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神探有座动物园》伍子橙

13、第13章

　　马戏团吊足了观众胃口，主持人报完幕退场，所有人翘首以盼，全场灯光突然熄掉，周遭漆黑一片，隔了约莫一两分钟，观众耐心几乎耗尽，一束白光打在了舞台上。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黑熊站在光圈里，穿着可爱的白色芭蕾裙，裙子明显小了些，裹着它圆乎乎的身体，快要爆炸。

　　小黑熊浑然不知，很喜欢自己的小裙子，提着裙摆向观众席打招呼，萌一脸血。

　　光是亮相就赚足了掌声，大伙毫不吝啬地吆喝欢呼，有人大声喊：“郝师傅！”

　　其他人跟着起哄。

　　小黑熊在听到驯兽师名字后，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不少，裙摆不提了，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前面，小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即将登台的驯兽师身上，没人关注小黑熊，除了周迎。

　　还有陈小丽，她拉拉周迎的衣服，“小熊，它怕……”

　　周迎杏眼微睁，陈小丽来动物园有些日子，却是第一次开口说话，明明年纪不大，嗓音却沙哑混浊，像砂纸磨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应该是声带受过伤。

　　“萌萌，可怜……”陈小丽带着哭腔。

　　周迎眼皮一跳，她怎么知道小黑熊叫萌萌？她们直接排的队，没看到海报，也没人提过。

　　难道是郝强之前训练的那只黑熊也叫萌萌，时隔这么多年，就算换了一只，也没改过名字？

　　这么看来，郝强还挺念旧。

　　周迎觉得不太可能，郝强要是顾及旧情，就不会把陈小丽丢到疯人院不管不问。

　　万众瞩目中，郝强从侧面缓缓登台，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戴着面具，也看得出来在笑，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让大伙久等了，精彩即将放送，敬请期待。”郝强手拿鞭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抽。

　　“啪——”
　　小黑熊打了个哆嗦，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充满了惊恐，不过光线原因，只觉得水汪汪，很可爱。

　　不用驯兽师发出号令，小黑熊自己从舞台一角找到自行车，脚一蹬，骑得别提多溜了，一圈一圈地在台上转悠。

　　马戏团会骑车的动物不少，小黑熊之所以格外受欢迎，一是车技娴熟，二是从头到尾都在笑。

　　而且笑得有点诡异，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沾满整张脸。

　　跟驯兽师面具上的笑容同出一辙。

　　受气氛感染，观众并不会觉得不妥，都在夸小黑熊好热情。

　　骑车结束，小黑熊将车放回原位后，乖乖地回到驯兽师身边。

　　好多家长看到这一幕惊羡不已，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家孩子要有小黑熊一半乖巧懂事，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周迎听到这话，浑身汗毛倒立起来，她看过一则真实民间故事，叫“人熊”背后的真相。

　　将人毒哑，披上熊皮，长时间跟真正的黑熊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头可以瞒天过海的“人熊”。

　　小黑熊上台后到现在，确实没发出任何声音，周迎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郝师傅，你家小黑熊怎么不说话啊？”有观众问。

　　郝强丝毫不慌，摸摸身边小黑熊的脑袋，笑着回答道：“我闺女也是可怜，刚出生就被鹦鹉啄坏了嗓子，之后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就太可惜了，小黑熊这么聪明，要是嗓子没坏掉，说不定还能唱歌呢。”

　　“唱不了歌，但我们能跳舞啊。”郝强一抬手，背景音乐响起，小黑熊往前两步，再次提起裙摆，随着节奏跳起了舞。

　　虽然是纯音乐，没有歌词，却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在场好多小孩子跟着哼唱起来：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

　　就连陈小丽也在唱：“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手背上，周迎转头去看陈小丽，已经哭得不成样，泪水糊了眼睛，她一把接着一把抹掉，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台上转圈的小黑熊。

　　直到音乐结束，小黑熊回到郝强身边，陈小丽还在唱：“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之后一遍一遍地重复最后一句：永远爱着她。

　　周迎带陈小丽来看表演，做好了她随时发病的准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柔声地哄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还以为她看到郝强或者小黑熊会情绪激动，没想到是听到儿歌几近崩溃。

　　表演结束，郝强领着小黑熊鞠躬敬礼，最后感谢道：“谢谢大家对萌萌的喜欢，我们的表演明天……”

