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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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立下的誓言像提丰扇动翅膀所造起的狂风一下子就吹遍了整个冥界。坐立不安的修普诺斯，拖着亡魂的塔纳托斯，踮起脚正打算离开的赫耳墨斯，无情审判的双判官，正举着火炬漫步于塔尔塔洛斯的赫卡忒，扬起船桨一下将亡魂敲入河中的卡戎等一众冥界神灵以及怪物纷纷抬起头，惊诧不已地看向了斯堤克斯河方向。
这毫无疑问是誓言的力量，而且还是具有极大约束力的斯堤克斯河所发下的誓言，冥府所有生灵见证下的誓言，不可能也不允许违背，哪怕是身为冥界之主的哈迪斯。
“什么……？”穿飞鞋的赫耳墨斯又再次站稳在冥土上，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誓言，站在他身边的塔纳托斯那张面无人色的脸难得一见出现了震惊的情绪，那么自己的确是没有听错了。
哈迪斯，要跟珀耳塞福涅断绝婚姻关系？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投向了急速靠近的马车，他认识这辆马车的主人，那有着金色卷发的得墨忒尔，马匹在平整的真理平原稳步驰行，跨过冥河来到了地狱门前，赫耳墨斯清楚看到沉睡在大地的得墨忒尔怀中的珀耳塞福涅。
他刚想打声招呼，马车就飞驰而去，远离冥府，奔向大地，像是在逃离。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冥王黑色的战车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手执缰绳，原本面无血色的脸看着比往日更加阴沉得可怕，他眼见着大地的盖亚为了让这辆马车更加顺利逃离而扩大了冥界的入口，得墨忒尔冷哼一声，跃出了大地。
哈迪斯能感觉到珀耳塞福涅的神力彻底消失在了冥界，就如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送别一样，他闭上了眼睛，战车停在了珀耳塞福涅亲自栽种的花园之中。
亡魂的叹息声与哀嚎声代替了刚刚驾驶战车呼啸在耳畔的狂风声，他有些迷茫地立在那里，像是在迷惑为什么自己会驾着战车来到这里。机灵的赫耳墨斯也不敢贸然靠近现在的冥王，他瞧着他的模样与往常大为不同，是因为那个誓言吗？
不过不是说要珀耳塞福涅答应离开他才会生效吗？赫耳墨斯深深叹了口气，结果想都不用想，要是能选，哪位大地的女神会放弃阳光明媚的大地来到这众神都厌恶的冥界呢？虽然珀耳塞福涅已经适应了冥界的生活，但是要他来选，肯定是阳光明媚的大地要来的好得多。
“以机灵著称的赫耳墨斯，你说，冥后陛下真的会离开陛下吗？”塔纳托斯有些犹豫地问出口，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难得会出声问这种像是八卦一样的问题，赫耳墨斯抱臂，晃了晃商神权杖，眨了眨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眼，答道。
“那可不好说，但是要我说要是珀耳塞福涅选了哈迪斯这一边，我们可就可以高高兴兴的，要是选了得墨忒尔那边，那我们可能就又会回到……那段沉静静的时光了。”
卡戎划着船来到对岸，他撸了把自己粗糙的胡须，“我已经习惯看她站在阿刻戎河畔拿着书板的模样了，要是真走了我会无聊很多的，毕竟冥后陛下美丽动人，就算站在那里看一眼我都觉得划起船来更有劲了。”
塔纳托斯略无语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卡戎，赫耳墨斯也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对于他来说能在工作时间看看美人也是件放松心情解放压力的事。塔纳托斯融不进他们的对话，只是沉默地把亡魂拖到了冥河畔，卡戎也不再说笑，专心执行自己的工作。
哈迪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三个的谈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冥王的战车已经划过他们的头顶稳稳地驰向了神殿方向。
象征无数荣誉的赫卡忒站在神殿前，她一身黑袍，三头三身六臂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手举火炬，其中一双慧眼看向了从战车上跳下的哈迪斯。
“哈迪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对斯堤克斯河立下这样的誓言？”
“得墨忒尔以未能保护好珀耳塞福涅为由，让我对冥河起誓。”哈迪斯挥挥手让战车自行离开，赫卡忒移开了眼，智慧的双眼看向了与往常相比更加阴沉的冥王，看得出他的不情愿。
“你们的举动只会给珀耳塞福涅带来伤害，她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你难道不明白？还任着得墨忒尔破坏冥府的法则，你有没有为珀耳塞福涅想过？”
哈迪斯听到她的话反倒是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迫不及待下冥界来把我狠狠责骂一顿，她没少跟我生气……但斯堤克斯告诉我要相信她，只要相信她那我就没必要担心冥界法则会被破坏了。”
“那要是她不愿意待在冥界呢？”赫卡忒摇头，这话听起来是很乐观也很激励人心，但是这选择又不是小孩子想吃水果，是要选葡萄还是选苹果那么简单，这份选择实在太具有诱惑力，要是换最开始的珀耳塞福涅一定毫不犹豫选回归大地……但是她不是最开始的珀耳塞福涅，所以这就是可能性吗？
“身穿黑袍的赫卡忒啊，这次你愿意像坐到令人敬佩、主持裁判的国王身旁一般，坐在哪一方呢？”哈迪斯问着这位代表命运随机性的女神，赫卡忒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份令她喜悦而又甘美的可能性，她不愿意回答，对此意料之中的哈迪斯送走了她后走进了神殿。
要换以前，他一定会很期待珀耳塞福涅的答案，无关结果，思考她的思考历程一定是很有趣的过程，他享受着这份思考的乐趣。但是现在他觉得如果这个问题她给出的答案不是他，他就会觉得心痛如绞，这是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不想她离开。
仅是这样。
至于奥林波斯山，处理完西西弗斯事件后的诸神又放松了下来，他们的话题逐渐走向了一个半月后的众神会议上了。
但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在那些沉浸在丰收节的狂欢之中的诸神里激起了八卦的狂风巨浪，这件事甚至惊动了神王宙斯和神后赫拉，甚至远在海的一边的震地神波塞冬都知道了。
冥王哈迪斯与冥后珀耳塞福涅的离婚事件!
