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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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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儿下雨总是没规矩的,晚自习拉铃后万马奔腾,结果最后全在屋檐下相聚。
廖忱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顶着脑门上的校服穿梭在了人群里。
停在一块儿,廖忱动了动身子骨,伸了个懒腰,他朝旁边斜了眼,伸出去的手顺其自然地放去了余枞西的肩上。
余枞西身子骨一僵,莫名其妙地朝旁边看去,他觉得这人脑子和行为总是一流的,一流的傻逼。
廖忱顶着脑袋上的校服看了回去,像个二流子,但又是为数不多将那股拽劲装出来的二流子,所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了。
廖忱和他对看着,注视着他这认真的模样总想乐呵,眼一瞟,落在了他的卫衣帽子上。
廖忱扯上帽子,替他兜去了脑门上,瞬间,那两只眼里的寒气更加瘆人了几分,透着晦暗的幽怨。
“走啊,愣着干嘛?”廖忱硬把着余枞西向前走,他朝后边一米六八的大哥和他一米六三...四的小弟瞥了眼,收回目光,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余枞西这人平时行为虽然看起来跟个姑娘似的,但这身体硬得确实像个爷们,廖忱费了点儿力,“没带伞对吧?都没带,别挑了,再挑一会儿雨挑大了。”
余枞西一直不情不愿的,那张脸冷得能吃人,“你这什么行为?”他带着自己那张如脸般标识的嗓子开了口,“准备拉到巷子里泄下愤?”
廖忱想说我可去你妈的,他无奈地哎呦笑一声,不屑地瞟他一眼,“就你?细皮嫩肉的能挨上我几拳?”
余枞西皱紧了眉头,“动机?”
廖忱懵懵地啊了声。
余枞西没想和廖忱有过多的接触,不止他,这里的所有一切他都没兴趣,余枞西想着,郁闷地将廖忱搭肩上的手给扒了下去。
“没什么动机啊。”廖忱摸摸后颈,又扯了扯自己顶脑门上的校服,“就...突然发现你这人挺好的。”
他顿了两秒,在大脑里可劲儿地寻找着形容词,“那什么...刀子嘴豆腐心?”
“从前我经常在那水里飘。”廖忱用力地吸了口气,很认真地说,“你还是第一个拉我起来...”
“顺手。”余枞西打断了他的感慨,长指勾住帽檐,将帽子朝下扯了扯,整个人身上就一种颜色,除了那白皙的皮肤,很轻易地就能混在这长眠的黑夜里,“不用自我感动。”
这副口气,廖忱挺想扇他的。
他静了几秒,突然操了声,一惊一乍地,“我他妈乐意不行啊?”
余枞西偏头看向他,廖忱的脑袋和他顶头上的校服一样耷拉着,两手插裤兜里,顺着地上的石子踢,看着还怪可怜的。
“这他妈一辈子也没几个对我好的人,我这破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多记着点儿好,我以后回味起来也不至于那么苦...”
廖忱冷得吸了吸鼻子,他偏头猛咳了两声,整个人都在晃,见状,余枞西及时替他扯住了脑门上的校服。
廖忱抬手稳住衣服,“我也不乐意对你咋样咋样。”他脑袋昏昏沉沉的,估摸着睡那么几节课睡感冒了,“因为我觉得你这人挺装逼的。”
“但我就是这样别扭一人,等我什么时候心里舒坦了...”他顿了顿,“再说吧。”
廖忱舔舔唇,直接扯掉了顶脑袋上的衣服,雨水掉在皮肤上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丝,“谁一对我好点儿,我就止不住地掏心掏肺,我知道这是一坏毛病,但我改不了。”
余枞西淡淡地哦了声。
总结。
廖忱揪着眉头剜他一眼,摆摆手,“行了爷爷,我不唠了,他妈的困死了。”
“...”
“我记得你也住这里边对吧?”过那么一会儿,廖忱又开了口,向着黑乎乎的巷子里扬了扬下巴。
余枞西瞅他一眼,没说话,跟个聋哑人似的。
廖忱抓着校服快步跑进了巷子里,“滚了滚了!”
“...”
