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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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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塔洛斯……”哈迪斯摇摇头，若不是倪克斯的请求，他还真不一定会太过于在意这位。
安安心心躺在地底就好了，互不干涉，也别出来惹是生非，也没神会去理会已经化为自然现象的那些最原始的神明。
除了降伏一切的倪克斯，唯一的例外。那位连宙斯都对其尊敬不已的女神，拥有极高的荣誉与权利，没神敢轻视她的存在。
嗯，还要再睡一个月不到，德墨忒尔那边该怎么处理呢？爱女心切的母亲有时可比宙斯给的一些要求来的麻烦多了。
鬼使神差的，哈迪斯去了冥后的寝宫，他静静地伫立在殿门前，伫立在殿门前的拉姆帕德斯推开殿门，静静退下。
他很少来到冥后的神殿，来了也不会多去注意这里的装饰。这间神殿虽然大体上是安详而又冷酷的黑色，但在一些小地方上会插着受珀耳塞福涅庇护着的大地上的植物，以及放在她枕头下的种子。
可在她沉睡的时间里，那些植物昔日翠绿色的叶片已经开始泛黄显出死态，生机是在这死亡之国最不受欢迎的角色，源源不断的死气缠绕着它，仿佛要吞噬它那零星半点的生气。
他看到了她将他采给她的水仙花插在了一个花瓶里，摆在了床头的石桌上，它贪婪地汲取着流露在珀耳塞福涅体外那隐隐的生气，努力地活着。
珀耳塞福涅双眼紧闭着，她恬静地躺在那儿。她的周围可以说是冥界生气最重的地方，不同于爱丽舍乐园那虚假的景象，她是真正的生机。哈迪斯微凉的手轻划过她的脸，眼神稍稍柔了一些。
他的手掌轻握住她的手，伏下身在她的双唇落下一吻，但很快就像是触电似地站起来，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也泛起了一点点的红色。
他已经预料到假使她知道自己在她沉睡的时候对她做了这种事的表情了，一定是一脸嫌弃，可就算是一脸嫌弃他也觉得她是那么的可爱。
“珀耳塞福涅……”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冰凉的手也因为握住了她的手而开始回温，他就这样静静坐在她的床边，别开她的淡金色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
美丽无双的珀耳塞福涅，诗歌里面是这么称颂她的美貌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身为那庄重的德墨忒尔之女，她的容貌毫不逊色于母亲，也因此她担心她的爱女会不会被人觊觎，于是将她从小带到远离众神之地生活。
她就是这么长大的，在母亲的保护之下，她不知危险，不知人心险恶，纯洁到如同那皑皑白雪，不染杂质。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立刻发觉了这一点，她的纯粹与山野溪流的神女无异，德墨忒尔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算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娶了她，即使她极不情愿，可看她的反应之剧烈倒是让他稍有些意外，他虽然不怎么愿意参加那些聚会，但是他的身份还是可以配得上她的吧。
可后面他就发现根本不是什么身份问题，她就是单纯不喜欢冥府，这时他也才反应过来不是所以神都能适应冥府生活的。幸好她不知道怨恨为何物，只是十分直白地告诉了他。
“我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你。”
他听着她好像是鼓起勇气的发言，点点头，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身边，她瑟缩了一下，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不喜欢？但是在这里，在我的国度里，你会获得自由。”
“这里能有什么自由？”珀耳塞福涅伸手指着外面，“外面那么危险，都是怪物，我又没能力保护好自己，也只是在你的神殿里面转来转去的。”
“那么你更应该明白，在德墨忒尔那里你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因为她会保护你，你的自保能力要怎么培养？你很羡慕吧，像雅典娜，阿尔忒弥斯那般自由自在地遨游于山野之间，接受人类的祭祀，运用自己的权力做事。”
珀耳塞福涅的金发耷拉下来，她的心思丝毫都没有隐藏住，看着面前威严的冥界之王，“所以你是要我答应你成为冥后，然后学会自立自强？”
“嗯。”
“我看起来那么好骗？”珀耳塞福涅偏开头，无聊地把玩着腰带，“你是想观察我，以此来消磨时间吧，毕竟冥府不比大地，什么都没有……而且我的父神和母神也不会同意我嫁到这里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好了。”
“无论你怎么想，我觉得要是雏鸟想真正做到独当一面，那么它要做的事就是跌出它的暖巢，珀耳塞福涅，你既然是那智慧的宙斯之女，就不会不明白我刚刚讲的话的含义。”哈迪斯起身，长袍划过她的脚踝，声音沉稳有力，“而且也不要想着逃走，冥府有冥府的规则，未经过我的同意，如何人都不可能离开冥界。”
之后，之后就是珀耳塞福涅总算成为了一位独当一面的强大女神，享有不朽神灵应当拥有的荣耀，人类也敬畏着她，为她举办了无数祭祀，为她和她的母神创建了节日，她的确很出色，从外表的美丽到内心的强大，他一直注视着她的成长，也不由得被她所吸引。
