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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跟黎岛正式道别的第二天,程枫早上起来扭头就去了佳家便利,过门而不入,只往里看了一眼。晚上从事务所回家,不由自主地又往小中超拐,离超市越近步子越迈不开,最后推门走了进去。
他想最后确认下到底有没有人送孩子去机场、孩子身上有没有钱。认识那孩子之后,他好像就得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病。
然而黎岛已经走了。
“他爸爸已经去送了。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哦?我们这里好忙的。”女人守着店门口熟练地给商品扫码,然后指尖在舌头上蘸了下,拈起一片塑料袋让客人自己装,眼皮都不带抬的。
程枫没搭理女人的阴阳怪气,一边想走了好,走了自己这个操心病就能好了,一边脑子里又冒出个声音,跟他嘀咕:飞十多个小时,别再晕晕乎乎丢东西让人拐了……
他大概是病得不轻。
程枫轻叹一声,目光落到房间另一头的立式透明冰箱上,然后从里面拿了把韭菜。
“8欧,现金,不能刷卡。”女人说,仍然不抬眼皮,又去舔手指。
“我单拿着就行。”程枫连忙拿起韭菜,给钱走人了。
韭菜买回家,加上之前买的一系列中式调料和冰箱里的鸡蛋,绝对能调一小盆饺子馅儿了。但是程枫不会做。
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他只在姥姥姥爷来家的那年春节吃过一次。母亲阮蕙不喜欢韭菜,说臭,在家从来不做。
那时候姥爷文邹邹地批评她:“你能比堂堂杜工部会吃?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摇头晃脑吟完诗看一眼老爸,问:“你懂吗?”
见老爸嘿嘿憨笑两声,他就摇头,手一挥,跟姥姥说:“晚上蒸饭时掺点儿小米!12点再上包了春韭的饺子!”
于是他人生的第四年,个头刚刚和家里的中岛料理台看齐的时候,程枫吃到了掺了小米的米饭和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过了一个中国人传统意义上的团圆春节。
是第一次,且仅一次。
年后程奕出生,阮蕙不幸羊水栓塞,没能下手术台,家就散了。
姥姥姥爷那边,丧礼之后他再没见过。因为那个书香门第本来也看不上经营玉石生意的老爸——“满身铜臭!”;因为两位老人把母亲的病逝怪到坚持要生第二个孩子的错误决定上——“阮蕙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最重要的是,程枫小时候实在和妈妈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两位老人见了他就“小蕙啊小蕙啊”一直抹眼泪。他俩的身体熬不住哭,家里人也熬不住他俩成天这样哭,只好不再见面了。
而老爸呢,他的生意重心在国家版图以西,远至俄罗斯,在 G市待不住,总要往那边跑。最后,他选择带走程奕,把程枫全权托付给了保姆。
临行前,老爸跟他说:“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成天预感说你随她,有艺术细胞,将来出息都在念书上。你给我好好学。”见程枫似懂非懂,他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咱这个家永远都听你妈指挥,知道么?爸爸负责挣钱让你上最好的学校,给你请最好的老师。你负责考出最好的成绩。咱俩都得给妈妈争气。”
大概因为阮蕙走得突然,没有最后一面,也没有道别和其余的交代,而她生前又是个蕙质兰心的闺秀,导致程万钧只能把她对程枫的几句预感、几句粗浅的期待拿来纪念和奉行。
从此,那些程枫并没有印象的话成了他人生的金科玉律。程万钧言出必行,人远在天边,学校重点科目的辅导老师、琴棋书画的各类名家,却给他请了个遍。他被偶尔的表扬画地为牢,学啊学啊,高中时候再怎么混也不敢让成绩往下掉。
他真的学好了,好到了国外去,成了建筑师,成了“搞艺术的”,满脑子理论和创想。如今被飘飘然的韭菜一勾,经年的孤独感都浮上了情绪表层。
他很克制地不去责怪程奕,但经常忍不住羡慕他。他想如果自己是程奕就好了,虽然从来没见过母亲,但不会被她的几句期许限定一生,没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想如果是程奕喜欢男生,或许老爸不会气成那样。而如果他是程奕,老爸当初带上的就是他,去昆明、和田、莫斯科、可着亚欧大陆长见识的就是他。
他无法预测那样一来他会得到什么样的人生,或许有另一种遗憾——毕竟他确实喜欢搞艺术,搞建筑。