冥后珀耳塞福涅被冥王从大地上劫去的事件也是件震动整个奥林波斯的大事件，毕竟在那一年得墨忒尔为了寻找失踪的爱女，大地也因为这位悲伤不已的母亲的心一样变得荒芜，若不是驾驶太阳马车赫利俄斯将其下落告知这位不幸的女神，宙斯也费尽苦心安抚了女神的情绪，恐怕诸神的祭祀都会断去。
这件事让诸神给哈迪斯贴上了一张“莽夫”的标签。但同样的，没人敢当面去指责冥王，毕竟他的行为是得到宙斯的允许的，而且永生不朽的诸神厌恶那阴沉，毫无生机，一片死寂的冥界，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就冒险下去。
而且冥王本人沉默寡言，为人无趣至极，几乎没什么谈资，所以这件事也在四季更替之下被诸神遗忘，但是不知是何人传出的离婚事件又勾起了诸神对这暗无天日的冥界新一轮的讨论。
在冥界发生的许多的事也流传到了诸神的耳边，他们连不久前爆发在冥界那场大战这件事都知晓了，本来冥界方面是不希望过多人或神知晓的。
众神也为离婚事件的缘由来了许多莫明其妙的猜测，有神说是因为珀耳塞福涅无法忍受冥府的孤单生活，另寻情人；也有神说是冥王爱上了其他女神（或是男神），抛弃了珀耳塞福涅，让爱女心切的德墨忒尔忍无可忍……
用这件事来作为众神闲时的谈资明显很不错，这下无论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流水，海里的游鱼都被这件事的讨论热情所感染，叽叽喳喳的奥林波斯山让那克洛诺斯之子，英明的宙斯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听说了哈迪斯与得墨忒尔在斯堤克斯河发下的誓言。
要是他早点发觉，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得墨忒尔所作所为实在不妥当。珀耳塞福涅……要是真的回到地面，他又要怎么跟自己的兄弟交代？但是对斯堤克斯发下的誓言内已经有了任何人与神都不得干预珀耳塞福涅的决定，这倒是有点麻烦。
他暂时没想出什么好方法，而且众神会议主要谈论的议题他也没思考完全，实在不该多花心思在这件事情上……那就看珀耳塞福涅的选择，出结果之后他再来思考如何妥善处理好了。
而这一切的猜测终于也传到幽暗的冥府，哈迪斯从神使那里听到这些关于他或是冥后的花边新闻，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他也当场把石桌上的物件全部扫到地上。能让善于调控自身情绪的冥王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可见这些传言是多么得荒谬不经。
重点是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得墨忒尔？还是往返冥界的赫耳墨斯？
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制止住他的冲动，安抚了他略有些暴躁的内心。他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当场直接被吓傻的神仆，绕过他们出了神殿。他想一个人散散步，冷静一下自己的内心。
而这些传言传达不到当事人之一的珀耳塞福涅的耳朵，她被好好安置在她母神的神殿中，就像小时候一样。德墨忒尔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十分愤怒，盛怒之下的农业女神也不是谁也敢惹恼的，所以关于珀耳塞福涅的传言也渐渐少了，倒是哈迪斯的传言有愈演愈烈的迹象。在众神的印象中哈迪斯已经跌到“渣男神”的地步了。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会有一些女神对“冥后”这个位子虎视眈眈。不管冥王是个什么样的神，冥后的地位是实实在在的啊!无论冥府是多么的阴沉，但只要有野心，怎又攀不上这灰尘满满的高枝呢？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珀耳塞福涅听着窗外的鸟鸣蝉叫慢慢睁开了眼，但又无法适应如此强光而闭上了眼。她嘟哝着“哪来的光”再将头塞进了被子里面。被子上是她熟悉的淡淡的植物清香，这是在她母神那里才会有的……
等等，母神？她将眼睛眯成缝，透过被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阳光毫无顾忌的洒了进来，透过被子她也知道这绝对是阳光，再一联想，她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大地上。再磨蹭了几分钟，等她的眼睛能完全适应这光线后，她才能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而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舒服的地方，僵的要命。
“我不就睡了一天不到，怎么变这样了？”她心里暗暗想着，尝试让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灵活。她揉揉手臂，抡几下胳膊，再敲敲自己僵硬的腿，就这样捣鼓了一会。虽然没好全，但能下地走走路了。
她慢慢的走着，扶着墙壁上的树藤张望着四周，的确是她母神的神殿。路过的神仆看到她的身影，急忙扶住她，带她坐在了一个小花亭中，就去向德墨忒尔报告这件事了。珀耳塞福涅用手指跟飞舞着的花精们玩耍，花妖对她的清醒表示了欣喜与祝福。她们围着珀耳塞福涅上下飞舞，亲吻着她的脸颊。