爱情的种子总算是扎根在他的心上。而爱情对于一个冷漠的神往往是致命的，这会燃起前所未有的烈焰。而哈迪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内有了这么危险的东西，但已经来不及了，这已经让他在珀耳塞福涅面前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冰冷外表和极强的自制力。
可他内心并不讨厌这份变故。
与得墨忒尔约定好的最后一天到来了，大地的女神决定直接前往冥王神殿去接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哈迪斯好像也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到来似得在神殿门前等待着她。德墨忒尔下了马车，看着只有哈迪斯一个人在等待着她，就知道珀耳塞福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原先端庄自若的表情悄悄变化，当哈迪斯跟她说珀耳塞福涅还会沉睡一个月时，她差点没晕过去。但为了顾及神的颜面，他们进来神殿的会客厅，驱散了那些神仆。偌大的神殿中，只留下了他们兄妹两人。他们彼此沉默着，互相看着对方。
“我带她回地面，她不可以总是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呆着的。”德墨忒尔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的话得到了哈迪斯的默许。但德墨忒尔像是在酝酿什么似的，她的表情里带着悲伤，又像是恳求般，“哈迪斯，你可不可以……”
“跟珀耳塞福涅离婚是吗？但她吃下了冥食，就算是跟我离婚也不能让她完全属于大地，她一年中的三分之一必会回到冥府。”哈迪斯平静的语气刺痛了德墨忒尔的心，珀耳塞福涅吃了冥食一直是她过不去的坎。她悲伤的表情瞬间转成愤怒，她站了起来愤愤不平地说。
“你通过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拐走了我的科瑞，让她无法在地面上继续过她平静的生活!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话？”
“冷静一些，得墨忒尔，你在珀耳塞福涅的事情上太容易冲动了。”执权杖的哈迪斯面容平静，愤怒的农业女神听闻此言也稍稍冷静了些许，但是面色依然不善，“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她的变化，她是位强大的女神，不成为冥后她是不能成长成这般出色的模样。”
光辉的女神，头戴美丽花环的德墨特尔抱臂回答：“即使不成为冥后，我也能让她成为一位合格并且强大的女神，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哈迪斯。”
“你的确可以，但是珀耳塞福涅不怎么看，她一直认为你的保护是多余的。”
得墨忒尔冷哼一声，她怀抱着富饶之角站了起来，高贵威严的女神对这挑拨的话丝毫不在意，“科瑞是我的孩子，她的所思所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做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哈迪斯，现在她在沉睡，你却根本无法预料或是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若是下一次不是沉睡一个月而是一辈子，你要怎么解释你的无能？”
哈迪斯垂下眼，叹了口气，“此事的确是我的失职，我也没料想到修普诺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处理修普诺斯的？”
“倪克斯派塔尔塔洛斯来向我说情，虽然她应允我拧断他的双手或是双脚，除去他的翅膀以示惩戒，德墨忒尔，要换是你，你要怎么处理？”
德墨忒尔重重坐下，她紧皱眉头，“真要对修普诺斯做下这些事也是毫无意义，他倒是好运气，倪克斯愿意一次又一次地保护这个儿子。”
“的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哈迪斯点头赞同。
“别转移话题，哈迪斯。”金发的女神察觉到了这一点，“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完全保护她，她是我最重要的女儿，我不会将她交付给这样让我无时不刻提心吊胆的人，最开始宙斯下了命令我不得不应允，但是这次你就别想逃了。哈迪斯，把我女儿完完全全地还给我！”
“没有谁能完完全全保护得了谁，就算是那乌云密布的宙斯，也没能保护好被赫拉盯上的那不幸的伊那科斯的之女，变成母牛却又不得不忍受牛虻叮咬的伊俄，至于你，与我和他一样的克洛诺斯的孩子，能让我从大地上夺走珀耳塞福涅，也不正是你没办法完全保护她的表现？”
哈迪斯的话让德墨忒尔原本优雅端庄的面容瞬间低沉如那沉雷远播的宙斯召唤闪电时密布的乌云一般可怕，这件事对于大地的女神而言是一根永远都不会都拔不掉的尖刺，看着濒临暴怒边缘的她，哈迪斯难得笑道。
“那克洛诺斯之女，我可敬的姐姐啊，不要露出这般可怕的表情，掀起你我之间的战争毫无益处，你应当明白。你的要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也不愿意再看到我们姐弟之间再为此事起争端，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有条件。”
盛怒之下的农业女神语气可怕，“当真？你要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如何？”
