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仙四同人)》艾小蓝

2、紫英篇

　　我永远都记得。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菱纱，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有你的记忆已经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
　　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是昆仑琼华派的弟子。
　　我不大记得自己的父母，童年就在师傅的教导和仙术心法中度过了。
　　我的师傅叫夙瑶。
　　在我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师傅，用高贵的姿态与我谈话，我对她一直都是充满敬意。
　　她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紫英，你是大师兄，要为大家做出榜样。
　　我听见自己回答说：“是的，师傅。”
　　我严格的要求自己，同时也要求着所有的师弟师妹们。
　　我听见他们常常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面瘫。
　　其实我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而已。
　　有时候我也会很羡慕地看他们打闹成一团，但是一见到我走过去，他们就会自动分开站成一排，开口叫：大师兄。
　　我只能冷漠地点点头走过去。
　　璇玑和怀朔例外。
　　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璇玑一点都不怕我故意板起的面孔，还常常在我后面师叔师叔地追着我跑。
　　而经常跟璇玑在一起的怀朔大概也发现我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可怕和不近人情，从一开始的三言两语渐渐发展成在我面前口若悬河。
　　我在琼华派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听璇玑和怀蒴讲故事。
　　璇玑会手舞足蹈，怀蒴会眉飞色舞。
　　这样，我就会从师傅不肯教我更高仙术心法的沮丧中恢复过来。
　　我一直认为是自己还不够勤奋，所以拼命练习所有已经学过的东西，直到我已经能够自创低级的法术，师傅也没有开口说教我。
　　我曾经试着向师傅提了提此事，她说：欲速则不达。
　　想想也是，我已经是同辈弟子中最为厉害的人了，我想我现在缺少的就是正式的磨练了。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然而当时的我只一心想要变强，并无它想。
　　我开始御剑穿行于各地，诛妖杀魔。
　　师傅对我的行为大加赞赏，偶尔也让我带着一些后辈们一起接受磨练。
　　那日，我发现陈州的八卦阵有松动的迹象，在取得师傅的许可后动身前往查看。
　　夜晚，我在一片湖泊旁停下来稍作休息，打算继续赶路。
　　我看见不远处有火光闪动，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旁边就是太平镇，他们为什么不去投宿。
　　然后一个女孩子生气的生气的声音响起：“什么？三天的干粮你一顿就吃完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
　　休息完后，我起身准备离开。
　　对面忽然响起疑似野猪的叫声。
　　不好！我敏锐地感觉到妖兽的气息。
　　正想插手，对面的一男一女却已经动起手来。
　　凡人能够拥有这样的身手已经很不错了，我有些许的欣赏。
　　女孩子似乎受了伤。
　　不能再等下去了。
　　轻轻抬手，催动真气御剑。
　　只是很普通的妖兽而已。我并没有用太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地幻化出剑攻击。
　　在妖兽身形破碎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惊奇的眼神。
　　世人对修仙之人好奇多过崇拜，这种眼神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男子所射出的剑。
　　挥手将剑气召唤到脚下，足尖轻轻一点，停留在半空中。
　　略施法术治好受伤的人之后，我开始将细细查看这把剑。
　　遗憾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剑。
　　可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已经来不及想太多，身后已经有人追了过来。
　　再挥手御剑而去，将璇玑的抱怨声和女子的惊叹声抛在脑后。
　　我常常在想，如若当初我有仔细地打量菱纱，会不会在初见的那一刻就喜欢她。
　　答案是否定的。
　　我不可能如此简单的爱上一个人。
　　又或许，我提前几天出发，
　　在天河之前遇见菱纱的话，今天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再或许，我会多停留一刻，和他们一起去陈州；
　　这样的话，菱纱就不会有一段我所无法了解的记忆。
　　我知道我很卑鄙，即使我现在陪在她的身边，我依旧忍不住想要刺探他和天河的记忆。
　　菱纱的记忆开始随着她生命的流逝而流失，她常常会在下一秒忘记自己上一刻在做些什么。
　　当我问起她在我离开后的记忆时，她已经说不上来了。
　　可是她始终没有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是看看天河。
　　就算只是从屋外移动到屋内，对现在的她来将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并没有阻止她。
　　我跟自己说：慕容紫英，你还想怎么样。
　　能够看见活着的她已经是奇迹了。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说天河只是昏睡而已。
　　我心里很清楚，我也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天河死了，我不敢保证菱纱是否还能够活下去。
　　菱纱在害怕，她很怕天河在她之前死去。
　　我也很害怕。
　　我怕菱纱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次我上树屋去找菱纱，她闭上眼安静地靠在树干上，整个世界忽然开始开始天旋地转，我伸出颤抖的手去探她的鼻息，只是睡着而已。
　　我撞撞跌跌地从树屋回到青峦峰的木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所有的如果放到最初，也许是我们从来不曾遇见。
　　可是菱纱，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值得回忆的事情。
　　菱啥开始慢慢陷入昏睡，我无法再放心地留她和天河在树屋。
　　我劝她下来，她不肯。
　　她说树上的风景比树下美丽得多。
　　我知道她是想和天河呆在一起，于是不再勉强。