人消失在长夜里,敏捷地窜进了某幢楼房里,余枞西来这地方也有个半月了,要说廖忱这人,他就是没开学前也见过他一两回。
每一回,都是在他家阳台。
不知道门是不是坏了,对面那家的阳台总是大敞着,从余枞西的视角看去,能一览了这一流傻逼的客厅。
推开门,余枞西将搁阳台边的画板给挪进了客厅里,他随意地向对面一瞟,客厅黑乎乎一片,他经常能在那看见一个老头儿抽烟喝酒。
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廖忱这个人,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人活得挺糙,八月份的夏天,一窜进家门,边脱着衣服边朝厕所里走,那满身汗在那不开灯的破屋子里闪得发光。
余枞西看着画板上的白纸,放了挺久了,心血来潮时画了一半,颜色没有,一张线稿,也是余枞西第一次见廖忱时画的。
他觉着这人的身材挺适合当做素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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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大早,廖忱刚叼着包子出门就撞上了从对面楼里出来的余枞西。
他一愣,因为睡意耷拉着的眼皮都瞪大了好几分。
“你住这?”廖忱含糊不清地明知故问。
余枞西低眼摆弄着手机,边摆弄边向着外边走,“没学过这类语言,交流不了。”
廖忱取下嘴上的包子,跟着他转了个弯,“我说你他妈也住这一块儿?”
余枞西瞥他一眼,低头又去划拉手机。
廖忱早上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表达完他的不可思议,抄着件校服将嘴里那包子给啃完了,两人统一时间踩进教室,气氛看着还挺友好。
廖忱拉开椅子栽坐下去,刚朝桌盒一摸,摸出张信封来。
看见粉色的包装他一愣,拆开好奇了起来,廖忱还是第一回收着情书,这东西不常见,也没谁愿意去写,现在都是直接加个联系方式培养感情。
前边廖忱翘着板凳看得津津有味,都是诉说对他的爱意,但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排时他狠狠地操了声。
什么你看着像光,迷人,这屁话廖忱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事实也证明,这不对劲是真的。
下一秒,他烦躁地将情书甩去了余枞西的桌上,这一下都就对了,他确实是光,白得发光,他也确实迷人,身上味道迷人,那张脸也迷人。
余枞西看着突然甩面前的情书愣了好久,他又去看看身旁的人,廖忱已经趴去了桌上,留一个后脑勺给他,校服兜了一半脑门,手腕骨凸起,手掌烦躁地包他那圆圆的后脑勺上。
余枞西一个人寻思了很久,突然想起了廖忱那天一句“我对女的真没兴趣。”
“我不要。”最后,余枞西冷冷出三个字,将情书放了回去。
廖忱动了动身子,扭头看向他,又将目光放去了那张粉色的信封上,“看了吗就不要?”
“我不要。”余枞西还是强硬的三个字。
“给你的。”廖忱强调。
“我不要。”他表情没变过,很认真地盯着廖忱那张时刻都没睡醒的脸。
廖忱只觉着莫名其妙,将情书推了回去,“那你丢了呗。”
余枞西喉结扯了扯,还是那副认真模样。
廖忱一愣,慢慢直起了身来,“不能吧爷爷,垃圾桶就两三步路你也动不了啊?”他两指挑起情书左右瞧了瞧,“就是可惜了这份心意。”
“我不谈恋爱。”余枞西紧接着说。
廖忱抬手弹了弹信封,“得嘞大学霸。”他将信封揉捏几下,刚要丢垃圾桶又顿住了,展开那张废纸塞进了余枞西的桌盒里,“我觉得你还是收着吧,不管怎么样,你这么还是挺让人伤心的。”
这么一个举动,余枞西认真的眼神立马变得复杂了起来,突然一个大动静,他将桌子扯了开来,两人中间才关上的那条缝又回到了解放前。
廖忱心里我操一声,“不能吧,谁又惹你了?”他这心情顿时堵住了,扣住桌沿将桌子拉得更开了,“什么大少爷脾气,脑袋不能有泡吧?”
记好是一回事,但廖忱坚决不会惯着余枞西这脾气。
今个儿上午一来就是两节语文课,廖忱困得直迷糊,中途被老师点名叫起来过一次,刚要倒下,前边周向晓给他敲醒了。
一张纸条很有节奏地传过了几人的手,现在传到了廖忱的手里。
他啧了声,一脚踹去了周向晓的椅子上,不耐烦地撑开了眼皮。
—哥,一会打球?
