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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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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只有一团漆黑。
三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她昏了好久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姚芎。
姚芎眉头紧蹙,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捏着沾着草药味的一张纸,低声向一旁的人说着什么,回过头,才发觉三娘醒了。
“三娘……”姚芎压低了声音,轻轻唤着她。
门外有了响动,弋阳和秦休筠竟然也在。
只是他们看起来,脸色非常差。
这时,三娘才感到后脑勺带来的疼痛,她回忆起昏倒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砸了脑袋。
“大姐姐,我……我只是头痛。”
姚芎看她讲话,显然松了口气:“不要紧的,大夫已经帮你看过了,休息几日就好了,只是药断不得。”
她说着,就有仆妇端了热热的一碗药进来。
腥苦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弋阳帮着扶起三娘,姚芎亲自一勺一勺的喂着三娘吃了药,他们几人的担心才消散很多。
三娘瞥到一旁站着的秦休筠,不免想打趣他,虽然虚弱,但嘴里不饶人:“你还在这里干嘛,不回去做我的表姐夫吗?”
没想到三娘还有力气打趣人,秦休筠眉头舒展开来:“恐怕我是没这个福气。”
弋阳也笑起来:“要是你再晚几日醒来,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
原来姚萱逼婚的人,竟然不是秦休筠。
或许是她觉得秦休筠不会瞧上她,或许又实在找不到机会,竟然和秦休筠的干哥哥混在了一起。
总之不管怎么样,事情是已经成了。
“那,苏州姚家那边怎么说?”
“这门亲事的媒人刚刚到京城,大理寺传话,明日才过堂。”
秦休筠顿了顿:“大理寺知道你的事,说你可以不必亲自去。”
三娘不想错过,她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件事的结果。
但姚芎也不许她去,不但不许她去,就连自己也不打算去,其实这件事已经看得结果了。
最后还是弋阳说,自己明日必定去的,回来再告诉她结果。
三娘这才蔫蔫的答应了。
好不容易捱到此日傍晚,弋阳才姗姗来迟。
“判了,大理寺说新娘便是姚萱,要求她按规矩完婚,可苏州姚家却不认了,他们说姚萱已经和别人成了苟且,宁愿当场悔婚。”
三娘听了,心里却没有欣喜的感觉。
“可惜,她反倒能嫁进忠勇王府。”
面上一听,好像因祸得福,但弋阳却不屑的翘起了嘴角:“你猜,忠勇王妃会不会应允呢?”
“事已至此,怎么也不会拒绝吧?”
“你不知道,秦念慈原先是韦家的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子嗣,忠勇王夫人出嫁前曾出过事,是他凑巧救了夫人,夫人看他孤苦伶仃,这才在婚后求忠勇王将他过在了自己名下,改姓秦,过了一两年表哥才生下来,不过,他们兄弟并不亲近。”
三娘有些意外:“既然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会不亲近呢?”
“那时候表哥一家没有起色,秦念慈住在忠勇王夫人的嫁妆庄子里,过得倒比表哥更好一些,这些年他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气,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名。所以,忠勇王夫人对他看的十分要紧,就连选妻子,也是亲自相看了许多家,如今才有些眉目,怎么会愿意娶姚萱进门呢?”
三娘对京城里这些家族蜘蛛网似的关系不太理解,她甚至不理解为什么忠勇王夫人会更看重自己的养子。
但她不好问出来。
养病的这段时间,姚芎特意封闭了外面的消息,直到仓秀娥和姚阔海进府来告别的时候,三娘才知道姚萱还是嫁进了秦家,但却只能作为一房妾室。
仓秀娥叹了口气,说:“你二伯父本来是要进京的,谁知道秦家着急赶着,说要么进门做妾,要么就不用再提,他们愿意出几百两银子了结,娄婴就着了急,等不及你二叔进京,就做主把姚萱嫁了。你二叔走了一半就折回扬州了,后来托人送了一份休书来……”
“二伯母她……接了?”
仓秀娥点了点头:“她说,她不回扬州了。”
三娘想到了嫁入娄家的二娘:“那娄家又怎么说?”
仓秀娥摇了摇头:“娄家那边毕竟跟咱们隔着关系,就算有什么打算,也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是啊,如果没有娄家撑腰,娄婴用什么本钱在京城扎根。
只是这样一来,姚家和娄家的关系即便表面上再好,也算是有了裂痕。
不知道二娘过得还好不好。
韦管家亲自送走了仓秀娥和姚阔海,晚上三娘难得和姚芎夫妻吃饭,在饭桌上,韦司正就提到了秦念慈娶妻的事:“……七月十二的正日子,帖子已经送来了,这几日你便和三娘一起出去走走,顺便备些礼物。”
姚芎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三娘:“你知道二伯父与娄婴已经没了关系吗?”
三娘点头。
姚芎继续说:“她在城西买了一座宅子,是前朝旧臣的,非常大。”
重点放在了非常大三个字上。
“难道,娄家打算来京城吗?”