　　话没说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天际，陈小丽终于爆发了，拼了命地往前扑，嘴里发出沙哑的呜咽声，像极了周迎在马戏团训练场听到的声音，那是野兽在呼救。

　　陆亭之提过，郝强为掩人耳目，将陈小丽和黑熊关在一起过。

　　朝夕相处，到后来，陈小丽精神失常，她可能早就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黑熊。

　　亦或者，只有她知道小黑熊背后的秘密。

　　“呜呜呜……萌萌……呜呜呜……萌萌……”她在召唤台上的小黑熊。

　　“呜呜呜……”小黑熊在回应她，也一下变得激动起来，发疯似的想要冲向观众席。

　　观众吓坏了，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喊，有人在逃窜，现场顿时鸡飞狗跳。

　　陈小丽力气太大，周迎和林笑笑左右夹击也控制不住，好在庄河晏及时出手，拿出手铐将人制服。

　　台上的郝强摸出一针麻醉剂狠狠地往小黑熊身上一扎，小黑熊缓缓地倒下去，晕过去前，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陈小丽。

　　陈小丽看到这一幕，仿佛脱水一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而绝望。

　　郝强认出陈小丽，高高地站在台上，俯视着她，没有故人重逢的欢喜，眼里只有狰狞和憎恶。

　　他恨她扰乱表演，打断属于他的荣耀和掌声。

　　最后是刘团长出面稳住秩序，满脸歉意地跟观众保证下不为例，并豪横地宣布今天演出不收钱，所有人明天拿着票根免费入场。

　　怨声连天的观众听到这话，怒火随即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纷纷为财大气粗的刘团长鼓起了掌。

　　现场一片和谐。

　　散场后，刘奇成找到周迎，一脸不满，“周园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算刘某小看你了。”

　　周迎表情坦诚，“刘叔，我也是身不由己。”

　　刘奇成看了眼周迎身后的庄河晏，不甘，但没法，摆手道：“算了，我一把年纪跟你个小姑娘计较也没什么意思，明天就把大猩猩送过来，我让郝师傅带它跟小黑熊一块练习。”

　　“谢谢刘叔。”看来还是庄河晏面子大。

　　“不过我有个条件，”四年前就是刘奇成辞退的郝强，自然认得陈小丽，“马戏团离开南城前，不准陈小丽再来看演出，她跟郝师傅的私人恩怨，你们自己私下解决，刘某不想没完没了地收拾烂摊子。”

　　回去后，周迎去宿舍看陈小丽，精神恍惚地缩在墙角，林笑笑他们围着她，又是劝又是哄，她一句听不进去，嘴里还在唱《泥娃娃》。

　　“她这样，问不出什么。”庄河晏两手插兜地倚在门口，一宿没睡，越眯越困，连打了个哈欠，留下生理眼泪，打湿眼角。

　　有点我见犹怜那味了。

　　当然前提是不要笑，一笑就邪里邪气，搁谁也怜悯不起来。

　　“庄队，早点回家休息，”周迎担心他劳累过度猝死，“走吧，我送你出去。”

　　庄河晏没说什么，跟着周迎往后门走，经过大猩猩的笼舍，他开玩笑地跟周迎说：“孩子明天就要远航了，作为老母亲不交代两句吗？”

　　天气热，大猩猩晚上也不会进里间，听到庄河晏说话，趴地上睡得昏沉沉的大猩猩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抱头蹲地上，“别开枪！”

　　周迎一声叹气，庄河晏给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没带钥匙，周迎将手伸进铁笼冲大猩猩招了招，大猩猩警惕地看了眼庄河晏，见人往后退了两步，它才猫着身子来到周迎前面，周迎摸它的脑袋，安抚道：“庄队是警察，不会知法犯法滥杀无辜，用不着怕。”

　　大猩猩要面子哼唧道：“劳资没怕，劳资是谨慎。”

　　周迎好笑地摇头，“好了，明天还要上学，快睡觉去吧。”

　　周迎挑中它去马戏团训练，大猩猩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听说学成归来可以赚钱，周迎将拯救动物园的所有希望押在它身上，足以见得在她心里，它是最特别的存在。

　　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小美人的独宠更让人春风得意。

　　大猩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发誓一定不负期望。

　　“周园长，听得懂它说话？”头顶庄河晏的声音带着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