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175、探访1

　　一行人赶到碎叶城府衙。

　　丹舟以为辛错没有察觉柳浪的身份后，不再畏畏缩缩，时不时还会在众小道士说话时插进几句嘴，顶的依然是柳浪的堂弟“胡小兄弟”的名号。

　　守丞将厚厚一沓籍帐搁在桌上，客气表示任他们翻阅。

　　为了不引起恐慌，并没有将个中缘由告诉这些小道士。但只消萧师叔出言请他们协助，便不疑有他，你一本我一本，开始埋头翻阅查找五年前左右来到碎叶、且一直没有离开的外乡人。

　　辛错已得知了前后经过，并且很明显还没有将如此庞大且恐怖的信息量完全消化，一想到这妖邪此刻就在碎叶城中，他心跳如鼓，拿账册的时候手都在发颤。

　　桌上摊开一张纸，凡是发现了符合条件的人，便走到桌前，将嫌疑人的信息抄写在纸上。

　　碎叶城地处边塞，是前往琵罗国最便捷的通道，因此天南海北的商贾频繁进出，城内人员流量极大，给查找增添了许多负累。
　　所幸人多力量大，用了半日光景，就将那一大摞厚厚的籍帐翻完了，一共筛选出一百四十九人。

　　回去路上，柳浪在脑子里挨个过滤那一百多个名字，每一个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们目的都很明确，不是嫁人就是投奔亲友，再不就是做生意。

　　这就是让柳浪感到头疼的地方。

　　凡得灵者，皆是赤条条来去，要怎么嫁人，又怎会有亲友？

　　至于做生意，柳浪就更加想不通了。

　　如果这妖精化作商贾，混迹于市井之间，他为的是什么？
　　根据籍帐记载，五年间碎叶城除了那些被雨夜蛇妖拐走的男子，死在妖精手里的只有三人，且大都道行浅薄，得手后没过多久便紫台观道士剿灭。

　　若不是为了吃人，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隐匿于此，一呆就是五年？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柳浪脑子里乱纷纷的，小道士门聚上来的时候，都没听见他们喊他。

　　傅流英见他有心事，扭头小声向阿越道：“他们到底在查什么啊，怎么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阿越也在发呆，被傅流英问住后怔了一下，小声道：“……不知道。”

　　傅流英看他：“你怎么了？一路都对恩公不理不睬的，难道还在为之前伏雁山的事情生气么？唉，我都跟你说了——”

　　“不是。”阿越看起来有些难受，小声道：“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阿越垂着眼，没有吭声。

　　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的柳浪，一抬头便看见两人走在前头，也听见了这些对话，便笑道：“确实是我莽撞。阿越，你要是还生我的气，就也让你拿剑指着我一回，行不行？”

　　阿越还是没吭声。

　　直性子的傅流英看不下去了，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变扭个什么呀？”

　　见他发脾气，阿越这才把头抬起来，眼神却有些躲闪：“……我早就不生气了。丹先生，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啊。”傅流英抱怨道，“连我也不理。”

　　阿越：“我……我肚子有点疼……可能是早上吃坏东西了。”

　　傅流英脸上的不满一扫而空，跳起身来：“啊？你还撑不撑得住？要不要我背你？回去还要好长一段路呢！”

　　阿越：“不必了，我能行的。”

　　傅流英：“那就好，你回去就躺着歇歇吧，师父那边我去跟你说。”

　　阿越：“多谢傅师兄。”便不再言语。

　　柳浪隐约感觉阿越对他的态度变了，变得很奇怪，但他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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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那些小道士打发回紫台观后，柳浪、聂冲、萧恬、丹舟和刚来的辛错，开始着手排查那名单上的人员。

　　眼下，知晓“百目真君”存在的，只有这五人和闭关静修的顾邈。只要他们动作够轻够快，就能在那邪神发觉之前，找出些许踪迹。

　　毕竟妖邪的行迹一定会与普通人有所不同。

　　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它们对周遭活人的影响。

　　妖气对于凡人的生命力，是一种无形的慢性毒药。凡人和妖精呆在一起，日子一久，妖气便会渐渐侵蚀其精神和躯体，直至浑身溃烂，五内俱伤。

　　《鬼蜮纪事》中，那个妄图使用返生咒的男子，就是因为与狐妖接触时间过长，躯体遭妖气侵染，以至于日渐虚弱，险些一命呜呼。

　　而丹舟纵使多情，却不会与人间女子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便是因为就算他已经将妖元取出，极大抑制住妖气，但那些气息聚少成多，时日一久，还是会伤害姑娘们的性命。

　　弱势小妖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深藏毁天灭地之妖力的孔雀邪神。

　　如果这邪神化作人形，混迹市井五年之久，那么和他接触最密切的人，必定会遭到严重的妖气腐蚀。就算还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而那一百四十九个人里，如果有一人，其家眷亲友皆因病亡故，或正缠绵病榻，那么这个人，便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因此，他们并无需直接上门盘问，而只对那一百多人的乡亲邻里稍加问询，便能有所发现，也不会打草惊蛇。

　　他们五人分成了四队，柳浪丹舟一队，其他人一人一队。
　　见辛错竟然默许他这个“凡人”也参与到缉妖行列、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柳浪不禁更加诧异。

　　每队领取三十个名单，相约日落后在紫台观门口会面，不管有没有查到线索。

　　丹舟边走边看名单，喃喃道：“这里面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确实没什么特别。”柳浪道。

　　“妖精若在这些人里，到底图什么呢？”丹舟喃喃道，“不管是嫁人还是走亲戚、做生意，都没法帮他快速累积妖力，去填补那个地下鬼城的亏空啊。”

　　他收起名单，道：“他那么厉害，不如直接把紫台观全杀了，百来颗金丹吃干抹净，那来的多快啊。”

　　柳浪：“他要真这么做，第二天就会变成全天下道士的活靶子。”

　　丹舟翻了个白眼：“那也未必有人打得过他，你们妙光顶顶厉害的天师都折他手里，其他人岂不更是送死。”

　　确实如此，他们就算找到那妖精，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先不提他用的邪门幻术，单是那根本无从相抗的可怕力量，就足以让所有人顷刻间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