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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破屋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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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青瓦房圈院子少不了要买木材、石料和砖瓦,冯有全得了苏妤禾的信儿,不到卯时就驾着牛车在村口的大树下等她。
因接连下了几夜雨的缘故,天气变得愈发湿冷,连哈口气都能看到白雾。
这样的天道其实也有好处,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都是靠在地里刨食过活,他们手里一般都没什么闲钱。平日里除了必须置办一些紧要的物件儿外,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往镇上跑。尤其是像在这样的冬日,攒下来的钱都是留着过年买肉的,大冷的天儿还不如窝在家里。
如此一来,苏妤禾少遇到一些人便少了许多是非,倒是间接省下不少麻烦。
一阵冷风吹来,她裹紧了身上的冬衣,跟冯有全寒暄了两句便熟练的坐上牛车。
到了镇上,冯有全自掏腰包请苏妤禾到街边的馄饨铺子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吃饱后,苏妤禾从袖子里摸出叠好的图纸,外加四十两银子交到冯有全手里。除了盖自家院子要用到木材、石料和砖瓦外,给菜地那边盖房子也少不了要用到这些东西。既然要买不如多买些,省得日后再多跑一趟。
算起日子,苏妤禾已然有大半月没去福正楼转转了。镇上虽说不如县城和永州那般繁华,但总归家中有些钱财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供给薛掌柜的那些菜眼下不说卖完了,到底也剩不了几框了,正好今日再给他送些去。
把菜装到板车上,苏妤禾从空间里挖了些泥土撒上去,这些土不知为何可以让各种菜减缓腐烂,成效比冰块还管用,正好解决了苏妤禾一直以来的难题。
西街菜市的杨忠、杨贵两兄弟卖力的在前面推着板车,苏妤禾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三人时不时地还能搭上几句话。临到福正楼时苏妤禾突然问:“我这里有份能让你们吃饱饭的活,你们愿意做吗?”
杨忠、杨贵同时停下来,转过身挠了挠头憨笑道:“我们兄弟二人虽生得蠢笨,却也能看出小娘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您只要开口,我们心里自是一百个愿意,且感激不尽。”
苏妤禾打趣道:“你们应的这么快,不怕往后吃亏吗?”
“老话说吃亏是福,且您还是个心善的,定然不会让我们兄弟俩吃亏的。就是我们只有一身的蛮力,做不来什么精细活,不知能不能让小娘子满意?”杨贵道。
这话说出来倒不像是蠢笨之人,苏妤禾捂嘴笑了笑,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放心,我这活儿既不用动脑子也不用卖力气。你们只需每隔五日驾马车到枣柳村来拉菜,然后送到镇上、县城和永州城的几家酒楼去。月钱每人是五钱银子,做得好年节上还有肉和打赏。”
杨忠和杨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月五钱银子,两个人一月就能结一两。若是省着点用,一年下来差不多能攒下整整十两。这可比他们站在菜市等苦力活儿强太多了。
“不知何时能上工?今日能把契书签了吗?”杨忠迫不及待的说道。
苏妤禾指着福正楼笑道:“上工嘛估摸着还要过几日,不过契书咱们可以去那儿签。”
因时辰尚早,福正楼的大堂还并未上客,新添的几个伙计人手一把扫帚,脚边放着一个盛的水的木盆,正忙上忙下的擦洗洒扫。
苏妤禾熟门熟路的里里外外转了一遭,随手接过薛掌柜倒的香茶,趁伙计称菜的空隙借了他的纸笔和红泥写了契书,摁了指印。
两兄弟签的都是十年的长契,一来是想让他们踏实干,二来是让他们有个盼头,多攒些银子娶妻生子,日子也过得松快些。
杨忠和杨贵拿到契书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仅不要这一回的工钱,而且自己花钱给苏妤禾买了糕点果子和半斤煮熟的牛肉。任苏妤禾怎样推辞都推不掉,只好欣然收下。
有了前几回的经验,这次不到半个时辰薛掌柜和伙计就把菜称完了。一共是九十六斤,合该四百八十两银子。
加上之前欠下的五百两,苏妤禾拢共从薛掌柜那里拿到了九百八十两。
这回掏银票的时候薛掌柜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点儿也不像往日那般肉疼,想来是这些日子生意十分红火,账本上入账了不少。
从福正楼出来,苏妤禾扔了七百两银票进空间凑了个整数。剩下的银票加上之前没用完的不论她是拿来买山买地还是置办吃穿用度都足够她挥霍大半年了。
往西街走的路上,苏妤禾找了家钱庄换了四十贯铜钱,用箩筐装好并盖了一块花布在上面。等冯有全办完手头的事儿折返回来,她跟冯有全合力把箩筐抬到了牛车上。
因家里的柴米油盐都还没怎么动,杨忠和杨贵方才又送了果子糕点和牛肉,所以她并没有再特意去买些什么东西。
快到枣柳村时,苏妤禾突然想起过几日苏砚要住到她们家来,犯难的是新房盖好之前家中并没有多余的屋子可以给苏砚睡。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家中柴房里搁置了好几年的大木板拿出来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多铺两床棉被让苏砚咬牙将就一下。