　　只是我上次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菱纱每次昏睡以后，都会隐隐约约忘记一些事情。
　　有一次吃饭，她忽然问我：
　　你还记不记得陈州的那个琴姬？那个会唱很哀伤的歌的琴姬。
　　她不记得，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那段记忆，应该是属于他和天河，也许还有梦璃。
　　但是没有我。
　　那一刻我无法确定，
　　如果明天醒来，菱纱已经不记得我，只记得天河，我会怎么样。
　　我不敢去想。
　　我笑着问她：你想下山吗？
　　她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会很麻烦吧？
　　不会。我安慰她：我用结界保护好天河再让琼华的弟子护法，然后我带你下山。
　　她说：好。
　　得到她的回答，我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
　　兴奋得睡不着觉，在脑子里想了一种又一种的行程。
　　我完全忘记了菱纱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太远的旅行。
　　所以第二天，我有些沮丧地带她去了山下最近的太平镇。
　　为了能让她好过一些，我将她抱在怀里。
　　微微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菱纱看起来不大舒服。
　　在下山的路程中，她一直昏睡。
　　我轻轻抱着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即使拿全世界来换，我也不会松手。
　　等到临近太平镇，她又醒了过来。
　　我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菱纱看起来很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笑过了。
　　这是个小镇，人并不多。
　　她还是指挥着我到处走，最后在一个粽子摊前停了下来。
　　她歪头看了一会卖粽子的人，然后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知道我和菱纱的姿势很暧昧。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我听见一个小女孩说：娘，那个姐姐好羞羞，这么大了还要人抱。
　　菱纱笑了。她示意我走过去。
　　我蹲下来，让菱纱可以看见小女孩。
　　她吃力地伸手摸小女孩的头，笑着开口：小妹妹，不是姐姐想让人抱，是姐姐生病了，全身都没力气，所以才让大哥哥抱着我。
　　小女孩天真地看着菱纱说：那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吃药，病很快就好了。
　　菱纱说：好。
　　我差一点就哭出来。
　　菱纱又说：小妹妹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生病。
　　我知道，生病很难受，药也很苦。小女孩皱着眉回答。
　　小女孩的娘在一边催促她回家。
　　她把手中的一颗糖塞进菱纱的嘴里。
　　姐姐再见。
　　我站起身，菱纱在我怀里说：很甜。`
　　要不要买？
　　不了。我想去那里看看。
　　我知道她所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说：好。
　　周围的人不再对我们指指点点。我甚至听见一个老者对旁边的人说：看，那是剑仙。剑仙肯定是在帮助世人。
　　忽然觉得很烦躁，我抱紧菱纱快速离开这里。
　　等到了湖边，菱纱突然说：紫英，你抱的太紧了。
　　对不起。
　　我将她安置在湖边，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
　　我看着风吹过湖面泛起波光，芦苇轻轻摇晃。
　　她忽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
　　我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她说：紫英，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湖边有风，我试着把她搂得更紧一些说：那么你也不能再对我说麻烦了。
　　菱纱，你不是我的麻烦，从来都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告诉你：
　　菱纱
　　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我多想就这样静静地拥着你，一直到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即使这个世界妖魔横行，也与我无关。
　　我不想再放手。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说出来只会成为你的困扰。
　　你无法找一个人代替云天河，
　　我也无法再找人代替韩菱纱。
　　我已经别无它求，只希望你可以安静地度过余下的岁月。
　　你忽然在我怀你轻笑出声，你说：紫英，你知不知道，那次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如同天神一样。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剑仙。
　　菱纱，我不想当天神，我只想做你身边的凡人。
　　我问她：那你当时有没有很崇拜我？
　　我想如果琼华的弟子们如果看见我现在如此温柔的样子一定会以为他们的掌门疯了。
　　有。虽然你看起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又面瘫，不过我还是好崇拜。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因为笑而低低地震动。
　　这样就对了嘛。菱纱抬头看我：紫英还是笑起来好看，整天板着脸会僵硬的。
　　我告诉她：上次你不是让我对弟子们温柔吗，我照你的话做了，可是他们却来问我是不是要赶他们出琼华。
　　菱纱“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然后菱纱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我听见她说：谢谢。
　　我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两个字。
　　她也知道。
　　我拍拍她的背说：回去吧，起风了。
　　她说：紫英你御剑带我好不好。
　　我无法拒绝菱纱的任何请求。
　　即使空中的风比湖边更大。
　　我带着菱纱直接飞回树屋，将她安置在窗边。
　　均匀的呼吸告诉我，她已经睡着了。
　　看着菱纱微微颤抖的睫毛有一瞬间的失神。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如羽毛一般轻柔的吻。
　　然后，转身。
　　我听见背后传来菱纱的声音，
　　她说：紫英，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