但假如真能选择,他也很确定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想成为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程枫听了好几声才接。
是前两天才勾搭上的某个“宝贝”打来的,问他要不要出去坐坐。一般这种“坐坐”最后都会变成“做做”。虽然程枫甚至记不清这到底是哪个“宝贝”,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好。
家里太安静了。他需要出去,需要噪音,需要见人。
“我冲个澡出门,宝贝,定位发我。”他歪头夹着手机,把买来的韭菜扔进了垃圾桶。
韭菜确实是臭的。这一点,他继承了阮蕙的基因,真心遵从阮蕙的口味。
-
宝贝的小图钉扎在这阵风声最大的一个酒吧,程枫洗完澡出来一看就皱了眉。突然觉得又累又麻烦,不想去了——这是他的第六感,他的身体对霉运似乎总有精准预判。
但待在家里他总胡思乱想。
不知道程万钧过年会不会和程奕吃饺子?俄罗斯韭菜肯定也不便宜……
还有那孩子,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应该吃完了飞机餐,小肚溜圆地打盹儿……
有病。他暗骂了一句,拎上垃圾袋出了门,给宝贝发信息:10分钟。
宝贝很懂事,知道他网里鱼多,不见得能记住自己,给他回:“吧台,黑色毛衣,贝雷帽。”
人到地方坐下,魂儿还跟外边飘着。可怜的宝贝不甘心地探着身子偎过来,用额头蹭他颈窝。程枫搂着他,心不在焉地从碟子里扎一枚橄榄,宝贝很积极地伸舌头勾走了,咬着给程枫看,示意他过来吃。
挺香艳的。
程枫笑着低头与他纠缠,刚吻得渐入佳境,被人从后背来了一掌。
磕了牙,他捂嘴皱眉回头。
葛太一脸不高兴地看他:“又混!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
他到处猎艳,葛太到处转悠猎好皮子,总能撞见,很神奇。
“小鸟呢?你给他丢家里来外面不人不鬼?”葛太又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程枫前功尽弃,怀里的宝贝不香了,他又把那孩子想了起来。
“早不住我那儿了。”他说,一抹嘴把怀里的人推了出去。
宝贝狠狠瞪了葛太一眼。
“喔,好快就找到老爸了啊……”葛太跳上程枫另一侧的高脚凳,犹豫着说,“小鸟,至多两年就18了吧?”
程枫喝了口酒:“鸟儿都飞了,你还惦记扎他呢?”
“哈?飞了?边度啊?”
“回国了呗。”
“哎呀!”葛太遗憾地又一拍他后背。
程枫的风流夜晚就这样被她拍了个稀碎。
更稀碎的是,后来沈为然和陆霆也来了。经过他们这边的时候停下来简单打了个招呼。陆霆看他的眼神警惕戒备,沈为然则目光似笑非笑扫一眼宝贝,对他勾唇,好像是在说:“又换了?”
程枫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我先回了。”
“你坐,我和陆霆去那边。”沈为然指指远处的双人小桌。
葛太看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最后起身去追往酒吧门口走的程枫:“做咩啊?现在追去还有希望。”
程枫步子一停,想着那只飞了的鸟儿,茫然地问:“去哪儿追啊?”
“你在讲咩啊?!”葛太瞪眼,“酒吧里啊!沈为然啊!”
程枫朝她摆摆手:“走了。”
-
那天之后,程枫有半个来月没再去酒吧,没再约谁,全身心投入事务所图书馆项目,又往南法跑了两趟。
临近圣诞,程枫生日这天,葛太找上门来。她看不惯程枫出去鬼混,可总也看不见程枫鬼混她又有些不放心。特别是这会儿,又生日又圣诞,喜上添喜,竟没见程枫出门给自己挑个“小礼物”床上滚一滚,她非常不放心。
“怎么?”程枫闪身放她进来,手里还拿着笔。生日、节日,他什么也没过。不去事务所的时候,就在家改图。
“来看你。生辰快乐! 26周岁快乐!”葛太说着往沙发上一躺,腿抬起来搭到沙发背上,“送你几个情报当礼物,那个陆霆深藏不露,比Raphael厉害,你……”
“葛太,”程枫打断她,从冰箱里拎出两瓶酒打开,一瓶放到茶几上,一瓶直灌肚里,“你自己待会儿,等我把这点改完。”
其实他的工作不急于这一时,他只是握着笔,等待酒精发酵才好跟葛太开口。
心里压的事儿多就容易喝多。于是那天晚上葛太见到了印象里程枫最失态的一次——他真的有点醉了,坐着的时候会不自主地往她这边倾斜。说了很多抱歉,却斜得愈发夸张。
他靠着她,跟她长篇大论地反省:“后来每次看到为然我都很不好受。那天回家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我,我那时候的第一反应是,轻松。你知道吗?马拉松运动员终于越过终点线的那种轻松。想的是,原来为然已经在喜欢别人了,他已经从我这里出发,去寻找真正的感情了,太好了。结果再一看,是Raphael。Raphael的话,那是胡闹,他在拿自己的身体跟我抗议……这都赖我。
