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野不秃

5、第 5 章

　　星期天球队有个训练，廖忱早早就在群里被艾特了八百遍，对于学校一系列活动，他总是能逃则逃。
　　这次王胜文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直接在家门口给他堵死了。

　　廖忱操了声，被他把着朝楼底带，两只腿跟滑冰似的，被肩上的力使劲冲下摁。

　　一到楼底，廖忱就烦躁地扒开了他的手，“行了你他妈，后面鬼赶着你了？”

　　“我问你件事。”王胜文朝后边看了眼，又踮着脚神秘兮兮地攀上了廖忱的肩，“那余什么的...就你们班新转来那个。”
　　廖忱斜向他，弯着腰以一种别扭的动作前进着，“怎么？”

　　“李明雯喜欢他。”王胜文立马说。
　　廖忱不明所以地嗯了声，“挺好。”

　　“不能。”王胜文皱起了眉头，带着廖忱朝学校的方向走，“我原来是看你份上。”

　　王胜文板着张脸，本就小的两只眼皱起眉头来更加让人看不见了，“你我兄弟，我就想着，让给你吧，在你这我确实自愧不如。”
　　“身高身高不行，长相长相也不行，球技更不如你，我能输得心服口服。”王胜文扭头盯着前方，“但这次，这个我见都没见着，怎么输得糊里糊涂的？”

　　廖忱乐了声，“你告白了吗就输了？”
　　他摇摇头，“不行，我这一张嘴后边朋友都做不成了。”

　　廖忱屈起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几年了几年了？”他打趣着，“这高三一毕业，花儿也该飘了。”

　　王胜文无奈地去看廖忱，这人长着就一副深情模样，两只小眼睛搭配那古铜色皮肤只让人觉着他憨厚莽撞。

　　对于李明雯，廖忱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这妹子打入学看见他第一眼就缠上了他。
　　而王胜文，球队队员，比较谦虚一个人，在廖忱高一下学期那会儿经常和他磨炼球技，后面熟了才知道，这李明雯是他青梅竹马，一直暗恋着人家，妄想默默地当个护花使者。

　　“你们班的？”王胜文脸都皱一块儿去了，瞳孔里闪着今天的好天气。
　　廖忱扒下他的手，“不瞒你说，他还是我同桌。”

　　闻言，王胜文整个人一顿，立马看了过去，眼底的主意还没说出来就被廖忱看破了，“我和他玩得不怎么样。”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都说了玩得不怎么还能怎么样？”廖忱顿了顿，想到昨天的事又变了话锋，“我觉得挺正义一个人吧，他这人挺好的，脑袋也聪明，听说家境也不错，就是说话欠了点儿，长得也不错。”
　　“球打得怎么样？”王胜文满脸傲气地问，试图拿他那最后一点儿资本来找找存在感。

　　这么一问，廖忱没憋住嗤笑一声，没有回答，无言着向前走去。

　　“说真的。”王胜文立马跑了上去，“弱鸡啊？”
　　“不知道。”廖忱喉结扯了扯，“没和他对过。”

　　“弱鸡？”王胜文摸了摸自己肚子上并不明显的八块腹肌，还是纠结在这个话题上，“弱鸡那没事了，我压根不当回事。”

　　廖忱吸了口气，被念叨得心烦，他按按耳心，“挺文艺一人吧。”
　　“男的整这么文艺干嘛啊？”王胜文举起自己的手臂扬了扬，“得有这个啊，跟个娘们似的怎么保护娘们？”

　　“好像挺爱画画的？”想起那天帮忙买的炭笔，廖忱不确定地道出一句。
　　王胜文瞬间开朗地笑了起来，“那不就一娘们吗？”

　　廖忱瞟他一眼，“教练今天来吗？”
　　“来啊。”王胜文摸摸自己的脑袋，一头平寸，刺得他手心痒，“他每回都来，倒是你，每回都不来，你不在，教练都把你骂成死靶子了。”

　　廖忱无奈地扬了下眉梢，和王胜文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扯来扯去总能扯李明雯和余枞西身上。