德墨忒尔一听这消息，大喜过望。赶紧处理好手中的事急忙奔向了小花亭。看到珀耳塞福涅清醒的模样与她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翠绿色双瞳，她的眼泪悄悄滑落，但她为了不让女儿看出来，急忙擦干他们，从树后走了过来，用神力幻化出一个小小的花圈，“哦，我的科瑞，可爱的女儿啊，你终于醒来了。”她从后面将花圈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慈爱的看着她。
“母神!”珀耳塞福涅看到德墨忒尔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绕过石凳兴奋地扑向了她的母亲，看到她这样充满活力的模样，得墨忒尔很欣慰，她温柔地抚摸她女儿的后背与散开的淡金长发。
“我的孩子，醒过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你沉睡的这一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德墨忒尔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头贴着母神的脸颊，不解地问道。
“我也就睡了一天……为什么您说我睡了一个月？”
得墨忒尔松开她美丽的女儿，将她扶到了石椅上做下，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替她慢慢梳理着她的长卷发，温柔而又不失坚决地说。
“听好了，我的孩子。你在修普诺斯的魔力下沉睡了一个月，而哈迪斯对此毫不知情，他甚至查不出修普诺斯这么做的原因。好孩子，你要明白，若是修普诺斯不是让你睡一个月，而是十年甚至一辈子，那该怎么办？若是对你下手的不是温柔的睡眠，而是残酷的折磨那又该怎么办？”
珀耳塞福涅安静地听着，原来如此，修普诺斯居然对她做了这种事情，但是没有道理，她与他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他应该没有对他做下这种事情的理由才对。但是母神的担忧也是对的，若是修普诺斯也还好，换了别的可就麻烦了。
“所以，我要哈迪斯对斯堤克斯河发誓：给你选择，是留在那死气沉沉冥界，还是与我，大地上永生不朽的众神一同生活，他给了你选择，是维持这段婚姻还是选择断裂。我的孩子啊，若是你选择了后者，那么哈迪斯承诺愿意为你打破冥界法则，解除冥食的影响，让你完完全全属于地面。”
“什么！”珀耳塞福涅猛地转头，扯断头发所带来的痛楚让她眼睛使劲一眨，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神，德墨忒尔温柔的面庞因为她的震惊而变得威严起来，像是不满她的反应。
“你不高兴吗，我的科瑞？”
“我最亲爱的母亲啊，听听你刚刚的话语吧，这是多么，多么令人吃惊啊，高兴，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高兴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伟大的父神难道没有阻止您吗？哈迪斯也没有阻止您吗？”
得墨忒尔摸着她的脸，“为什么要阻止我？他们用什么理由来阻止我？我的孩子，你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好了，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只要好好跟宙斯表明，那么他也一定会理解的，好吗？”
珀耳塞福涅闭上了眼睛，深深叹气，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神，“母神，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至少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
“困难的选择？怎么会困难呢，这不是我们一直的心愿吗？你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向我哭述冥界的可怕，我听着你哽咽的话语心都碎了，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点要把你从那暗无天日的冥界里带出来。”得墨忒尔抚摸着她的长发，心疼地看着她，“因为冥界，你变了太多太多，哈迪斯曾问我难道不为你的成长而高兴吗？我当然高兴，高兴得不得了，我也觉得你就这样下去说不准也不错，但是这是不对的。”
“你是大地的女神，我的孩子，生来就不该呆在冥府，若不是那沉雷远播的宙斯将你送给那众客之主，我怎么会让你离开大地？”
珀耳塞福涅看着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的母神，忍不住流泪，即使父神宙斯愿意将她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留在大地，但是从小陪伴着她的自己一旦要离开，她还是心痛如绞，更别说等她适应了冥界的生活，在冥界拥有了极高的权力之后，她已经不再按三分之二的时间回归大地了，她将更多的时间交给了冥界。
那每日翘首以盼自己孩儿回归大地的母亲，最后也只能失望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