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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公子 ...

  •   宫中闹剧不需多久便传扬出去,瑞王府的内官听闻一切怕出什么事,忙派人到城中各处寻自家几位公子。

      府兵被瑞王带走多数,剩余几十人便全被派了出去。

      瑞王长子秦禧倒好找,他素来就爱躲在南巷外宅找俊逸的小郎君厮混,府兵到时那人正起兴致将人压在条案上。破门声正巧打断一切,秦禧涨红着脸撇过头,怒道:“谁这么不长眼?都给我滚。”

      “禧公子恕罪,府中出事,徐内官派我等前来请公子回府。”

      一听这话秦禧也不敢耽搁,抬脚踹开身下衣裳破碎的人,拎着自己袍服套在身上,慌慌张张便往外赶,“走,赶快回府。”

      这厢寻着了秦禧,另在城东湘竹林亦寻着了秦祥。秦祥虽为嫡子却并非长子,他年岁次于秦禧,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瞧不上其他几个兄弟,寻常都是同官宦人家的嫡公子在一处吟诗作赋,附庸风雅。

      那湘竹林是一地名,亦确有半亩竹,儒士白衣常居于此谈古论今,当然一切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勾当可不止这些。

      秦禧与秦祥几乎是同时动身,迅疾赶回瑞王府,南巷到底近些,秦禧早一步到达,整理衣袍候在府门前。秦祥却有些不走运,御马奔回正撞上瑞王车驾,还不等他们行礼问安,瑞王阴沉着脸下了车辇。

      他甫一抬眼瞧见秦祥的马便知道这是在外头胡闹刚赶回来,是以毫无王族气度地双手抵腰,就地怒骂起来,“胡作非为,半点正事不会干,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日后……”

      这厢还未骂完,三子禄与四子祈两兄弟正哼哧哼哧地从大道上奔回。眼见自家父王的怒火将要蔓延而来,素来睿智的秦祈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简,奉送至瑞王面前。

      “父王,儿同兄长听闻市肆有贼人出没,特入咸京衙门要来案宗。陛下开放市肆不久便有此事出现,不知战家姑奶奶该如何处置?”

      秦祈面上高深莫测,秦禄只管一脸自豪的看着自家弟弟,两人挺背立在瑞王面前,显得秦禧与秦祥二人更为滑稽窝囊。

      瑞王阴沉的面容在接过竹简时遽然换作浅薄的笑颜。

      陛下此前力排众议开放市肆,众人规劝不成,双方各退一步将市肆按日子开放,五日一集,平素仍在市肆买卖。而今陛下刚走便生变故,他倒要看看战星云要如何处置,是驳了陛下,还是任由小贼“泛滥”?

      “祈此事做的好,只是三两贼人的案子交不到监国亲王手上去,我们或可添把火,你可明白?”

      秦祈叠手一拜,“儿明白,自当为父王分忧。”

      “你们俩。”瑞王伸手点了点秦禧和秦祥,“好生学着。”

      秦禄与秦祈一左一右跟随瑞王入府而去,秦禧幸灾乐祸觑了一眼秦祥亦后一步离开。

      府门前独留恼羞成怒的秦祥扬着马鞭抽打马卒泄愤,“混账东西,也不知快些将马牵走……混账,该死……”

      那布衣小卒蜷在地上任凭鞭笞,半分痛吟也无,像是挨惯了打的。

      瑞王府一通热闹虽无人敢明目张胆地看,但该收到消息的地方却一处没少,只是到底在一片阔地上,父子几个说了些什么便无从得知。这也是秦祈精明所在,故意选在此地说这事,让旁人自去揣度。

      这头战英带兵先行返回王府,行至途中便偶然知晓此事,他无需费心琢磨出那一窝子的谋划,但得记着将这事上报。自尊亲王府校场点兵后让亲卫将军士带回北郊大营,此后战英还需到寝殿去帮自家殿下取两套换洗的衣裳。

      前几日有意懈怠,政事堆积如山,今晨一切暂且安定下来,主子定是得歇在宫中。

      他疾步到寝殿寻到青梧将这事交托给她,自己有意借机回寝房换身寻常衣袍。

      青梧管着战星云日常起居,自然责无旁贷,接下活催着战英赶紧去,自己带了两个侍婢入了殿去。

      战星云离开后寝殿便闭上门窗,此时里头有些昏暗。青梧不经意脚上便碰着一团什么软乎东西,很是惊了一下,定下心神近前一瞧竟是还沉睡着的徐安。

      她双手压在心口顺了顺,哎呀,自己竟将此人给忘了,平白被吓一遭。

      今晨殿下离开这位便在睡,半日过去还未醒?莫不是有什么不好?

