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17、一

　　苏梦婉所住的地方，别看那不起眼的老式建筑，这一整条老式建筑所组成的街道可谓这城市最热闹的地方。但是离苏梦婉家十米远的地方有个拐角，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道里却常年安静，原因很简单，小道里有一间鬼屋。
　　但是说起闹鬼也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种闹鬼，要不然小道里那十几户人家是如何住下去。
　　苏梦婉就常听奶奶讲她小时候遇到的一些稀奇有趣的故事，其中比较多的就是那栋鬼屋。鬼屋其实没有那么闹鬼，就是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例如以前小道里有人养鸡，如果不围起来让它到处跑的话，不出半月，鸡全都会不见。奶奶记得那时候，没什么玩的，常常和小伙伴们玩探险，于是决定找寻小鸡们失踪的原因。
　　他们买了五只小鸡，天天在小道里养着，前几日没什么异常，直到第十日，小鸡们会一个一个的啄着米往鬼屋跑。奶奶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们当中没人在鬼屋周围撒米，小鸡们又是如何在那里啄到米的，并且一路跑进了鬼屋。
　　鬼屋一直听说有闹鬼，但没人见着闹鬼，也常有人进去，并没见着出什么事，何况看着小鸡往鬼屋跑时是白天，大白天的会闹什么鬼呢？奶奶和小伙伴们一起跟着最后一只小鸡跑进了鬼屋。
　　鬼屋很明亮，很安静，很宽敞，没什么家具，脚下的木板非常结实，却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小鸡们的爪印清晰可见。顺着爪印，一直到最里面的间房间，门都是敞着的，可看见最后一只小鸡在一个角落啄了几下米，然后像看到什么，兴奋地扑着翅膀跳进地板的一个洞中，然后没了任何声响。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壮起胆子走过去一探究竟。
　　然而，里面什么也没有，水泥地面离木板只有一寸的距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阳光透过房屋的窗户照在洞中，看到的还是那空空的地面。
　　小伙伴中有人胆大，伸手进去摸，大家提着心眼看着，却只见他摸着一手的灰出来。
　　什么也没有，除了灰，而小鸡们却是真的不见了。
　　有些稀奇，也有些害怕，不知是谁踏了下脚，咯的一声，大家一溜烟跑出了鬼屋。
　　回去告诉父母，没换来责骂，只有一声叹息，而后听说这样的事很早就有了，曾有人掀了所有的木板，也没见一丝跑进来的动物的影子。
　　苏梦婉以为是奶奶编造的故事，那些鸡肯定是被黄鼠狼叼走了，这附近的黄鼠狼多着呢，黄鼠狼偷鸡谁不知道。就这么对奶奶的故事半信半疑，直到后来亲眼所见——
　　冯凉搬来的那个星期里，鬼屋旁也搬来了一家新住户，幸福的一家三口，以及一只足球大小的肥兔子。肥兔子很听话，也很聪明，并且有个响亮的名字——加菲。加菲从没用笼子关着，任它到处跳着，饿了在小主人旁边啃胡萝卜，困了睡在门边搭的小木屋里，连拉屎都会固定地拉在一个地方，苏梦婉从没见过这般乖巧伶俐的兔子，而且每次见到它总有种将它耳朵剪短，皮毛画上橙色虎斑的冲动。
　　某个星期天，苏梦婉想起早上要帮老师在黑板上抄练习题，匆匆起床上学，路过拐角看见小主人在喂她的加菲，忍不住驻足。
　　加菲本来乖乖地窝在小主人旁边啃萝卜，突然动了动长耳朵，红眼睛望向鬼屋。
　　苏梦婉心咯哒一下，想起奶奶的话，不由紧张起来，紧紧盯着加菲的一举一动。
　　加菲突然放弃嘴边甜美的萝卜，几个蹦跳，向鬼屋跑去。
　　小主人发觉，立即追上去。苏梦婉心里暗叫不好，迟疑了一下立即跟上去。
　　“媛媛——”苏梦婉在门口及时拉住周媛。
　　“加菲在里面！”周媛挣扎着要去鬼屋找她的加菲。
　　站在鬼屋门口，苏梦婉有些不自在，拉着周媛的手紧了紧，像做贼一样用余光悄悄向里望。鬼屋深处阳光明媚，除了灰，除了安静，没有半分吓人之处。也不知道奶奶的故事是真是假，兴许就是吓她好玩的。但是小时候奶奶的故事多多少少在心里留下点阴影，怎么说还是有几分胆怯。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但是仍旧无法抗拒它的魅力。
　　苏梦婉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牵着周媛的手，走进鬼屋去找周媛的兔子加菲。
　　地上有兔子的脚印，一路到最里间的房间，而房间地板上果然有奶奶说的那个洞，一个脸盆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洞。两人轻手轻脚地跟进去，就见加菲就蹲在洞边，歪着脑袋，直瞅着洞里瞧。
　　“加菲！”周媛甩开苏梦婉的手向加菲跑去。
　　苏梦婉一惊，几步上前，在洞口及时抓住准备跟着加菲跳进洞里的周媛。舒了口气，再往洞里一看，洞里的水泥地面积满灰尘，离木板只有几厘米高，没见任何加菲的影子，那只小兔子就这么不见了。
　　寒从脚下腾腾升起，旁边的阳光照在身上苏梦婉仍觉背后凉飕飕的，僵硬地站着无法动弹。周媛似也吓到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而脸已经开始发白，退后一步抱住苏梦婉。这一下惊醒了苏梦婉，她二话不说拉着周媛快速地往鬼屋外冲。
