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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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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欣热情介绍道,“这我表哥,陆亭之,周园长见过了,笑笑头回见到,表哥快跟人打声招呼啊。”
对于林笑笑的遭遇,田欣很同情,这段时间也一直有所留意,就怕一些不怀好胎的人骚扰她。
陆亭之上前两步,先跟周迎点头示意,随即向林笑笑伸出手。
林笑笑飞快地握完手,躲到周迎身后,带着少女的娇羞。
周迎发现,陆亭之不仅长得人畜无害,最重要的是,与之对视的时候,他神情专注而温和,就像一只乖顺的麋鹿,让你无从怀疑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经世事的林笑笑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周园长,表哥把票给你了吗?”田欣问周迎。
周迎点头,“给了。”
原来陆亭之是从田欣这里得知的动物园情况。
眼皮微抬,视线与陆亭之对上,周迎顿感浑身不自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小欣说,周园长还是兽医?”陆亭之说话习惯摩挲着手中的佛珠,表面已经打磨得很滑,几乎反光。
“卫校毕业,兽医这块,自学一段时间,略懂一二。”周迎谦虚回答。
“马戏团有两只猴子生了病,吃了一段时间药也不管用,周园长方便帮忙看一下?”陆亭之脸上始终带着浅笑。
而他一笑,眼睛眯起,加上戴着眼镜,情绪着实难辨。
海报上的郝强与之相比,那张面具算是白戴了,根本不用看脸,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不透着春风得意。
周迎睨了眼郝强手里牵的那只黑熊,稍加思索,点头,“好。”
“表哥,走吧,我送你们过去。”田欣掏出车钥匙,拿在手里晃了晃。
陆亭之抱歉地看向周迎,“不好意思,身体原因,开不了车。”
周迎稍愣,他为什么跟她道歉?而且,她跟他打了两次照面,也没发现他哪里不对。
“小迎姐,陆大哥好可怜哦,哎——”林笑笑发出惋惜的一声叹息,将失神的周迎拉回现实,周迎抬头。
原来是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但并不明显,只要不细看,跟正常人没多大差,按理说,不会影响开车。
周迎想,多半还有心理原因吧。
但到底是隐私,她不好多问。
“可惜了。”林笑笑再度发出感叹。
陆亭之给她的第一印象过于美好,就像一张未曾作画干干净净的宣纸,突然被人甩了一点墨汁上去,有了瑕疵。
但在周迎看来,这样的陆亭之,反倒有了人间烟火味,更容易让人亲近,不像之前,虚无缥缈,美好得太不真切了。
*
上了车,周迎安静地坐在后座,前排的田欣和陆亭之一路闲聊,兄妹两个有些日子没见着,从生活聊到工作再到感情。
感情都为零,没什么好聊,又回到工作,田欣说到自己的队长,掩不住的崇拜和仰慕。
陆亭之略微吃惊,“庄河晏是你队长?”
田欣同为吃惊,“表哥认识我们庄队?”
陆亭之笑出声,回答:“打过架。”
“打架?!你跟庄队?!怎么可能!?”田欣一连三问,表示受到了惊吓。
周迎心中也掀起不小波澜,看向陆亭之。
庄河晏那一身狂放不羁,一朝一夕养不成,肯定从小就皮实,闯祸不少,跟谁打架,周迎都觉得很正常,但和陆亭之这种好先生,那场景,周迎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陆亭之回想过往,嘴角的笑意深了,染上眉眼,没道过程只说结果:“不打不相识,老朋友了。”
周迎这个角度正好对着他的侧脸,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笑,发自内心,不像大多时候他总是笑着,却未曾达到眼底。
可见,两人交情确实不错。
“河晏昨晚没事吧?”陆亭之突然问田欣这么一句。
田欣没反应过来,“啊?”
陆亭之笑吟吟地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昨晚雨下得很大。”
田欣想问庄队怕下雨天吗?陆亭之先她一步,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右拐进去就到了。”
田欣注意力立马转走,抱怨刘团长太抠门了,每年赚那么多钱,给职工租这么个破地,荒郊野外,要不是陆亭之带路,鬼都找不到。
陆亭之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所以才租这里,你说,是吧?周园长。”
周迎点头,不见丝毫慌张,“刘团长用心良苦。”
上辈子周迎看过一些关于马戏团的纪录片,印象最深的一段独白就是:“台上动作越精彩,观众席的掌声越热烈,动物们背后的遭遇就越悲惨。”
警车停在院门外面,陆亭之先下车,绅士有礼帮周迎拉开车门,周迎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从车上下来。
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房随即映入眼帘,四面水泥墙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后院持续传来动物们的呜咽声,三伏天也叫人后背一阵发凉,阴森得很。
陆亭之让田欣在车里等他们,领着周迎从后门进去,马戏团晚上就要开演,工作人员忙着装运动物,推着铁笼子在后院来回穿梭,但见到陆亭之也都会停下来打招呼,看得出来陆亭之在马戏团很招待见。
不只是因为他是老板。
工作人员打心底信服与他。
既然这样,马戏团为什么还要有团长?在周迎认知里,团长和老板不应该是一个人吗?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出了事情,谁说了算?
