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仙》璀然

21、转瞬三年

　　当白听急匆匆赶到大业泽外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鸢古神魂俱伤地跪在地上，她的脸上只有一片的木然和死灰，浑身鲜血淋漓，好似从某处浴血而出，她双手抱着长思，眼神空洞，不知在望着什么地方，而长思的一身白衣几乎全被染成了血色，他浑身的力量似乎也都被抽空了，就那样无力地被鸢古拖在双掌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显示的天象是……难道他真的晚了这么多吗？
　　白听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再向前走动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鸢古，还有鸢古怀里好似再也不会醒来的长思。
　　白听不再动之后，没过多久，鸢古就慢慢将目光转向了白听。她看着白听，脸上神色未变，低声地开口：“阿听，我累了，我想回……天外天了。”
　　说完这短短的十二个字后，鸢古就没有再说话了。她只是慢慢地拖着长思站起身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直到鸢古已经离开后，站在原地的白听才闭了闭眼，紧握着拳，痛苦地应道：“是，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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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海城。
　　长思、乐蘅、君里刚一走入城中，就感觉到了城中完全不同于城外海边的热闹。城外因海怪作祟，千里海岸线，了无人烟，零星船只孤落落地停在海边，一片萧索，而城内却依然是一派繁华景象。一想到此，三人心中都有些闷闷的感觉。
　　君里素来好奇心重，想什么便说什么，于是便问长思：“三年前，你来这里时，城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三年前……是这样吗？
　　长思在心中问着自己。为什么他心中连一点三年前模糊的影子都没有？他在三年前真的来过未海城吗？
　　长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摇了摇头。
　　乐蘅见长思这个样子，立刻想到长思近来似乎总会不由失神，于是便用手肘暗暗捅了捅君里，君里咧了咧嘴，迅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哎，他嘴怎么这么快，他明明同师姐一样早就察觉到了长思最近的异样……还有师姐……君里偷偷向乐蘅看去，果不其然发现乐蘅也慢慢陷入开始出神了……
　　“师姐……”
　　君里连着低低地叫了好几声，乐蘅才渐渐回神，她眼里依旧带着恍惚，问道：“你叫我，怎么了？”
　　君里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忧，“师姐，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明明是察觉到了长思的走神，为什么她自己也会这样？难道她最近也时常出神吗？
　　“君里。我最近也经常……这样吗？”
　　乐蘅期待地看着君里，仿佛十分渴求他的答案。
　　君里只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你……最近时常看着我和师兄……出神？”乐蘅眼底几乎满是疑惑和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君里仍旧只是点了点头。
　　最近，长思与乐蘅总是这样。起初，一般是长思不知因为某事或某物而渐渐失了神，接着是他问师姐，然后师姐也会慢慢陷入沉思，最后，师姐也总是会向他求证，再接着……
　　“走吧，我们就住这家店。”
　　长思的声音唤回了乐蘅与君里渐渐飘远的思绪。
　　原来，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走到了一家客栈前。
　　长思回头，微笑地看了看两人，率先走进了客栈中。乐蘅跟随其后，也走进了客栈中。
　　只有君里烦躁地站在客栈前，闷闷不乐地继续着刚才的思绪……每次总是这样，当师姐向他求证的时候，他看着师姐，不知不觉也会慢慢失神，最后往往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回神的长思会唤回他们的思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君里想着，也快步走进了客栈中。
　　“三位客官，是……瀛洲来的人？”店小二一边引着长思等人往二楼走去，一边打量着三人。
　　乐蘅答道：“是的，我们瀛洲弟子。”
　　“那太好了！三位应该是来驱走海怪的吧，我听掌柜说，三年前，就有一位瀛洲的弟子来未海城驱走了海怪。”店小二兴奋地看着长思，乐蘅，还有君里，脸上盈满了期待。
　　乐蘅看了看长思，想起刚才事，指着长思，问店小二，“那……你认得他吗？”
　　店小二打量了长思几眼，摇了摇头，“不认得。难道他就是三年前瀛洲来的人？”
　　店小二这话一出，客栈内听到话的人几乎都好奇地看向了长思。
　　乐蘅又看了一眼，见长思依旧一脸平静的样子，眼中也无丝毫的波动，眉头不由便皱了起来。师兄并不记得他曾经来过这里，她和君里也都不记得师兄来过这里，可这里的人却记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思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店小二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些生活在未海城显然都希望有人能够早日赶走海怪，无论他曾经有没有来过这里，他现在来这里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原来真是您啊！”
　　店小二的兴奋溢于言表。其他的人也都露出了高兴的笑。
　　看到这些人的表情，长思突然就觉得，他刚才没有应错。他是不记得他曾经来过，但他这一次定会帮他们除掉海怪。
　　客栈房间内，长思、乐蘅与君里正在商量如何引出海怪。