　　最后，他一个不耐烦，直接寒人心地冒出这么一句，“别一直念了行吗？就他那样的，脸上半点儿瑕疵都没有的大少爷，鼻孔朝天上飞，你那宝贝可能还真就看不上。”

　　这波损得很顺王胜文的心，直接乐呵着闭了嘴，向着廖忱甩去一个大拇指，“虽然在理，但你不能说她，心里不舒服。”
　　踏进校门门槛，廖忱直接朝他脑门上招呼了一巴掌，“怂样儿。”

　　廖忱学习成绩一直不怎么样，初中打过几场比赛，凭着一股牛劲被沈中挑上了，直接跳进了巫城最好的高中，因为特招的关系，他当时踏进一中门槛也就交了两百学费。
　　高一外边拿下几场比赛，然后荣获篮球校队队长的称号，再然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廖忱这破性子，一放假天天外边找兼职，星期天的训练没去过一回。

　　对于这点儿，他其实挺愧疚的，沈中就像那被骗的中年汉子，看上个温柔贤惠美女，娶回家了，结果是一好吃懒做的大爷。
　　但在金钱面前，廖忱，坚决不改。

　　还没走场地上，廖忱远远望去，球队七八人已热起了身，抄着光膀在跑道上喘得像条狗。

　　廖忱刚走过去，成功被恩赐了一脚，他摸摸屁股，看向一脸严肃的沈中吊儿郎当地乐呵了两声，“沈教，好久不见。”
　　“见？”沈中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老子都没见过你，次次训练就你脾气最大，每回都不来。”

　　“沈教，来了来了。”王胜文向他微微颔首，扒着廖忱的肩逃离了教训。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照。
　　王胜文带着廖忱轻而易举就混进了队伍里。

　　“几圈？”两人落尾，王胜文拍着一人的肩询问着。
　　“十圈。”那人气喘吁吁地说，扭头在瞥见廖忱的那一刻时嘴一顿，立马转过了脑袋去。

　　太久没来，廖忱和这群人都不太熟悉，但他那大名鼎鼎的名声可传遍了校园，他不爽地拧了拧眉，“跟着跑就是了。”

　　两人就随着绕了两圈，热身活动后沈中推出来一筐篮球，廖忱挑了个顺手的运了几下。

　　“廖忱。”刚摸上球没几下，沈中朝着他甩甩脑袋，“带着运几下。”
　　他说，“老规矩，带球三个来回。”

　　廖忱向场上散散的几人瞧了一眼，走到底线吼了一嗓子，“排整齐，运球中线一次，再跑底线，折回回来一样，算一个来回！”

　　球队有几副新面孔，个子都挺高，应该是沈中又在哪个学校去给拔回来的。

　　跑了几个来回，太阳也越来越烈，廖忱没训练就不碰球，但论他这体力，常年奔波在外，一球队的人还真没他能跑。

　　训练半小时，校园里陆陆续续来了人，住校生拎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箱子来来回回，走读生也抄着个空手悠闲。

　　沈中挑了几个主力出来准备打打比赛。

　　廖忱脱掉汗湿的上衣，满身的汗水在阳光下发起了光，丢一堆体育生里也是最突出的一个，这个突出不是指什么，单纯因为廖忱比他们都要白点儿。
　　他这人天生冷白皮，即使天天在外边奔波也只是晒黑了一点，不会黑得太吓人，跟个猴儿似的，他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场上热烈了有些时间，廖忱打球没什么技巧，全靠爆发力和一个投入的感情，半小时下来，直接教着对面学做人。

　　沈中站场地观察了一会，他夸了几句，没坚持几分钟，被隔壁教田径的教练拉去吃饭了。

　　廖忱也打得无聊，这人一走就直接吆喝着队伍解了散，刚赤着上身走进教室，班上好几个在后排打堆聊八卦的女生就红着脸跑开了。

　　廖忱将衣服甩去桌子上，浑身上下就一个词能形容他:邋遢。

　　因为桌子中间的一块大缝隙，余枞西在班级里顺心了很多，所以廖忱这衣服甩那张桌子上他都管不着了。

　　廖忱瞅他一眼，余枞西正低头写着作业。

　　他两只手扣起桌沿，一声闷响，余枞西笔尖一歪，有些恼火地看了过去，廖忱将两张桌子合并，眄眼看向他，有些不太自在地说，“一会学校要检查，我们这样看着了要扣分。”

