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24、第19章 皆非（七）

　　等到莫语醒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无尽的白色，还有守在床边的老班。
　　老班见莫语醒来，皱着眉心疼地道：“伤口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小心，不要碰到伤口了。”
　　莫语轻轻答了一个“嗯”。之后便看到老班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问道：“外面那个是你母亲，对吗？”
　　莫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很久以前，至少在读高中之前，即使多么不情愿，她都会给出肯定的回答。可是现在，她给不出。说是养母的话，似乎也说不出口。
　　老班见此叹了口气，道：“她一直嚷嚷着要给你退学，带你回家。你要是相信老师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情况，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莫语的眼角当即便有泪珠划过，一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便够了。她会告诉老班的，即使没有这番话。上次告诉老班自己和罗伊的事情的时候，莫语便已经相信她了。
　　莫语理了下思绪，便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班。其实之前只是觉得委屈和不甘，可是真的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时候，还多了一重无奈和厚重的窒息。很多很多的记忆，在讲述的过程中一涌而上，而她所能讲出口的，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
　　然而这十分之一也够了，够张班主任了解自己面前这个姑娘所经历的一切。在听完之后，老班沉默了数秒，之后坚定地道：“你放心，你好好学习，余下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莫语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老班，那些人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你可能会受伤，还是我自己……”
　　“你自己怎么解决？”老班忍不住打断了她，“如果你自己可以，那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相信我，我可以的。”
　　说完这话之后，嘱托校医室的医生好好照顾莫语，她便出去面对还在外面等着的莫母了。
　　莫语不知道老班跟莫母说了什么，只是那天后来，没有再见到莫母。等到外面日色渐沉的时候，她借了校医的手机给罗伊打了电话。她目前这情况，暂时回不去了。
　　电话接通后，便听到了罗伊紧张的声音：“语语，你在哪，王叔为什么没有接到你？”
　　莫语掩饰道：“晚上晚自习有考试，我今天可能就住寝室了，暂时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可以吗？”罗伊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了，日常的对话没有问题。她说的话，罗伊大部分都能听懂，还能回答。
　　只是，等自己说完后，便听到电话那端的罗伊说道：“不可以，你不在，我怕。我可以回学校，晚上和你一起住寝室。我马上让王妈收拾东西。”她不想和莫语分开，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果然，便听到了莫语的拒绝，说什么太麻烦了，寝室里还有其他人住着，她可能会不适应。反正就是找了一堆借口，目标很明显，阻止自己去学校，阻止自己去找她。
　　罗伊静静地听她说完，等到莫语把能说的理由都说了一遍，她才开口道：“所以，你到底在哪，告诉我，不然我马上去学校。”
　　这话太霸道了，是莫语所熟悉的罗伊的感觉。她下意识地说了“校医室”。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那端电话已经挂断了。
　　等把电话还给校医后，莫语才后知后觉到，罗伊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就刚刚这通电话，罗伊的表现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是不是意味着，罗伊距离恢复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想完这个问题，不由得又头疼地想到，罗伊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本来是想瞒着她的，结果反而暴露的更彻底。自己难道是今天在走廊上磕傻了吗？莫语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也不知道这伤口时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校医见她这样，不由得宽慰道：“不用担心，不会留疤的。”
　　莫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留疤什么的，她并不担心。要是会留就留了吧，反正也无所谓。
　　等校医离开去吃晚饭后，校医室的门便被人打开了。来人停在了莫语的床边，手里提着一份打包的饭菜。莫语本来在走神，转眼看到那人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那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着你应该还没吃晚饭，所以打包了一份晚饭。”
　　听完之后，莫语向他道了谢：“谢谢你，涂云以。”无论怎么样，这声谢都要说的。而这饭，似乎不吃也不太好。
　　等莫语坐起来之后，涂云以把餐盒递到了莫语手中，之后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这餐盒他还要还到食堂去的。而且，能静静陪着莫语，他便觉得很满足了。
　　罗伊赶来的时候，透过校医室的玻璃门，看到的便是低头吃着饭的莫语，以及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医疗小册子的涂云以。这画面怎么都有点刺眼，她放在门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只是，时机不对，她如果表现的过于激动，反而容易引起莫语的怀疑。所以，罗伊推开门走进去之后，自动忽略了坐在一旁的涂云以，而是走到床边，定定地看着莫语。
　　莫语以为是校医回来了，正好可以缓解一下目前的尴尬氛围。哪成想，这一抬头，看到的便是罗伊。这下，尴尬是缓解不了了，反而可能会更加棘手。
　　莫语当即把餐盒盖上，对涂云以说道：“我吃饱了，麻烦你了。”
　　涂云以很知趣地点了点头，接过餐盒，和罗伊点头示意之后便走了。把空间留给了莫语和罗伊。
　　而在莫语担心罗伊可能会情绪失控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罗伊拉住了。罗伊小心翼翼地扶着莫语躺下，什么话都没说。
　　莫语担心地问道：“伊伊，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罗伊摇了摇头，说道：“他帮语语带饭，谢谢他。”
　　莫语一颗心落了地。之前本来想快速把饭吃完，然后找个理由让涂云以走的。她担心，罗伊要是碰到他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曾想两人还是碰到了，但是幸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罗伊也注意到莫语送了一口气，之前紧张的眉角放松了。看来自己刚刚做的是对的。只是，这个人，才半天不见，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担心地看着她。
　　莫语注意到她盯着自己额头的视线后，伸出手拉住了罗伊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医生有点小题大做了，不疼的。”
　　对于她说的不疼，罗伊一个字都不信。她只是细细地摩挲着莫语的手背，以示安慰。
　　这天晚上，罗伊陪着莫语在校医室住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