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被搭讪 ...
-
林昭华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嘴里吃着煎饼果子,怀里护着另一份,手腕上还挂着好几袋各式各样的小吃。果真如常忆之说的那样,他们俩走散了。虽然她可以顺着左手上的发带找到人,但她挤不出去。只能倚着路边的灯柱,等常忆之来找她。
常忆之找人速度很快,只要林昭华没有挪动位置,他五分钟之内就能找到人。
但这回林昭华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常忆之才找来。
林昭华看着面前的人,汗水湿了他的刘海,脸上残留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胸腔微微起伏,无声地微喘着气,怀中护着两盏河灯。即使在人群中挤了许久,也丝毫不狼狈,反而像出自淤泥的粉荷,清雅高洁中带着点妩媚。
“昭华,对不起,等很久了吧。”常忆之用的是肯定句,他知道他这次用的时间太长了。
林昭华皱眉,从包里掏出手帕纸:“来,擦一下汗吧。咱们本来也没约定时间,你不用说对不起。来庙会还是我拉你来的,害你这样,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常忆之擦了汗,接过林昭华递来的饮料,怀着期待喝了几口,这是他第一次喝人界的饮料——这种只在天界课本里见过的东西。饮料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像夏日里清凉的风,从咽喉滑食道,再到达胃里,然后漫遍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泡在冰凉舒适的水里。既缓解了疲惫,又很解渴。
常忆之一口气喝完,将怀里护着的河灯露了出来:“昭华,方才在找你的路上遇见了老杨,他给了我两个河灯。”
两盏精致的河灯呈荷花状,一盏草绿,一盏杏黄,被常忆之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丝毫没有褶皱的风险,完好无损,不仔细看甚至会认为那是真的盛开的荷花。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让我等那么久是跑去摘了两朵荷花!”林昭华接过河灯,仔细地观赏,叹道,“老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瞧这灯做的跟真的似的!”
“对不起!”常忆之情绪低落,想起路上的事,身上不由得透出些戾气来。
林昭华心道不好,方才夸这灯其实是为了转移话题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源头。但常忆之情绪好像不太对,这一路上他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掀不起他的反应,即使是好奇与欣喜,他都藏在心里,只有那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路上发生了什么?”林昭华不由得问。
常忆之脸上带着尴尬,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将事情说出来。林昭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俩见面以来,一直都是她在尴尬,现在终于看上一回了,怎能放过呢!
“就是……”常忆之将视线落在路边的灯上,不去看她,用清朗动听的嗓音将事件经过缓缓道来。
不得不说,常忆之真的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明明那是一句玩笑话,明明可以不说,明明可以说谎掩盖……他却不这么干。
——
常忆之又一次和林昭华走散了,他顺着发带的指引,去寻找这位有点令他担心的姑娘。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他的身法一直都很飘逸灵活,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撞上了人。
“对不起!”常忆之稍稍停下步伐,向对方道了个歉,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确定不是自己撞到人,但为了防止麻烦,他还是道歉了。
常忆之道完歉,没等对方应声,转身就想走,却被突然搭在肩膀上的一只手拦下了。常忆之感受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的大小、纹路,立即判定对方是一个成年男人。
“美女,我还没说没关系呢!怎么就走了。”那人不依不饶。
“你想怎样?”听到那人对他的称呼,常忆之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他转过身看那人,那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旁边还跟着三个与他一般年纪的人。
“留个联系方式呗,留个联系方式我就原谅你。”
常忆之不语,看着那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在示意那人将手放开。
见面前的女孩转过身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另外三人也围了上来。
“美女,相逢即是缘,加个□□呗!”