姚芎点了点头。
三娘先是想到了二娘,心里有些高兴姐妹可以团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娄家是可以来京城,但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来,除非他们已经在京城有了往后生存的路子。
她就想起了姚萱。
难道姚萱在忠勇王府非常得宠吗?
“倒……也不算吧。”
姚芎和三娘出门,正巧遇见秦休筠来府里拜访,他们便一起出门了。
两人跟在姚芎后面悄悄说话,三娘就忍不住问了姚萱的事。
秦休筠说:“只是她过门没几天就有了身孕,现在谁敢管着她呢,我娘都要退避三舍。”
“那你即将进门的嫂子岂不是……很倒霉?”
秦休筠笑起来,忍不住点了点三娘的额头:“这里面的事,人家心里明白的很,况且,她家也不是为了秦念慈这个人才嫁进来的。”
“难道是念着你吗?”话一出口,三娘就后悔了。
她不该拿着他未来嫂子开玩笑。
谁知道秦休筠眉头一挑:“说不定,我这未来嫂子本是想和我议亲的,只是中间出了太多事情,这才退而求其次,总归是搭上了我们家。”
他这意思,好像很看不起未过门的那位嫂子。
三娘不禁好奇的望着她,他也同样的望着三娘,只是无声的笑。
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这景致没有逃过姚芎的眼睛,她虽然扬起了嘴角,但眼里没有笑意。
“他们两个,倒是般配。”她低声的朝身边的妈妈说。
妈妈自然恭维着。
秦休筠当然没注意,他随手拿起一只耳坠放在三娘耳边比划,一边说:“姚萱也算是有些手段,听我娘说,每日给她用药,但还是悄悄的怀了。”
姚萱做了妾,当然就不配叫做三娘的姐姐,在秦休筠眼里就只是兄长房里的人。
“不过,秦念慈似乎对她没有特别的宠爱,每日还是去书房念书,有时我深夜回府,他还在书房没有回去。”
再看三娘时,却发现她满脸涨红。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不该对未出阁小姐说的话。当心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索性不再说话。
三娘觉得尴尬,想要岔开话题:“你、你平日在做什么,深夜才能回家。”
“都在衙门处理事情。”
“是很难的事情吗?”
“不是难,是很琐碎的事情。”
秦休筠干脆就跟三娘抱怨起了衙门里的琐碎事情,直到姚芎选完礼物,才分道扬镳。
七月十二那日,秦念慈大婚,三娘也陪着一起去了忠勇王府。
马车一路行至园内才停下。
秦家的下人有序的接待客人,三娘下来时,却听见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三娘?”
她回头去看,却不太认得那个女人。
那人稚嫩,同三娘大不了一两岁,可梳着发髻,穿着桃红的衣裙。圆圆的脸蛋上有弯弯的眉毛,和一双黑亮如漆的弯弯眼睛。
她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三娘侧目,看到车上挂着莫家的牌子。
姚芎却迎上去,向她同行的夫人打招呼:“莫二太太,好久不见。”
莫二太太笑着挽了姚芎的手臂,指着那女孩道:“你家忙着打官司,我可不敢去添乱,这是庆哥儿的媳妇,也是扬州来的。”
女孩向姚芎请安时,姚芎也拉了三娘来:“这是我家小妹妹。”
“哎呀,你怎么不早些让她进京来。”莫二太太埋怨的拍了姚芎的手臂。
三娘向莫二太太请安,她随意抓了身上的一个荷包塞进三娘手里,便也不管自己的媳妇儿,只管挽着姚芎说体己话。
三娘便和那女孩跟在后面走。
“三娘,你真的不认得我吗?”女孩压低了声音。
三娘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叫房琪。是房家的人。”
难怪觉得眼熟。
三娘盯着她仔仔细细又看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眼熟。
“我嫁进莫家,身边除了仆役,外面别人一个也不认识,婆婆相公对我虽然很好,可那么大的家,不免还是觉得孤独,今日见到你,我……我只觉得倍感亲切,实在忍不住叫住了你。”
这样思家之情,三娘也经历过,还好自己有弋阳日日陪着,驱散了这样的郁气。
今天见到房琪,三娘对她也有了亲近的意思。
“……当时禹公公离开,就是我们房家同行护卫的,一来二去,禹公公就帮我爹打上了莫家,你二姐和娄家定亲后,莫家就向我家提亲了。”
三娘心里感慨,没想到这些姻缘,兜兜转转的都在扬州。
“怎么不见你相公?”三娘问。
房琪脸上微微发红:“他陪着公公去前厅了。”
韦司正却是陪着她们进了内院厅堂才离开的。
看着房琪害羞,三娘又忍不住打趣她:“莫相公半日见不到你,不知道会不会着急找来内院呢?”
“三娘!”房琪忍不住跺了跺脚,嘴里娇嗔。
三娘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