　　余枞西的目光在他紧实有型的上身停留了几秒，“这桌子什么样的先不管，你先管管自己吧。”

　　廖忱乐了，低眼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是，都大老爷们，你害羞个什么啊？”他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我说你是个姑娘还真不能是个姑娘吧？”

　　余枞西扭回头，计较地在那条黑线上划上了涂改液，“要点儿脸吧，这不止你一个人。”
　　“得咧，你是大爷呗。”廖忱套上衣服，整个人静了两三秒，他顿了顿，突然侧身面对着余枞西，他摸摸鼻头，有些不自在地开了口，“那什么...余木西。”

　　这人从一开学就这样叫他，余枞西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昨天谢谢你啊。”廖忱别扭地咳了声，“回头想想，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从前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就...”

　　话还没说完，余枞西“唰”地一下蹿起了身来，他低眼睨了廖忱一秒，转身朝外边走去。

　　他看去，心中莫名其妙不是滋味，“你他妈...”
　　廖忱想骂骂咧咧，但想到余枞西昨天伟大的举动终是没能脱出口，他这人爱记好。

　　这大爷出了门后直到晚自习上课才回来，廖忱已经趴桌上梦过一回周公了，听见一旁动静也没那再张口的精力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两节课，廖忱再睁眼，是被一阵大动静震醒的，廖忱感觉自己这桌子连带他人猛地一晃，生生将他从睡梦里给甩了出来。

　　廖忱这人起床气挺大的，拧着眉头就看了过去。

　　这股力来源于隔壁的桌子，而桌子的主人，正被揪着衣领死死地抵在桌沿边。

　　课间，这破教室本该是热闹着的，但此刻，寂静，全他妈是看好戏的目光，聚集在桌后边，聚集在这火焰旺盛的两人身上。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狂。”班上自以为还挺牛逼的精神小伙此刻满脸愤怒，瞪着两只小眼睛和余枞西对视着，放着自以为能唬到人的狠话，“你就算是大城里来的我也照样拎着你揍！”

　　廖忱离得近，将这一字一句都收纳进了耳朵里，想着听听姑娘怎么开的口，结果人家连嘴巴都不屑于张一下。
　　余枞西的沉默，周边有了不少人起哄，呐喊的全是男生。

　　“大哥，还愣着干嘛啊？揍他啊！”

　　廖忱听见大哥俩字突然很想笑，一米六八的大哥？

　　这个年纪的男生，面子是比米饭还要撑的，被起哄一两句大哥，脸部表情更加狰狞，抄着个拳头就要砸下去。

　　——砰！

　　还没彻底落下去，一声刺响打破了这场荒唐，冰凉的声音在这教室里徘徊，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膜里，齐刷刷地看向后排的另一人。

　　廖忱随便抓了个东西扔地上，此刻那本写着语文两个大字的书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不动，就和那一米六八的大哥对视着，也不说话，那张脸放平常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现在黑得跟张锅底似的。

　　廖忱感觉自己耳朵里有个钟表在嘀嗒嘀嗒地响着，而这嘀嗒的一会儿里，大哥揪着余枞西的衣领松了几分力气，不太理解向着廖忱挑了下眉梢。

　　他张嘴，喉结轻扯，混杂着哑意的声音吐了出来，“滚回去，手撒开，麻利的。”

　　这一开口，大片吁声。

　　大哥可能觉得倍儿没面，手依旧没能动过，廖忱站起身来，手插兜走了过去，他懒懒地抬起手，吊儿郎当的巴掌还没掉下去，一米六八的大哥就松开余枞西的衣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廖忱莫名其妙地瞟他一眼，蹲下身，抬起的手落在了那本被他甩开的书上。
　　捡起来，廖忱拍了拍书上的灰尘，书丢回桌上，校服兜脑袋上，冲着课桌再次昏倒了过去。

　　“行了行了！都散了啊！”迷迷糊糊里，周向晓打着圆场招呼了一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