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23、第18章 皆非（六）

　　和莫家人的第二次交锋来的很快。
　　上一次是在门口碰到了莫父。在门口见到莫父的时候，莫语也愣了一下。自从过年那会儿见过莫文后，莫语便没有再踏进那个家，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家的任何一个人。
　　也许是她刻意避着，也许是他们根本没有来找过自己，想着自己会知错回去，这一个多月以来，倒一直是相安无事的。所以，现在忽然撞上了，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至于是来接莫轩放学的。
　　莫父也看到了莫语。两人最后去了学校旁边的公园，在一处长椅上坐下。
　　莫父似乎又喝了酒，身上酒味很大。他自坐下的那一刻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说着家里最近的情况，说着莫母被人骗了几十万，说着莫轩前两天和人打架了，被请家长了……杂七杂八，说了一堆。
　　而莫语自始至终，除了一开始答应和他谈谈的那句“嗯”，之后便没有再说过一个字。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那个家最新的动态，像是一个陌生人，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个陌生人。
　　在莫父说到动情处，甚至带上哭腔的时候，莫语也只是静坐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她能表示什么呢？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苦与悲莫语了解，可是不想谅解。
　　她不想回到那个家，也回不去了。所以，说什么都是多余，都是无济于事。不如不说。
　　等到莫父情绪稳定之后，他对莫语说道：“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我带了些钱给你，你自己好好的。”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莫语。
　　那天最后的结果是，莫语没有接过那钱，她站起来对着莫父郑重地鞠了一躬，之后便转身走了。坐上了还在等着的王叔的车，奔向了罗伊。
　　而在今天，在半个月之后，撞上的却是莫母。其实也谈不上撞上，因为她是在上课的时候，被莫母叫出去的。莫语没有说什么，跟老师说了情况之后便走了出去。她都追到学校来了，自然不会像一般的母亲那样，单单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认真听课，有没有好好学习。
　　莫语出去之后，便带着她去了一间空着的教室，这教室是晚上答疑的时候用的。有话要说，总要找个安静的场所，至少不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泼妇骂街的时候，丑态才不会人尽皆知。
　　而莫母在莫语把门关上的下一秒，便开口讥讽道：“看来翅膀硬了，一直不回家居然也没饿死。看你这样，日子过得挺好的。”
　　莫语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莫母冷哼一声，讥笑道，“我来看看我家的白眼狼，有没有死在外面。看你没死我就放心了。”
　　莫语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越握越紧，指甲刺痛了皮肉。
　　莫母看了看莫语，唾了一口痰，接着道：“我是来给你办理退学的，你今天就跟我回去。这书你不能念了，也没有必要念了。”
　　莫语猛地将投在不知道在何处的视线收回，直直地盯着莫母，颤抖着问道：“凭什么？”
　　莫母似乎是听到了笑话，大发慈悲地解释道：“莫轩最近闹着不读书了，他都不想读了，还供着你读书干什么。你跟他一起打我厂里去上班。”
　　原来，是这样啊。
　　莫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嘴角带上了讥讽的笑。握紧的拳头又加大了力气，她感觉到自己的掌心破皮了。这疼让她还能冷静思考。
　　她再次直视着莫母，毫不退步地道：“我自高二起，并没有再花你一分钱。受教育是我的权利，你无权剥夺，如果你强行违背我的意愿，我可以去告你。”
　　这话传达了莫语的决心和争到底的信念，只是，在莫母看来这是对她的挑衅，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在莫语说完的第一刻，莫母一个耳光便直接甩到了她脸上。
　　她用了十足的力，莫语的嘴角立马带上了血。还不够，莫母立马又揪住了莫语的头发，厉声问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莫语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反扣住莫母的手，想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头发上扯下来。她不是傻瓜，白白站着挨打不反手这事，做不来。只是，莫母终究是长辈，她做不来直接拳脚相加。她只能抵抗，尽力避开。
　　可是，她做不来，莫母不见得做不来。在莫语试图反抗的时候，莫母直接对着她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脚。而抓着莫语头发的手则一直没有放开，反而更加严厉地追问莫语：“你跟不跟我回去，回不回去？”
　　莫语闭了闭自己的眼睛，手上的力气加大，把自己的头发从莫母手中生生扯了出来。之后立马推了莫母，在莫母在往后退的时候，迅速转身往门外走去。
　　在她把门打开的那一刻，背上便挨了莫母狠狠的一脚。因着惯性，她不可阻的往前走去，磕到了走廊的边角上。额头上当即血流如注，而身后追上来的莫母则开始了另一轮的施虐。
　　这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生！莫语有一瞬的恍神，想翻过这栏杆直接跳下去。可是，舍不得啊。
　　而在另一条走廊边教室里上课的人，终于有人看到了这边的惨景，动作快的人立刻冲出了班级，朝这边奔来。在莫语晕过去之前，终于感受到身后失去理智那人被拉开了。身上顿时一轻，落入了一个人怀中。
　　也许一开始不该带着莫母来这里的。她终究是不了解莫母这样的人，也许说是泼妇，都是玷污了这个词。也许不该自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个问题的，她终究是个学生，是个女孩子，面对一个在市井沉浮数十年的人，不该这么莽撞，这么盲目自信的。
　　所以，到底这槽糕的人生是为什么呢？如果要有足够多的云翳才能积攒出绚烂的霞光，那么，她还要经历多少云翳，经历多少狗血，多少悲怆，多少caodan的无奈，才能迎来那一天？
　　她真的累了，很累了。莫语闭上了眼，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