冲着下面的观众抓耳挠腮，顽皮机灵的模样，给人一种感觉，下一秒就能大喊一声：妖怪哪里跑！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只有周迎听到金丝猴不停地抱怨：“练了一天一夜的骑车，都要累死了，还给我把表演换了，不骑车，让爬杆，说什么萌萌要骑车，我就不配骑车了！气死我了！萌萌最讨厌了！”

　　第二个节目是山羊走钢丝，老山羊站在细细的钢丝上，抖得越厉害掌声越响，也不知道在看笑话，还是在鼓励表演者，反正把本就提心吊胆的老山羊吓得够呛，从头到尾大气不敢喘一口气，一句话不敢说。

　　观众不知道马戏表演背后的真相，看个热闹，看个稀奇，只有周迎看得心酸，之后的小狗做算术、白马钻火圈、老虎跳花绳……几乎咬牙握拳坚持结束，才终于到了压轴大戏，万众期待的黑熊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