“没有□□的话,微信也行。”
“电话号码也行的。”
跟在青年身边的三人一人一句。因为他们站在路中间不动,行人从他们这里分了流,人来来往往的,越走越挤,已经有不少人边挤边抱怨了。
四方镇位于南方,这个季节还是极热的。在这人群聚集的地方,会比其他地方更热。常忆之也被挤到,他头发披散着,在这拥挤的人群当中,被闷出了汗。
常忆之盯着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半天,对方仍没有放手的意思。已经超过五分钟了,他急着去找林昭华,心里蹿起一撮火苗,闷热的天气助火势大起。
常忆之烦躁地一手将其拍开,“啪”的一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响亮,行人还误以为是情侣吵架,正在大扇耳光,纷纷将视线投射过来,流动的人群速度也慢了下来,仿佛流水进入到一个深潭,平静下来,好奇地观察池底。
“不好意思,我是男的。”常忆之拍了拍肩膀,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冷冷地对那四人说道。
周围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窃窃私语起来。四人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打手的那人恼怒道:“你骗谁呢?正常男的谁会留那么长头发!”另外三人在一旁应和。
常忆之狭长的瑞风眼淡漠地瞥了那四人一眼,浅色的眼眸里燃气星星点点怒火:“阁下慎言,以貌取人是不可取的。”
四人组被常忆之漂亮的眼睛瞟了一眼,顿时心神荡漾,根本没看清那双漂亮眼睛下的怒火。
四人对视,一副理解了些什么、了然于胸的样子。
“美女,变声在哪学的啊?火候不够啊?”
“我们明白人美的烦恼,但也不必变个声就说自己是个男的。”
“留个联系方式聊聊天、交个朋友嘛!”
“我们又不是坏人,怕什么嘛!”
……
此处过于密集的人群里散发着夏天最常闻到的不可言喻的味道。常忆之的刘海被汗水微微浸湿,他屏着呼吸,拳头微握,顿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他不想理这四个令人无语的家伙,转身就走。本想着人多,他们不敢怎样,结果就被一双带着汗水的手拉住了。
常忆之往前走的身形猛地顿住,喉咙处涌起反胃的感觉,他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啊啊啊,放开放开!”那人大声痛呼,为了减小痛楚,身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
“喂,不就问个联系方式嘛!不给就不给,干嘛打人啊?”他的同伴见状立即嚷嚷道。
周围的行人此时将他们围在了里面,捧着零嘴在看戏。
常忆之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唯有那一双眼睛,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透过阴影,直刺在对面四人身上。
没被拧手的三人齐齐一抖,心生退意,往后退一步。
“哎呦,你们三快救我!”
不对呀?他们怕她一个人干嘛?他们可是有三个人,三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
想到这,他们昂首叉腰,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常忆之,一副嚣张的模样:“快把我兄弟松开,否则……”他们晃了晃拳头,以示威胁。
常忆之没理他们,手上的力道加重,那人再次嗷嗷直叫。
那三人见自己不被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恼怒地挥舞着拳头就要砸常忆之脸上。
“锵锵锵”震耳的铜锣声响起,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在拳头还没砸到常忆之脸上的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进来,走到了围观焦点面前,狠狠地敲了一下铜锣。
众人被这震天的锣声吓得浑身一颤,处在围观中心的四人里老头最近,被震的连拳头都停在了半空,痛呼的也闭了嘴。
那老头敲完,就拿着锣槌指向四人:“你们对着我孙子耍什么流氓,信不信老夫一人赏你们一棍!”
众人一听,周围一静,齐齐爆发出笑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表演。
常忆之见老杨来帮忙,立马放开了那布满汗水滑腻腻的手腕,还悄悄地用术法洗了几遍手。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孙子道歉!”老杨见四人仍愣在原地,怒喝道。
四人组被这么一喝,战战兢兢:“对不起啊兄弟!”道完歉,脚底抹油,灰溜溜的跑了。
人群散开,路上恢复秩序,人流保持着一定频率流动着。
常忆之到了老杨的摊位边上:“谢谢你,老杨!”
“不用谢。”老杨摆摆手,放好铜锣,在摊位坐了下来,“四方镇游人多了之后,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这些特殊居民,被欺负了还不能打他们一顿,真憋屈。要不是这人多,老夫早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老杨在他的花灯里挑着,抬头看了常忆之一眼:“你这头发,叫昭昭带你去剪了吧,每回遇到人还得解释,怪累的。”
“喏,这两河灯给你,你们俩找个人少的地方放吧。”老杨挑出了两盏精致的河灯,一把塞常忆之手上。
常忆之手忙脚乱地接过,拿稳了就开始掏钱。
老杨伸手挡住:“不用给,我送你们的。下回来我就得收钱了哟,少年,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常忆之掏钱的动作停下,双手捧着河灯,朝老杨微微欠身:“多谢,下次忆之必会回礼!”
老杨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常忆之匆忙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