　　“师兄，你……有什么打算吗？”乐蘅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长思，你心里应该有计划吧？”这一次，君里刻意地没有再提起三年前的事。因为在看见乐蘅沉肃的样子后，他心里似乎也渐渐涌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此次他们奉师命来未海城除海怪，是他们三人的事。他觉得他不能拖后腿。
　　两人等待着长思的回答。
　　但是，没待长思开口，一个人却突然推开门，大方地走了进来，而且，在走进来后，她还甚是贴心地关上了门。然后，才走到桌边，坐在了桌边唯一剩下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齐齐看向她的三人，笑嘻嘻地道：“我也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所以，我不请自来，推开门，进来了。”
　　“你是谁啊？”
　　进来的女子身形小巧，笑颜如花，一脸的明媚天真。她怎么能这么安适地进来坐在他们面前呢？君里有点好奇。
　　乐蘅似乎看出了几分，“你是……蓬莱的人？”
　　“咦，姐姐是通过我的衣服和佩剑认出来的吧。对，我是蓬莱的弟子。我叫司空亦萱。”女子笑眯眯地道。
　　“你们也是为海怪而来？”君里没想到蓬莱也会派人来未海城，然而多一个帮手，当然不错。
　　司空亦萱相当直爽，“我和师兄师姐一起来的，刚刚就在海边见到你们了。”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君里说着已站起了身，向门边走去。
　　司空亦萱立即道：“只有我一个人，师兄和师姐他们并没有跟着过来。他们可能还在海边。”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乐蘅当然明白如果有来自蓬莱的助力会更好，可是，她也得先弄清情况。
　　司空亦萱偷偷瞥了长思一眼，突然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想跟着你们。我会帮助你们的。我听说，三年前，是这位……师兄帮助未海驱走了海怪，所以……所以……我是慕名而来。”
　　乐蘅看到司空亦萱不停瞟向长思，脸上似乎也多了一抹红晕，那种想看靠近却似乎连眼神都不敢与对方接触的少女心态显露无遗，没有再追问。
　　君里显然没有料到司空亦萱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来找他们的，不由好奇长思的反应，正想转头去看，却被乐蘅突然一扯，君里立刻冲司空亦萱笑了笑，然后识趣地将目光转向了乐蘅。
　　“谢谢。”
　　长思平静地回应了司空亦萱的话。
　　“那我能跟着你们吗？我会帮你们的，虽然我才入门三年……”司空亦萱仍旧不敢看向长思，只低低地道。
　　“如果……你暂时想住在这里的话，那当然可以。”
　　司空亦萱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长思，“那如果我想一直跟着你……们呢？”
　　“你为什么想一直跟着我？你是蓬莱的弟子，怎么能一直跟着我们呢？”君里侧耳一听，不料恰好听到司空亦萱的问话，忍不住开了口。
　　司空亦萱立刻又问道：“那如果我退出蓬莱吗？我可以去瀛洲吗？”
　　“我想，可能……不行……
　　“为什么不行？”司空亦萱的语气似乎低落了几分。
　　君里有点不自在，吞吞吐吐地道：“瀛洲收弟子很严格的……还有就是……”
　　君里求助似地看向乐蘅，他后悔自己刚才开口了。可是，他知道，长思是绝对不会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的。
　　乐蘅无奈瞪了君里一眼，然后才对司空亦萱道：“抱歉，我父亲，已经不再打算收徒了。所以，你不可能成为瀛洲的弟子。”
　　“为什么？”
　　司空亦萱仍然没有放弃。她看看长思，又看看乐蘅与君里，可是，最终，她只从他们三人眼中看到了平静，还有不可能。
　　乐蘅放柔了声音，“所以，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和我们一起。”
　　“好。”
　　司空亦萱出乎意料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于是，四个人继续开始讨论刚才的问题。他们都知道，想要除掉海怪，首先必须引出海怪。
　　傍晚，海边。
　　同样也有两个人正在讨论如何引出海怪，他们是蓬莱的大弟子江苼与酌月，正是司空亦萱的师兄和师姐。
　　“听说，这次作祟的海怪似乎更加贪婪一些，三年前，它往往只卷走财物，会将人和船推至岸边，可这一次，所有经过临澜屿的船只，船上的人和财物都不见了，海怪已经开始掳人，那些人肯定已经不可能生还了，我们……”江苼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身旁沉默地注视着海面的女子。
　　她是在后悔三年前的遗憾吗？
　　“三年前的事，任何人都没有错。酌月——”
　　“师兄，我知道。昨日已逝，往事不可追。”酌月声音平静地打断了江苼，“我想去临澜屿看看。”
　　说完，酌月便跳上了停靠在岸边的一只小船。
　　江苼叹了口气，只好也跳上了另一艘船。无论如何，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未海城，那他绝不能让酌月有事。因此，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酌月和江苼刚行船至临澜屿，便感觉到那一处水流异常湍急。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海怪可能的确就潜伏在临澜屿附近。于是，两人迅速抽出佩剑，以灵力注入剑中，准备引出海怪，不料海怪却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大浪掀起，极其猖狂地顶翻了他们的船。
　　酌月立刻从小船上飞起，然后迅速冲下，御剑朝只露出了半个头的海怪飞去，她的目的显然是海怪丑陋硕大的头部，她想弄瞎海怪的眼睛。江苼看着酌月的举动，一方面无奈于酌月的冲动，一方面又怕酌月会彻底激怒海怪，连忙出声提醒，“酌月，不可！”
　　“师兄，我要毁他一目，我是不会犹豫的！”
　　“你……”
　　江苼情知事急，不宜多说，也不能再让酌月分心，立刻御剑朝她的方向飞了过去。
　　然而，正当他准备去接应酌月之时，从他身后却蓦然冲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他迅速飞到酌月身旁，就在酌月的剑刺中海怪某只眼睛的那一刻，他立刻就带着酌月飞离了海怪，躲过了海怪眼睛被伤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