　　将周媛送到家门口，苏梦婉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抓着书包的背带向学校跑去。
　　因为这一番冒险，苏梦婉到学校有些晚，班上已经来了一半的人。看到眼前这么多的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正站在门口喘气，突然一只手搭上她肩，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皮肤上，“呀啊——”吓得几乎跳起，回头，冯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又不解地看看自己的手。
　　“吓死人了！”苏梦婉嗔怪，直拍胸口。
　　冯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紧接着眉头轻轻皱起，问：“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吗？”说着将她肩臂上的灰拍了拍。
　　苏梦婉觉得身上一轻，望着被冯凉拍了怕灰尘的地方，心下一寒。她记得跑出鬼屋的时候太匆忙，脚步不稳，不小心在门边的墙上擦了一下，当时就觉得肩上有些沉重，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只想快点离开去学校。
　　正想问冯凉他拍下来的是什么，眼睛瞟见老师走来，又见一教室的探究眼神，不顾众人探究的眼神，于是佯装镇定，闷声拉着冯凉回到座位，将书包往椅子上一丢，“先抄题，等一下跟你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将里面的习题抄在黑板上。
　　冯凉没动笔，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梦婉。身后有人用笔在背后敲了几下，张梁凑过来问，“她怎么了？古古怪怪的，像见了鬼一样？”
　　“可能吧！”
　　张梁挑了挑眉毛，过了会儿，又拉过冯凉说，“差点忘了，晓晓想你们了，乔伯叫你和小苏中午过去吃饭。”
　　“嗯。我知道了。”冯凉去拿练习本，发现指尖有灰，刚刚给苏梦婉拍掉时沾染了一点，在指间细磨，眼眸黯了几分。
　　苏梦婉一上午都没有时间同冯凉说上一句话，作为班长，这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学期总有忙不完的事。
　　四十八人的班，学生档案堆了整整三大摞，苏梦婉就奋战在档案之中，替老师写评语，整理档案资料是否齐全。这写评语是件极为绞尽脑汁的事，突出优点轻轻提及缺点不能太过也不能太随意，错词要适当，语意要明确，语言要浅显易懂，完成档案工作回到教室，苏梦婉累得跟狗一样，刚缓过劲已经是下课放学。
　　“走了。”冯凉站在只剩他们俩的教室，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苏梦婉。
　　“不急，让我再休息一下。我的脖子、我的手，还有我的眼睛，痛死了！”忙得晕头转向，她早就将早上那番可怕经历丢之脑后，满脑子只有想着一个字——累！
　　“乔伯叫我们过去吃饭，让人等久了不好！”
　　“乔伯？”苏梦婉坐起。
　　“嗯。张梁带的口信。我已经给奶奶打过电话说我们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哦哦。”苏梦婉又蔫蔫趴回去，不过几秒钟再次坐起来收拾好书包，往门外走，冲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原地不动的冯凉，“你不走吗？”
　　冯凉就见着一阵龙卷风刮过，傻傻地站在原地怔了怔，听见苏梦婉的声音才叹口气跟上。
　　苏梦婉很疼小灵，因为自己的经历，对于小灵所做的事她能够理解，因而忍不住对她心痛，忍不住对她好。冯凉不懂那些，对他来说，帮小灵掩藏气息，改变眼睛已经是莫名其妙，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是那一刻，苏梦婉站在自己旁边，一种突来的柔软从她身上传到他心里，于心不忍。
　　这就是人类所谓感情吗？
　　刚到乔雄家楼下，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扑向苏梦婉怀里。一晃眼，她以为是加菲，一声惊呼，蹭蹭退后几步，惊了一身冷汗。
　　小灵被苏梦婉的惊呼吓了一跳，稳住身形，落在苏梦婉原来站着的地方，小心翼翼望着她瞧。她此刻已变回狐狸的模样，小小的身躯，一身雪白的皮毛，黑溜溜的大眼睛像两颗漂亮的琉璃珠子，此刻闪着几分意外不解。维持人形很耗法力，从那件事后，小灵有时候会变回狐狸，更有时会以这副身姿在苏梦婉家待上一两天，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狗。
　　苏梦婉看清眼前的是小灵，舒了口气，蹲下来，向小灵伸出双手。
　　小灵迟疑了一下，一只爪子怯怯搭在苏梦婉手上，又看一眼她，然后跳入她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