“我可以对斯堤克斯河发誓，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
“现在就去，哈迪斯。”女神的怒火并没有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消散，但是她已经找回了冷静，他与她漫步在冥河畔，两神之间唯有沉默。
“德墨忒尔，要是珀耳塞福涅在场，她也许就不会任着我们在这里像是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争论了。”
“她是个好孩子，我自然会考虑到她的感受，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在沉睡之中，我们也没必要忍着。”
“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不满意。”哈迪斯的长袍随着河风飘动。
“你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得墨忒尔立即出声反驳道，哈迪斯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他们已经站在了斯堤克斯河边。
“那环绕大地的俄刻阿诺斯之女，誓言的女神斯堤克斯啊，请见证我，克洛诺斯之子，统领这死者国度的王的誓言吧！我在此起誓——在冥后珀耳塞福涅再次醒来之际，我会给她选择，是愿意回归大地与她的母神，威严的德墨特尔，美发瑞娅的女儿永远在一起？还是愿意继续维持与我的婚姻？若是她选择与她的母神在一起，那么她就不会再是我的妻子，冥界的女王。”
“加上，她也不用再回到冥界，你要解除误食冥食所强加在她身上的冥界规则。”得墨忒尔的话让哈迪斯停下了他的誓言，他严厉地看着她，语气是不容置否的强硬。
“我不同意，这是神定的规则，你的要求毫无疑问是逾矩的。你身为立法女神，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得墨忒尔，收回你的无理要求。”
威严的穿深黑长袍的得墨忒尔手持富饶之角，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无比，带着不可让步的坚决，“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哈迪斯，起誓吧，不要再拿你的规则说事了，只有誓言才能证明你的决心。”
“我不允许冥界的规则因为这件事而蒙上不该有的灰尘，不要随便触碰我的底线，得墨忒尔。想必那目力深邃的宙斯也不会任着你在我这里胡来。”
“唯有这件事，我不可以也不可能退让。” 身穿深黑长袍的得墨忒尔不愿意做出退步，她死了心也要将爱女从这暗无天日的冥府里面完完全全解救出来，而哈迪斯对此也不同意，他不允许有人践踏他立下的规则。
“这也正是我的意见。”他这么说到，半点退步也不给。
那大洋神女之长，俄科阿诺斯和泰西斯之女，掌管诸神与人类誓言的斯堤克斯从河中站了出来，她的神色平静，公正的女神看着这两位神祗为此而吵闹出声道：“立誓的过程是严肃而又高贵的，你们的讨论我已经听见了，在规则面前的誓言孰强孰弱，这是无解的。因为规则是不可随意打破的，而誓言也是，为此争吵毫无意义。”
“尊敬的斯堤克斯，请告诉我，用欺骗的手段来逼迫对方遵守的规则是正确的吗？我不认同这种做法让他人硬要遵守规则，我认为应该用誓言来抵消这规则。”得墨忒尔出声道，锐利的视线投向了无动于衷的哈迪斯。
“即使是这样，规则依然是规则，神圣不可侵犯。”哈迪斯摇头说道。
“哈迪斯，我听说过珀耳塞福涅的事情，你的确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迫她强留在冥府，英明的宙斯为了平息得墨忒尔女神的怒火将珀耳塞福涅的时间划为了两份，以伟大的荣誉与权力来迎接这位悲伤的母亲重归奥林波斯。”
“宙斯的决定已经是做了最好的处理，我们各退了一步，这是最好的结果。”哈迪斯说道，“不朽的女神，我们的争执对您带来了困扰，我们对此感到抱歉。”
斯堤克斯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这件事，“哈迪斯，如果你愿意相信珀耳塞福涅，那么你就没必要担心你的规则会被打破。得墨忒尔，如果你愿意相信对我发下的誓言的约束力，那么就请听我的判决。”
“哈迪斯，答应得墨忒尔的要求吧，在这次，请允许我的誓言能够覆盖你的规则，在修普诺斯的事情上，你的确理亏，但是得墨忒尔，也请不要太过于咄咄逼人，哈迪斯没能预料并阻止不该被你如此指责，立誓吧，克洛诺斯之子，黑发的神明。”
斯堤克斯的话让哈迪斯重重叹了口气，在好一会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愿意答应得墨忒尔的要求，继续发誓。
“若是珀耳塞福涅不愿呆在冥府，不愿维持与我的婚姻，那么她就会获得自由，冥界的规则不再适用于她。”他颇为艰难并且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短短一句话，看着神色放松下来的得墨忒尔，他继续说道，“而且珀耳塞福涅的决定，必须是她完全自我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凡人或是神明皆不可干预，不可强求！”
“以及我的要求！得墨忒尔，不要再因为珀耳塞福涅之事与我起争执,你不能再来干预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能起誓吗？”哈迪斯的条件让得墨忒尔点头，她也为此向斯堤克斯起了庄严的誓言。
立完誓的哈迪斯一甩长袍离开了，得墨忒尔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沉重，但是缠绕在她美踝上的死气让她的意志更加坚决。