动物训练场在室内,密不透风的仓库,墙壁做了加强,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一进去。
无数哀求和哭喊往周迎耳朵里钻,周迎硬着头皮环视周遭:
正在练习骑自行车的金丝猴,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嘴里发出吱吱的惨叫:“要死啦,救命呀,昨天练了一天,晚上就睡俩小时,又被拽起来练,我的脚我的手要断了!”
“啪——”驯兽师一鞭子抽过去,凶狠地咒骂金丝猴:“老子让你笑,你耳朵聋了?”
金丝猴结结实实挨受这一下,尖声尖气地大叫一声,驯兽师又是一鞭子过去,金丝猴老实了,流着眼泪龇牙笑起来。
“你们这些个低贱的人类,老子是威武的森林之王,你们居然敢这么对老子,等老子出去,老子一口一个把你们全撕了……啊啊啊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哥,你怎么动不动就捶老子啊?不讲武德!老子招就是了,干嘛这么凶嘛~”
昔日威风凛凛的森林之王在驯兽师的棍棒教育下,乖乖地站直身子,抬起前肢,微屈地招手,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咪。
“疯了吧!我不要走钢丝!我要骑自行车,大不了钻火圈也行啊,苍天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头顶传来哀嚎声,周迎仰起脑袋,一只上了年纪的老山羊,站在钢丝起始点,四条腿抖成了筛糠。
“非要我这个恐高的老人家走钢丝!!!”
累得生不如死的金丝猴:“山羊爷爷,求求你,快跟我换吧,我想走钢丝。”
钻火圈被烧秃了皮的白马哭唧唧:“呜呜呜……好疼,我也想走钢丝。”
……
“周园长,没事吧?”陆亭之关心地看着周迎,“脸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吗?”
周迎摇头,不敢看陆亭之,她撒谎就这样,“天太热,有点中暑。”
纪录片里那些动物遭受的虐待凶残得多,也可能碍于外人在场,这些个驯兽师有所收敛,但周迎听到他们的心声,比看纪录片震撼得多,也更加地悲从中来。
“先歇一下好了。”陆亭之将周迎领进训练场里的一间办公室,倒了一杯热水放办公桌上,打开电风扇。
电风扇常年失修,扇叶不太灵活,时不时嘎吱作响。
周迎坐下面,有点担心,电扇掉下来。
陆亭之在周迎身侧落座,“好些了吗?”
离得近,周迎闻到淡淡的檀香味,他应该信佛吧,“好多了,谢谢陆老板。”
办公室门大敞,训练场一切尽收眼底,周迎环视一圈,状似无意地问:“怎么没看到郝师傅和他那只明星小黑熊。”
“郝师傅有自己的训练场,”陆亭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和,“周园长好像对郝师傅很在意?”
周迎不可否认,有一说一:“几天前,动物园来了位女游客,是我们老饲养员的远方亲戚,她跟郝师傅是旧识。”
“那位女游客是陈小丽吧?”陆亭之停顿了两秒,语气如常,却是感叹:“她还是来了。”
“你知道她?”周迎问。
“全团上下没人不知道吧,”陆亭之回忆道,“六年前,郝师傅把她藏在关黑熊的铁笼里,带在身边全国演出,两年后,也是因为陈小丽,郝师傅才被刘团长辞退。”
“出什么事了吗?”周迎又问。
“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郝师傅为了陈小丽的孩子,把团里的黑熊偷出去卖了。”陆亭之说。
这么听来,郝强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薄情寡义,这让周迎愈发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
跟猴子看病的空隙,周迎问陆亭之:“刘团长把训练场租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担心有人举报马戏团虐待动物吗?”
陆亭之坦言道:“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科那边刘团长有人,就算举报,也就一个电话的事。”
“一手遮天?官威这么大。”周迎感叹,做生意真的太不容易了,不仅要有脑子还得有门路,最重要的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是九十年代还是后世都一样。
“小姑娘,好奇害死猫,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瞎问,小心惹祸上身。”一个粗犷的男声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