廖忱在桌盒里摸索一番掏出一根没笔帽的笔,写半天也冒不出个墨水,他操了声,脚一用力又朝前边一踹,“借我支笔,没墨水了这破笔。”
周向晓向前挪了挪椅子,扭了下脑袋,一如既往留个侧脸给廖忱,语气有些为难,“哥,坐一堆也有一年了吧,我们这一堆都是缺笔户啊。”
“我看你是缺德吧。”廖忱有些烦躁地啧了声,左右张望一圈将目光顿在了隔壁桌子上。
“诶。”廖忱声音压低,将自己手上的破笔朝旁边一扔,目光放在余枞西细长的手指上,一支黑色圆珠笔可劲儿地在他手上转着,“余木西,借支笔呗。”
他偏头懒懒地斜了廖忱一眼,笔袋里挑出根笔丢给了他,“两节课。”
廖忱拿着笔一愣,到嘴边的谢谢立马变了味儿,“你再抠搜点儿。”
“一节课。”他冷冷一句,一手肘课桌上,另一只手搭椅背上,垂眼盯着书说。
廖忱揪起眉头不满地嘶了声,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我靠,你左撇子啊?”
一起坐一周了,他那模样和口气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般。
余枞西脑袋没抬一下,“我没手。”
廖忱展开的表情立马又皱成了一团,“你不怼我几句会死吗?”
余枞西嗯了声,“你嘴巴积点儿德上天能少走几个台阶。”
廖忱瞬间想掀桌子了,脚用力地朝前一蹬踹了个空,他下意识转回头,周向晓被他踢得快和课桌融为一体了。
他收回目光,纸上写下一个的行字丢了回去。
周向晓埋头静了会儿,总之那积极模样看着不像在写笔记,下一秒,纸团又扔了回来。
廖忱展开。
—你和余枞西很熟?
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儿了,下笔他直接戳烂了一小块,廖忱就丢下一个字。
—不。
两节令人煎熬的语文课,不止廖忱,整个班级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课铃一拉,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廖忱站起身来,一个懒腰还没伸完一颗球砸过来直接将他这口气哽了回去。
他下意识去接,还没接着,这颗球直接向着余枞西的方向飞去了,前排传来的,力气还挺重,穿过流动的空气,直接贴人鼻子上去了。
廖忱立马收回手,嘴巴顿时变成了一个惊讶的o字型。
余枞西丢掉笔,捂住鼻子,他像是叹了口气,脑袋垂着,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一颤,廖忱从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他无奈极了。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排丢球的莽汉立马冲上来道歉。
廖忱走过去,一只手压住还在桌上小幅度乱跳的球,低头将脸探了过去,贱兮兮地念叨了一句,“不能哭了吧?”
“赵鑫嘌,你故意的吧?”周向晓站前桌,因为外边的大太阳脱着外套,不嫌事大出一句,“嫉妒人比你帅是吧?”
那人板着张脸看去,“我可去你妈的吧!”
“砸头了?”廖忱继续念叨着,一副关心模样,嘴角比谁都翘得高,他抬手揉了揉姑娘的脑门,余枞西头发还挺软,摸着怪舒服的,“就砸一下,能这么柔弱吗?”
余枞西就像有什么洁癖般,廖忱这一碰,刚刚抬不起的脑袋立马直了起来,捂住鼻子一把就将他的手给拍开了。
一声刺响,旁边俩争辩的人顿时噤了声,都惊讶地看了过去,眼神穿梭在余枞西和廖忱之间。
廖忱撑着球立直了吊儿郎当的骨头,他摸摸兜,正当两人以为他在掏刀时,廖忱摸出来一包纸巾丢去了余枞西的桌上。
“嫌弃我?”他低眼和脸黑的余枞西对视着,学着他鼻孔看人,“你自个儿先处理一下呗,鼻子拉了。”
话毕,廖忱拿起球从后门迈了出去,球被他在空中轻抛,一根手指接下,在上边打起了转。
穿梭在走廊里,廖忱两三步跑下了楼,他抱着篮球占了个场地,一个人在篮筐底下投了会儿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