“我没有碰过他。嗯……你知道我的。我很随便。但我不可能对为然随便。我们从16岁的时候一起念书,18岁一起来巴黎上学。我一直很欣赏他。他是我非常非常珍重的朋友……嗯,葛太,你别撇嘴,你也是。你俩都是。
“大学第五年那时候为然开始喜欢我了,当然,也许他从更早时候就喜欢我了……嗯,他不想我知道的时候就藏得滴水不漏,总之那时候他想让我知道了。但是我装不知道。我怕失去他这个朋友。
“过没多久,他母亲病重,临终前跟我说好好照顾他。我想她可能看出来了,我知道她那个‘照顾’是什么意思。我只能点头。她对我很好,我爸不管我,她管,逢年过节都是她拉我去家里。我不能让她在人生最后的几分钟还有放不下和担忧。
“那天之后,我和为然好像就算是在一起了。我今天跟你坦白,我拿他当一个责任,一个义务。我不爱他,但我不能不努力爱他。他刚失去母亲,我刚答应过他母亲。
“但是我没办法再进一步。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想保留更改的余地。等到我真的对他有了其他感情,或者,我只是在单纯地等他和我说算了……都有吧。
“但他一直没说,有时候我觉得他好像会永远地等下去。所以看到Raphael的时候……嗯。
“后来我又看到陆霆。我想我得跟为然谈谈,跟他道歉。他不愿意见我,我的懦弱也让我没办法过于坚持。刚刚你说到陆霆的时候,我仍然在侥幸,希望陆霆能是对的那个。我希望为然能幸福。
“葛太,你让我去爱别人,我试了的,失败了。为然那么优秀,我竟然失败了。”
过了两分钟,葛太发现程枫不再往下说了,伸了伸腿,从冰箱里拿了蜂蜜,挖一勺倒上水给递给他:“只失败了这一个,不要灰心。”
程枫推开杯子:“不,我不要醒,就醉着,挺好。清醒了不诚实。”
葛太皱眉打量沙发上的醉鬼,无奈“哎呀”一声。
“巴黎太小了,我和为然又是一个专业。后来每次遇到他,我都会想为什么我还有脸在这里。”程枫枕着沙发背闭上眼睛,“我不想待在巴黎了。”
这一点,葛太倒是有点心理准备。夏天在河边看程枫喝酒,听他说要让事务所大佬失望的时候,她就有所预料,觉得程枫大概是在巴黎待不久了。
“但我也不想回国,不想回G市。我在那边没有朋友。G市的房子,16岁搬出来之后我再也没回去过。葛太,我还在这儿可能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程枫声音低下去,睁眼看向葛太,“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时飞得高,早晚会跌下来的。”
葛太没接话。程枫以前从不提家里的事情,这会儿提了,她也不敢多问,下意识地就想回避。她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问:“说走就走?你的那个跑车点搞?”
程枫倒大方,掏出车钥匙往她手里一放:“送你了。”
葛太啧啧两声:“哇,不是吧,阔少喔。”
“是啊。开腻了你就扔乡下去。我爸在78省有个房子,好多年了,我刚上高中念法语班那时候买的。他让我努力考巴黎的学校,说他每年都会来看我……”程枫冷笑,“如果他忘记请管家的话,估计现在那个房子里能长蘑菇了,你去的话麻烦帮我拍个照,我也看个新鲜。”
这又是跑车又是富人区大house的……葛太从前只觉得程枫家里有钱,但第一次觉得他可能是——
“家里有矿啊你?”她笑着说。
“有啊。”程枫淡淡地说,“我爸搞玉,矿肯定是有的啊。”
“叼啊。”葛太翻了个白眼,然后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安慰人了。明显是她更需要安慰。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沉默。
葛太起身去拿,翻过手机屏幕给程枫看:“国内的电话!说不定是某鸟call你啊?”
“他不会找我。”程枫说,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接着说:“我存了他的号码。这是个座机号,连着给我打好几天了。你说,现在国际诈骗怎么这么执着啊?还是我阔少的身份藏不住了?护照出问题,签证出问题,怀疑我参与贩|毒,我赌最后一个……”
葛太让他少啰嗦,接通了放他耳朵边,凑上来听。
“您好,S岛派出所。”电话那头传来极富正义感的南方口音。
程枫朝葛太挑眉,意思是:你看吧?
虽然故事没那么快乐但是祝看到这里的大家新年快乐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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