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镇收租日常》楼玉山

3、尴尬的庙会之旅

　　西林街这边还有许多空置的房子，林昭华选了一个离河边比较近的，方便晚上去玩。

　　两人往河边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了被踩得光滑润泽的石阶。

　　“忆之，我们把车……”林昭华一转头就看到了把小电动扛起来了的常忆之，“放别人家……”

　　林昭华惊呆了，杏眼圆睁。常忆之疑惑：“昭华？怎么不走了？”

　　拐角处传来行人的谈笑声，她回过神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快放下来啊！不然就被人看到了！”常忆之不解，但还是依言把小电动放下了。

　　刚放下，就见着了人，林昭华轻舒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行人瞧见他们，不自觉地停下了说笑，两拨人就这么站着不动对视。

　　林昭华不认得对面那些人，他们应该是游客，游客走这边的路的话，那肯定是要去河边了。她连忙将常忆之拉开，给他们让出道来。常忆之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昭华往后退，他就推着车跟着往后退。他不懂人界的规则，林昭华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空出了路，林昭华礼貌地冲对面笑道：“你们先走吧！”

　　对面的人见两个女孩让他们先走，有点不好意思，但人家都让开路了，也好不推脱，纷纷道谢。

　　他们道谢完之后，没有马上踏上新的路途，转而向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道别。

　　对面行人道完别之后，纷纷走向石阶，一个眼熟的身影渐渐露了出来。

　　那人背着竹青制作的背篓，留着一撮山羊胡，头发花白，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抚着他那一小截胡须，笑着与最后一人道别。

　　“老杨！”林昭华朝他挥手，大声唤道，“好巧啊！”

　　“哎呦，小林呀！”老杨注意到他们，“不用喊那么大声，我听得到，我人形长这样不代表我真的老了。”

　　“哈哈，对不起啊！我老是不小心把对巷口老太说话的方法用你身上。”林昭华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老杨每次都会强调，但她仍然忍不住把他当老人看待。

　　老杨抚着胡子，眯眼看向了常忆之。林昭华介绍道：“这位是常忆之，天界来的新租客。”

　　“你好！在下常忆之。”常忆之拱手作揖。

　　“老夫杨昱，你可以叫我老杨。”老杨回礼。

　　“老杨，帮我放一下电动车呗！”两人认识之后，林昭华趁机拜托老杨，“我俩要去素心居，这车带不过去，先放你那一晚，我明天再来拿。”

　　老杨眯眼瞧了瞧两人，意味深长地笑道：“好呀，我刚好走累了，我就骑着它回家吧。”老杨接过常忆之手里的车，熟练地骑了上去。

　　“我今晚会在河边摆摊卖河灯，欢迎你们过来哦！”老杨朝他们挥手告别，走之前还感叹道，“诶，年轻真好！”

　　林昭华无语：这老家伙，电视剧小说看多了吧！

　　两人到了素心居，林昭华将常忆之安排在了隔壁房间。林昭华给手机充了个电，出来之后就看到常忆之蹲大在厅的地上。

　　林昭华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屋里有凳子，你蹲在这干嘛呢？”谁知常忆之浑身一抖，一副被吓得魂都没了似的转过身看她。

　　“噗哈哈哈。”林昭华见他着副模样，豪不留情地笑了：“看什么呢，那么出神，我都没打算吓你。”

　　常忆之抚着心口，顺了口气：“看这屋子里的阵法，你之前说这里是空房子，应该很久都没人住了。但我进来之后一点灰尘都没看到，不像是空房子，我就想着是不是像之前的石凳那样，也画了阵法。”

　　林昭华见常忆之丝毫不生气，有点小愧疚，认真接上他的话题：“你猜对了，这一整栋屋子都画了阵法。”

　　“以前我父亲跟我说过，想要一间的房子保存完好，那就得有人气。但如果实在没人住，哪又如何保存呢？”

　　“是像现在这样，画上阵法，让屋子保持干净，让屋子觉得这里有人住，对吗？”常忆之环顾四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画着阵法，配合着建筑的花纹，好看又美观。

　　“对，就是这样。”林昭华拉着常忆之来到后院，“你看，井边有一个蓄水池，里边也有阵法，将换洗的衣服放进去，加水泡五分钟，再拿出来过一遍水就洗干净了。还有……”

　　林昭华给常忆之大致介绍了一下屋里的装置之后，两人就往河边去了。

　　夏天昼长夜短，六七点的时候夜幕才一点点降临，西林街的点灯人早早的就把灯一盏盏点亮。

　　素心居离河边近，路过几个屋子，拐过几个弯，就到了河边。

　　河边早已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人群中偶尔能看到警察局的人在维持秩序，林昭华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大多都是特殊安保部的执行者。

　　四方镇中元节的活动原本是本地居民自己组织的，但后来来四方镇的游客多了之后，就成了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原本不需要维持秩序，但人越来越多了之后就得警察局的人出面了，又因为这边是妖精聚集的地方，最后出动的人大多是特殊安保部的。

　　站在庙会的入口，林昭华看着这人挤人的场面，犹豫着要不要牵着常忆之的手进去。不牵的话两人可能没一会儿就走散了，牵的话，他们两个又才刚刚认识。林昭华想起老杨看着他俩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不牵了，打算直接扯衣角。

　　林昭华这么想着，手就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了，眼睛负责观察常忆之的反应。手还没碰上他的衣角，常忆之眉头就皱了起来。