***
村口河对岸的土屋内,沈以沧在角落里用上好的锦娟擦拭苹果上的水珠。许是手上劲儿用的不够,一不心手中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因地面没有铺设青石板,苹果落地沾染上了不少泥灰。
苏砚听到声响转过头冷不丁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把苹果捡起来重新放到水里清洗。
洗的时候沈以沧还不忘在心里抱怨,这丞相府的公子怎么总是看他不顺眼?他也没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啊?他大老远跑过来受罪做苦力活像个冤大头,却也敢怒不敢言。
苏砚放下手中的家书,单手枕着头整个人紧贴着椅背上,勾手示意沈以沧靠近些。
“除了信里写的,我家老头子没给你说点别的?譬如让我何时回去的话。”
“说了。”沈以沧顺势找了张椅子坐下,“丞相说你为了个女子不惜远赴千里,且连一言半语都没给他这个父亲留下。如此全然不顾父子之情,让他伤透了心。他决议跟夫人再生一个,只要你不死外面,随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砚不以为意,难得吊儿郎当的说:“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等小娃娃满月的时候,你记得帮我送一份体面的贺礼。”
沈以沧双眼瞪得如铜铃,心想这要让丞相听到了,不得当场气死。
“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可以回去了。”苏砚下逐客令道。
沈以沧听到这话喜上眉梢,心想终于可以溜了。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小公子,我实在想不通,你屈尊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就算了,为何还要卖力装哑巴?”
苏砚面容平静的回道:“也不是非要装哑巴,只是如果她问起我为何来这儿?我不知该如何回她。与其编造谎话,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话,她不喜麻烦自然也不会追问我了。”
“你把那个叫苏妤禾的小娘子脾气品性摸的这么准,难道你以前见过她?”沈以沧道。
苏砚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在来枣柳村之前,我与她算是从未谋面的故人。”
沈以沧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想再问了。伸手拿起桌上苏砚写好的回信大步迈了出去,过了桥上了在路口等候多时的马车。
苏妤禾一回到家中就着急忙慌的关好院门,埋头把柴房翻了个底朝天,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柳氏把厨房里的杂物收整了一番,空出一块还算宽敞的地方放了半人高的木桌。
苏止绪打了盆水攥着做衣裳用剩下的边角布块在一旁候着。
苏妤禾跟柳氏合力把木板抬到了木桌上放平,头尾还不忘撑了两根碗口粗的木柴。
等木板上的灰尘被清扫干净,柳氏用一床旧棉被铺在最底下,然后拿出两床新做的棉被压在上面。
苏妤禾掀开被角缩进被窝里试了试,还是挺暖和的就是稍稍有些硬。不过苏砚看身手应当是习武之人,对他来说八成算不得什么。
午时,柳氏取了梁上挂着的腊肉在火里烤的滋滋冒油,又炒了个青菜切了盘牛肉,炖了一锅鱼汤。满院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苏妤禾随意扒拉了两口,连最爱的肉都没尝,就提着竹篮脚底生风跑的没了踪影。
坐在门口椅子上发呆的苏砚,老远就瞧见桥上有一抹青影朝他奔来。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苏妤禾,怕她踩空,赶忙站起身去迎。
“苏砚,你在那等我就成,不用过来。”
苏砚听到这话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乖巧的放慢脚步立在了原地。
苏妤禾走到他跟前,放下竹篮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好在饭菜都没什么事只是鱼汤撒了一半碗。她干咳了两声,催促道:“快趁热把这几口汤喝了,凉了就腥了。”
苏砚并没有立马端碗,而是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写下:找我不用跑的这么急。
“我这不是怕你饿死吗?”苏妤禾几乎脱口而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苏砚对上她眼睛,写下:多谢。
苏妤禾下意识别过头去说道:“不必这么客气,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耳根立马微不可察的红了,于是她赶紧找补道:“我是说你以后做了我们家的护院,吃住都跟我们在一起,就跟一家人是一样的。”
苏砚一双好看的眼睛看似平淡无波,实则隐隐有几分失落,他端起碗仰头把鱼汤喝了个干净。
“我同村里的冯叔已然商量好了,明日辰时动土。你把家中的物件儿收拾收拾就尽早搬过来。床给你铺好了,暂先委屈你歇在厨房,等新房盖好了我让你挑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住,你看怎么样?”
苏砚握着枯枝一笔一画写下了一个“好”字。
“我还要去一趟里正家,你忙完就到村口大树下等我。待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我招工的时候立在我身后,替我镇着那些不老实的泼皮就好。”苏妤禾道。
苏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