      青梧不知徐安在战星云眼中算个什么,但即便只是个玩意儿那也是她家殿下的东西,可不能损坏。她如此想,招手让身边的侍婢推开窗,日光一刹那涌入,正好足够看清脚边的人。

      徐安白着一张脸,额上满是晶莹的汗珠,那唇干裂毫无血色,双手仍被绑着,拳头涨红,腕上一片血痕。

      不好。

      青梧暗叹一声,蹲身将素白的手搭在徐安额前,触之果真滚烫。

      “你给他松绑。”她转过头,看向另一个矮小些的侍婢,“你去告知战侍官,让他寻医士。”

      “是。”

      徐安虽是不好,但到底是战星云的事更紧要些,青梧也不耽搁,先去床侧柜中收拾衣物。

      不久战英带了医士来,还来不及说什么青梧直直将包袱奉于他,“你先去送衣袍,将此事禀报殿下,我在此看着,总不会叫他死了。”

      “也好。我这就去!”

      ……

      章台宫后正殿,战星云正埋头在一堆竹简中,手上笔墨不歇,整座宫殿愁云惨淡。

      穆融帮不上什么忙,他自知只是殿下掩人耳目所用,不敢去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物什,何况还有御前内官在场,他不敢逾越,只跪坐在一侧替战星云轻轻打扇。

      朗观则是在另一侧近身伺候,替战星云将批阅后的竹简分门别类的堆放齐整留待下发。

      手上这卷看过,大致还剩七成,战星云搁下笔转了转手腕,“皇帝这位置真不是人坐的,累得慌。对了,孟常属意谁当储君,朗观你可知?”

      “奴才不知。”朗观先是惶恐,“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后沉思几息大着胆子接了一句,“总归是要给瑞王的,陛下怕是不愿,因而才以养病为由避开。”

      “这倒有理。”战星云支着头顺手按了按额角,手上端起一盅温水倒入口中,“起身吧!”

      木盅刚放下,战英便从殿外行来,他端跪在地见了礼,朗声将方才的事一一禀报。

      战星云听得瑞王一家,立时蹙起眉,后又闻徐安病重,眉头更是揪在一处。

      她怎么就将那人给忘了?早先分明想着让青梧照看,谁知让她取了剑便将这事彻底忘却。

      嗯,身子骨太差了些,得好生练练。

      暗自琢磨一番,战星云满不在意地问起了瑞王的几个儿子,话里话外彻底略掉徐安。

      如此战英自不会再多言,那人生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此事已上报也就与他再不相干。

      “坊间皆传祈公子有几分手段,算得上瑞王子嗣中最拔尖的了。”朗观知道战星云常居边疆不知这些,便总会多言几句。

      战星云听过不置可否,又举起笔翻开竹简,片刻,她开口道:“秦祉如何?朗观可知?”

      “祉公子?”朗观双手拢在袖里细细思量过,“奴才不知。五公子与瑞王不睦,常年游历诸国,奴才在宫中多年也只见过三回。”

      “喏,本王尾指沾上墨了,朗观替本王擦一擦。”

      “是。”朗观俯身小心翼翼地用布巾拭掉战星云指尖的墨渍。

      无人再言秦祉,仿佛将才战星云一问真就只是随口一说。

      “瑞王府的兵都拘在何处?”战星云埋首落笔。晨间领兵的是战英,这事自然问的是他。

      秦国立国之后夺了王族豢养私兵之权,但先皇厌恶自幼病弱的长子,偏爱瑞王,更是有意立他为储,后经一番变故秦孟常当了储君,先皇为弥补瑞王便赐他两千私兵。

      有了御赐兵马做掩护,这些年瑞王暗里不知招募了多少人。这也是秦皇头疼的所在,有一个在咸京拥兵的手足兄弟,他在皇位上实在难以安心。

      便如今早,若是旁人哪能压得住瑞王的兵?

      战星云也有意探一探虚实,因而秦皇离京后任由范乾义与钟正言一等与瑞王暗中合谋,眼下皆是她放纵的结果。只是万万没想到秦孟初这般无能,竟会做出带兵入宫的蠢事,如此岂不是正好给了她机会摸清瑞王兵马数目?

      “属下将人押在西乾门的校场了。”战英回禀。

      战星云抬眼,“先押七日,而后让瑞王拿银子来领人,你亲自带领宫卫看管。”

      “是,属下遵命。”

      战英领命离开,战星云再度停手,佯装劳累吩咐朗观去备些吃食。

      片刻,殿内只余她同穆融两人。

      战星云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穆融立时收起轻浮模样,搁下手中小扇肃然端跪堂中。

      “可有消息?”

      “禀王上,臣返程之时寻着些蛛丝马迹,但祉公子行踪叵测,底下人追去又丢了人,近日传信是一点行迹也没有了。”

      “再找。本王不信,他能永不踏入秦国疆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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