　　“人太多了，我们会走散的。”常忆之语气无比的肯定。林昭华体虚，在人多的地方待久了会对身体不好。常忆之询问：“真的要进去吗？”

　　“进去啊！咱们来都来了，起码得吃饱了再回去，素心居可没有食材做晚饭，走散的话……”林昭华本来想偷偷拽他衣角将人带进去的，还没实行就被打断了，现在咋办啊？

　　“我有办法。”

　　林昭华好奇地看向常忆之，只见他抽出放在口袋里的发带，手指递到唇边，用力一咬，手指皮破渗血，迅速往发带上写。

　　“诶，忆之你做什么啊？”林昭华不知道到他做什么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只知道十指连心，那肯定是极疼的。与此同时，她忽然想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一件事，她连忙用双手拉住他的右手，希望他停止现在这种行为。

　　常忆之一开始画符就会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林昭华拉住了他的右手，自顾自地开始了，一分钟画完后，他才回神感觉到右手的阻力。

　　林昭华使出浑身解数，甚至整个人都挂在常忆之手臂上了也没能阻止他。常忆之力气很大，大到能带着几乎挂到他手臂上的林昭华在发带上写字，甚至在他停止后，林昭华的脚都是悬空的。

　　双脚悬空的林昭华没有着力点，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力的，她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阻止常忆之这种自残的行为。

　　林昭华使力的时候，满脸皱着，咬紧牙关，就像在拔河一样。常忆之看她皱着脸，抱着他的手臂，疑惑地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昭华，你怎么了？”

　　林昭华感觉到眉心一凉，接着常忆之疑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瞪着常忆之：“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看你刚刚干的都是什么事？不要命了？”

　　“我就单纯的画个符，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常忆之更加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你这是在耗费寿命。”林昭华挂在常忆之的胳膊上斥责他。

　　常忆之满脸问号，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只是画个符而已。庙会入口的行人越来越多，但都没进去，好奇地在入口处看着这两个姿势怪异的姑娘。

　　林昭华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嘈杂，本来亮堂的环境变得昏暗，熙熙攘攘的人影在地上晃动，她甚至还能听到周围的人说：“这俩姑娘咋回事，表演节目吗？那这高个的姑娘力气还真是大，这矮个的姑娘挂她手臂上快五分钟了……”而这时候，常忆之在全神贯注地思考林昭华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即使感觉到右手有些沉，也没有把手放下，就这么抬着。

　　林昭华没敢看向四周，但她凭直觉断定：他们俩被围观了。

　　林昭华此刻就想拖着常忆之逃离此地。结果她走了两步，却还在原地，走路的时候就像是双脚悬空晃悠。她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尝试双手松开，一瞬下坠的感觉，接着双脚与地面相撞，地面坚硬结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林昭华脸瞬间爆红，拖着沉浸在思考中的常忆之，飞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林昭华拉着常忆之上河边的一座塔楼。塔楼是四方镇与各界连接的出入口，凡人看不见，只会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屋子。

　　塔楼上的守将听到上楼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瞧见是林昭华，又都把头缩了回去。

　　林昭华一口气跑到顶楼，扶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身后的常忆之一脸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要跑，但见她累得大口喘气，不由得担心道：“昭华，你没事吧？”

　　林昭华缓过劲，双手叉腰：“我没事，到是你，用自己的血画符，你嫌命太长了啊？”

　　“昭华，凡人画符用血才会耗费寿命，仙人不会，仙人用血画符消耗的是仙力。而且你也是仙人，应该能感觉出两者的不同啊？”常忆之仍是不解她在紧张什么。

　　林昭华僵住原地，她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个用血画符，最终把自己作死了的道士是个凡人。当时那件事给她的影响太过深刻，所以在见到常忆之用血画符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

　　“不好意思，我在人界待太久了，没上过天界的万卷斋，所有的知识都是我父母教给我的，零零碎碎的也不系统，完全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林昭华尴尬地解释。

　　“原来如此。”常忆之恍然大悟。微风吹过，抚起他手里发带，发带随风翻飞，拍打在常忆之手上。常忆之捏禁着发带，防止吹走：“对了，咱们不是要去庙会吗？”

　　“哈哈对哦，咱们现在下去吧！”林昭华抓抓自己的头发，转身就走，心里暗自庆幸常忆之没有注意到方才的情况。

　　“等等！”

　　“嗯？怎么了？”林昭华回头。

　　“先把发带系手上再去，庙会人太多了，我们会走散的。我刚刚在发带上画了几道符，系上之后发带会隐形，自动避开障碍物，可以随着距离伸展，又可以通过发带找到人。”常忆之边解释边把发带的一头系到自己右手上。

　　常忆之单手给自己绑上，最后系紧的时候将手抬到嘴边，整齐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一头，另一只手配合着一起将绳结拉紧。

　　单手系绳这个寻常人做起来有些难度且不美观的动作，到了常忆之这就变得赏心悦目，行云流水。特别是咬发带那一幕，气质清冷高洁却又带着一点色|气……

　　林昭华光是看着，脸就不争气的红了。当常忆之过来给她系上另一头的时候，林昭华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脸红，就夺过发带，背对着常忆之，花了许久才系上。

　　期间常忆之想要帮忙，被她以“自己系上才有成就感”的借口糊弄过去。幸亏面对的人是常忆之，她说什么都信，要是换了别人，估计都忙着嘲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